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向來早起,幾十年來的習慣;現在雖然退休了,一時叫他晚些起床,他還不習慣呢!
退休後,將軍在外雙溪畔,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買了間別墅,安安穩穩的頤養天年;做官時的官邸倒很少回去了。
人家頤養天年是要將子孫全喚在身邊,熱熱鬧鬧的一家團圓,這將軍反倒是將子孫全往國外送,就連妻子也連哄帶騙的拐到國外去陪兒女,自己一個人守著幾億的房地產;當然,到國外投資的不算在內。
外雙溪靠山,天陰時,雨總下得比城里早些,灰蒙蒙的,叫人打心底煩躁起來。將軍直著腰,眼神炯炯的看著遠處的山景,但不一會兒,就不耐煩的在房里的波斯地毯上來回走著;他吸了口煙,望望牆上的鐘,十點十分。
門外正好響起門鈴。
「來了?好一個十點十分,十全十美啊,哈哈!」將軍顯得十分高興,拍拍身上的西裝,正要下樓。稍做猶豫,又清了清嗓子,走回起居室,在太師椅上躺下,佯裝閉眼沉思。
他閉著眼,卻把耳朵拉得長長的,仔細聆听樓下的動靜。但不知是來人太過輕聲細語,還是屋里隔音設備太好,他幾乎听不見一點走動的聲息。
張老先生和小葳由管家領著,穿過樓下大廳二米高的原木裝潢,踩著暗紅色螺旋花紋的長毛地毯,往二樓將軍的起居室走去。
由于是挑高建築,也因為小葳禍福未卜的恐懼,小葳只覺這樓梯顯得格外的漫長。雖然心里有事,但小葳仍清楚的注意到,樓梯的扶手是由紅檜木整個雕出來的,一樓到二樓總共分成四段,再瓖接而成;上頭還雕了許多栩栩如生的虎豹圖騰;而階梯上,仍鋪著同大廳一樣的地毯,暗紅色的,不斷向上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一上二樓,映人眼簾的是一道長廊;長廊的牆上掛了不少知名人士的書畫,小葳無心欣賞,但直覺這些絕非贗品!
長廊的左側,小葳看見一個拱門形狀的水族箱,透過魚缸明亮的設計可看見里頭些許陳設,但小葳不敢太張望。她屏氣凝神的踩著高跟鞋,小心的注意著自己的下巴是否抬得過高——
下巴的幅度非常重要,抬得過高顯得驕傲,而且不自然;太低了,則過于卑下,仿佛低人一等。所以,要自然優雅、不亢不卑才能吸引人,達到美的境界。小葳在心里不斷復誦著季老師的叮嚀。
很快的,將軍的側影,映人了小葳的眼簾——他的樣子,倒像個午睡中的老人,沉靜、安祥……
「將軍。」張老先生站直身子,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
將軍緩緩睜眼,站起身來,正對著小葳,將她仔細的打量一番。
不亢不卑,不亢……對,穩著點,別怕……小葳不斷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把氣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將軍,我就是小葳,以後您多照顧了。」
「嗯。」將軍點點頭。「咱們到書房聊吧!」他轉身向管家交代︰「泡兩杯咖啡進來,再給我泡壺人參茶。」
「是,將軍。兩位這邊請。」
長廊邊拱門魚箱的背後,原來就是將軍的書房。書房內還有另一經過特別設計的色箱,兩側各有凸透鏡設計,魚兒靠近時,總要放大許多。
他一定喜歡魚。小葳仔細的記下將軍的點點滴滴。
「小張,待會兒你就將小葳重要的東西送過來吧,以後她就住這兒了,我這里房間多的是!哦,一些衣服、化妝品的就別帶了,我晚點帶她去買新的。」
「是是!將軍,我這女兒就靠您了。」張老先生謙卑的直點頭。
「小葳。」將軍轉身看小葳,臉上看不出喜怒。
「將軍,什麼事?」小葳對環境稍熟悉後,已經不那麼緊張了。
「你知道來這兒做什麼了嗎?這里和你以前待過的每個地方都不一樣,你可要好好學習。至于以後,你盡管放心,過個三五年後,我也老了,我會當嫁自己女兒一樣,替你找個有錢人家嫁了。過去的事,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至于我們的關系,挑明了講,白天你替我打理一些瑣事;夜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但,你如果聰明,就只記著白天的角色,這樣對大家都好。我以前一個秘書,就是弄不清楚自己的角色,想用我的聲譽威脅我,結果呢?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動什麼歪念,搞得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唉!不提她了。」
