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福妻 第四章 皇帝下旨賜婚 作者 ︰ 綠光

回到侯府時,阮歲年神色有些恍恍惚惚,倒不是錢莊里的那筆數字驚嚇到她了,而是因為夏燁。

坐在榻上,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夏燁要為她做這麼多。雖說她的父親只是個六科給事中,薪俸不多也沒什麼油水,但她在侯府里並沒有被虧待,而且她還有母親留下的嫁妝,大伯父和大哥也時常送她一些釵啊簪的、一些姑娘家的首飾等等,她的手頭還沒有緊過,真要說的話,她可能過得比阮歲憐還要好,說不定就是這樣,才會一直被阮歲憐給敵視著。

所以,他為什麼要給她銀子又給她鋪子?

阮歲年快要想破頭了,還是想不通他到底是什麼心思,可不管到底是什麼,這些禮都太重了,她不能收。

于是她在屋里坐了一會,隨即走到書房,提筆寫了封信,要榴衣送到春衣坊的朱掌櫃手中,麻煩他轉送給前東家。

原以為可能要費上幾天時間才可能收到回信,但當天晚上,朱掌櫃就派人送回信來了。

她意外之余,趕緊拆信一瞧,上頭竟寫著——姑娘家不該寫信給外男。

阮歲年傻眼了,這是什麼回信!

她不就是提及要將店鋪和十萬兩還給他,要是方便她就送到朱掌櫃那兒,他再自個人處置,結果他竟回這個……

什麼跟什麼?

阮歲年混亂了,真的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待她好,可是字里行間又

透著疏離淡漠……又冷又熱的,教人抓不準怎麼跟他相處。

抱著這無解的疑問,過了幾天,阮歲年和阮歲憐跟著阮老夫人一起進宮。

說是賞花,宮中確實有幾株名貴的桂花正怒放著,可誰都覺得皇後這當頭辦賞花宴實在有些古怪。

在御花園里,一些帶著府里兒女進宮的官家夫人聚在一起嚼舌根,懷疑是萬貴妃風頭正盛,所以皇後讓人帶著家中女兒進宮,不免有幾分替皇上相看的味道。

「祖母,會是如此嗎?」阮歲憐一听見風言風語就忍不住問。

阮老夫人精爍的眼睨了過去,「小姑娘家家乖乖坐著,听那些做什麼?」話落,再看向坐在身側的阮歲年,笑意就濃了幾分。

瞧,什麼地方就該端出什麼身姿,這才是侯府千金該有的氣度,隨風起舞就只能被掂算斤兩,顯得很掉價。

阮歲憐瞪了眼阮歲年,心想要不是因為她,今兒個進宮母親也會一道來的。

御花園里,勛貴家眷成了一派,朝堂大員家眷又是一派,各自揣測皇後的用意,有的是四處游走,想賣個好,冠玉侯領的是實差,更是皇上面前得用的人,所以不少夫人都來到阮老夫人面前寒暄幾句。

阮歲年端方嫻雅的模樣教幾名官夫人的眼楮都亮了起來,阮老夫人更是暗喑將幾位似乎不在意阮歲年出身的夫人給記下,打算回去再差人打听打听。

一旁的阮歲憐暗自惱在心底,氣惱祖母跟父親大哥都偏心,她都懷疑自己不是真正的候府千金了。

但,算了,先給阮歲年幾分顏色,晚點再收拾她。

不一會,皇後駕到,命婦依品級向前拜見,待皇後說了些話,賞花宴正式開始了。

品了茗吃過點心,夫人們便不再將小姑娘們拘在身邊,讓她們自行玩在一塊,也方便她們聊些小姑娘不方便在場的事。

阮歲年自然不想離開阮老夫人,畢竟她現在是步步謹慎,不想再鬧出什麼事教祖母難為,可瞧祖母像是有意和其他夫人打探什麼,她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為了她的親事,這當頭她確實不適合待在這兒。

勉為其難的,她走向較僻靜的湖畔,已經入秋,湖里頭沒什麼花草可貧,她只是圖個清靜。而另一旁的園子里有些姑娘三三兩兩一群,各自成一個圈,有的急著討好某某國公千金,有的則是忙著周旋其間,她卻是意興闌珊。

