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窗 第二章 作者 ︰ 秋水

他站在窗邊,長目對著沉寂的夜。

她說不愛他,當真是她的真心話?如果是這樣,那麼那個御守里的紙條又算什麼?可是,她若是愛著他,又怎麼能用離開來傷害他,將他的感情棄如蔽屣?

他不明白,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怎麼會有渾沌地帶?就算她一開始的目的並不單純,但兩人交往下來的點點滴滴,難道也是她演出來的?

嗤笑了聲,他突然覺得身為一個讓許多人都羨慕的律師也沒什麼了不起,比起他這個只要死背法條就能考上的職業,他倒欣羨那些面對情感問題,可以有條理分析出心態的兩性專家……

那是什麼聲音?

一陣薄弱的音樂鈴聲打斷他的思緒,像是從客廳傳來,他疑惑踏出房門,音樂聲逐漸清晰,他循看聲音,找到了在她皮包里的手機。

那不是她之前使用的機型,也許在她兩年多前決定離開時,辦理停話的同時,也順便換了手機。

他看著屏幕顯示的來電者號碼,突然想起他沒有她現在的號碼,拿著她的手機進房間,待那通電話的鈴聲響完後,他迅速用她的手機撥了他的號碼,他按著自己的手機,將她的號碼存取。

完成後,他把她的手機放回皮包內,他看了一眼傳出沖水聲的浴室,再度回到窗前那個位置。不知道剛剛找她的那個人,是男還是女?

痛哭過後,方踏出淋浴間的何心心,才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衣服可穿,要請他找套干淨的衣物借她嗎?但才發生過方才那樣的事,她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可也不能一直果著身子站在這里。

想了許久,似乎沒什麼辦法了,不是喊他就是直接走出去。她拿了條毛巾遮在身前,她身高不高,恰能遮住重點,反正她的小禮服在外面,去到外面再穿回身上就好。

她握住門把,深深呼息後,輕輕地轉開門,盡可能不發出聲響。

門一開,她便被立在窗前的那道偉岸身影,給深深攫住目光。

他靜謐地看著窗外,像在思考什麼,窗外的薄光探進,在他身上流淌著寂寥,她看著看著,又是莫名心酸。

她知道她錯了,當時不該隨口答應朋友,如果時間能重來,她不會再用那樣的心思去認識他。

「洗完了?」他忽然出聲,讓她愣了下。當律師的連感覺都這麼細膩?

「嗯,洗好了。」她幾乎全果著身子站在浴室門口,有些別扭,但她沒見到她的小禮服,才想起早在客廳就被他月兌下了。

葉剛先是聞到了帶著熱意的、他使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因而知道她洗完澡走出來了。他問完一回身,正好看見她紅著臉蛋,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樣。

她的神情和她的動作,讓他明白她想拿她的禮服,他卻只是開口︰「上床。」

何心心聞言,如泥塑般地僵著。

葉剛什麼也沒說,只是關上窗戶,走向床鋪。

他看著她,沉聲又道︰「我說上床。」

上床?這是他今晚半迫她走進這屋子的用意嗎?

見她不動,他嘴角一勾,淡淡諷道︰「又不是沒在這張床上睡過,別扭什麼?看也看了,模也模了,做也不知道做幾次了,還怕跟我睡在一起?」他每個字、每句話都帶著刺,冰冷地扎她,也一並刺痛自己的心,非要把兩人攪得鮮血淋灕不可。

何心心感覺自己被他狠狠甩了一個耳光,卻又不能反駁,她垂下眼簾,默默爬上床,躺在里側。她背看他蜷縮起身子,把毛巾抱在懷前,像只蝦米。

她回來了。在今晚,她被強迫的,回到他身邊。

只是這次,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沒有把握。

明明是愛著她的,卻又恨著她;明明想要好好折磨她,卻在看見她的眼淚、嘗到她口中的咸澀時,他軟了心。不管怎麼樣,面前這張臉蛋是他從高三就深刻至今的,他真能完完全全對她硬了心腸嗎?

長眸掃到了她頸項上的紅痕,他想起自己稍早前對她的粗暴,內疚讓他將身體往她的方向移靠,他大掌輕貼她背脊,將她攬在懷抱中,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眼眶驀然發熱。

他低首,輕輕地,在她飽滿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他其實,只想好好愛她,不想這樣傷害她的。

***

他到底,想做什麼?