將軍的一席話,把小葳的心從高山推入深谷,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砰」的一聲,摔得面目全非。往後將軍說些什麼,她一句也沒听進去。
她原想小心翼翼、不計年齡、不計名份的和他來個忘年之交,談個黃昏之戀的,她原以為她還能憑著年齡和努力在姚家當個寵妾,將軍百年之後,至少能有點積蓄,風風光光的過段日子……
看來,這場仗有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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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葳被管家領到三樓的房間。
管家說,三樓有五個房間,是少爺小姐們回國暫住的地方;而她住的這間是最小的。
所謂的最小,起碼也有干爹家客廳加飯廳那麼大!落地窗外有個陽台,靠門的那面牆則有個六扇門的大壁櫥,其余的音響、電視、書架、梳妝台、打字桌、電腦,想得到的,一應俱全。
值得一提的,是對著床的那面牆,整片是面鏡子,讓小葳一舉一動都有被偷窺的不自在。房間里為什麼需這樣一面大鏡子?為了方便她練舞?房里都是東西,怎麼練?更衣?那更是小題大做!難道……難道他喜歡……不會吧?這麼大把年紀的人理應較保守,不會有什麼怪癖才是,除非……
小葳愈想愈覺得心煩意亂,陌生的環境、不知該如何定位的身份、難以捉模的人和無法掌握的未來……都叫她不安!
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了。現在,得先熟悉環境。
她在房里東模模西探探,家具都還是新的,房間也剛打掃過,一塵不染的,就連鏡子上都找不到一點指紋。
小葳隨手將衣櫥打開,看有沒有留著以前那個秘書留下來的東西。
「天啊!這……怎麼什麼都沒帶走?」小葳呆看著那些衣物,手指在一件豪華的名牌服飾間輕輕移走著。
「這哪像個秘書的服裝?簡直像個大明星的行頭啊!」贊嘆之外,小葳的心里悠悠的升起一股狐疑。「她為什麼全留下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她難道全都不要了嗎?將軍說她好好的日子不過,那她現在呢?」
正當小葳陷入沉思之時,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前。小葳還來不及看清,他就先開口了。
「那些衣服待會兒叫管家拿去扔了,我帶你去買些新的。準備準備,我在樓下等你。」
目送將軍離去,小葳有點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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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帶小葳走了三家百貨公司、五個大型購物中心。他可真是老當益壯,逛了一下午,仍是精神奕奕,沒一絲倦態。
「買幾件時髦的吧!你那麼年輕,干嘛全挑些洋裝套裝?死氣沉沉的!」
將軍的意見很多,小葳為了討好他,忍了一天,沒敢說一句真心話,這會兒她有些憋不住了。
忍——忍——為了自己,別那麼沒出息!一天都忍不了,往後日子怎麼過?忍——忍……小葳雖然心里再三叮嚀自己不要反抗,但潛意識里卻告訴自己不要再沉默了,于是她一口氣挑了十件中空的、露背的和牛仔布的,那些所謂流行、卻鮮少人敢穿出門的時髦裝。
「就這些吧!」小葳挑挑眉毛,示意店員把衣服包起來。她的本性逐漸流露了出來。
「等等,那件大紅色的,一起包起來。」將軍指著牆上掛的一件極性感的衣服,小葳偷偷白了他一眼。
那紅色小禮服看來極為輕佻,三五年前小葳或許會喜歡,但她現在既不是酒店小姐,書也念得多,人也看多了,知道什麼樣的裝扮會給人留下什麼樣的印象,她實在不願再回到那樣的角色里。只是,將軍的錢,他想怎麼買,隨他;她可以不穿,卻沒有阻止他花錢的權利。
成堆的衣服、鞋子佔滿了將軍的座車。回程時,他日不轉楮的盯著她看,像在品鑒一件古董似的,看得小葳心里發麻,只能佯裝看風景,直往窗外瞧。
將軍仔細的瞧她,她有股野性自然的氣質,又有種精心設計過的美;像刻意塑造過的風景,有大自然的力量與生命,又能亂中生序,讓美的震撼擴充到無限。
今夜她就是他的了,一個年輕自然又美麗月兌俗的靈魂完完全全屬于他。
哼哼!他低笑兩聲,心想,選個能解風月之事的女人,的確可以省下不少精神,或許,她也想著男人呢!
