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之戀 第六章 作者 ︰ 攸齊

很好,裝傻是不是?他進入職場多年,要是連她裝傻都看不出來,他還當什麼課長!「你昨天很晚睡嗎?」他話題一轉。

「啊?」他問話的方式還真隨性。「……是有比平常晚一點。」整夜都在反復著該不該來上班、成為他的同事。

「該不會是在聊天吧?你都用MSN還是即時通?」他微偏著臉,微挑的長眸帶了點探究。

聞言,夏天心口驟跳了下,訥訥道︰「我……我不聊天的。」

對于這樣的答案沈暮熙不意外。她不想認他,當然會盡可能不去踫觸與當年有關的任何話題;他只是指著她眼下,說︰「看你有黑眼圈,還以為你是不是在線上和什麼人聊天聊到忘了睡覺。公司里也有幾個同事就常這樣,聊到凌晨一兩點都還在聊。」

「可能是同事間的感情好。」她淡勾豐唇,禮貌上的回話。

「那你也該常和大家聊天,因為你是新人,大家對你都不熟,用MSN交談的話可避免不熟和找話題的尷尬。你帳號是什麼?」

「呃?」夏天沒料到他就這樣問了出來。

「等等回辦公室給我你MSN和即時通的帳號,Email也一並給我。」他沒什麼表情地說。

「課長要、要我的帳號做什麼?」她微瞠水眸。

「我身為你的上司,本來就應該關心你、照顧你。為了早點讓我們適應彼此的個性,偶爾線上交談一下,才能更快了解對方,也才能盡早培養出默契,這樣工作上會進行得更順利。」他說得理所當然。

他的說法好像有點道理,可她並不願與他有私下的往來,她還在思慮該用什麼方式拒絕他時,電梯「叮」一聲已到一樓,隨即听他道︰「走吧,我們從一樓開始,每個樓層每個單位都帶你走一趟。」

從一樓的門市開始,然後樂譜展示區、各類樂器展示區、爵士鼓教室、木管銅管教室、鍵盤教室、練團室、才藝教室休息區、音樂廳、音樂班教室等,再到音響中心、調音維修中心、服務課、業務課等等,他每一樓層都仔細的介紹。

「沒想過一個音樂教室可以弄得這麼龐大齊全……」在回辦公室的電梯里,夏天似是自語,又像是說給他听。

「這棟大樓一年多前才大整修,因為是北區旗監店,環境和設備當然是最齊全的。這里比位在台中的集團大樓還完善。」沈暮熙盯著她猶帶欣羨的臉蛋。

方才帶她走進每個教室時,她臉上流露出的表情他並未錯過,尤其當她走進鋼琴教室,手指觸踫到琴身時,那眼底的眷戀與興奮,還有一點點的感傷,他都看在眼底。分明對教鋼琴還有想望,他也記得她當年有兼鋼琴家教,怎麼不繼續?

「你對音樂班講師了解多少?」他忽然開口問。

夏天想了想,搖頭。「這我並不清楚。」

「柏木的音樂講師每年招考一次,分三區同時進行,雖無限定性別,但目前全台只有一位男講師,其余都是女性,可能是因為課程中必須唱唱跳跳,男生比較無法習慣。至于報考年齡是三十五歲以前,程度是大學相關科系畢業;若僅有高中畢業也是可以報考,但必須有柏木檢定教師級數合格證書。考試分筆試、術科、面試,錄取後受訓三個月,結訓時通過評監考才能獲得正式聘書。」

她瞠大眼眸。「感覺好嚴格哦。」

「嚴格才有好的品質。」沈暮熙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你既然讀到S大的音樂系了,可以考慮先考柏木檢定級數,拿到了教師級數的證書,就能報考講師了。」

所以他解釋得那麼仔細,是要她考講師?「課長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我不適合現在這份工作,所以希望我去考講師?」

「不適合的話我這麼大費周章帶你每一樓每一單位逛是逛心酸的?」他睞了眼她微帶不好意思的神色,道︰「人難道不應該往上爬嗎?你既然是相關科系的,當然更適合去做相關工作。現在過度期就是一邊工作一邊準備考試,明年招考時就去報名,考上了你就是講師,在公司里人人見了你都會尊重你,薪水更優渥,這樣難道不是更好?難道你要一輩子都只當個小職員還是收銀員?」

