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嫁到 第十章 作者 ︰ 陽光晴子

「快!快!圍住他!」

錢少倫沒想到自己才成功護送一名被盯上的探子到城郊,就被多名蒙面黑衣人包圍,等見到那名探子走往一頂隱藏在一株大樹下的馬車時,他就明白自己上當了,這是陷阱!

從馬車里走出來的是一臉冷笑的裴德,「不許讓他逃了,還有,我要活口!」

該死,裴老頭這回是找了些高手吧,個個武藝超絕,就算他一連擊倒好幾個,仍有六、七名蒙面黑衣人與他在山林間追逐纏斗。

錢少倫和敵人一來一往,打得石飛岩裂,在冷厲刀光下,他逃得狼狽,而畢竟寡不敵眾,他雖然疾速閃避,但仍沒能躲過另一刀,他的肩膀綻出一道血紅的傷,他悶哼一聲,深吸口氣,撐住幾下攻擊,運起厚實的內力幾個飛掠,在夜色中,一個一個的甩開糾纏不放的豪面黑衣,終于潛回了錢府。

三更天了!南院寢室里,霍敏兒站在窗前,凝盼著黑夜中的點點繁星,心里記掛的仍是那個無情人。

驀地,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一看到錢少倫那張俊顏,她眼神一冷,「你是不是走錯房——」

話語未歇,他已然向前癱倒,她下意識的急急奔上前去,扶起他坐到椅上,這才看到他的肩上有道傷口,衣著更是全身黑,但現在不是問原因的時候,「你受傷了,我去叫人來——」

「不……不要叫!」他喘息著制止她。

「可是——」她對上他的眼,驀地一楞,他的眼神跟平常極為不同,竟如鷹隼般凌厲,是她從不曾見過的眼神。

「扶我上床。」傷口灼痛,可能傷得不輕!

「好。」她小心翼翼的扶著他上床後,讓他躺下來。

他看向左方的櫃子,「那後方有個暗櫃,里面有藥盒,藥盒里有止血藥,也有收斂傷口的藥。」

她連忙照他說的去做,不一會兒,就拿一個藥盒來到床邊,從里面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她小心的替他褪去上衣細看,那傷口挺深的,應該是刀傷,肯定很痛吧。

瞧他濃眉擰緊,她抹藥包里傷口的力道就更輕。

「我受傷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又叮嚀。

即使躺平,他仍氣勢攝人,這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錢少倫!她相當震轍,卻明白點頭,「那唐穎呢?」

「她更不行!」

她也不成?霍敏兒不明白原因。此刻,敲門聲陡起,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姊姊,我可以跟少倫說說話嗎?」

唐穎柔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同時,錢少倫的黑眸一閃而過一道冷光,不只是他,就連霍敏兒也覺得她來的時間太過詭異。

他才受傷進房,唐穎立即來敲門,這豈是巧合?她跟錢少倫這段日子連打照面的次數都少,就算見了,也匆匆錯身而過不說話,唐穎沒有理由能這麼確切的知道他就在她這里,還想跟他說話!

那麼,她該如何替他掩飾?頓時,一股危險又緊繃的氣息籠罩室內。

「快把衣服收好。」錢少倫突地低啞著嗓音道。

經他提醒,霍敏兒連忙動起來,將沾了血漬的衣物全扔進床底,然後月兌下了身上的外衣,僅著白色中衣,弄散發髻,她往前走兩步,想想不妥,又回頭看了他,再次趨近,以被褥遮住他包里紗布的右肩後,仍擔心被看出破綻,她索性半拉下帳簾。

「姊姊?」外面又傳來唐穎的聲音。

「來了。」她急忙走去開門。

外頭,唐穎的派頭不小,還命了兩名丫鬟打著燈籠。

霍敏兒還沒說話,她已直接走進來,這讓霍敏兒相當不悅,立即上前擋住她,「少倫睡了,過去都是由『妹妹』伺候少倫,只這麼一日,『妹妹』就無法忍受空閨寂寞?」

霍敏兒加強語氣,莫不是在提醒她,這里作主的可不是她這個未過門的小妾!