將軍伸手握住她的,好厚實的手。
「小葳,喜不喜歡那面鏡子?」
鏡子?小葳稍作思考,才會意過來。回頭看他,淺淺的笑里有股婬邪的味道。
好賤的男人!小葳心里咒著。
「什麼鏡子?哦——我房里那面大鏡子啊?很適合練舞呢!」小葳佯裝不懂,顧左右而言他︰「季老師說要常常利用鏡子來矯正自己的姿勢,這面鏡子正好派上用場。」
「它還有其他用途呢!你不可能不懂吧?」將軍有些不悅,又有些挑情的說著。
「更衣嗎?還是有什麼機關?」小葳的烈性子愈來愈藏不住了;牛就是牛,到哪兒都一樣。
但這回,將軍只是干笑兩聲說︰「晚上你就知道了。」便轉身坐正,閉目養神著。
偷瞄了將軍一眼,小葳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般癱在椅子上。是啊!耍嘴皮有什麼用呢?她到底沒本錢去賭輸贏,到最後,她究竟還是得服侍他,任他蹂躪,當個永遠的輸家D阿!她真的是一點籌碼也沒有啊……
听天由命?不,那不是她該做的。她其實可以拒絕,可以逃,起碼羅姐會收留她。但是,以她的過去,她能逃到哪去?這回逃了,下回她就能追到幸福了嗎?逃了會更好嗎?小葳心想著,更加頹喪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溪中的點點浮萍,不知何處是歸宿……
車子駛過外雙溪公園草坪時,各式各樣鮮麗繽紛的風箏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飄動,形成一幅優美恬靜的畫面,吸引著小葳不時回頭看去,直到完全看不見。
她想,那些風箏被人用細線縛著,好像頂不自由,但若真個放它去,它又該去哪里?就像她,離開將軍,又能到哪里找個庇蔭?唉!姑且留下吧。
司機小劉把車停在門口,開車門請將軍和她下車,讓小葳覺得自己身價不同了,頓時感到自己也有幾分尊貴;這或許可以稍作安慰吧!
將軍大步向大廳走去,小葳隨尾在後。
她不禁惶恐起來,她已經不是以往那個生張熟魏的小葳了,她要的是愛情,是兩情相悅,是彼此關懷,是真心對待;對方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無法接受純粹上的歡愉或交易了;這短短幾步路,她走得好辛苦。
兩個人兩種心境。將軍他精神奕奕,充滿著希望!他覺得這小妮子與眾不同,她不是那一味阿諛、順從的女人,而這隱約的叛逆對久離戰場的他,是種挑戰,能無形中激起他蟄伏已久的征服。
日已西斜,霞光滿天,夜的腳步鼓動著將軍脈搏的跳動,一股熱流在體內流竄著,那是砍下敵人頭顱時才有的興奮,將他的情緒放煙火似的帶到最高處,然後一舉迸裂開來。
將軍正要邁進大廳厚實的地毯的同時,管家也迎了上來。
「將軍,夫人和少爺回國了。」
這話雖不是晴天霹靂,卻也給將軍不小的震撼。倒是小葳,猶如及時吞下顆定心丸般,沿路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人呢?」將軍這才發現廳內燈火通明,老大思環、老二思謙正在廳里坐著呢!
「夫人在梳洗,大少爺二少爺在大廳等您……」不等管家說完,將軍已邁進大廳了。
「爸爸。」思環叫著。
「爸,我們全回來陪您了……」思謙問好的話還沒說完,眼尾立即瞄到將軍身後的小葳,一時驚為天人,杵在那兒,魂都快飛了。
「這是我的秘書小葳,這是老大思環、老二思謙,還有個最小的,在美國修博士學位。」將軍簡單介紹著。
「思亭還有點事,不過最遲下個月就會回國了。」思環從容的說著,卻英氣逼人。他是幾個兄弟間最像父親的一個,積極、穩重,又英俊挺拔。
比起大哥,思謙就明顯的遜色許多。他戴著老式黑框眼鏡,再加上八百度厚鏡片,豬鬃似的粗硬頭發——理平頭可以當鋼刷的那種,勉強四舍五入才有一七O的身高。的確很不吸引人。
小葳朝兩位少爺點點頭,忽然覺得心跳得厲害。是害怕?還是思謙的逼視使她不自在?或者是思環的溫文儒雅,挑動她古井般的心情?
