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特快車 第二章 作者 ︰ 葉晴

第二天,花玉貞已經不再妄想吳民達會打電話給她。而對自己愈沒有信心的人自尊心愈強,花玉貞就是對自已缺乏信心的人,她絕對不會先打電話找吳民達的。

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愛哭的人,花玉貞心情復雜地將手機丟在桌上。她的個性原本是柔弱多情的,但命運讓她失望,所以她很久以前就學會用「無情」來看待這個世界,也以無情對待周遭的人,沒想到她偽裝多年的無情和堅強,一遇上吳民達就徹底潰決。

想把心思從電話上移開,雙眼卻不知不覺又盯著電話。她何曾這樣可笑地等待一通電話?別等了!出去走走才不會變成瘋子。花玉貞從沙發上跳起來,手伸向桌上的行動電話又縮回來,沒有電話她就不會去想,還是不要帶好了。

走到門口時電話響起,花玉貞以為那通期待的電話終於打來,她緊張地用手壓住狂跳的心髒,慢慢拿起電話。

「喂,找哪位?」

「玉貞,很久沒有聯絡了,你的聲音依舊迷人。」听到這個听音就像看到那個人,花玉貞突然失聲,手上的話筒就像一把長刺的玫瑰花花睫,她握著貼在耳邊,不敢任性地把電話掛掉。

「怎麼,忘了我是誰了嗎?」

電話里的聲音低沉富磁性,非常好听,花玉貞卻知道好听的背後有令人打從心里發顫的邪惡。

「沒,沒有。」花玉貞急忙搖頭,不管電話那頭的人根本看不到她,她仍盡量擠出一臉笑容。「天哥,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你失蹤好久了。」

「出國一段時間,回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電話。」對方悅耳地笑了。「好久沒見,下午三點在以前我們常見面的地方等我。」

「好。」花玉貞很想拒絕,但還是鎮靜地答應。她清楚知道表現得服從又不畏懼,是在羅雲天面前生存的自保之道。

「很好,再見。」

花玉貞乏力地攤回沙發上,思緒不覺飄回五年前那段可怕的回憶

二十歲那年,她這個獨來獨往的專業女騙子一時失察,落入人蛇集團手中,還差點被輪暴,幸好她臨危還能冷靜,豪放地說一個一個來時,心里可是泌著豆大的冷汗。然後當第一只豬公月兌光衣服向她走來時,她緊盯著兩只豬腿間的那塊肉,相準了抬腳用力踢,然後馬上跳窗逃跑。要不是笑那難听的豬嚎岔了氣,她是可以順利逃走的。就在快被捉回去之前,當時還是幫派組長的羅雲天正巧出現,救了她。

她和羅雲天從那天開始認識。雖然認識,但她也只是不懂事地沾他的惡名橫行一下。

羅雲天身邊有位名校校花出身的女友,他叫她小雙。羅雲天因出身不好,所以喜歡帶她出去炫耀。如果他沒空陪她,小雙姐旁邊的跟班就是她。

後來,她才了解為什麼羅雲天一定要有她陪著,小雙姐才可以出門。

因為,羅雲天是個自私、不信任人、也不懂得愛的瘋子。但比起他的冷血,這些都不算什麼。

有一天,羅雲天說要出去兩天,叫她來陪小雙姐,臨出門前拿了幾顆藥丸給她,說小雙難受時就喂她吃一顆。

花玉貞想起她當時的訝異。小雙姐不是羅雲天心愛的女人嗎?當時,她不敢看羅雲天的臉,更不去問她手上的藥丸是做什麼的,她只是像傀儡一樣听話做事。

如果說,羅雲天是惡魔,那她花玉貞就是惡魔的手下,羅天雲故意讓她成為共同殺害小雙姐的凶手。這點,她一直自責至今,而且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當小雙姐蒼白著憔悴的臉警告她說︰「不要相信愛情,不要相信男人,離開他越遠越好。」說完,仰頭吞下一粒白色藥丸,那泛紅的眼楮里全是恨意。