「歲年。」

阮歲年一回頭,難得地喜笑顏開,「甄蜜,你今兒個也來了。」

甄蜜是她在女學里面唯一的知心好友,是禮部尚書的孫女,也是女學結業時的魁首,她記得這時候她已說了門親事在家中待嫁了。

「今天陪著祖母來的,趁機到外頭透口氣,順便見見姊妹們,要不等到出閨後要再見面可沒現在這般容易了。」

「那倒是。」阮歲年親熱地挽著她,心想能再見好友一面,真好。「不過你也別擔心,你未來的夫君肯定是疼你入骨。」

甄蜜聞言,臉蛋泛紅,輕擰了下她的手,「你這丫頭胡說什麼。」

阮歲年佯裝吃痛地叫著,再將她的手抓得牢牢的,省得她再擰一次,「跟你說真的嘛,你的夫君會對你很好很好,你別擔心。」

出嫁前的姑娘誰不擔心?尤其甄蜜常初嫁人時時全然的父母之命,連對方都沒見過,可她記得她嫁得很好。

甄蜜含羞瞋了眼,轉了話題道︰「一會咱們走近點,別讓你那姊姊有機會對你下手。」

「什麼意思?」

「我剛剛听見唐閣老家的三姑娘跟左侍郎家的二姑娘在咬耳朵,約只听見她們似乎打算讓你出糗,說是替你姊姊出口氣。」甄蜜壓低了聲音說著,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趕緊尋她。

阮歲年沒力地閉了閉眼。「這兒是宮中,她們再怎麼鬧也有分寸。」

「話是如此,但少一事又何必多一事。」

也是。阮歲年完全認同甄蜜的說法,只是她真想不通阮歲憐為何就非得伙同外人讓她出糗?今兒個祖母也在場,難道她就不怕回家得挨一頓罵?還是說她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

阮歲年邊想邊和甄蜜朝人多的地方去,橫豎人多之處她們總不好下手,然而才剛走到桂

林里,就見唐三姑娘、左二姑娘和其他姑娘像是正在聊什麼,一回頭見到她倆,雙眼都亮了。

「欸,甄蜜和歲年剛好都在,讓她們來猜猜這到底是出自哪個大家的手筆。」

唐三姑娘拉著左二姑娘來到兩人面前,後頭還跟著其他姑娘,當然還有阮歲憐。

阮歲年不著痕跡地看了甄蜜一眼,下意識想要退上幾步,可唐三姑娘似乎看出她的意圖,急步向前的當頭,手中捧的小罐就往阮歲年身上一潑。

瞬間,烏黑的墨汁潑髒了阮歲年粉桃色繡銀枝的八幅裙。

「歲年!」甄蜜拉著她,回頭瞪向唐三姑娘,「唐三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我哪有做什麼?不過是拿出家里珍藏的墨條磨成墨汁,想在今兒個讓大伙猜猜到底是出自哪個名家之手,心想你倆是女學里最拔尖的兩個,想要考考你倆,誰知道不小心拐了腳才把墨汁給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唐三姑娘一臉委屈地道。

「是啊,我看得很清楚,她是踢到小石頭了。」左二姑娘用腳踢了踢一塊小石頭,演得像真的一樣。

阮歲年吸了口氣,道︰「沒事,這墨汁帶著蘭花香氣,是出自袁夫人之手,不知道猜中了有什麼彩頭?」

大涼的文房四寶極為講究,不但有紙香更有墨香,可真能闖出名號的也不多,壓根不難猜。

她們為了整她還特地帶了一罐墨汁,真是為難了她們,只可惜糟榻了名家。

「喏,趕明兒個我送一錠袁夫人的墨錠到冠玉侯府。」唐三姑娘大方得很,她說得出口就給得起,屈屈幾十兩,她還真沒看在眼里。

「歲年,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你這裙子得趕緊換掉。」甄蜜皴緊眉,想差宮女去外頭將家里的丫鬟喚來。