「怎麼回來也不事先通知一聲?準備住多久?」將軍在沙發上坐下,雙腳平放,微微後仰,一身硬挺,有些威嚴。
「爸,您忘了?您生日快到了,媽和我們商量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給您一點驚喜。至于我們……」思環看看思謙,繼續說︰「思謙打算回國教書,您知道他的個性比較老實,不擅商場上的明爭暗斗,任教職最合適了。至于我,念了那麼多年的哲學和政治,也想回國發展,現在國內民主的腳步逐漸加快,這時投入政壇是最合適的時機。何況,爸爸和袍澤間的關系向來就好,我想這對我的政治前途,將有不少助力。」
「嗯,你說的是不錯。不過,那邊的國籍不能不要;還有,你們都回來,咱們那邊的投資怎麼辦?思亭整天躲在實驗室里,恐怕擔不了重任。」
「那倒無礙,我還是可以常回去。其實,我並不打算謀公職,只想競選民意代表。施伯伯前陣子跟我通過電話,他說現在國內最流行的就是身兼企業家與民意代表,兩種身份相輔相成,社會地位自然不一樣。」
「你們父子別一見面就談這些政治啊、事業啊什麼的,都一年多沒見了……咦?這位是?……」將軍夫人穿著一襲輕便的改良式旗袍,雖然明顯是個中年女人,但臉上有股蘭花般的清雅素淨,不見滄桑。
小葳听見夫人的聲音,倏地站了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小心翼翼。
「我——」
「你別慌張嘛!我媽人很好的。媽,她是爸的秘書,叫小葳。」思謙搶著替小葳說話。不知怎地,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盟生保護她的沖動,她不是楚楚動人那一型的,但脆弱中卻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哦,你好。」夫人向小葳微微一笑,溫和得不得了,使小葳有種遭冷箭射傷般的痛楚。
你這傻女人!你今晚要不回來,我搞不好就跟你丈夫同床共枕了,而在我之前,他還不知睡過多少女人,你要知道了,還能這麼溫柔婉約嗎?小葳在心里打趣著。
夫人轉向將軍,在他座位旁的扶手上側身坐下。
「這趟回來,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辦,思環不好意思講,我卻不能不說。」夫人朝思環燦爛的笑著。「咱們女兒思宓嫁人都五年了,可當大哥的卻沒點消息。倫倫可愛,卻總是外孫。好多年了,我早想思環快點成家,好讓我抱個真孫子,可惜外國那些金發美女,我沒一個看得慣的。這趟回來,可得好好替他物色個好女孩。」
「哦,這倒是!思環有三十好幾了吧?思環你看,施伯伯的小女兒怎麼樣?叫……叫施敏華,就是念國立藝專的那個,畫畫的,和你一樣。我見過,還算嫻靜,適合當老婆。」將軍挑媳婦自有他的傳統標準。
「爸,這年頭還流行這樣亂點鴛鴦的嗎?我要,自然會去找。我的條件也不差,不至于找不到好女孩。何況,這次回國我有很多計劃要去做,這種事就靠緣份吧!」
「緣份重要,但也得積極點。這樣吧,我來安排,約你施伯伯和敏華一起吃頓飯;施伯伯在黨內有點勢力,說不定對你的前途會有幫助。」
「那就勞爸爸費心了。」一听對他的前途有幫助,思環倒是有興趣了。
將軍教育子女,向來帶兵似的紀律嚴謹、賞罰分明,因此幾個孩子和父親說話,都中規中矩,戰戰兢兢。尤其是思環,從小就懂得察顏觀色,凡事自動自發、有條不紊,絲毫不需要父親擔心,因此,也最受父親寵愛。
思環行事穩當,風趣文雅,看見小葳時,只禮貌的點點頭,即使多看兩眼,也是不露痕跡!但小葳卻對他情有獨鐘似的,對在同一個宅子里偶爾的相遇,充滿著少女懷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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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風和日麗,微風徐徐,將軍和施老約好在飯店用餐,要思環和小葳隨行。
小葳自樓上下來時,思環正在大廳里看報。小葳站在梯上俯瞰,只見他腰桿筆直,雙肩輕松放下,像廣告西裝的模特兒,叫人無法抗拒。他至少一百七十六公分,威而不嚴,英挺年少!如此尊貴,卻又平易近人……小葳這樣站了多久,連她也不知道,直到他開口喚她。