何心心走出便利商店,她手中拿了份報紙,和一個三明治,約莫五分鐘後,她回到還未到營業時間的工作室。

走到最里間的休息室,她從小冰箱里拿出牛女乃倒入杯子,啜飲一口後,她拆開三明治,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昨天清晨,她在他懷抱間醒來,當睜眼看見他睡顏的那一剎那,她震愕許久,那樣環抱她睡覺的方式,讓她想起他們未分開前的生活。

以前,她幾乎每天都是在他懷里醒來的,直到逃到國外。她想過再回台灣時,有可能會遇上他,畢竟自己的妹妹也和他相熟,但她沒想過會以前晚那種方式再相遇,她更意外在他那樣憤怒後,自己會在他懷里醒來。

擁抱她,是他在睡夢中無意識的舉動?還是……放下三明治,她的心又亂了。

她往後一沉,坐上沙發,撈來抱枕後,她發起愣來。

在他懷里醒來後,發現他睡得沉,她動作很輕、很小心地挪開還在她腰上的手臂,她溜下床,才一離開床鋪,抬眼就見到一旁桌上的女性衣物。

那是她當年未帶走的,她以為他會丟掉,卻沒想到他留看。

他明明眼睜睜看著她拿了條毛巾,遮掩著走出浴室,還以為他要用那樣的方式羞辱她,卻又發現他早把衣物備好。

穿妥之後,她拿了前夜換下的內衣褲和那套婚宴上穿的禮服後,急急逃出他的住處。她逃不是因為害怕,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但從昨天跑出他住處後,她一直無法專心工作,心頭繞轉的總是他。

說他粗暴,偏偏又輕柔地撫觸她頸項,問她痛嗎?說他溫柔,他卻又強留她過夜。當他那樣對她時,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吊在外頭門把上的風鈴聲響起,她一愣,抬眼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才七點多?助理小康九點才上班,是哪個客人這麼早?

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出休息室。「你好,我們九點才……」當見到來人時,她倏然止聲,腳下一頓,像被點穴般,僵立不動。

葉剛看著她,毫無波瀾的臉上瞧不出情緒。須臾,才見他微掀方唇。「你們工作室都是這樣招呼客人的?」

她回過神,眨了下長睫後,以笑容面對他。「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嗎?」

他一語不發,只是深深凝注她後,側眸打量這間工作室。

和她出國前的那間小店比起來,格局大了很多,開放式落地櫥窗里的人台模特兒套著禮服,一旁的衣架上整齊地吊掛許多衣物,而靠牆的展示櫃上,擺的是一些帽子、胸花、發飾等小物,應該都是她用剩下的零碼布做的飾品。

和她工作台成直角排放的,是一台縫紉機,縫紉機前方有三個人台,其中一個人台上還掛著布尺。人台左方的櫃子上擺滿了像是熨斗、燙馬、剪刀等等用具,還迭放了一些花色不同的布料。而另一面的櫃子,迭放了許多用OPP自黏塑料袋包裝好的衣服,大概是要賣的成品。

最右手邊,一個鄉村風的立式玻璃廚櫃的最上層,擺了幾個獎杯,他知道她得過國際性的服裝設計大獎,報紙上曾經小篇幅報導過。說來也算有趣,他這個被拋棄的男朋友,最後也只能從一小篇報導中得知女友的消息。

「訂做衣服。」瀏覽後,他這麼說。

「需要什麼樣的衣服?」何心心站在原地,輕聲詢問著,態度客套。她告訴自己,就當他是一般客人就好。

「西裝。」他轉過身,直視她。

前晚,他居然沒失眠,幾乎是一覺到天亮,他許久未睡得那樣安穩了。然而清醒後,發現她又不見時,他憤怒不已,當下他只想把她抓出來,但冷靜過後,他問自己,就算把她抓到面前來,他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啊,所以,他沉澱了心情後,才上門來。

她怔了兩秒,才帶著歉意的笑容說︰「不好意思,我們不提供男裝服務,可能要麻煩你找專業的西裝師傅。」

「不,我就要在這里做。」他見她像罰站似的忤著不動,他略抬下巴,半眯黑眸看她。「妳和客人說話都離這麼遠?」

她看了他一眼,垂落肩頭,緩步走近。「真的很抱歉,我們沒有提供男性服裝設計制作,我可以幫你介紹其它設計師,你--」

「不必,就妳來做。」他打斷她。

她面露為難。「不是我不做,西裝我真的不會。」

「衣架上的衣服是妳的作品吧?!」他側眸看向衣架。

「對,里面看得到的衣服,都是我自己設計打版的。」她當真沒想到他會找上門來,一開口還是要訂做西裝。

「那里面有襯衫,既然能做襯衫,卻不能做男裝?還是因為對象是我?」他看向她,冷芒在黑瞳晃動。

「不是這樣。」忽然想起自己曾陪他在百貨公司專櫃買過西裝,她月兌口就問︰「你不是都在百貨公司固定的專櫃買西裝?」

「對于一個被妳拋棄的人,妳還記得他的喜好,我該感到茉幸。」他瞳眸頹冷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又說︰「那麼妳一定也還記得,我不隨便和人有肢體踫觸,除了妳。」

