再见前男友 第四章 作者 : 沈韦

第三章

人家常说,做坏事的人会不由自主回到案发现场,但是以绮说,并不是所有做坏事的人,都会再回到案发现场。

自从听到谭雯告诉她的消息后,今天忙碌地在三楼跑来跑去的她,都会刻意避开那个和蓝克庸亲吻的角落,像只鸵鸟般认定不去看、不去想,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警觉地发现三楼的同事也在对亲吻事件议论纷纷,于是她心虚地避开大家视线,怕被看出端倪,暗自期许风波快点平息。

此刻,抱着一叠资料的她,行色匆匆地走到西侧的电梯。上头盯得紧,让她丝毫不敢放松,继续跟厂商协调,催促他们快点进柜装潢;还有开幕期间,厂商所提供的独家特惠商品及首卖商品也该出来了,这些都要她一一打电话去催;另外,她必须达到的百货会员卡申请八百人的目标,目前还差三百人,一想到就头痛,这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或许她该到学校附近的商圈招揽学生办卡。

虽然她脑中不断思考着所有待办事项,但事实上,目前她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因为遇到蓝克庸,过往点点滴滴不断涌现,导致她严重睡眠不足,她真的很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尽情窝在被窝里睡一整天。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爆肝阵亡。”她等候电梯下来,将抱在右手的沉重资料换到左手,穿着高跟鞋的左小腿疲累得快要抽筋。

正当她皱眉忍受疲惫的双腿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准备踏进去的她,见到踏步出来的人,顿时呆滞愣住,头一个反应即是假装没看见,转头就走。

蓝克庸没想到会在电梯门一打开时,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女人,还来不及说任何一句话,她竟然对他视而不见,转头就走,怒焰陡然飙上,他不悦地讥讽:“你又想逃?除了逃走以外,你还会什么?”

刻薄的冷嘲热讽让以绮定住脚步,没好气地转头看他,冷冷说:“我不是想逃,而是不想见到讨厌的人。”

站在蓝克庸身旁的阿诺傻眼,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对老大说话。这女人是谁?她跟老大很熟吗?两人是何时认识的?阿诺向下一看,发现她胸前的名牌写着三楼楼长时,惊讶到不行,她就是被老大找麻烦的三楼楼长!之前的事情他只交代底下的主管去办,没有亲自见过她,现在见到了,才惊觉这个漂亮的小女人好像跟老大互看不顺眼,两人一碰面就杠上,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居然敢说讨厌他!愠怒的蓝克庸黑眸危险眯起,语气森冷。“你说我是讨厌的人?”

“对。”以绮回得斩钉截铁。

阿诺吓傻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对老大如此挑衅,就连不把老大放在眼里的前公关主任也没这个胆。他紧张地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悄悄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为老大保住了颜面。

蓝克庸双手插在西装口袋,站姿悠闲,高傲地睨着她说:“梁以绮,你也没多讨人喜欢。”

“彼此,彼此。”以绮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他们早就形同陌路,她该学会不被他恶劣的言词与态度所伤害。

阿诺倒抽了口气,来回看着两人,现在是在吵架吗?这种感觉怎么好像是情侣起争执?他是不是要劝架才好?

以绮懒得跟他闲扯浪费时间,懒得再瞄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蓝克庸难以容忍她一再地从身边逃离,大步向前,拉住她的手臂。“我话还没说完,不许你走。”

“我跟你无话可说。”以绮用力甩开他的箝制,根本不想听他说,再次掉头离开,杂沓的步伐泄漏她的情绪有多紊乱。她讨厌他叫住她,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了,为何还要再次出现?既然已经装作不认识她了,为何又要继续缠着她?

更加讨厌的是,明明决定视他为无物,明明决定情绪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为何还是受到他的影响?她真的好没用!

“梁以绮!”他气炸了,低吼她的名字,快步上前,再次拉住她。他不要她走,他就是不许她走,怎样?

冷不防被他使劲拉住,以绮撞进他怀里,低呼了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后头的阿诺双手捧住脸颊,发出无声尖叫。乱了,乱了,现在到底在演什么跟什么啊?