小雙姐並不高興吞下能解她痛苦的藥丸,而那廝磨牙齦的恨意三生三世都無法消弭。她心里雖然替善良美麗的小雙姐覺得痛楚,然後在小雙姐下一次難過的時候,又抖著手含著淚把藥拿給她。小雙姐吞下藥後又告訴她︰「玉貞,我不怨你。要是有一天我跟你說我要逃離他,你要幫我。」她記得她確實點了下頭,小雙姐才笑了。

羅雲天回來後,小雙姐就說討厭看到她。羅雲天以為小雙恨她喂藥,就不再找她來陪小雙姐。後來她才明白,小雙姐是在幫她,幫她離開羅雲天。

幾個月後,小雙姐意外打電話給她,電話中小雙姐虛弱地說道︰玉貞,我怕一個人孤獨地走了,听我說話好嗎?有一只住在漂亮水族箱中的熱帶魚,它每天忙碌地在水族箱里游來游去,自以為自在地生活著;有一天,它發現原來它的生活是那麼的痛苦,它開始驚恐、反抗,結果不管它再怎麼努力,就是游不出水族箱這方小小的世界、躲不開外面觀看的人。它醒悟了,它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於是,它聚集累積在心里的怨恨撞向玻璃,玻璃如她所願地破掉了,水往外流,魚也得到自由。」小雙姐的聲音越來越小。「玉貞,我終於可以月兌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每次想到這里,花玉貞的眼淚就不停地潸潸流下。

小雙姐自殺時,她陪著小雙姐一起哭笑,沒有打電話給羅雲天,心里煎熬著不叫救護車,因為她答應過小雙姐要幫她逃離羅雲天的摩掌;她緊緊握著電話,直到手抖得拿不住電話才掩面大聲痛哭。一位花樣年華的少女因為錯愛,最後賠上一生做了結,真教人忍不住心痛。

小雙姐要死的決心教人害怕。報上說房間里都是血,鮮紅的血怵目驚心地在牆上寫著——

我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自己。

羅雲天,我把髒血放光了。

最後還寫著哈哈!

小雙姐簡單的喪禮上布滿警察,花玉貞想,名校出身的小雙姐腦筋還是比她好,牆上「羅雲天」那三個字就能讓剛犯下殺警重罪被通緝的羅雲天不敢在她的喪禮上前來自投羅網。她徹徹底底地和羅雲天分手,一個在天上,一個就此失蹤了。

小雙姐的死讓她靜心思考未來。如果這輩子她不想到老死都當騙子過活,也不想依靠男人養活,就要學會正當的謀生技能。所以她以重新來過的心情去補習班報名,學習電腦和會計。

上了一段時間,生父不知從哪里得到她的消息,意外地到補習班看她。

花玉貞無法忘懷那時父女的對話。

父親說︰「你若真的想讀書,爸替你找間好學校。」

「勉強進了好學校,萬一功課跟不上會丟你的臉,而且我都二十了,叫我混在十幾歲的孩子中間-不習慣。」

他知道女兒不喜歡被人家勉強,就問︰「那你有什麼計劃?」

「我並不笨,好好讀書,先參加高中同等學歷考試,然後再去念空大或空專都可以。」二十年來,第一次理智又和氣地和生父討論未來,難怪他會脆弱地一直用力吸著鼻子。「爸。」她尷尬地拿包面紙給不夠自制的老爸,奇怪自己鼻子也酸酸的。

老爸不拿面紙,反而握住她的手。「好久沒听到你這聲爸了。有錢嗎?有需要就跟我說一聲。」她看著父親,第一次發現他有皺紋和白發,她反手用力握著父親的手笑了。

「暫時還不需要,沒錢時我會跟你開口。]

「好,好!」自父親臉上滑落的眼淚,每一顆都重重地敲擊她的心房,她主動摟住愛哭的爸爸,任他在她肩上抽搐,感動又後悔地和他一起掉淚。後來生父說他這一生沒替她做過什麼好事,所以買了這間公寓給她,讓她有個安定的住處。至於以前不曾把她當親生女兒,把她趕出門的阿姨則很有良心地說不好意思來打擾她;她松了口氣,也不想去打擾他們。