「不用,我去跟祖母說一聲,先回府就是。」天曉得在宮里換件裙子會不會換出事來。

她直瞅著還躲在眾人後頭的阮歲憐,就是覺得她不對勁,不知道還有什麼後招等著自己。

「歲年,祖母正在與皇後娘娘說話,你現在過去不妥吧。」阮歲憐輕飄飄地朝御花園另一頭瞥去。「失儀的罪名,你可擔待不起。」

「那就煩請姊姊幫我跟祖母說一聲。」說著,朝她欠了欠身,轉身便走。

「我陪你到華粹門。」甄蜜挽著她道。

阮歲年感激不盡,她也真怕半路上又出什麼事。雖說是在宮中,她不認為阮歲憐有通天本事,但小心為上。

然而才沿著湖泊拐了彎,踏出御花園,就有名宮女從後頭急步走來,問道︰「前面的可是禮部尚書甄大人府上的甄三姑娘?」

兩人止步回頭望去,甄︰「正是,不知道……」

「甄夫人身體不適,還請甄三姑娘隨奴婢過去。」

見甄蜜聞言臉色大變,阮歲年趕忙拍著她的手,催促著。「甄蜜,你趕緊去瞧瞧,待我回府後得空再去找你。」

甄蜜應了聲,急忙忙地跟著宮女離去。阮歲年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再一段路就到華粹門了,她走快一點也不成問題。

沿著湖畔再轉過彎就是華粹門,可還沒到彎處,右手邊的園子就竄出個人,嚇得她連退幾步。

定楮一瞧,驚見是戚覺,她不由在心里疊聲罵著阮歲憐,她分明是故意讓自己出丑在先,再讓戚覺逮著她,橫豎就是要強逼這門親事。

「表妹。」戚覺醇厚的嗓音像是裹著情深意重,俊朗面容像是受盡相思苦,任誰瞧見了都會認定他為情所苦。

然而听在阮歲年耳里,只逼出了她一身雞皮疙瘩,恨不得捂住耳。

「世子爺自重。」她淡聲說道,心里卻沒有面上的淡定。

這條小徑不見宮人走動,想必全都在御花園那頭伺候著,她就算放聲喊叫恐怕也無濟于事,再者要是真有人來了,撞見這一幕,她尚能保有幾分清白?

想繞過他,他肯定會逮住她,想回頭就跑,上一世的經驗告訴她,她的腳程比不上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無計可施,不由更怨阮歲憐了。

要真讓自己逃過這一劫,絕對要她往後見著自己就跑!

「表妹為何突然與我疏離了?」戚覺一副為情折磨的神情。

阮歲年忍住欲嘔的沖動,淡道︰「我和世子爺本就是表兄妹,哪來的疏離?我的裙子弄髒了,想趕緊回府,還請世子爺讓一讓。」

「歲年,你要我把心都捧到你面前,你才肯相信我的真心?上一回的事,我是遭人下藥,我沒有半點意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你相信我。」戚覺滿臉痛苦地訴說,一步步地逼近她。

阮歲年一步步地退,听他提及那事,不禁更覺得惡心。「世子爺,不管怎樣,祖母已經發話,不準我私下見世子爺,還請世子爺別為難我。」

「歲年,你別怕,老夫人那自有我處理,咱們……」

「沒有咱們。」她冷聲打斷他未竟之言。「世子爺請自重!」

戚覺黑眸微眯,驀地大步向前,阮歲年轉身就跑,哪怕明知道跑不過他,她還是得盡全力。她不要重復同樣的命運,不想落得只能沉尸湖底的下場!

「歲年!」

她撩著裙子跑,沒一會便感覺像被扯了下衣角,嚇得她更加咬牙掙扎往前跑,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放棄,此時在她前頭的拐彎處有人影走出——

「燁叔!」

同時戚覺也瞧見了夏燁,不由放慢了腳步,不敢再放肆。

然而阮歲年的記憶跟前世重疊,真是被逼怕了,壓根不管身後的戚覺還有無追趕著,她腳步不停,直接朝夏燁沖了過去。

就這樣,兩人雙雙落在湖里。

掉進湖里的瞬間,阮歲年的腦袋還閃過一絲疑惑,怎麼會掉進湖里了?她有撞這麼大力嗎?