「想什麼?下來一塊坐吧!」
經他一喚,小葳全身的神經全糾成一團了,木木的隨他的意思,在他旁邊坐下。
「我爸很嚴肅,跟著他很辛苦吧?」
「辛苦?那倒不會。」辛苦小葳哪里在乎,只要夫人長住國內,將軍不亂來,那麼她就什麼也不求了。
「你好年輕,也很漂亮。」
「哪里!今天會約的那位施小姐才是名門閨秀,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孩,滿街都是。」小葳的話是加了醋的,她其實不認為自己差,除了門戶之外。
「不,你有股很特殊的韻味,很像……玫瑰,火紅的玫瑰,亮麗又有活力!」
「是嗎?我以為我夠蒼老了。」小葳的眼里有一抹憂傷,淡淡的,稍縱即逝。
「別這麼想,你很吸引人的。」思環朝樓梯看看,回頭挨進小葳,在她耳邊呵氣般的說著︰「明晚一塊吃飯,我在故宮門口等你。」
這等親昵的耳語叫小葳全身觸了電似的,但她很快就定住了自己,強迫自己展一個優雅的微笑。她不能慌亂,不能叫他看出她的慌亂,她必須表現得無懈可擊,才能匹配他的才子風流。
但是,這樣的希望,這樣的喜悅只維持了一個用餐的時間。當小葳見到將軍用那種婬邪的眼神看她,當她見識過所謂的名門閨秀一舉手一投足間散發的貴族氣質,他們可以習慣性的喜怒不形于色,但小葳卻無法長期戴面具過活。因為,那真的好累。
她想取消約會,卻又滿懷期待;想接受邀約,又怕泄了自己的底。整夜,她在鏡子前一件一件的試著衣服,嘗試對鏡子扮出各種不同的笑容,並選擇最可能吸引人的那種,不斷的練習著;比在補習班上課時還要認真。
敲門聲響起。
會是誰呢?這麼晚了?難道是夫人不在,將軍他……不!不成!今晚和他同宿,明天要拿什麼臉去見思環?不,不能開卜….
不如裝睡吧!小葳迅速熄了燈,屏息站在門後,不知如何是好。
但敲門的人仍不死心。
「小葳,你睡了嗎?」是思謙,他壓低了聲音,顯然怕被人听到。
一听不是將軍,小葳放心的開了燈,請思謙進來,往沙發坐了下來。
「我敲了二次門沒人回應,還以為你睡了呢!」
「我沒習慣那麼早睡。對了,有事嗎?」思謙的外型沒思環那麼優秀,卻很老實,不會給小葳什麼壓迫感。
「沒事,只是聊聊。出國那麼多年,在台灣沒什麼朋友。」思謙赧然一笑。
「哦。工作找到了嗎?」小葳找著話題聊。
「找到了,不過不是最理想的。」
「不急嘛!你們算很幸運了,順順利利的念書、出國,家里又有錢有勢的。」小葳正好憋了一肚子心事,此時找到可以傾吐的對象,怎能不一吐為快呢?
「你很坎坷嗎?你家住哪里?怎麼不見你休假回家?」
「我?我沒家。」
「孤兒嗎?」
「……算吧。」小葳有些無奈,但思謙卻因此而對小葳肅然起敬。
他向來都佩服那些在苦難中還能力爭上游的人,有時他甚至恨自己的背景太優越,使他無法有個偉大的奮斗歷程。
「你很特別,一個女孩子,卻能獨立理好所有的事。我可以跟你交個朋友嗎?」思謙不善言詞,卻有一顆真誠的心。他害怕小葳拒絕,因為他能理解小葳望他大哥時異樣的眼神,但他偏偏又那麼喜歡她……
「當然可以啊,你沒什麼朋友,我也沒有,有空咱們就聊聊天吧!說實在的,你人很好,和你聊天蠻愉快的。」
「真的?那就好……」思謙真是個沒心思的人,小葳夸他一句,他立即喜形于色,樂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思謙,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你問吧!」
「你大哥……他有沒有女朋友?我是說,在美國。」
「大哥?」思謙有些泄氣,她關心的仍是思環。「有過幾個,不過後來都分開了。」
「都是些什麼樣的女孩子?有沒有特別要好的?」小葳巴不得立即背下思環的所有資料,雖然她在上和男人有過充分的接觸,但談戀愛卻是第一遭。
「要听真的還假的?」思謙面有難色,他不想說真的,卻又不善于說假。
「別賣關子了,當然听真的!」小葳急得有些火了。
「他——要好的——要好的算沒有啦!我是說,沒有論及婚嫁的那一種。「不過……」
