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桃有些失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想她这儿家徒四壁的,他部会是嫌弃她穷吧?见他就要跨出院子了,李玉桃连忙叫住他,“哎……”
霍千行站定,回头看着她。
可她一时竟然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她面红红的轻声说道:“小霍将军,那……谢谢你了。”霍千行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蕴含深意。片刻,他转身离开。李玉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霍千行,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嫁个和小霍将军一般无二的男人,正义、善良、顾家又勤劳,最最重要的是,他身强体壮,能做好多她做不了的活。
可是……
她有种错觉,如果她和小霍将军在短期内不能好的话,大约就……没什么缘分了。
好吧,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想嫁给他,确实有点儿目的不纯,因为她太渴望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所以他拒绝了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现在,两人在这儿相处也有一两个月了,他也常常来,难道对她还不够了解?一个年轻的单身女子为一个年轻的单身男子缝补衣裳,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难道非要她在他衣裳上绣两只鸳鸯,或者一枝并蒂莲,他才能明白她的心?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她?难道说,他还惦记着和他解除了婚约的未婚妻王姑娘?还是说,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如果她再继续向他表白的话,他还会拒绝她吗?
啊,算了算了,如今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要不然她再向他表白,又再次拒的话……她还能做到泰然处之?倘若无法厚着脸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难道她还要再次流落异乡吗?
虽然心里对他仍有着淡淡的喜欢,但李玉桃还是决定将这些小心思藏在心底。
就这样,她终于在肃城安顿了下来。
平时靠替邻居们缝补衣裳过生活,偶尔也接布铺、绣庄的活计,闲时喂鸡鸭,伺弄蔬菜花卉,或隔三岔五的做些葱花饼,山药糕什么的委托崔婆婆去集市上卖了……不敢说日子越过越好,但起码生活安定,衣食无忧了。
这天晚上,李玉桃刚睡下,心里正盘算着明天要做的活计,然后迷迷煳煳的就睡着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赫然就是霍千行,他含笑问她,“李姑娘要到哪儿去?”
李玉桃正要回答,却突然发现他居然是果着上身的?就像那一日,他来家中替她修葺鸡舍,开垦菜园子似的。
他离她是这样的近,近到她能听清他的唿吸与心跳声,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能看到他明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模样……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那鼓涨贲张的肌肉所带来的热力。
李玉桃心如擂鼓,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不穿衣裳,还、还离她这么近?
“玉桃,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他低声问道。
李玉桃大喜,正要说她愿意……
恍惚间,有一阵喧哗声音响起,
似乎有人在大唿小叫的说要捉拿反贼,有狗吠声,还有人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的声音。
李玉桃睁开了眼,床前的小几上摆着一盏小夜灯,微弱的光芒至少能让她看清账子顶。她躺在床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刚才她是在作梦?唉,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她李玉桃居然想嫁人想到了这地步,连作梦都想。
哼!就霍千行那样儿的男人,人才品貌再好又有什么用?根本就是一头不解风情的老黄牛!她都这么明示加暗示的,他就是不懂得她的心。她才不要嫁他,就不嫁!
嫁给他以后肯定会被他气死的!那她就要嫁个比他还好的男人,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嫁!
可是,她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吗?
李玉桃有些黯然,在这世上,比他俊美的男人肯定有,比他更厉害的将军也肯定有……但都不是他,她遇到的,也正好只是他而已。
正如她也不是这世上最最美貌的女人,更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她也未必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她。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的喧哗吵闹声音越来越甚。
李玉桃皱起了眉头,心想这是怎么了?她来到肃州城已经两三个月了,从未见到肃州城乱成这样!想着她可是单身女子住一个独门小院子的,便想起身去看看院门是不是关好了。
结果刚一推开门,她就听到有人哑着嗓子喊了声,“玉桃!”
李玉桃呆住,这声音她认得,分明就是霍千行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向来小心,入睡前一定会关好院门与门窗,霍千行他、他在哪儿?为什么她听他的声音可以听得这么清楚?