下一刻,冰冷刺骨的湖水侵襲著她,教前世死前的恐懼又冒出頭,她下意識死命地抱住夏燁,怎麼也不肯松手。

她意識漸散,卻仍能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著她、安撫著她,就在她感到心安時,隱約中,似乎又听見他說了一句——「蠢丫頭。」

唉……能不能把前世的燁叔還給她?

御花園那頭,沒一會就有宮人前來稟報阮歲年落水的消息,阮老夫人听完心口一顫,疊聲問︰「人呢?人呢?」

一旁的阮歲憐聞言,心想雖是與計劃不符,但這麼一來,只要表哥將阮歲年救上岸,她一樣清白不保,非嫁給表哥不可。

「阮二姑娘已經被夏大人送進太醫館,皇上也下令要太醫診治,該是無礙,還請阮老夫人放心。」

听宮人口條分明地說著,臉上還帶著安撫人心的笑意,阮老夫人總算是心定了幾分。

雖這話中有諸多疑點,但她也清楚眼前並不是追問的好時機,只能請宮人趕緊領她去太醫館。

踉在身旁的阮歲憐眉頭都快打結了。

怎會是這樣?表哥呢?救阮歲年的夏大人又是誰?

太醫館里,夏燁已經換上一襲玄色繡袍,站在門邊听完太醫叮囑,便讓夏煜守在門外,自己進了房內。

阮歲年還在沉睡中,太醫說她只是受到驚嚇,養兩日就沒事。

他垂眼瞅著臉色稍嫌蒼白的她,長指動了動,終究忍不住將她頰邊的給攏到耳後去,露出她巴掌大的俏臉,可哪怕是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依舊是緊蹙著。

他的眸色冷沉,不見慣常掛在嘴角的笑意,眉宇間透著一股懾人戾氣。

半晌,長指撫去她眉心的皺折,再以指背輕輕滑過她細致如玉的頰,輕點著她嬌女敕欲滴的唇。

不該放肆的,他卻是一再流連,直到她眉心又皺起,張口就咬。

沒料到她會突然張口咬人,夏燁呆住了,而咬人的她也驀地張眼,對上神色不明的夏燁,腦袋像是尚未回神,直瞅著他不放。

夏燁喉頭滾動了下,從她口中將指抽出,隨即負手在後。

阮歲年呆愣愣地看著他,沒放過他剛剛一瞬間的動作。

也就是說,她剛才咬在嘴里的是他的手指?怎會是他的手指?

她作了個夢,夢到弟弟拿著雞腿點她的唇,故意鬧她,她惱了,所以張口就咬……太尷尬了,她只好撇開視線,突覺周遭看起來很陌生,想要起身卻被他制止。

「別動,再躺一會。」

「我……這……」才開口,她想起了湖畔邊的事,她跑向他求救,結果他卻被她給撲撞進湖里……她真的有撞那麼大力嗎?

「這里是太醫館,太醫替你診治過了,說你並無大礙,至于你祖母那兒,已經差人去通知了,也告訴她你無恙,所以不用擔心。」夏燁淡聲說著,瞧她初醒的眸色帶著幾分嬌憨,不由別開眼,「一會喝過藥就能先回府了。」

阮歲年這下子終于徹底清醒了,有些難為情地道︰「多謝燁叔。」也多虧他行事周全,要不然不知道祖母該有多擔心。

「身在宮中,你還是喊一聲夏大人吧。」燁叔?真是刺耳。

「是,夏大人。」她順從地喊著。

夏燁唔了聲,沒再搭腔。

「對了,他……」

「那個人你無須擱在心上,往後那個人不會再犯到你面前。」夏燁淡聲打斷她未竟的話語。

阮歲年眨了眨眼,心想他怎會知道她說的「他」到底是哪一個人?

很想問清楚,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閃過一抹陰戾,教她很自然地閉上嘴,覺得此刻不宜再問。

不過既然難得踫上了,剛好可以問他錦囊的事,「夏大人,我想……」

「難不成你不只蠢還十足死心眼?」都已經知道戚覺是個下三濫的角色,她還對他余情未了?腦袋不會是壞的吧!

「……嘎?」她話都還沒問出口,就被他這突來一語給堵得整個人都懵了。

等等,他這話是在罵她吧!