蓝克庸低吼一声,鼻间嗅闻到清雅的发香时,差点发出满足喟叹,食指像拥有自我意识,勾起她迷人的下巴,靠近。

以绮惊喘一声,想起闹得满天飞的八卦,如果她再被他迷惑,那就太不应该了。理智逼她跳月兑过往对他的迷恋,她咬唇将他用力推开,拒绝。“不要。”

蓝克庸先是错愕地愣了下,紧接着感到难堪,一抹羞红爬上古铜色的脸颊,手郁闷地扒梳过浓密黑发,语气粗鲁地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为了维护自尊,他绝不会承认刚才渴望再亲吻她粉女敕如蜜的唇瓣。

“你当然……当然是……”以绮羞得胀红脸,一时语塞,没办法大剌剌地说她认为他想吻她,只好恼怒地瞪了回去。

“我当然怎样?”他挑衅地扬高下巴,咄咄逼人,看准她不好意思说出什么吻不吻的话。

这家伙是混帐、是无赖!她抿唇不语,脚步错乱地急忙离开。

“该死!”见她又逃开,蓝克庸生气低咒。

阿诺凑到他身边,好声好气说:“蓝先生,我们是不是要……”

蓝克庸压根儿不理阿诺要说什么,他满脑子唯有追上梁以绮的念头,不想去想是否会被人看见他怪异的行径,而别人又会怎么想这件事。

梁以绮听见身后传来跑步的声音,转头看,果然见到蓝克庸追了上来,她惊得张大嘴。“他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他的追逐,使她的双腿跟着迈开奔跑,她边跑边紧张地回头看,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过她再怎么跑,又怎么比得过以前就热爱运动的蓝克庸?他追她的速度飞快,不费吹灰之力已来到她身后,探出大掌。

以绮吓得惊叫了声,往旁边跳开,肩膀一偏,不小心撞上装潢工人摆在一旁没有收好的木梯,放在上面的电钻直接往头顶砸下。

她没有发现,在她背后的蓝克庸却看见了,他吓得呼吸瞬间停顿,一股寒气自脚底迅速爬上背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他要保护这个让他又气又恼偏又放不下的小东西。

电光石火间,大掌用力抓握,将她带进怀中,转身让宽厚的背脊面对兜头砸下的电钻跟木梯。

砰一声,地上的木屑灰尘四起,蓝克庸护着她,避开了电钻,却没能及时避开木梯,木梯重重打中他的背,才又重重落地,发出砰然巨响。

受到惊吓的以绮蜷缩在蓝克庸怀中,接连传来的两声巨响,以及他吃痛的闷哼声,使她吓得惨白了脸,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并且毫发无伤。

惊慌的眼瞳对上炙烫的黑眸,迷人粉唇微启,脑袋瓜顿时更加混乱,他不是不想认她吗?为什么要保护她?为什么要让她发现他眸底的释然,宛如他很高兴她没有受伤?

阿诺眼睁睁看见木梯重重砸在蓝克庸身上,都快吓昏了,完全不敢想若是砸中老大的脑袋,那后果会有多可怕,急忙忙冲上来,确认情况。“蓝先生,您受伤了?”

三楼的工作人员听见轰然巨响,全都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梯子倒下来了。”

“有砸伤人吗?”

“不晓得。”

三楼的工作人员你一言、我一语地慌张奔来。

阿诺见状,当机立断将两人分开,以免大家看见这情景,议论纷纷,毕竟老大可是要管理整间百货公司的,若出现不好的传言,总是不佳。

众人冲上来,发现楼长和两名男子站在一起,近来他们也常看到这两名西装笔挺的男子频繁出现在百货公司里,心想他们应当是厂商代表,便没有对身分多加询问。

“楼长,你有没有受伤?”一名男性员工关心地问。

“没有,我没事。”以绮慌张地看着蓝克庸,佯装镇定地回应其他人的关心。

蓝克庸忍住背脊传来的痛楚,自尊不容许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吭声叫痛,见到她安然无恙,心中庆幸着自己动作够快,否则她这么娇柔,怎能受得了被木梯或电钻击中?不过一想到因为她的莽撞,才会导致这场危险,就让他非常不高兴。

“走路,要看路。”他忍着脾气,不好在众人面前对她大发雷霆,事实上他双手发痒,渴望抓着她的肩头用力摇晃,对她大吼,要她记取教训,以后走路都小心留意。

阿诺担心刚刚的意外可能让他受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低声说:“蓝先生,我们先到医院去做精密检查。”

“好了,没什么事,大家工作时要留意一下脚边,全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吧。”蓝克庸看了他一眼,接着转头面对众人,像是天生的王者般下令。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凭什么命令大家?不过他的眼神太过慑人,好似每个人天生都该听从他的命令,又见楼长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模模鼻子,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

六神无主的以绮眼眶发热,焦急得快流下泪,假如她不是一心一意顾着跑离他,就不会发生意外,幸好他的头没被电钻打中,否则她一定会更加自责不已。

“这里危机四伏,到处是堆放的工具与木料,像你这样横冲直撞,竟然还没出事,究竟该说你幸运,还是傻人有傻福?”满腔关怀,出口后变成冷嘲热讽,实在是因为他太火大了。

她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平常走路都很小心的。”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转头对阿诺怒声质问:“我不是一再强调施工环境安全的重要性吗?为何还会有工具乱摆放的情形发生?”