唐穎不得不停下腳步,看向床帳半掩下,錢少倫那張熟睡的俊顏。

「他今晚為何是由姊姊侍寢?又為何這麼早就寢?」

唐穎有太多疑惑,執意上前,霍敏兒快步上前,再次擋住她,語氣極冷,「他是我丈夫,我與他幾度尋歡,他現下累了、睡了,有何奇怪之處?」

唐穎先是一楞,明眸隨即冒出妒火,「他——不,我以為你不會想要他了!」

她冷笑,「並非不想,只是不願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已。」

「那又為何突然接近他?」

「不是突然!是我發現我還很愛他,我不想就這麼不戰而降,把他拱手讓出,更不想承認自己的魅力輸給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繼續道︰「所以厚顏將他請來,敞開心的跟他談心底話,幸好,他是在乎我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時為你所惑,當然,你也一定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你!」她氣得語塞,听出她加強語氣的四個字。

霍敏兒突地又嫣然一笑,「妹妹莫急,這段日子由我伺候少倫,要不了多久,他不就又回頭找你?屆時,妹妹可要記得,要他馬上將你娶了,免得還要再多等一輪。」

「你!」被一再的冷嘲熱諷,唐穎卻無言可駁斥,只能怒不可遏的轉身就走。

霍敏兒立即上前,將房門給關上還落了閂後,才轉身走回床前。

錢少倫灼灼黑眸凝盼著她,「謝謝你,還有——」

「不客氣,這只是權宜之計,你別想太多,等傷口好後,我會把你還給她。」她知道他要提她說的某一句話,她連忙打斷。

他笑意一僵,「就這樣?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受傷?」

「我是想知道,可你願意說?」她反問。

他啞口無言。他怎麼能說?她連半點功夫也無,萬一將她扯入,只會為她帶來危險。

「我就知道。」她苦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我嫁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人?你像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我像個笨蛋!」她很難過,她可以確定他隱瞞了她好多好多的事。

「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他定定的看著她,「但你愛我,對嗎?你剛剛說了——」

「我也說了那只是權宜之計。你受傷了,睡吧,我也想休息。」她在椅子坐下,打算就這麼過一夜,要不,若唐穎去而復返,怎麼辦?反正,她應該也睡不著。

他明白她的考慮,但他不舍,「你來床上睡,我——」

「不必,你睡吧。」她闔上眼楮,身子靠著椅背。

他困難的起身,硬是以沒受傷的手,拿了件外衣,輕輕的蓋在她身上。

她仍閉著眼楮,但眼眶灼熱而泛淚,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像陌生人的丈夫……

錢少倫突然天天窩在南院與霍敏兒形影相隨、上演鶼蝶情深的戲碼,錢府上下對這個情勢大逆轉,倒沒有不知如何面對的問題。

即便多數人對此事是霧里看花,但大家也不想深思,對于少爺跟少女乃女乃又恢復過往的濃情密意,眾人是樂見的,對唐穎被冷落的事,大家在私下更是鼓掌叫好!

畢竟少女乃女乃善解人意、生性寬容,與奴僕們相處融洽,她得寵,才不至于有當家主母虐待下人的慘事發生嘛。

然而,沒有人知道,寢室里的氣氛其實冷得像冬天。

一連數日,她為他包扎傷口、親自為他擦拭身子,喂他吃飯,但大多時間都是沉默居多。

「別跟我冷戰,敏兒,除了我有苦衷的那件事外,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在她為他的傷纏上布條時,他忍不住投降。

「把談的時間拿去思考要怎麼跟唐穎說吧。」

錢少倫無奈抿唇。這倒是真的,唐穎天天在房門外喊著要見他,若不是她以主母之姿派了兩尊門神守著,她應該已經闖進來。

「你不見她也不成。」她又道,就像不跟她說真話一樣,事情永遠不會結束。

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的傷口還沒好,她會這麼急著找我,是為了確定我有沒有受傷。」他相信唐穎已經起疑心。