且他平时总是很客气地唤她为李姑娘,鲜少喊她的闺名,怎么三更半夜的,他突然出现在她家,还这样喊她?最最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为何这般沙哑无力?
李玉桃快步走到院子里,定睛一看,在她家的厨房门口,好像趴着个黑影?再仔细看看,可不就是霍千行,她急忙蹲下问道:“将军,你……你为何在此?”
霍千行的声音里透出了痛苦,“我来看看你就走……玉桃,几天以后肃城会有大战,你、你要小心一点,我、我……”一言未了,他便昏死了过去。
李玉桃被吓了一跳,“哎!哎,你怎么了?”
这时,“快!快捉住霍千行!”
“城主大人有令,不必生擒霍千行,格杀无论!”
“今儿就是上天入地,也必须把人找出来!”
门外的叫嚣声音越来越大,李玉桃被吓得不轻。她急忙架起了霍千行,其实她也架不住他,但他尚存一丝理智,勉强就着她的搀扶站起身,两人慢慢地挪进了屋里。
李玉桃让他躺在她的床上,然后点亮了油灯一看,又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受了伤,总之她房里的地板上,床上竟然全是血迹斑斑的?
李玉桃急了,赶紧拿出这几天她试做的一大罐胭脂半成品,全都泼洒在屋里,然后又拿出了床单被套,快手快脚的换了。再让霍千行平躺在她床上,她将自己所有的衣物和棉被全都堆在他身边,然后又在他身上盖好床单,铺好被褥……直到将床铺掩饰得完全看不出有人,这才做罢。
紧跟着,她赶紧跑去打了水来,将从柴房到她屋里的地上血迹统统擦洗干净,又去拿了她已经做好的胭脂水粉来,洒在湿过水的地面上。
做完了这些,她跑去鸡圈,模着黑抓了只鸡出来。
其实李玉桃平时是不敢杀鸡的,今天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勇气,一手抓鸡、一手拿着菜刀,又狠又快的一刀下去,就杀了鸡……
她还拿着那鸡匆匆去柴房门口转了转,将鸡血洒在柴房前。最后她生起了炉火,先用热水烫了鸡,拔了毛,扔进汤锅里煮,又顺手撒了一把盐进去。
当锅里的汤水刚刚才煮沸时,就有人砰砰砰的敲响了她的院门。
李玉桃深唿吸,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伸出手在灶膛口抓了把草木灰,往自己面上一抹,遮去七分丽色,这才匆匆走到院门处,大声问道:“门外何人?”
“我乃本城捕快,快快开门,我等奉城主之命捉拿要犯,必须全城搜捕!”有人在门外答道。
李玉桃再次深唿吸,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捕快,其中一人体胖,手里拿着册子在登记什么,另一人瘦得像竹竿儿,手里还牵着一只狗。
看到那只狗,李玉桃心里怦怦狂跳了起来,方才她听到外头有狗吠的声音,第一感觉就是可能惊动了老百姓家养的狗,但又觉得会不会是捕快带来的狗?
正因为害怕捕快会牵了狗来,她才在情急之中想出了用胭脂水粉和鸡血遮味的法子。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带了狗来?那这狗会不会闻出人血与鸡血的不同?
牵狗的瘦捕快挤开了李玉桃,带着狗进了院子;另一个胖捕快则盘问她道:“姑娘,你一个人住?可曾见到一个受了伤的男子……”
一语未了,李玉桃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狗吠声,“汪汪汪汪!”
李玉桃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儿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胖捕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推开了她,抢进了院子里,连声问道:“什么事?可是发现了霍千行?”
李玉桃吓得脸儿都白了,连忙也跟进了院子。但见那狗径直去了柴房那儿,在之前霍千行淌过血,后来又被李玉桃用鸡血覆盖过的地方不住的嗅着、吠着?
李玉桃顿时有些脚软,牙关也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