「起來。」歐陽嬌容像在翻咸魚g樣地推人。

「歐陽,我難得休g次假,你別妄想輕易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吳民達死壓著枕頭,說什麼也不肯跟它道別離。

「這又不是,你抱著它會讓人笑你長不大。」男人婆歐陽嬌容才不怕他威脅,奮力掀起枕頭g

角,終於見到阿達的招風耳露出破綻,她俯下頭大喊︰[這幾年你最想親手抓進牢里的人回國了!」

歐陽嬌容說了一半便把枕頭蓋回去,站起來準備走人。

「歐陽,回來把話說清楚。」阿達慵懶散漫的聲音听起來有點不悅。

歐陽嬌容判斷他是醒了,立刻賣起關子︰「算了,我做人很厚道,想想還是不打擾閣下「安眠」了。」

吳民達笑著,他眼楮雖微眯著,但瞳仁里卻射出認真的精光。「我還長眠咧,別吊我胃口,有消息快說。」

「我可以轉回去了嗎?」歐陽嬌容笑著,小心問道。有次她無意中看到阿達下床的猛男秀,差點令她狂噴鼻血,所以她學乖了,現在都會先問清楚才回頭。

那次她也是來當鬧鐘趕阿達下床,結果沒防著阿達不把她當女人看,阿達也不管她有沒有心髒病,他老兄大剌剌地掀開床單,全身只穿著一件性感內褲下床,在她尖銳的驚叫聲中,他才發覺穿著內褲見客不合生活禮儀規範,馬上滾回床上拉回床單遮羞,她則跑到客廳冷卻發燒的臉。

合作兩年多,了解他的個性、欣賞他的義氣,彼此攜手打擊犯罪,在鬼門關前徘徊幾次,幸好都被阿達拉回來;現在,兩人的情誼早跳過性別和一切,可以說比親人還血濃於水。

吳民達穿戴整齊殺到歐陽面前。

「好了,快說,別讓我後悔把家里的鑰匙交給你。」

「好啦,說正經的。羅雲天不止回國,而且人就在台中。」

吳民達耳朵像兔子一樣豎了起來。

「在哪里?」

「有線民看到他出現在漢口路的酒店,但一下就不見了。阿達,上面的要我告訴你,這不是你個人的私怨,是我們局里所有人的血仇,所以不許你獨自行動。羅雲天心狠手辣又極為小心,听說他現在身邊最少都帶著三、四個保鏢,出門前後兩部車,排場比部會首長還拉風體面,要接近他不容易。」

「好啊,那就用我當餌,咱們引蛇出洞。]

歐陽嬌容看到阿達布滿血絲的眼楮就擔心。

「阿達,反撲的毒蛇更凶。當初因為你在黑白兩道撂下狠話說要死緝他,他才會偷渡到東南亞,沒想到他反而變成更恐怖的人物,竟偷潛回來販售武器和毒品,我擔心他會暗中把你轟掉。]

「像鐵尺前輩那樣嗎?」吳民達不在乎地反問。歐陽嬌容沒有回答。

五年前,吳民達剛調到刑事組,願意帶他這只菜鳥的人就是即將退休、外號「鐵尺」的前輩。鐵尺對他很照顧,讓從小就和父親、哥哥們疏離的吳民達,把父兄這兩種感情都寄放在鐵尺身上。可恨!吳民達想到就嘆氣!

黑道殺手羅雲天為了打響名號,等在鐵尺家中,當著鐵嫂的面把一位認真盡責、即將退休的刑警打死。吳民達發誓要逮羅雲天歸案,他日夜緝凶兩個月,可恨卻在最後一刻讓羅雲天逃走。他一直無法理解當時兩人都受了重傷,羅雲天是怎麼逃走的?