“应该是工人贪图方便,我会再交代下去。”上头是这样交代没错,可是进出的工人太多,懒散的工人也不少,许多人懒得多走几步路挪搬工具,以至于遍地危机。

以绮呆滞地听着蓝克庸跟阿诺的对话,这不是一般合作厂商会进行的对话,再加上他刚才君临天下地要其他人回去工作的口吻,分明就像高阶主管或是管理者。

因为她的职位,她只和中阶主管接触,对于更上头有哪些人、哪些脸孔,其实她没多大的概念。

突然间,她想起他的姓氏,联想到顶头大老板也姓蓝,难道他们是亲戚?

“你是谁?”她抖颤着声问。

“蓝克庸。”他回答得简洁有力。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问的是你的身分。”他现在是在闹她吗?

蓝克庸定定看着她,浓眉向上一挑,他没告诉过她自己的姓名,她又从何得知?她知道他,或者该说她认识他?先前他的怀疑果然不是凭空而来,不过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喜欢他的答案。

一直认为她的态度很失礼、又气恼她害老大受伤的阿诺插嘴。“蓝先生是总经理,整间百货公司都是由蓝先生管理。”

阿诺没说出口的是,你这女人在搞什么?为什么连自己跟谁起争执都弄不清?他不由得怀疑,先前是他误解了,其实老大跟她之间一点都不像情侣争吵,就只是很莫名其妙地在吵架而已。

以绮震惊地瞪着他,僵硬地点头,神色力持漠然地回道:“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家大业大的他不肯承认她,是因为认为她爸妈在市场摆摊卖菜,配不上他吧。他之所以跟她交往,是不是基于好玩?当他觉得无趣或是腻了,便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又或许他之所以不承认认识她,纯粹是他真的忘了,因为交往过太多女友,微不足道的她根本不配占据他的记忆,是以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论原因为何,恍然大悟的她全不想追问。何必呢?问得再多,也只会落得伤心难堪的下场,就都算了吧,忘记他带来的伤痛,忘记过去种种,全都当成是一场梦,如此她会好过些。

情况不对,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好像大受打击,却硬要逞强,不愿表现出来,蓝克庸心下焦急,想要将她拥进怀中,柔声询问她为何难受?偏偏眼下情况不允许,他已恢复理智,明白仍有人在偷偷留意他们这头的动静,加上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令他打退堂鼓,虽然他表面和她一样,神色漠然,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模样,但直觉告诉他,问题出在于她真的不喜欢他的身分,为什么?他满头问号。

“不晓得总经理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以绮试着让情感月兑离,让自己像不会痛、不会伤心的木头人,平静面对顶头上司。

原先她打算请假,陪他到医院,确认伤势,可是现在她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了,她相信他身旁的人会将他照顾得很好,她有没有陪同根本不重要,或许他也不想要她陪。

“没有。”他淡漠回答。

“那么我回去做我的事了。”以绮向他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这一回,蓝克庸不再追着她跑,怔忡地望着她离开。

她力持镇定地往前走,拼命往脑袋里塞些准备处理及尚未处理的工作项目,不去想他之所以这么对她的原因,怕一深思,自己便会情绪崩溃,没办法继续留下来工作。

“冷静,梁以绮,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不会再痛了,你可以做得很好。”心,酸酸,涩涩,明明那痛楚依然往心底最深处钻,却要一再告诉自己,她很好,她没事……真的好苦、好苦。

“蓝先生。”阿诺的叫唤,拉回蓝克庸的视线。

“走吧。”蓝克庸收回依恋的目光,冷冷丢下话,离开。

阿诺紧紧跟在他身后,偷偷地放松呼出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事情平静落幕,否则他还要临场发挥机智,为老大消毒。

三楼的工程持续进行中,敲敲打打,电钻钻来钻去,裁切木料,以及收音机传出的音乐声不绝于耳。

身躯僵硬的蓝克庸穿过吵杂声浪,盘旋于脑海中的净是梁以绮冷冰冰拒绝他再靠近的表情。若说之前她不许他靠近,是与他玩追赶跑跳的小游戏;那么现在他可以很确定,刚才她是非常认真想拉开距离,摆明不愿和他再有瓜葛。

想到这,他生气地冷哼一声。“哼!不可能所有事都能称你心意。”

现在更重要的是,他要查清,过去她是否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占了多少部分?

“啊?蓝先生,您说什么?”阿诺呆了下,心想,现在老大是在跟他说话吗?还有,为何他会将刚才老大和三楼楼长针锋相对的情景,联想到最近最热门的八卦上?

地点同样发生在三楼,八卦中的男主角西装笔挺,女主角似乎是公司员工,他每想到一点,就觉得符合到不行,最后震惊地瞪着老大,超想惊呼:老大,其实你就是热吻事件的男主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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