像被鞭了一記,她閉了下眼,等待心口那陣被抽拉的痛意漸退後,睜眼瞅了他執拗的面色一眼,僅只是淡聲應道︰「不是不做,西裝我是真的不會,襯衫你願意試的話,我沒有意見。」

她知道他甚愛干淨,早晨起床後必會再沐浴一次,因為潔癖的性子,他不愛和人有肢體上的踫觸。她曾經陪他去買西裝,為了修改那件西褲,專櫃小姐量了他的腰圍,只是隔著衣物踫到,他一回家就進入浴室沖澡,好像對方身上有病菌似的,但這樣的他,對她的觸踫甚至是親近,卻從不拒絕。

「好,那就襯衫。」他也干脆。

她走到一旁開了燈,從人台上拿下布尺,再拿出記錄客人身形尺寸用的筆記本和一枝鉛筆後,回到他面前。「不好意思,要先量身,得麻煩你月兌下西裝外套。」

葉剛看著她,目光不移,月兌下外套後,他把外套遞給她,一如以前在他住處的習慣。她遲疑片刻,還是接過,將之吊掛在衣帽架上。

拿著布尺,她看了看他的襯衫,遲疑了一會兒,吶吶問道︰「你里面有穿內衣吧?」她知道他的習慣是一定會穿,不過總是要尊重一下,這就是她不做男裝的原因之一,因為量身時,難免會踫到對方身體。

「需要我果身?」他深邃目光似別有含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語聲低嘎。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從不是故作矜持的女人,那些火熱的夜晚,不全是他主動,她當然也不是听不出他的嘲諷,但想起他衣下精實的身軀和自己曾經對他做過的挑逗,她臉蛋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

她別開目光,淡道︰「如果有穿,要麻煩你把襯衫月兌掉,直接穿內衣量,會比較合你的身形。」若是女性顧客,她則會直接讓對方穿貼身薄丁,甚至只著內衣。

他沒說話,長指緩緩將扣子一顆顆解開,看著他線條性感的鎖骨和逐漸敞露的胸膛,她想起他赤果身軀時那精碩的身材,頓時心音促跳,待他月兌下襯衫時,她兩腮和白的頸項,已是泛開大片薄紅。

別開目光,她呵了口氣後,拿起布尺,走到他身後,以專業的口吻道︰「要麻煩你把頭低下。」

在這方面他很配合,她手心踫上他頸背,一踫就踫到了後頸點。「好,頭可以抬起來了,來,挺胸。」把布尺放在左肩點,向右拉到右肩點後,看了看數字,她低首寫下他的肩寬。

她又陸續量了他的領圍、臂圍、肘圍、腕圍、腰圍、背寬、背長等等,那在外的線條充滿陽剛美,觸踫時仿佛能感覺那肌理的堅韌,如此靠近的姿勢讓她吸進的空氣里,滿滿是他的氣味。

她很喜歡和他親近,比自己高溫的軀體結實又修長,抱著他,能讓她得到安全感,她也很喜歡他身上沐浴乳混著胡後乳的味道。

以前總是可以隨時隨地,用力摟抱他,嗅聞他清爽的氣味,但現在兩人這樣靠近,卻不能好好擁抱,還要佯裝鎮定,她一時心酸,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讓一段感情變成這樣。

低首在筆記本上寫下他的袖長,她看見紙張上拓開幾深色,眨了下長睫,迅速伸手揩掉眼淚。

她繼續拿著布尺量他的胸長和胸圍,布尺從他胸部最高處繞過他身體一後,她在布尺交迭處放進兩根指頭略加松份。

無可避免的,她指頭踫上他胸膛,這無意義的踫觸讓她更加想念他擁抱的力量,那從再遇上他時所累積的酸楚情緒,再也鎖不住,化成眼淚傾泄而出。她用力吸氣,想讓自己平靜些,卻仍是遏止不了源源不絕的傷心和愧疚。

松開布尺,她雙手撐在工作台上,一手還壓住了記事本,她低垂看臉蛋,讓熱淚滑落。

她回國的那個星期,打了通電話給唯一的妹妹,昀昀。

昀昀問她為什麼會突然出國念書?家人至今仍無法理解。

認識她的人,誰不知道她對書本向來就沒興趣,了不起就是考運還不錯,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也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小店,還交了個律師男友,一切看似都很穩定時,她卻只丟下一句「我要去進修」,就把店結束,一個人跑出國。

現在想來,當時自己的那種行為,任誰都無法接受的吧?!