「所以,她跟你隱瞞的那個身分有關,也因此她要求證……」她喃喃低語,突然覺得自己一心一意待他,好不值得,相較之下,唐穎知道還比自己的更多……

「敏兒?」

她听見他的叫喚,卻不想再談,她轉身直接走出去,尚未到店鋪,就見到總管匆匆過來,「怎麼了?」

「是唐姑娘。」

老總管娓娓道來稍早發生的事。

因為錢少倫避而不見,霍敏兒又不在,她索性干涉買賣,以二夫人自居到店,而裴德的總管過來,說裴德臨時想要一匹仙之彩布送給國舅爺的夫人當壽禮,然而,仙之彩布無法臨時購得,店內就只剩一匹是下午要送到陳員外家的。

「但唐姑娘竟然說,她是少爺的二夫人,又與裴德大人是舊識,就自作主張的親自將那匹布送到裴德大人家去。」

「做生意講求的是信用,她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去攔她。」

「唐姑娘已經坐上馬車走了!」

就算如此,霍敏兒還是快步的往店鋪走去,沒想到,才走到庭院,就見到好久不見的宮群皓,他從錢少倫受傷那天起就不見蹤影。

「老總管,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你家少女乃女乃說。」

老總管瞧向霍敏兒,見她示意自己離開,他才退下,之後,官群皓才開口對著霍敏兒道︰「少倫的傷快好了吧?你跟他還是沒和好?」

「你到底是誰?少倫又是誰?我指的是除了錢家少爺這個身分之外。」她沒有回答他,而是丟出自己的問題。

宮群皓那雙美麗的黑眸掠過一抹興味,「看來,他還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其不可思議,他竟可以為了保護你,寧願忍受你的不諒解與持續的冷戰,我就說嘛,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動了情便是一生一世,霍敏兒,你可真幸福。」

幸福?她不懂。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宮群皓向四周看了看,見附近沒人後,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假山快步走去。

當霍敏兒發現里面竟然還有密室時,她簡直難以置信。

「這是我跟少倫談一些秘密的地方,我讓你知道,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出賣少倫,當然也不會出賣我。」對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少倫——」她難掩傷心。

「你誤會他了,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愛你,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才不說出一切。」他微微一笑,「我跟他是好兄弟,早猜到他寧可苦自己,所以,在將一些重要資料親自送給一個能懲治裴德的青天大老爺後,決定再回來一趟。」

宮群皓隨即道來。他跟錢少倫其實是師出同門,有同門之誼也有兄弟情感。

錢少倫從小才智就高于他大哥,可他大哥長大權力一把抓後,不希望錢少倫干涉家中事,讓人看出他的能力其實不及弟弟,錢少倫不想和兄長因此產生嫌隙也就不多參與。

後來,在一個因緣際會之下,錢少倫跟宮群皓的師父拜師學藝,沒想到,他竟是個武學奇才,極有慧根,別人要練一年的功夫,他三個月便學會。

後來,宮群皓有感于世態炎涼,惡人為非作歹,卻無人敢阻止,而創立了獨善聯盟,插手管那些連朝廷、地方官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閑事,再利用官場惡斗、爭權奪利的心態,買賣惡人情報罪證,大刺刺的收取高額酬金,既可中飽私囊,也可濟弱扶傾,而錢少倫與他一同學藝後,情如兄弟,自然算他一份。

「所以,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她真的不懂。「如此小心保密,是每個探子都會做的事,尤其是面對我們所在乎的家人或愛人,畢竟,我們要割除的對象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一個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他又怎麼舍得讓你為他擔心,甚至卷入、置身危險中?」

她沒有說話,仍然介意。

他深吸口氣,「實不相瞞,就連我的出身、真名也沒幾個人知道,但這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不至于被仇家找上門!」

「所以,宮群皓還不是你的真名?」她驚訝的問。

他微微一笑,「我的身分太復雜,也有好幾張臉——人皮面具。」

天啊!她只能搖頭,太震撼了。

宮群皓繼續告訴她,聯盟里探子的身分跟負責的事都不同,錢少倫常在龍蛇雜處的妓院混,是因為有些不能談的事兒,在與姑娘春風一度或是黃湯下肚後,人們什麼秘密都會說出口,而姑娘們會拿來閑聊,錢少倫也會套話。

「所以,當一個輕浮的花心蘿卜不過是假象……」她喃喃低語,但真只是假象嗎?他還是跟女人苟合,像唐穎……

「唐穎的事,你也不必掛心,她其實是個江湖殺手,跟裴德是一伙……」他將他們這段日子與兩人斗智的事一一道來,卻很壞心的保留霍敏兒最在乎的一件事……原因嘛,總得留些事兒讓這對夫妻談啊。