夏天像是被他問住,傻怔怔地看他,好幾秒後才低下臉蛋,溫柔的語聲中隱隱有著認分︰「其實當小職員也不錯的,能賺錢、穩定生活的話就好。」

這麼無所謂的態度真是讓人氣惱。「你難道沒有一點上進心嗎?」

她不說話了。半晌時間,她才抬起水汪汪的眼,溫柔地笑。「沒有。」

沈暮熙錯愕她的回應,長眸陡瞠,掀唇欲說些什麼,電梯在這時已經把他們送到辦公室所在的九樓。他責難地看了她一眼,走出電梯。

他進入辦公室,回首見她隨後進來,他放心地往辦公桌走去,方坐下,卻听聞有男人的朗朗嗓音︰「嗨,夏天,真巧,又遇見了。」

沈暮熙抬眸,就見業務課小劉疑似在搭訕他今日第一天上班的下屬。稍早前他帶她步入六樓的業務課時,就見小劉一雙眼珠子賊溜溜地在她身上轉……

皺了下眉,他霍然起身,走到小劉面前。「有事嗎?」沈暮熙姿態冷淡。

「沒事,十二點了,沈課長應該要吃飯了吧?」小劉發揮業務專員的親切,指著右邊角落那張辦公桌前的背影,那是行銷企劃課的課員。「我來找阿輝去吃飯,結果這麼巧,遇上新同事,跟她打個招呼。」

說著說著,小劉就從皮夾里掏出名片。「溫柔可愛善良的夏天小姐,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請多多指——」刷一聲,名片被抽走。

溫柔可愛善良的夏天小姐?怎麼,很熟嗎?才見一次面就知道人家溫不溫柔善不善良了?惡心、虛偽、諂媚、低俗!難怪大部分人對業務的印象都很差勁。

沈暮熙冷冷瞪視手中的那張名片,隨後將之塞回面前男人胸前口袋後,說︰「給她名片做什麼?你們業務課在六樓,和我們平時不大會踫上,公事上也完全沒有交集,所以這名片你留著給其他人,別浪費了。」

小劉一臉莫名其妙,不死心地把名片從胸前口袋抽出。「不是啊,沈課長,也許夏天小姐會有認識的朋友想買琴或是——」

「那你怎麼不給我一張名片問問我有沒有朋友想買琴?」

小劉一听見生意上門,立即將名片雙手奉上,笑咪咪的。「沈課長,你意思是你有朋友想買嗎?」

「沒有。」沈暮熙面無表情。

「……」小劉木然。

看了眼大部分都空著的座位,沈暮熙知道大家都去用餐了,他無視面前呆住的男人,側眸對著夏天說︰「先去吃飯,回來再介紹樓上的主管。」這辦公室里的單位,工作性質偏屬行政,這也是業務課、服務課等等單位設在別樓層的關系;而樓上除了區經理、總經理辦公室之外,也有幾個高層單位。

「可是那個名片……」夏天看著小劉還拿著名片,等他收下。

「名片怎樣?你喜歡收集名片嗎?我抽屜里還有三盒我的名片,才印好兩天,還熱騰騰的,你要就全送你好了。」他掀唇,語氣不快。

「我不是這意思……」她又惹他生氣了?

「那就走。我餓了,無敵餓。你要是不希望上班第一天就讓上司因為等你而餓昏頭的話,就快點跟我走。」沉著臉離開。

夏天不好意思地對小劉笑了笑,隨即走到位子拿出小錢包,跟了上去。

從走出電梯、離開公司大樓,到現在兩人走在騎樓下,他始終在前頭;他步伐大,走得又有些急,她跟得辛苦,因而落後了一段;他也不催,只是走了幾步,便回身看她,看到她走近了才又前進,然後又停步等她,用那雙修長的眼眸直勾勾望著她,她不硬著頭皮快點跟上也不行。

他帶她走進一家自助餐,只是遞了個紙餐盤給她,並未再與她說話,直到他端著餐盤走到結帳區。「和後面那位小姐一起算。」

「要白飯嗎?」老板問。

「兩碗。一碗小姐的。這樣一共多少錢?」沈暮熙抽出皮夾。

「老板,我的另外算。麻煩了,謝謝你。」夏天客客氣氣的。

沈暮熙掏錢的動作一頓,長眸睞向她。

似是接收到那不滿的目光,她側過面容看他。「我不能佔課長便宜。」

掀唇欲說什麼,卻听老板訝然地說︰「小姐,你吃這樣就夠了?」

「嗯,這樣就夠了。」她微微一笑,低眸打開錢包。「多少錢?」

「你的三十元,先生的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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