「歐陽,你說的沒錯,反撲的毒蛇更凶,所以我們要在蛇發動攻擊之前先打碎它的蛇頭。這次,一次就要讓它死透。」吳民達手貼在被羅雲天槍傷過的傷口。

「如果餌被吃掉了怎麼辦?我不習慣少了一個讓我管的弟弟。]歐陽嬌容就是擔心阿達。「你要冷靜。他絕對是有備而來。听說羅雲天是回來賣軍火和毒品的,上頭命令不可妄動,要我們先查照片上和他接頭的女人。」

「唉!上頭的人一向沒有人性。」吳民達邊說邊接過歐陽自皮包拿出來的照片。

[這是——」吳民達突然失聲,兩眼瞪著手上幾張從遠距離拍攝到的照片。

歐陽嬌容看一眼神情怪異的阿達說︰「據猜測,她是羅雲天的情婦。]

照片上的女人他見過,大名叫「花玉貞」。花玉貞和羅雲天周圍有三個機警的保鏢,看來想靠近他、並且一下打爛蛇頭的確不容易。

吳民達搖頭。

[這個女人叫花玉貞,二十四歲,獨居,住處我知道。]

「阿達,你這個天才,竟然比情報組早一步盯上她!」歐陽嬌容大叫一聲,手掌用力拍他一下,蹺起腿,椅子不坐坐在他的桌上。

吳民達冷笑,身子靠向椅背,雙手撐在頸後。

「沒想到這麼巧,我是追查贗品認識她的。歐陽,記得幾天前我那件沾到口紅的衣服嗎?」

歐陽嬌容雙手一拍。「就是她的杰作啊?贗品案她也有分,那這女人真是不簡單,是專走國際犯罪路線的。阿達,她用美人計迷惑你喔。」

吳民達皺著濃眉深思,接著站起來。歐陽嬌容跟著他站起來。

「你去哪里?」

「洗衣服。」

歐陽嬌容真的跟到浴室,看吳民達抱起一籃衣服,她又跟到放洗衣機的陽台。

「吳民達,這時候還有心情洗衣服,有時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你的休假取消。」

「不要吵,替我把每件衣服口袋里的任何東西都拿出來。」吳民達笑著把水和洗衣粉放入洗衣機里。

「你作夢,我去外面等你。」歐陽嬌容白了厚顯無恥的吳民達一眼,回到客廳,把腳擱在桌上看電視。

吳民達笑了笑,然後用腳趾把洗衣籃夾過來,先把發酸的長褲和上衣挑出來檢查口袋,翻完所有口袋之後,將全部衣服——內衣褲、上衣、牛仔褲、襪子統統丟進洗衣槽里讓它們自動清洗,然後將剛才搜出來的東西全部拿到客廳。

「歐陽,這里有花玉貞留下的電話,替我找一找。」

「電話?你不早說!」歐陽嬌容馬上把大腳放下來。

「早說就不好玩了。」吳民達聳聳肩,笑著低頭分類。

歐陽嬌容捶了他一拳,笑著說︰「你有時候很討厭哩。」

奇怪,怎會有這張流浪動物之家的感謝捐款收據?吳民達要揉掉它之前翻面看一看,幸好沒一下就將它丟掉,後面正是花玉貞留的電話。「找到了。」吳民達把手上的收據翻回來看,上面只寫著——

善心人士︰無名氏。

金額︰一萬五仟元。

日期他算了一算,正是他遇上花玉貞那天。

「阿達,請問你曲指在算什麼?」歐陽嬌容湊過來看,然後揚起彎眉譏諷地問道︰「她的?」吳民達點頭。歐陽嬌容笑說︰「哦!善心人士。這年頭多的是掛羊頭賣狗肉的人。哈,無巧不巧,正好是流浪動物之家。」

吳民達凝神看著手上的收據。這位謎樣的花玉貞讓他好奇到極點了,他抓起電話,很快地按完花玉貞給的電話號碼。

鈴……

羅雲天說會再和她聯絡,花玉貞不敢出門,但每次電話一響,她就怕是羅雲天打來的。花玉貞看著連響幾聲的電話,不听又不行,她無奈地拿起听筒。

「喂。」

「花玉貞,我還以為你出去了。怎樣,近來好嗎?」

是吳民達。不知怎地,听到他的聲音,心里竟然覺得舒服。花玉貞放緩了糾結的細眉,嬌柔地抱怨︰[怎麼忽然想到我?以為你把我那不重要的電話丟掉了。」

「剛好這幾天很忙。見個面好嗎?」

「有事?」

「聊聊。」

花玉貞猶豫著。自接到羅雲天的電話之後,她總覺得她離「永夜」不遠。不能拖累家人,又沒有可信任的人可以商量,她獨自承擔著羅雲天奸詭陰險的作弄,又倦又疲累。或許,見到吳民達她的心情會轉好。