「所以說,探子被殺,仙之彩布被劫,是因為少倫藉由錢家特殊織繡法將情資繡在里面……」

「沒錯,明白了吧?我還有事要忙,獨善聯盟的生意太好了,若無意外,可能得等你生娃兒,我們才會再見面。」

他先行離開,是明白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沉澱、整理他剛剛透露的事。

但宮群皓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腳離開後不久,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直奔店鋪,拿了一匹上等綢緞,不等馬車備好,就跨身上馬——

這舉止可嚇壞老帳房等一票奴僕,尤其天都黑了呀。「少女乃女乃,你這麼急著上哪兒去?」

「唐姑娘回來了嗎?」她突然問起她,大家就明白少女乃女乃這些舉動的原因了。

「沒有——啊,回來了!」老總管看到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但只有載唐穎到裴德府第的馬快回來,不見唐穎,老總管還想問,霍敏兒就已下了馬背,抱著那匹布坐上駕駛座旁的空位,「快!送我到裴德大人那里。」

「呃——是。」馬夫大概明白少女乃女乃是要去要回仙之彩布的,所以,他掉轉馬頭,駕車前進後,還是跟她說︰「少女乃女乃,唐姑娘其實有交代一些話要我去跟少爺說,她說她已不屑當少爺的二夫人,還說那匹仙之彩布就當她這段日子陪少爺的所得,相信少爺不會跟她計較的。」

所以,唐穎已經拆解出里面的情資?她急了,「快點!快點!」

「好。」馬快只能鞭策馬見,直奔裴德府第。

霍敏兒一到裴德府第,一和有過幾面之緣的裴府總管打照面,她都還沒說明來意,他就急著開口,「錢家少女乃女乃,你怎麼來了?唐姑娘剛走,而且,我們已把帳款給她了,銀貨兩訖,退不得的!」

「沒關系,可否借我看看那匹仙之彩布,那是陳員外先訂購的,現在既己賣給裴大人也無法要回,我如今也只能找匹上好的布,和仙之彩布比較比較,希望圖樣跟質地差距別太遠,再送去給陳員外,請他包容包容。」

「那行,請跟我來。」總管並不知道布中另有乾坤,遂領了她往二樓去,「我家老爺等會兒就回來,他急著拿這塊布去祝壽,少女乃女乃你的動作可得快一點。」

「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到那匹仙之彩布,霍敏兒得一再深呼吸才能壓抑心情的激動,等裴家總管轉身下樓後,她立即將手上的綢緞放在桌上,細細的檢查那匹布。看來還沒被動過,她連忙抱起布就要跑——

不成,裴家總管怎麼可能讓她帶走布?她又停下步伐。

「裴德大人回來了,卜總管,那匹仙之彩布呢?」

驀地,樓下傳來說話聲,她急了、慌了。怎麼辦?裴德若解開仙之彩布里的情資,這就證明了少倫是聯盟的探子之一,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少倫?

這布不能到裴德手上!如今只有一計——她的目光看向燭台,深吸口氣,她拿起燭台點燃價值不菲的仙之彩布。

「火?怎麼會有火?糟了,里頭仙之彩布!」

「該死的,怎麼回事?!」

裴德的暴喝聲陡起,接著是一片混亂,裴德得知是霍敏兒做的好事,下令所有人去搜,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不得已下,霍敏兒被迫從窗子攀爬出去,卻一個不小心,腳一滑人往下掉,在千鈞一發之際,她的雙手及時的攀住窗欞,此時,裴府上下人聲鼎沸,拿著燈籠、火把四處在找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掛在牆外多久,只知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耳際不停听到騷動聲,跑動聲及吆喝聲,她好怕。

怎麼辦?她扣住窗欞的的十指開始僵硬顫抖,害怕的淚水滑過眼角,她還不想死,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只是很想再見少倫一面,再一面就好……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行了!手兒一松,她掉了下去,夜風在她耳邊呼嘯。

同一時間,一抹黑影在黑暗中疾速掠來。

在她昏厥前,她依稀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

錢少倫快馬的將臉色死白的霍敏兒載到錢府外,抱著她,以輕功飛掠進了南院,再將她帶回寢室。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床上後,仍不放心的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事實上,在他從老總管口中知道唐穎做了什麼,又從先行回府的馬快得知霍敏兒仍留在裴府時,他簡直嚇壞了,急急換上夜行衣,直奔裴府。

在目睹她掛在樓閣的窗欞,隨時會墜落時,他真的覺得他的心跳就要停止,比起被發現他的探子身分,他更害怕失去她!