昀昀還告訴她,說葉剛一直在等她,等她回來給他一個為什麼要離開的理由。那麼他現在應該要來質問她,而不是什麼都不問!

她雙手無意識地抓著什麼,仿佛這樣能減輕心頭那份沉甸甸的酸楚。

她根本不願意那樣離開的,那樣拋下自己的家人和深愛的男人,一個人在異鄉打拚的生活,是誰也無法體會的。而現在,她還要忍受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一個多麼萬惡不赦,沒血沒淚的無情女子!

他們沒有人能體會她的心情,就像她剛回台時,回老家去看老爸老媽,老爸一見到她,劈頭就是痛斥一頓,她除了道歉外,還是道歉。但還好,她終歸是他們的女兒,罵過後,她仍是那個家的一份子。

可眼前這男人,她雖依舊深愛,但她知道他們回不去了。

葉剛一語不發,只是沉著臉孔,瞪著她哭得一聳一聳的肩。她以前,很少掉眼淚……見她淚流不止,他手驀一度探了出去卻又收回,這不也是她自找的?

他狠心瞥開目光,穿回自己的襯衫,連西裝外套都已經穿在身上了,她還在流淚。他沒多想,拿出手帕,遞了過去。

何心心一愣,看看他的手帕又看看他,那原不停歇的淚花就像被急速降溫般地凝在眼眶不動。

她那樣帶看愕然和狐疑的注視,讓他明白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愚蠢,他濃眉沉了沉,語氣不耐。「我是來花錢請妳做衣服,不是來看妳哭,妳要是哭夠了就趕快工作,我沒那麼多時間等妳演完戲!」他收回手帕。

她低下眼,隨便地用手心和手背抹掉眼淚後,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濃重地說︰「對不起。」隨即低下臉孔看著她的筆記。

當看見數字上頭暈開的濕濡,再發現因自己方才的抓握產生的皺折,她連忙把紙攤平,還拿了面紙覆在上面,試圖吸收筆記本上的水氣,她發現這份他身形尺寸的紀錄,有某些部分被她抹掉了。

「這幾個地方看不大清楚了,可能需要再量一次。」她以很抱歉的口吻,指著看不清楚的地方。

「那是當然。不過--」他別開眼,不看她帶著傷楚和歉疚的臉蛋。「我現在沒時間。」

「那跟你另外約時間好嗎?」她把筆記本翻到另一頁。

「不方便,最近庭期很滿。」

「那……還是我打電話給你?你方便就過來量,很快的。你電話幾號?」她拿起筆,寫下他名字,等候他念出電話號碼。

他眸光陰陰閃動。「怎麼,去到了國外,連男朋友的電話都忘了?事務所有登記,號台問一下就有。」

所以他電話號碼沒改?「那、那就這樣,我再打電話跟你約時間。」

「我說了我庭期很滿,沒時間排給妳。」他皺眉,拿出手機。「把妳的號碼全部存入,妳擁有的電話號碼全部都要,不要讓我找不到人。」那種怎麼樣也找不到一個人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

她看著他陰沉的面孔,接過他手機,開始鍵入自己的號碼和名字,存盤時,手機提示已有一筆相同數據,她微微一怔後,重新鍵入工作室和她樓上房間的電話號碼。

「好了,都在里面了。」她把手機遞出時,還在想著他為什麼有她後來才辦的手機號碼,卻也不敢問。

他接過手機,看了看電話簿,確定有四筆她的電話號碼,她老家、手機、工作室和樓上住處。「很好,要麻煩妳等我電話了,不過--我不確定我什麼時候才會想到妳。」她知道等人的滋味嗎?嘗嘗吧!

合上手機,他看了臉色有些蒼白的她一眼後,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她想也沒想就喊道︰「葉剛。」

那挺拔身形頓了下,停下腳步。

「為什麼?」她問,細軟的語聲有些壓抑。

「什麼?」他轉過身子,皺著眉頭看她。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你不問嗎?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她走近,站在他面前,每問一次,語聲就提高一些。「你為什麼不問?你問啊!」她不像他內斂沉穩,情緒深埋不外顯,她一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憋到現在才問他,已經是極限了。

他愣了下,低垂長眸看她,那深邃的黑瞳底,一片深暗。

片刻,他沉聲問︰「妳希望我問?」指月復隨即抹掉她自己也沒發現什麼時候滑下的眼淚,頓了頓後,方唇再次微微掀動︰「妳以為那對我來說,還重要嗎?」

說完,他設再理會她,拉開大門走出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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