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已經兩天連絡不上前妻的廉凱因，心煩意亂，偏偏又工作纏身，只能被迫粘在辦公室的座位上。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他一度恨透的女人，如今卻成了他的心頭好。
他終日等著她的電話，等著她發來簡訊，等著她上門，等她……偏偏那個狠心的女人就是不來。
他嘴上談著公事，腦中盤旋的都是她的身影。
吃飯睡覺，刷牙洗臉，無聊大小事，他腦袋不得閑，依然想著她。
愛情很玄，玄之又玄，真踫上了，才知個中滋味。
他不知道這段關系能持續多久，只要她不束縛他，不強迫他給出承諾，他很希望就這樣一直下去……
叩叩。陳銘城禮貌性敲門兩下，旋即走進辦公室。
听見腳步聲，廉凱因下意識抬頭，瞪了來者兩眼。
陳銘城吹了聲口哨，「誰敢惹火我們的廉總？」
廉凱因沒好氣的回道︰「我現在心情很差，少來煩我。」
陳銘城拉開桌前的空椅，曉起二郎腿落坐。
「讓我猜猜，你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麼？你不缺錢，所以不可能是錢的問題。去年度的健康檢查報告，顯示你身體一切正常。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女人——嗯，沒錯，絕對是女人。」
廉凱因白了他一眼。「如果你真這麼閑的話，就去公司門口擺攤算命，看看哪幾個倒霉鬼，能讓你越算越衰。」
陳銘城揚眉。「我是不懂算命，不過我有種預感，你的追回前妻計畫，是注定要失敗的。」
「你哪根筋不對？這樣咒我。」
廉凱因想了想，不對，陳銘城前年離婚後就狂追林茹真，他把林茹真當老婆在侍奉，這家伙肯定掌握了什麼重要訊息。
廉凱因質疑的看向陳銘城，「你是不是從林茹真那里听說了什麼消息？」
陳銘城涼涼的回道︰「唉唉唉，我只會算命，把人越算越衰，哪能知道什麼。」
看他那副模樣，分明就是掌握了某些重要資訊，廉凱因當下心急如焚。「快跟我說，你又從林茹真那里探到什麼消息？」
「怎麼，你跟莫語寧這兩天沒連絡？」陳銘城故意買關子，慢悠悠地反問。
廉凱因不耐煩的說︰「她手機一直不接，傳LINE也不回，這陣子我正好忙著協議代理進口的合約，實在抽不開身去找她。」
陳銘城這家伙啥時這麼婆媽，一定是被林茹真帶壞了。
「所以你還不知道那個大消息？」陳銘城吹了聲口哨。
「靠，你到底說不說？」廉凱因火大。
陳銘城舉雙手投降，以免被這頭失控的獅子咬傷。「OK，我說，我說就是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回台灣了。」
又賣關子！廉凱因不爽的追問︰「誰？」
「江佑鈞。」嘿，這可是茹真用來擋死你的大鐵板。
「誰？」廉凱因皺眉，絞盡腦汁，一時半刻間記不起這號人物。
陳銘城很好心的幫他回憶，「五年前，在電影宣傳記者會上，公開對莫語寧示愛的超級亞洲天王，江佑鈞。」
演藝圈瞬息萬變，隨時都有人過氣被淘汰，今天你紅遍中港台，下個月很可能誰也不認識你，在演藝圈消失個兩三年，就等于消失一萬年，也難怪廉凱因一時記不起江佑鈞。
江佑鈞？
廉凱因眯起雙眼，終于想起這號人物，同時，腦海中開始閃現一些畫面。
五年前，他被老爸軟硬兼施的逼迫，又被莫老爹人情兼恩情雙重夾擊，然後是莫語寧的死纏爛打，正當他焦頭觸額之際，曾經有個男人來找他聊過。
廉凱因繼續努力尋思。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某一晚，當他接完老爸的轟炸電話，身心疲的離開辦公室，前往停車場開車時，有個男人在他的車旁等候多時。
「廉凱因？」當他走近時，男人主動喊了他的名字。
那是一張白晰的俊美面孔，眉宇間帶著書卷氣息，散發出內斂穩重的氣質，加上一身品味絕佳的裝扮，一點也不像演藝圈那些常見，空有臉孔卻沒有腦漿的賣臉美男。
廉凱因挑眉反問︰「演偶像劇出身的亞洲天王有意跨行出唱片？」
認出對方的身分後，他直接揣測起江佑鈞的來意。
他既然是唱片公司的最高負責人，免不了總會踫上這種遭人堵住去路，被迫听對方自薦推銷的鳥事。
「我不是來談唱片的事。」江佑鈞將煙往地上一扔，用力踩媳。
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無意中卻透露著一抹憤怒。
透過這個舉動，廉凱因才發現這個男人對自己充滿敵意。
于是他又問︰「不然呢？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特地來這里找我？」
「我想跟你談談關于莫語寧的事。」江佑鈞的臉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格外蒼白，眼中也充滿血絲。
听見那個刺耳的名宇，他滿腔怒火竄上來，自然將對方當成是說客之一。
「我跟這女人沒什麼好談的，請你讓開。」他寒著俊臉，只想遠離這些逼他娶莫語寧的瘋子。
見他閃身走過，江佑鈞伸手拉任他。「我只想問你，你愛莫語寧嗎？」
廉凱因冷冷回瞪，大聲表明自己的立場︰「不愛！我不愛她！」
有哪個男人會愛上不斷動用外力強迫自己娶她的女人？
「那你為什麼不跟她把話說清楚？」江佑鈞的口氣也急了。
看清對方的急躁與憤怒，廉凱因先是一怔，當即恍然大悟。
原來這位新竄紅的亞洲天王，並非說客，而是對莫語寧有意的男人。