此刻,她幽然轉醒,在看到錢少倫時,她還有些不解,然後想到昏迷前的事,「你救了我?」

她醒了!能說話了!錢少倫原本還能按捺著瀕臨爆發的脾氣,在看到她一切安好後,一股竄起的濃濃驚懼與憤怒在同時席卷向他。

「你是瘋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他狂吼著。

她瑟縮一下,再看著他那雙閃動著熊熊怒火的黑眸,她不由得猛咽口水。他看來像是要將她給活活拍死似的,是真的氣壞了吧!

「我、我、我都知道了,你、你是探子的事,宮大哥……全說了!」

他倒抽了口涼氣,他就知道,那多嘴的家伙可惡!

「偏偏仙之彩布被唐穎拿走了,宮大哥說過,一旦探子的身分被證實,就活不了了。」

可現在想想她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讓裴德因此確定少倫的身分?她臉色更白。

「活不了也是我的事,你干麼要管……你知不知道你差點粉身碎骨!」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怎麼只會是你的事?」她也氣了。

「你不是不在乎、不愛我!」他咬牙怒吼。

「我哪有不在乎?哪有不愛你,我在乎,我愛死你了!」怒不可遏的她月兌口喊了出來,接著楞住。

他也怔住,見她的臉龐開始浮現嫣紅後,他的表情也開始起了變化,橫眉豎目的神情消失,開始變得眼兒彎彎、嘴角往上勾。

「是真的很在乎,真的愛死我了?」他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我、是!我不爭氣,明知你要了唐穎,我好心痛,卻無法硬下心腸不愛你,你這下滿意了嗎?!」她將心里的話吼出來後,一張粉臉更紅。

他先是一楞,「怎麼?群皓沒說,跟她交歡的人是他?」

她一皺柳眉,「騙人,你明明跟她在房里過夜——」

他眼眸中笑意更濃,「傻瓜,我真的不曾要過她,那個人不是我。」他將他跟宮群皓在黑暗中交換的事同她說了,「其實,自從與你交心後,我就沒辦法再去踫別的女人。」

她好感動,但她還惦記著一件事,「那裴德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捕?對你不再有威脅?還有唐穎呢?」

「我得到的消息是要抓裴德的人已經在往京城的路上,至于唐穎,她是聰明人,知道裴德已沒戲可唱,所以才刻意將仙之彩布送去,堵裴德的嘴,也能多賺一筆的從容離開……」

「我以為她愛你。」

他俯身親吻她的唇,「她想愛的是探子錢少倫,不是花心浪子錢少倫,由于一直無法確認我的身分,她最後也只能放棄我。」

「不管你是哪一個錢少倫——我……」她粉臉兒又紅了。

「我知道,你都愛我。」他深情凝睇,輕撫著她的秀發。

她也伸手,模著他俊美的臉龐,他握住她的手,輕柔的一一吻她的指,慢慢的挑逗,再吻她的臉頰,嚙了嚙她的耳垂,最後才吻住她微喘的櫻唇,他的手也開始往她的衣服里鑽——

「你的傷……」

「不礙事!」

他以溫柔與深情,帶領她共享一場最甜蜜的繾綣纏綿……

夜色漸漸深濃,形如鬼魅的黑影在錢府里迅速移動。

「什麼味道?」原本擁著霍敏兒入眠的錢少倫突然起身,也驚動了她。

兩人往窗外看出去,竟然看到了有好多好多的煙冒了出來,兩人急急的披上外衣,跑出房門,這一看可不得了,從院落、亭台、就連前方的店鋪都有紅色火焰四處竄起。

「火!好多的火,快救火,快!」

「快!快救火!」

奴僕們也被驚醒,在霍敏兒的指揮下要救火,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救火的行動徒勞無功。