一听到思環沒要好的女友,小葳一片芳心總算有個安置處,整個人笑開了。思謙原還有話要說的,但見她笑得如此甜美,又舍不得傷她的心、破她的夢,只好把喉頭的話又咽回去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現在,在這屋子里,你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談話內容,都當它是秘密,好不好?」
「秘密?」他覺得這像孩提時候的游戲。
「是啊!屬于我們倆的秘密。」她天真的說著,眼中閃著十年來沒有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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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呢?思謙蜷縮在床上,猛捶枕頭。
他是個好男人,講義氣、重感情,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為了情人可以生死相隨!可是,這麼個真性的男人,偏偏和女人有著嚴重的「代溝」,那條溝有馬里亞納海溝那樣深,深到他窮盡畢生的心力,仍無法順利跨過,更甭說理解女人那比台灣治安還要亂的思維方式了。
「唉!」他深深嘆了口氣,和別人爭也許還有希望,和大哥那個情場老手比?簡直自不量力!還是模模鼻子,自認無緣算了。
「不——」思謙忽地自床上躍起,一股浩然正氣在胸中逐漸膨漲,直至他自覺有了無限的力量;像超人走了一趟電話亭一般。
「大哥那個采花大盜,對女人從沒認真過,光是因為分手為他自殺的,知道的就有三個,要讓他接近小葳,豈不害了小葳?小葳喜不喜歡我沒關系,但絕不能讓她落人大哥手中。」
可是,這種兩情相悅的事,他能怎麼辦呢?思謙呆想了半天,又在書架上探了幾回。心里沒好氣地咕噥著,真白讀了這些書,什麼孫子兵法、鬼谷子傳奇的,沒一本能解決問題……
忽地,腦子一轉——
對了!思亭不是明天回來了嗎?他也許有辦法!想到思亭,思謙的心總算安定些。
思亭雖小思謙二歲,但卻是個鬼精靈,而且天生的憤世嫉俗,濟弱扶貧,打小時候他就站在思謙這邊一起對抗思環。思謙捅了樓子,他就替他瞞天過海;思謙做錯了事,就替他想個天衣無縫的藉口。當然,思亭如果有難,思謙也會重義氣的陪他受罰。
思亭從小就熱中科學,有一回趁父親到外島出差,將父親心愛的音響拆個體無完膚;在當時,一組音響值一個水泥工人十年的所有。後來?其實以他過人的記憶力與理解力,只要多給他兩天,一定可以完璧歸趙。但是,偏偏父親一刻不早,一時不晚的,在他完全拆盡的那一剎那踏進書房,目睹他囂張得意的破壞。
「啊——」那夜真是鬼哭神嚎的長夜,思亭作夢也沒想到,父親拆他的速度,竟比他拆音響還快。
又有一次,思亭為了作浮力與引力的試驗,邀思謙同他偷偷拆了下後門的門板,到外頭一個池塘當木筏。兩人正玩得高興,思謙一個不慎落人水中,他游泳技術極差,險些溺斃,幸好剛巧有人路過,將思謙從鬼門關搶救回來。思謙雖然沒死,卻因驚嚇和著涼,生了一場大病,昏睡了幾天。
無可避免的,思亭又挨了一頓痛打。
但是,當思謙病愈回到學校時,卻發現思亭竟因這件事而成為英雄人物。
他感到莫名其妙,之後問過思亭才知道,這個說謊大師竟將他溺水的經過渲染成一個英雄與水鬼的猛烈交戰!而思亭,正是那個為了兄弟安危不惜大戰水鬼的傳奇英雄人物。
這個「傳奇性英雄人物」即將歸來,他將成為思謙的一大助力。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只要思亭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他反敗為勝的可能將成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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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微微亮起一點白,新月還戀著星子依依不忍離去,小葳就被管家喚醒了。
「小葳小姐,你的電話。」
「謝謝。」
小葳打了個夸張的哈欠,昨夜一直夢見思環,半醒半睡的,睡得全身酸疼。她接起房內的分機。