「江天王，你專程在這里堵我，就是為了質問我愛不愛莫語寧？」
廉凱因冷笑一聲，甩開了江佑鈞的手。
「真可笑，你以為我沒對她說過，我根本不愛她？我說了，說了不下千百次，她听不進去，只是幻想著兩個人結了婚就一定會產生愛情，你該質問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撂完話，他頭也不回的坐入車里，用力甩上車門，發動引擎，迅速駛離。
那次之後，他沒再跟江佑鈞踫過面。
那一年的他，活得很累，為了逃離那樁不情願的婚事，扞衛自由已經自顧不暇，也沒心思管這位江大天王後來的發展。
打住腦內翻轉的回憶，廉凱因問起陳銘城︰「江佑鈞回來又怎樣？」
「你不知道嗎？江佑鈞是莫語寧的好朋友，他也從不諱言自己愛著莫語寧。根據茹真的說法，當年要不是莫語寧執意要嫁給你，傷透了江佑鈞的心，讓他決定退出演藝圈，回美國幫他爸管理房地產公司，他早就想好要跟莫語寧求婚。」
廉凱因捺下心頭的不祥之兆，力持鎮定。「所以呢？」
陳銘城怪叫︰「還所以咧，江佑鈞前兩天從美國回台灣，就是要來跟你爭莫語寧。」
廉凱因氣到直接飆髒話，立刻摔筆站起身，撈外套，掏車鑰匙。
現在這個莫語寧，完全沒人能掌握得住，她的性格千變萬化，極其隨性，他真的沒把握，江佑鈞的出現，會否為兩人現在的關系投下變化彈……
「MK」經紀公司。
布置得簡潔舒適的休息室里，歐風乳白色小圓桌鋪上流蘇餐巾，兩個碎花靠墊擺在沙發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俊女美，讓人不禁讓嘆畫面的和諧之美。
尤其是那位外型無死角的超級美男，打從踏入經紀公司，就電暈了門外的一票娘子軍。
她們紛紛在內心贊嘆著，不愧是當年紅遍亞洲的天王，雖然急流勇退，銷聲匿跡五年，但是天王的臉蛋與身材幾無改變，真的是太完美了！
遙想當年啊，江佑鈞可是「MK」經紀公司的一株瓖金搖錢樹，一站出去，不知迷倒多少女性同胞，後援會人數更是嚇死人的高，人氣旺到無法擋。
只可惜，江大天王的眼里，只看得見莫語寧一人，其他的女性生物到了江佑鈞眼底，嘖嘖嘖，都只是路邊障礙物罷了。
「語寧，你車禍之後……真的變很多。」
看著曾經為身材拼命忌口，如今卻是餅干蛋糕一口接一口的莫語寧，江佑鈞有點陌生，但又感到無比欣慰。
這樣充滿活力，眼中沒有偏執的她，很美，很健康。
「呃，你會不會不習慣？還是覺得這樣的我很怪？」莫語寧停下咀嚼動作，擔心的瞅了瞅江佑鈞。
江佑鈞搖頭，微笑。「不會，你這樣很好。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的個性也是這樣。」
「真的嗎？」她都不記得了，真糟。「那後來呢？」
「後來……」江佑鈞笑了笑，欲言又止，就怕戳中她的傷心處。
「後來我變得很糟嗎？」她繼續追問。
「很偏執，很固執，完全不听旁邊人的勸告，只照你自己的想法走。」
「咦？我現在也是這樣啊。」
「不太一樣。」江佑鈞眸光忽然一暗。
那時的她，眼中只看得見廉凱因，偏執到一種可怕的瘋狂境界，仿佛她的全世界只剩下廉凱因。
「真的喔。」她點點頭，似懂非懂。
唉，過去的事情，還是莫再提，反正準沒好事，眾人對以前的她，評價也不算高，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
「語寧。」江佑鈞溫柔呼喚。
「嗯？」
「上回我在電話里提過的那個約定，你考慮好了嗎？」江佑鈞眼色溫柔的望她。
「啊！」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耶。
「你答應過我的。」江佑鈞拉住她想縮回的手，態度非常堅持，他今天一定要問出個結果。
「可是……很多事情我都忘記了……而且我才剛恢復單身，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況且你也看到啦，我現在恢復正常，沒再迷戀那個姓廉的……」
唔，心好虛喔。
江佑鈞神情黯然。「我听茹真說，你失憶後還是跟廉凱因在一起。」
謊言當場被拆穿，莫語寧心髒中箭，整個人抖了好大一下。「茹真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吃里扒外的家伙！可惡！
「語寧，難道五年的時間還不夠？為什麼你還要這樣糟蹋自己？五年前你不接受我，我同意，所以我離開，但那時的你也答應我，只要你跟廉凱因結束婚姻關系，你就必須無條件給我一個機會，這些你也全都忘了？」
莫語寧低下頭，模糊的記憶中，確實有他所說的這些片段。
盡管腦部受過撞擊，記憶被摔成無數碎片，只能靠她自己重組，然而，她對江佑鈞充滿熟悉的感覺，以及她在江佑鈞面前，能夠很放松，感覺不到一絲壓力，這些反應在在證明，兩人的關系確實十分親近。
「語寧，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確切的答復，我是特地為你回來台灣，你不能再讓我痛苦的離開。」江佑鈞催促著她。
「佑鈞……可是我……」莫語寧面色猶豫。
該說她犯賤嗎？失憶後的她，還是喜歡上廉凱因，連她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啊，可是喜歡就是喜歡，她克制不住自己，也無力去改變這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