「不要救了,快逃!快逃!」錢少倫當機立斷,這分明是有人刻意縱火。

兩人急急的奔去西院,將錢牧廷救了出來,一行三人,跟逃命的奴僕們往外跑去,慶幸的是錢家二老不在家。

灼熱的空氣中不時傳來出劈哩啪啦響的火燒聲,而哭叫聲、喧鬧聲,隨著愈來愈旺的紅色火焰竄向天際,逐漸地、逐漸地轉為沉寂。

這一夜的火,將錢府燒成一片瓦礫,什麼都沒有。

錢家被一把查不出縱火者的大火燒得一無所有後,過去那一則霉運說再度發威,街坊鄰居怕被沾染上,連點幫助也不敢給,再加上與錢少倫有忘年之交的裴德,無預警的被逮捕、入監審判,讓眾人更是將錢家人視為瘟疫。

「咱們要怎麼過日子啊?」

錢家二老忍不住拭淚,怎麼玩一趟回來,一個家就沒了!

「爹、娘,至少我們大家都在一起,物質匱乏又如何?餓不死的,錢家一定能重新開始的!」霍敏兒展現了極強的樂觀及韌性。

「沒錯,听娘子的準沒錯。」錢少倫對她一笑。

「我相信嬸嬸。」錢牧廷開了口,說了更長的句子。

錢家二老欣喜不己,「牧廷,你會說話了!」

「是,爺爺、女乃女乃。」

「太好了、太好了!敏兒,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啊。」

這件事沖淡了失去家園的哀傷。

錢少倫看著爹、娘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錢牧廷靠著她,而她則是被他擁在懷里。

曾幾何時,她竟成了穩定這個家的力量,他真的覺得好幸福,只因生命里有她!

然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錢家如此困頓之時,錢家的奴僕仍對主子伸出援手,有人讓出樸拙的四合院,讓錢家一家子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另外吃的、喝的,就由各僕佣隨意提供幫助,因為,他們領了這麼久錢家薪俸,錢家人對他們並不苛刻,感恩是自然的,尤其是霍敏兒嫁進來後,不吝惜的多給薪棒,他們既有余錢,自然要幫錢家度過此災難。

但老是靠奴僕們救濟也不是辦法。

所以,沒有知會公婆、沒有告知錢少倫,霍敏兒自行雇了一輛馬車,回到靖城向娘家求助。

沒想到,爹與姨娘外出訪親友,已有一段時日未回,自然也不知錢家遭祝融一事.她只能找上姊姊們。

「大姊、二姊,你們能幫忙嗎?」

「怎麼幫?錢家這會兒可是個無底洞,怎麼填?錢家現在又沒有特別的織機可織那個什麼仙之彩布,又沒人敢雇用錢家人,怎麼還錢,這錢給了你,可是有去無回啊。」霍玉綾冷冷的道。

「沒錯,敏兒,你別拖累我們,我跟玉綾的婚事,再一個月就要進行,你跟錢家的人可別來參加,那太晦氣了。」霍玉珊說得更毒。

「哎呀,大姊,你怎麼這麼說嘛?不過……」霍玉綾看了看穿著別人的布衣的霍敏兒,「瞧你一身窮酸落魄,也沒有錦衣可穿,確實是別來丟人現眼的好!」

「咯咯咯……」兩位姊姊捂著嘴笑了起來。

霍敏兒頭垂得低低的,受辱不甘的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奇怪了,哪來兩只老母雞的笑聲,讓人頭皮發麻起雞皮疙瘩?!」

錢少倫含笑的嗓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霍玉珊、霍玉綾兩個勢利眼姊妹倏地噤口,看著俊美無禱的錢少倫一身華服、尊貴萬分的走了進來。

霍敏兒沒想到他會來,更沒想到的是——她怔怔的看著一身貴氣的他。

「兩位姊姊,敏兒前來求助反而被糟蹋奚落,你們還真是姊妹情深啊!」他臉色一變,眼神也轉為冷峻。

看到他這冷揚揚的眼眸,霍玉珊、霍玉綾可說不出話來。

而霍敏兒只是一直看著他身上的衣著。怎麼會呢?這紫袍是貴重的綢緞所制、鞋子、腰帶一看也價值不菲,還有掛在腰上的貴重翡玉……他哪來的錢?!