「好吧,到我家來。」

「阿達,要是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羅雲天或是那個女人突然放你一記冷槍,那你這條小命不就甭玩了?還是約她出來。」人都到了花玉貞家的樓下,歐陽嬌容還拉住吳民達的手臂婆婆媽媽。

「花玉貞想殺我何必約到她家去?處理尸體很麻煩的。」吳民達嘴上開著玩笑,左顧右盼一下就直接走進大樓里。管理員認得他,沒有多問就打開第二道門。

歐陽嬌容當然繼續跟著。

「萬一你打草驚蛇,讓羅雲天溜了,不知道組長會剝你的皮還是我的皮。算了,兩張皮都讓他剝好了。」

歐陽嬌容當然了解這幾年阿達心理想些什麼,就是抓到羅雲天替鐵尺報仇。雖說警察抓犯人時不能挾帶個人私怨,但警察也是吃五谷雜糧過日的,當然也有喜怒哀樂怨種種情緒,上面要她想辦法壓制阿達的怒氣,有時候連她都覺得對阿達太不人道。

「歐陽,羅雲天的性情鬼詭多變,當他的情婦一定不好受,說不定花玉貞願意提供他的情報給我們。」吳民達笑著按下電梯。[一年前就有公文說抓到羅雲天,破案獎金三百萬,有功人員全部進級敘功。歐陽,我一直覺得你是當官的料,說不定藉這次機會立功升官,將來你會成為台灣第一位女警政署長。」

「我不敢想。我也不相信你想當重賞之下的「莽夫」。」歐陽嬌容揚高雙眉走進電梯里。

花玉貞開門,眼楮跳過吳民達,警戒地望著和他一起走出電梯的女人。吳民達開門見山︰「她是我同事,說什麼都要跟著我上來。不請我們進去?」

花玉貞遲疑一下打開門。

「請進。」

如果看過花玉貞的打扮品味,那看到她家宛如色彩繽紛的夢幻公園就不會感到太詫異。吳民達自在地找個位子先坐下,歐陽嬌容則像劉佬佬進大觀園一樣好奇。

「好奇」沒有關系,但千萬不要寫在臉上,否則就變成一臉「廠呆」

花王貞冷淡地說︰「女警察大人,這邊請坐。」

噯唷唷!原來花玉貞那麼嗲,那麼有女人味、那雙黑眸不經意就放出220W的高壓電,連她都覺得四肢軟酥酥的,難怪她這個眼楮里經常沒有女人、不重儀表、邋遢成性的伙伴特地又換了件衣服才出門。

「她叫歐陽嬌容,你叫她歐陽,別叫她小姐,也別叫她嬌容。」吳民達發現花玉貞對女警察似乎有點感冒,為了緩和她的情緒,所以他羅嗦地介紹歐陽。「運動神經發達,做人不錯,最大的心願是想變成氣質美女。」