「喂?干爹啊?怎麼這麼早?」
「不早了,快七點了啊!」冬天太陽升得晚,看看表,真的快七點了。
「什麼事?你和干媽都好吧?」小葳其實只關心干媽,因為她是真心疼她的,沒幾天就打通電話來,叫她別委屈自己,不想待就回家去。可小葳這硬脾氣,從來不走回頭路,說什麼也要堅持下去。
「我們都好,只是……小葳,我知道干爹為難了你,可我也是不得已。再說,到將軍府去,對你不能說沒好處……」張老先生迂回的說著,生怕小葳氣惱了,不肯幫他。其實,小葳怎會不了解呢?人都是有私心的,她早看透了他。
「干爹,你直說吧!要我做什麼?」
「是……是我那塊地。將軍說可以替我想辦法讓它增值的,那附近有個公園預定地,可是市政府遲遲沒有動工的打算,只要公園的設立確定了,我那塊地少說可以賺個八百一千萬的,你干媽和我後半輩子就沒煩沒惱了。」
「哦,我問將軍看看吧。」
「將軍……將軍疼你吧?」張老話中有話,小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夫人回來了,可能要長住。」
「哦——」他有些失望。
「別擔心,跟著將軍這些日子,也認識不少有力的人士,如果將軍不肯幫忙,我再探探其他路子。」
「真的嗎?那好。你真是個好孩子。」張老先生喜孜孜夸著。
「替我向干媽問好。」小葳沒好氣的。
「好,你也多注意身體。再見。」
掛了電話,小葳覺得有幾分無奈。但在鏡中瞥見自己,她立即展一個甜美的笑,昨天練習過,最端莊又誘人的那種。
梳洗過,再做健身操、皮膚保養,一切打理妥當之後,小葳看來亮麗極了。
她翻過記事本,知道將軍中午要在麗晶酒店會見「媚姿」新的廣告負責人。
「媚姿」是將軍投資的美容美體工作室,共有十家連鎖店。將軍在軍中的所得有限,能累積成這樣寵大的資產,一方面是他消息靈通,省府市府都有他的人,哪兒有建設,哪里要開發,他總能搶盡先機,購下大塊賤價土地,待漲價後輾轉給財團,從中牟取暴利;另一方面,他絕不故步自封,時下流行什麼,他投資什麼,而且能充分理解分散投資風險的好處。舉凡餐廳、休閑俱樂部、股票、房地產到美容工作室,甚至是唱片公司,他都或多或少有所涉獵。
近年來,職業婦女日益增多,女人自己有收入,自然花在自己身上,于是美容美體事業市場日漸擴大。「媚姿」在這樣有利的時機里,半年內由三家迅速擴充成十家。為了打響知名度,將軍考慮花錢做電視廣告;而今天,要談的就是廣告的細節與產品的風格。
小葳和將軍到達麗晶時,已有兩男一女在那兒等候了。
「將軍,久仰久仰。」高個子長發及肩的男人機械式的向將軍問好,他是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
「坐坐坐!別客氣。」
「這位是……?」聰明的男人不會忽略掉身邊的女人。
「我叫小葳,將軍的秘書。多指教!」小葳自然的點點頭。在人前,她已練就成一個能干的現代女性,自信、優雅。
「你好。」總監向小葳點點頭,轉向將軍。「將軍,這位是攝影師,李先生;這位是模特兒經紀人,艾咪。待會兒您看過企劃書,有任何意見,咱們都可以直接溝通。包括您心目中理想的模特兒人選。」
「是啊!將軍見過的人那麼多,一定眼光獨具嘍!看您要什麼樣的女人人鏡頭,我都可以幫您安排。」那個稱作模特兒經紀人的女孩不過廿出頭,卻很狐媚。這種女人為了錢、為了名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有時甚至可以以天生的本錢作武器,踩著男人的肩膀往上爬。在風月場中較聰明的,都有這樣的特質。
小葳一邊听他們討論,一邊觀察揣摩他們的心態,並一一記錄。
「其實我也可以啊!給我幾個鏡頭在後面走幾趟也行。昨天我才接了一個通告呢!」艾咪竟推銷起自己來了,畢竟明星夢人皆有之。
「其實……」將軍將艾咪仔細打量一番,婬邪的笑又浮上嘴角。「你身材也不錯,多高?」
「一七六。」她眼中亮起希望。「一切好說嘛!如果你有意思用我,改天到我工作室,你可以鑒定鑒定……」又一個狐媚的眼神,勾魂的笑。「我其實蠻有本錢的……」艾咪故意有意無意的拉拉上衣,好讓領口低些,有時還刻意欠個身,雙臂緊緊將胸部擠出一道溝,展示她自認可以上台面的身材。
「可以考慮啊!哈哈。」將軍也不是省油的燈,故意吊她胃口——「順便幫我物色個紅粉知己嘛!征選模特兒的時候。」
