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經歷了這麼一回,一直困擾著任念南的問題突然迎刃而解了,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崔小兔,為什麼會在听說她交了男朋友後這麼不爽,為什麼知道她只把自己當成叔叔會那麼郁悶。
原因只有一個,今天他的下半|身給出了答案,他喜歡崔小兔。
他記得親吻她時那近乎觸電般的感覺,記得自己恨不得將她拆吃入月復的佔有欲,記得想方設法取悅她的心情,除了喜歡,還能是什麼。
原來他已經把崔小兔當成了女人,而且希望她成為他的女人。
這樣的渴望無從追溯,或許在四年前就有了苗頭,或許是在相處中日漸動了心,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的心情,他要把喜歡的女人從另一個男人手中搶過來,把她牢牢地鎖在身邊,讓她哪里都不能去。
感情這方面,任念南向來遵從自己的內心,既然想要,那就去爭取,只是爭取也要用對方法,不然很容易就會把小兔子給嚇跑。
崔小兔喜歡他是無庸置疑的,但她對他的喜歡是對長輩的喜歡,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她對他的喜歡沒有任何企圖,要打破她這種固有的觀念,一定要循序漸進,要讓她自己慢慢地感覺到不同,而不能由他說破。
崔小兔是那種外表看起來柔弱,內心卻十分有原則的人,要打動這樣的人,必須要由內而外,而不是逞一時之快。
然而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很容易打草驚蛇,什麼趁亂告白都是鬼話,設身處地想想,一個你十分敬愛的人突然告訴你,他喜歡你、要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會感覺五雷轟頂,被劈了個外焦里女敕?
那該怎麼收拾早上的殘局呢?這樣的問題當然難不倒任念南。
崔小兔繞著客廳走了一圈又一圈,她走完一圈就湊到房間門口,听听里面的動靜,卻都無功而返,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任叔叔到底在里面干嘛?」
崔小兔回想著他趕她出門時陰沉的臉色,不由縮了縮肩膀。
不過任叔叔為什麼會對她這樣那樣呢?
跟任念南相處了四年,她一直在心底把他認定為最可靠、最喜歡的長輩,完全不可能往男女感情那方面想,于是困惑的她只能思考其它原因。
即使在二十幾年的生命中沒和男生有過親密接觸,沒有實戰經驗,上過健康教育課、受電視劇和言情小說燻陶的她,也知道男人是被支配的動物,會不會是她睡覺不安穩,滾來滾去,而他恰好在作什麼帶了點顏色的夢,于是把她當成了另一個人,順理成章就……
她尖叫的時候,他確實閉著眼楮,而等他睜開眼楮的時候,眼里的震驚一點也不下于她,更印證了她的猜想。
只是一次錯誤,而且還是她主動爬上床才發生的。
任念南向來把她當成孩子一般來寵愛,而今天一睜開眼楮發現他對她做了這些,以他嚴以律己的性格,也不知道會如何苛責自己,怪不得他臉色那麼差了。
他那麼凶地把自己趕出來,一定是覺得沒臉面對自己。
自以為是地想通後,崔小兔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和難過了,反而很擔心任念南的情緒,怕他會一直想不開,可是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尷尬,如果她安慰他反而顯得非常論異,她不覺得以任念南的個性會吃這一套,最好的辦法是不是假裝沒有這件事情發生,按照以往的生活節奏與他相處,這樣會不會比較自然?
崔小兔再次溜到了房間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試圖捕捉房間內的動靜。
像壁虎一樣在門上貼了好一會,終于听到動靜了,窸窸窣窣的,好像在換衣服,接著是走動的聲音,似乎是朝著門口走來,因為腳步聲越來越響。
崔小兔慌忙逃開,胡亂地從茶幾上拿起一本書,假裝在專心地看書,耳朵卻跟兔子一樣豎得高高的,在听到開門聲的時候,故作自然地轉過頭,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任叔叔,肚子是不是餓了?我馬上幫你做早餐。」
任念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書本拿反了。」
「喔,我……」崔小兔連忙低頭,確認再三後,拿著書沖到任念南面前跟他抗議,「沒啊,你自己看。」
任念南漆黑的眸子完全懶得看書,只是定定地看著崔小兔,崔小兔被看得心虛,「好啦,我承認我沒在看書。」
她太緊張了,雖然說要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但面對這張冷清的俊臉,她無意識的行為卻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任念南抽走她手中的書,隨意扔到沙發上,「那你在干嘛?」
「我、我……」總不能說她在听牆角吧,即使打著關心他的名號,注重隱私的任念南也不會樂意自己成為被听的牆角。
任念南見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理由,微微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我一直听見我門前有聲音,等我走過去的時候,又像一只大狗跑了開來,腳步聲踢踢踏踏的。」
「是你耳朵出問題了,我在外面什麼都沒听見。」
崔小兔說得萬分篤定,任念南挑了挑眉,看著她睜眼說瞎話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會不會是你做事太專心了,所以才沒有听到啊?」
「怎麼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在做事,我……」
崔小兔一心急就中了他的套,抬頭看他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忽然有點火了,「任叔叔,你不要太過分,今天早上明明是你不對,你都不跟我道歉解釋,還凶巴巴地把我趕出房間,我都打算大人不記小人過了,為什麼你要一直揪著我的小尾巴呢?對啦,那只大狗是我,我承認了,你滿意了吧?」