在她打量時,錢少倫已經擁著她離開這「寒酸」的娘家,往街口走去。

「錢少倫,你、你怎麼穿戴如此?又哪來的錢敗家?!」她簡直不敢相信。

下一秒,出現在她眼前金燦燦的豪華馬車更是讓她看傻了。

「上來。」他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坐上馬車。

她是在作夢嗎?她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車轆轆而行,錢少倫的表情可得意了,「我告訴你,這輩子,我再怎麼敗也敗不完財產了,因為啊——」

「因為?」

「不對,我得先告訴你一件事,群皓來找我,說那把火是裴德知道大勢已去,自己逃不了,要我們也不好過,派人放的火。」

她一臉懊悔,真是她自作聰明才會有這場祝融之災……「所以是宮大哥捐錢給你的?」

他表情古怪,「不是,娘子,那是我辛苦所得,我是探子耶,這麼多年來……」

「天、天啊,所以眼前這一大片山林土地,不對,珍貴的檜木林都是你的?!」

霍敏兒看著眼前無邊無盡的山林,下巴差點掉下來。

「是啊!因為我跟群皓說過,錢家什麼沒有就是錢多多,所以,他就替我把我的酬勞拿來買土地、建房子。」

是真的有房子,而且還是好大的園林,明明離了好一大段距離,卻可以清楚的看到就矗立在山林間。

她真的看傻眼,但也明白了錢少倫對錢真的是毫無概念。幸好宮群皓想到這個方法來付他當探子的酬金,他們才有一條生路!

「群皓在得知我們的情況後,已經盡快的趕來,沒想到,你跑得更快,我只好來追你,再帶你過來看看了,剛好就在靖城近郊。

「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新家?爹、娘、牧廷,還有那些願意跟過來的奴僕也都在。」他愈說愈開心,「我已經決定了,我們可以賣木材、賣家具,當然,他們的薪俸三級跳,喔,對了,群皓建的房子夠多、夠大,我大方的給老帳房他們一戶給一間!」

她用力的點點頭。

他卻突然皺眉,「我好像又成了一個敗家子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我支持你!」她也好開心啊。

「謝謝娘子。我相信,過兩天,你的姊姊們一定後悔莫及。」

她也相信。

事實證明,夫妻倆都說對了!

他們先對外放出一個消息,指稱錢家老祖宗原來還留有一筆土地給後代子孫,但因為錢家經營繡業有成,時日久遠,讓他們都幾乎忘了這件事了,直到無處可去,才想起來。沒想到,百年過去,這片土地如今竟是檜木成林,給錢家一條生路。

于是,隨著時間過去,錢家經營的木材業發達了,沒打好關系的霍玉珊、霍玉綾姊妹更是後悔莫及,因為那些伸出援手的奴僕們可是搖身一變,都成了小富公、小富婆了!

錢家又富有了,過去避之唯恐不及的京城富商名流,又一個一個冒了出來,巴結、諂媚阿諛,送禮見面,莫不想要談合作,分一杯羹。

可錢少倫很公平又大方的請眾人喝了很大碗的閉門羹,讓這位于山林間的豪華宅第維持平靜。

此刻,陽光暖暖,在後花園,錢少倫跟霍敏兒並肩坐著。

在他們的前方有艷麗的芍藥綻放,輕風拂來,樹葉沙沙作響,鳥兒啁啾追逐,空氣中有一股動人的愉悅氛圍。

兩人靜靜依偎,此時,無聲勝有聲,彼此眼神里盡是濃情密意。

「敏兒,我一直想問你,你怎麼敢嫁給我?」

「有一個秘密。」她露齒一笑。

「秘密?」他不解。

「對,伸出你的右手。」她坐起身,看著他笑說。

他蹙眉困惑,但仍伸出右手。

她伸手拍向他的,「這是擊掌。」她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那只懷孕的狗兒?」

晴空湛藍如洗,一如那一天,他們初識的那一天,一個男孩與一個女孩在林間相遇時,已為他們的未來寫下了最美麗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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