「我到底哪里蠢了?」她忍不住問出口,硬是坐起身瞪著他。

他真的是燁叔嗎?前世那麼好,今生這麼壞,她真的很難適應啊!

「你哪里不蠢?」他冷笑反問。

被人設計還傻傻地掉進圈套和那自以為聰明的蠢蛋踫頭,要不是他提早得到消息趕去,

她可知道她會落得什麼下場?

這樣還不蠢的話,天底下就沒蠢人了!

阮歲年俏女敕的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給羞的還是氣的。

她張了張口,卻反駁不了,憋在胸口的怒和委屈,只能化為點點淚水在眸底凝聚著。

她都已經這麼盡力的跑了,還被他這麼罵……

夏燁瞥見她眸底閃動的光亮,緊握成拳的手動了動,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一個小丫頭……喔不,當他抱起她時,她那身姿已經不是小丫頭,而是個成熟的大姑娘,尤其當她幾乎貼在他的胸膛上時……

「皇上駕到!」

門外宮人的唱報聲教他猛地回神,暗罵自己下流,隨即瞥了她一眼,「躺下,我去迎聖……」

阮歲年委屈地躺下,她現在只想蒙著被子哭一場。

夏燁順手替她掖好被角才離開,叮囑著藥童看守,待他走近大門,便見幾名太醫已經在門口恭迎聖駕。

「皇上。」

「愛卿無礙吧?」大涼皇帝易珞神色關切地打量著他。

「臣無礙,多謝皇上關心。」他躬身作揖,隨即領著易珞進太醫館。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朕听禁衛回報說你被個姑娘給撞進湖里了。」易珞在上首坐下,神色關注極了。

夏燁沉吟了下,面似有為難地道︰「……與其說是被撞進湖里,倒不如說是臣腳滑了,本該擋下她的,結果卻累得她一起落水。」

易洛瞧他文弱的身形,也不想下他面子,嘲笑他是擋不住姑娘撞去的力道,轉了話題,問︰「所以是你把人給抱到太醫館的?」

「正是。」

易珞這下皺起眉,然俊朗好看的臉上竟帶著一絲竊喜,「這可怎麼辦好?你這麼做雖是救人,卻也壞了那姑娘的清白……可知道那位姑娘是誰?」

夏燁將易珞淺顯易懂的心思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道︰「回皇上的話,這位姑娘是臣的鄰居丫頭,是冠玉侯府二房的姑娘。」

「是阮家的姑娘……」易珞像是在思索些什麼,眉頭有些緊鎖,再抬眼時有些欲言又止,「夏愛卿,雖說阮家姑娘的身份與你並不般配,但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你總不能毀了姑娘家的清白,還置身事外。」

夏燁臉上一沉。「皇上,那是危急之時,要是不將她抱上岸,她恐怕會——」

「朕知道,朕自然明白愛卿不會故意壞姑娘清白,必是抱持著救人的心態,可一個渾身濕透的姑娘就這樣被你抱進懷里,又是在宮里出的事,你要是不娶了人家姑娘,朕要怎麼跟冠玉侯交代?」易珞打斷他未竟之言,神色凝重地道。

「皇上該是知道臣無法……」

「盡管如此,你還是該給冠玉侯一個交代,否則你是要逼阮家姑娘絞了發當姑子還是……」什麼下場,他相信夏燁明白。「如此一來,不就讓你的好意成了惡意,硬是抹煞了一條人命?」

夏燁垂斂長睫不語,似是對這安排有多麼厭惡和不耐煩。

看在易珞眼里卻教他不自覺地彎了唇角,一會才又語重心長地道︰「愛卿就當多養個人,有何不可呢?」這些年來他一直無法拿捏夏燁的弱點,如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樁事撞了上來,他怎能不好好利用?