「一事歸一事,之前確實是我做得不好,對不起,你知道男人早上總是很難控制住自己,我那時候半睡半醒,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一刀捅死自己的心都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所以才會態度惡劣地把你趕出去,像一只不願面對現實的鴕鳥。」
任念南自嘲地笑了笑,語鋒一轉,「至于听牆角的事,我滿意什麼?滿意有人听我牆角?在你的心里,我有這麼變態嗎?」
任念南態度一放軟,剛才跑掉的理智就又回到崔小兔的大腦里,她覺得自己太沖動了,再生氣也不能口不擇言地往他的痛處戳吧,要是他一時想不開又跑進房間怎麼辦,不行不行,她不能假裝沒事,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當然不是啊,任叔叔,你不要那麼說,我會很難過的,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擔心你,我被你趕出來非常非常生氣,可是我後來想通了,你也不想這樣的,都是我不好,沒事干嘛亂爬你的床,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你千萬別愧疚,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不好?反正我們其實也沒做什麼,外國人都把親吻當禮節了。」
禮節還包括伸出舌頭舌忝來舌忝去嗎?任念南听得好笑,他當然不會自掘墳墓反駁她,而是非常識時務地順勢說︰「小兔,謝謝你,對不起。」
「沒事沒事。」崔小兔阿莎力地一揮手,「任叔叔你餓了吧,我去幫你做早餐,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好不容易燒退了,要是再用腦過度……」
「沒事,我不亂想,我看一下書。」任念南又把那本書撿了起來。
「嗯。」崔小兔終于放心去廚房了。
任念南望著她縴細窈窕的背影,唇角不禁上揚,真是一只自以為是又善良溫柔的笨兔子,都不需要他多費唇舌,就輕易地讓他蒙混過關了。
接下來,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把這只小兔子帶到任何人都不認識的地方去,沒有所謂的男朋友、女朋友,沒有所謂的束縛,談一場曖昧到底的戀愛,這個當然也難不倒他。
崔小兔在廚房做早餐時,任念南打了一通電話給葉鳴。
「你要請特休假?」
那可怕的聲音震得任念南耳膜隱隱作痛,他把手機拿開好一會,確定葉鳴冷靜下來後,才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是,工作後我從來沒有休過假,特休假是可以累積的,別緊張,我沒說要一次休完,我只要休二十天就夠了。」
「二十天,這樣叫就夠了?」
與葉鳴大驚小怪的語氣比,任念南的態度從始至終十分淡定,「我目前手上只有一個案子,明天就要開庭了,我會在走之前把它了結,還有幾個本來要交到我手上的案子,就別讓他們轉過來了,有問題可以發簡訊,別亂打手機,吵得我煩了,我會將這些號碼全列入黑名單。」
任念南看見崔小兔端著餐盤過來,慌忙地結束通話,「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能批準,不批準就當我曠工吧,我非請不可。」
「喂喂喂……」葉鳴一肚子悶火無處可撒,搞什麼飛機,有這樣威脅上司的員工嗎?
然而他還真拿任念南沒辦法,雖然是經由他介紹才進入事務所,可這些年來他的表現超乎想象地優秀,已經成為了事務所的活招牌,由他經手的案子,沒有一個不是完美落幕的。
如果這時候他仗著自己是上司耍威風,真把人開除了,其它事務所一定會第一時間跑來挖人,到時他想哭都沒地方哭,下屬太優秀了,只能把他當成活菩薩一樣供著,就怕他一不高興換廟住。
「任叔叔,你在跟誰講電話啊?」崔小兔看任念南的臉色有些嚴肅,關心地問道。
任念南走到餐桌邊坐下來,眉宇間彷佛打了一個無法解開的結,「我的老板打來的,他說我最近狀態不好,搞砸了好幾個案子,不能讓我這樣下去,不然會壞了事務所的招牌,趁著我生病,以休養為由要強制讓我休假。」
「這樣很好啊,難得可以休息休息,把狀態找回來。」這分明是個好消息嘛。
任念南顯然並不認同,淡淡反問︰「是嗎?」
「當然啊。」崔小兔在任念南旁邊坐下,拉著他的手臂左右晃蕩,「任叔叔,我現在覺得上班倒沒有想象中辛苦,但太過規律了,朝九晚五,基本上都沒有出去玩的時間,除非辭職不干,你現在不用辭職就可以獲得一段假期,而且不會人擠人,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多好啊,對了,任叔叔,你有幾天假啊?一星期、十天、兩星期?」
任念南搖了搖頭,「二十天。」
「哇,好多時間,可以去很遠的地方了。」
任念南再次搖頭,「可是我沒有想要出門。」
崔小兔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為什麼?」
「只有我一個人啊,剛被老板批了一通,心情已經夠糟糕了,難道還要只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地方,去憑吊自己的沒用嗎?」
他的黑眸幽幽的,似乎藏了說不盡、道不明的憂郁,看得崔小兔心里十分難過,「任叔叔……」
「好了,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先吃飯吧,今天我還會繼續工作,要好好珍惜,可不能遲到了。」
「喔。」
任叔叔嘴上說得輕松,但他心底一定很難過吧,他那麼好強又好面子,竟然在短時間內一連搞砸好幾個案子,還被老板罵,崔小兔心底也明白,這個說好听是休養,其實就是停職,他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他身體剛有起色,就必須接受這樣的打擊,實在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