「謝謝你清楚詳細的介紹。」歐陽嬌容就座前白了阿達一眼,然後欣賞地看著花玉貞輕翹著白皙修長的手指,溫柔婉約地替他們倒茶。

花玉貞認真地看看歐陽,悄悄搖頭。

「請用茶。」

「謝謝。」歐陽嬌容客氣地點頭。欣賞歸欣賞,有些地方的東西絕不能亂吃。

歐陽嬌容問︰「可不可以借一下洗手間?出門忘了。」

「那里進去就是了。」花玉貞指著一扇門。

看得出來,歐陽很防她,自尊心甚強的花玉貞打消要告訴吳民達他們十年前就認識,也放棄向吳民達求助的念頭。

「吳警官,找我有事?」寒暄完畢,花玉貞開門見山問吳民達。

個性真爽直!那他就不拐彎抹角了。吳民達拿出口袋的相片給花玉貞看,同時注意她的表情變化,發現她看到照片時忽然緊張起來。

吳民達問︰「羅雲天回來就找你,你們——」

花玉貞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交情不深,很久沒有聯絡。」

吳民達真接戳破她的謊言︰「羅雲天生性多疑,若沒有相當交情,他不會一偷潛回國就來找你。」

花玉貞回視他一眼。

「誰知道他心里想什麼。」

歐陽嬌容回來了,她當然更不相信花玉貞說的話。

「花小姐,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們可以把你當成共犯捉起來。」

「太可笑了,憑一張光天化日下的照片就想定我的罪?行不通的。」花玉貞生氣地站起來,惱怒地反駁。

「你別誤會,歐陽向來口快,我們是想來幫你。」吳民達柔聲介入。

歐陽嬌容訝異地看著阿達。平常時這種狀況,阿達該唱黑臉而她配合唱白臉,但阿達今天好像有點月兌軌,害她看不出阿達機關里賣什麼狗皮膏藥,還是阿達剛才喝下花玉貞滲了符咒的茶水?

「不需要。」花玉貞不領情地各看他們一眼。「大門沒有移位,出去的時候用力拉上,我不送二位了。」

吳民達拉起想要發火的歐陽。

「我看到你把我留給你的名片壓在桌墊下,背下號碼後把名片丟掉。還有,為了你的安全,不要讓羅雲天知道我們認識。」

花玉貞錯愕地看著吳民達,看到他深邃的黑眸里,確實露出一絲感人的關心。

「為什麼?」她問。

「不要問,相信我就好。」吳民達說完,拉著歐陽嬌容走出花家。在電梯里不忘調侃太過安靜的歐陽︰「你被點了啞穴了?」

「沒見過你那麼紳士,嚇呆了。」

吳民達听而不聞。

「你察看的結果有什麼發現?」

「花玉貞不是羅雲天的情婦。我藉口進去浴室翻了一下,全是女人用品,證明她真的一人獨居。而且你的那張名片,羅雲天看到或听到你這不死怪貓的名字,他會馬上抓狂的,你那張薄薄的名片還能壓在桌上,證明羅雲天確實沒有來過。只是,花玉貞和羅雲天有聯絡是事實——」

「嗯。」

太簡單的回答她听不懂。歐陽嬌容側過臉瞧緘默的吳民達。「「嗯」是什麼意思?」

「我在想,花玉貞的強悍是裝出來的,其實她很畏懼羅雲天,我也覺得她好像瘦了,所以只要羅雲天再找她,她就會來找我。」

吳民達想起花玉貞那張流浪動物之家的收據。雖然捐款的來源不對,但他知道花玉貞心地善良,是不拘小節、依喜好做事的人,算是個該怎麼形容比較恰當?有了,和歐陽不同類型的女怪物。

阿達說她好像瘦了,不是才見過兩次面?歐陽嬌容意外得兩只黑瞳差點兜在一起。「你這次又在竊笑什麼?」

「沒有。」到了,吳民達第一個走出電梯。「歐陽,你和你當電腦工程師的阿娜答拍拖好幾年了,婚期到底決定了沒?」

[三個月後。」歐陽嬌容露出難得的嬌羞笑容。

[三個月後,希望我們能立下大功,到時我就可以替你掙一個長假,讓你安心去度蜜月。]吳民達和歐陽嬌容邊談天邊走回車上。

「我阿娜答也說希望我立下大功好轉調內勤,免得他天天替我提心吊膽。」

「他說的沒錯。調內勤好準備去生孩子,再慢就變成高齡產婦了。」

「可是我說,每天和阿達在外面跑跑跳跳筋骨才不會僵硬,他只好說隨我了。」說起腦筋棒棒、英俊體貼的愛人,怎不教跆拳道二段的歐陽嬌容露出幸福的笑容!

「嘖!又害我變成罪人。」吳民達煩惱地搖頭。

回去他要先找組長商量,暗中替歐陽申請轉調內勤。雖然舍不得,卻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江湖就像武林,追趕打殺的日子不適合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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