半晌,夏燁才嘆了口氣,道︰「臣听從皇上旨意。」

「好,既然愛卿都這麼說了,那麼朕就下旨賜婚。」易珞笑眯了眼,就喜歡夏燁明明厭惡不已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神情。

驚才絕艷的才子、權傾一方的首輔,他行事向來那般周全,讓人完全沒能有見縫插針的機會,如今能拿一個阮家姑娘扣著他,易珞只能說皇後這場賞花宴真是辦得太好,往後只要夏燁對阮家姑娘不好,他就能藉此發作,靠輿論將他從首輔之位拉下。

「臣,叩謝皇恩。」夏燁只能跪下謝恩,垂下的臉,藏住了微翹嘴角顯露的鄙視。

阮老夫人趕到太醫館時,易珞和夏燁皆已經離開,于是阮老夫人便趕緊帶著阮歲年回府,然而人才剛到府,皇上的聖旨就到了。

適巧阮正氣得知阮歲年落水的消息趕回府,剛好接了旨意。

在宮人離開後,冠玉侯府竟安靜得靜謐無聲,毫無接了賜婚旨意的歡欣鼓舞,況且婚期還定在三個月後。

廳堂上,眾人皆沉默著,而剛被阮正氣叫回府的阮正豐,在得知女兒落水的消息後也沒上前詢問一聲,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隅。

阮老夫人沉默良久,沉聲問著,「歲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跟祖母說說。」

阮歲年垂著臉,將在賞花宴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完,卻沒說出皇上進太醫館時,她清楚听見了兩人交談。

她听出了夏燁的不願和厭惡,心里頓時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她那時壓根沒仔細想,忘了這事茲事體大,可那時她除了向他求救又能如何?唯一的失策,竟是把他給撞進湖里。

只是不管她怎麼想,她都不認為他是那般縴弱的人,怎麼就教她一把撞進湖里,讓事情演變成毫無挽回余地的境況里。

砰的一聲,阮正氣身邊的條案硬是被他一擊擊碎,碎屑飛揚,「來人,立刻把大小姐和夫人給我帶過來!」阮正氣怒咆了聲。

「你冷靜點。」阮老夫人低斥了聲,示意里外的下人退下。「現在就算把她倆找來又有什麼用?皇上的旨意已下,你能不從?」

阮正氣怒攢著眉,立即起身。「我現在立刻進宮,求皇上收回旨意。」

阮歲年直睇著他,不敢相信大伯父竟然要為了自己抗旨,哪像她的父親就坐在一旁,似是這事從頭到尾都與他無關,充耳不聞。

「你敢抗旨?」阮老夫人罵道。

「能不抗旨嗎?」阮正氣氣得腦門都生煙了。他沒說出口的是,夏燁是眾人皆知的斷袖,好好的姑娘家嫁給他跟守活寡有什麼兩樣?更別提近來皇上事事針對夏燁,盡管皇上以為自己遮掩得很好,但那些言官分明就是皇後外戚。

皇上不過是立了個風向,讓百官知道怎麼做罷了!

「你要是抗旨,這侯府上下近百口人該如何是好?」阮老夫人又氣又惱地質問。

要讓歲年嫁進夏家她也是千百個不願,可那是皇上下旨賜婚的,一旦抗旨,冠玉侯府承擔得了後果嗎?

「大伯父,我無妨的。」阮歲年忙出聲道。

「你無妨,我不能!」阮正氣覺得自己的腦門快爆開,尤其當他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個兒的女兒,他恨不得手刃她算了!

原以為不讓戚覺過府這事就算揭過了,想不到戚氏竟還打著這如意算盤,硬是要將娃女嫁進戚家,還用了這般不入流的手段,他都恨不得休妻了。

他堅信沒有妻子在後頭布局,女兒是萬不敢如此行事,兩人是同罪,同樣該死。

阮歲年感動不已,抿了抿唇,忍住哽咽,「伯父,其實嫁給夏首輔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是被迫嫁給狼子野心之輩。」

她想過了,能嫁給燁叔,說不定真是老天給的機會,如此一來,她可以徹底避開戚覺的糾纏,二來就當是她報答了前世里他的恩情。

再者,她要是不嫁,天曉得皇上那兒又要用什麼方法整治燁叔,正是多事之秋,她並不希望因為自己再給燁叔添了麻煩。

「歲年……」阮正氣嘴角一垮,覺得自己愧對她。

阮歲年笑眯眼,淚水在眸底閃閃發亮,覺得自己能得如此疼愛,真的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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