「哦!其實將軍看來很年輕,和公子站在一起,大概像兄弟吧?不知道將軍選知己,有什麼必備條件沒有?」
「嗯……有情趣。像你這樣就行了。」
小葳見將軍和艾咪一來一往,愈來愈肆無忌憚的調情,不覺有些樂見其成。雖然瞞著夫人讓將軍這樣亂來,有些過意不去,但只要讓將軍轉移注意力,她就不必戰戰兢兢的防著萬一了。
何況,她是將軍的秘書,對將軍的動向了若指掌,為了不讓她向夫人告狀,將軍多少會敬她幾分。她是愈來愈懂得人情間的微妙牽聯,收放之間也愈來愈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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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亭坐的飛機因為氣流不穩,晚了兩小時才到。回到家時,思環和小葳都不在,將軍去打牌,夫人則到大學去演講「中國繪畫與山水」,只有思謙在廳里一來一回的踱著。
「思亭,你可到了,真急壞我了。」思謙一把抓了思亭手臂就往上走。
「二哥,怎麼啦?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兄弟的生死存亡了?還是你又有什麼災難臨身,要我這三太子來解決?」思亭邊走邊嚷著。
「沒錯沒錯,就是有麻煩,大麻煩啊!」
「好,別的不講,先幫我把東西搬進來!」思亭反握住思謙的手往外走去。
天!這麼多東西?這哪叫搬東西或搬家?簡直就是整廠遷移了嘛!思謙當場呆在原地。
「沒辦法,是你們硬要我回來的。這些模型可重要了,它們是我的命啊!你總不能叫我人回來,把命丟在國外吧?」思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這家里沒人辯得過他,他永遠有理。就連熟讀黑格爾辯證法的大哥思環,都對他無可奈何!
「家里哪容得下這些東西啊?」思謙望物興嘆著。
「別擔心,我早想過了。待會兒你只要負責將這些搬上頂樓,其余的我自己處理。哦!別緊張,管家會幫你。還有,我去買些工具,那箱是望遠鏡,很貴的,你千萬別動。還有,這四大箱是書,搬進我房間就行了。」思亭輕輕松松的交代完畢就開車走了,把所有的問題丟給思謙。
天哪!還巴望他回來解決問題呢!沒想到一到家,就丟了一個大問題給他。思謙無奈地看著堆滿院子的東西,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從何收起。
賣力的忙了三個多小時,思環和小葳陸續回來。思環一看這些稀奇古怪的「垃圾」,就知道思亭回來了,他笑笑的拍著思謙的肩膀。
「思亭回來,你又有伴了。」說完,回房休息去了。
倒是小葳,今夜格外神清氣爽,見思謙忙著,自告奮勇的換了牛仔褲,幫他搬起東西來了。
「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了,這些……呼,很重的……」思謙汗流夾背,寒冬里還滿臉油漬汗水,真是狼狽。但盡管他氣喘吁吁,仍舍不得讓小葳動手幫忙。
「沒關系,我很壯的!你看,我臂力不輸男人呢!」小葳舉起右手,拍拍臂肌,表示自己並不縴弱,思謙說不過她,只好听任她了。
思謙抱走最後一箱書,小葳看看院里,只剩兩箱沒開封的東西,和一個奇怪的模型。她怕把那個模型踫壞,于是決定拆開其中一個箱子,分批將箱里的東西搬上樓去。
正當她動手要拆時,車燈伴隨著驚叫聲闖進原本寧靜的院子。
「別動別動!天哪!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多貴啊!弄壞了我怎麼做研究?研究作不成就別想駁倒尼克的‘天律不變說’的學說。我發誓,查理士?李耳一定是錯的,可是尼克偏不信,如果我……你是誰?」思亭說得口沫橫飛,這才發現這女孩根本是個陌生人。
「我……我叫小葳。」小葳愣住了,這人說話比機關槍的掃射還快。
「小葳?北海小英雄?」思亭調皮的逗著她。
「什麼北海小英雄!她是爸的秘書。」思謙從屋里喊著出來︰「你搞什麼鬼?我快搬完了你才回來?」
「沒辦法。」思亭雙手一攤。「幾年沒回來,買個東西都模不著門路了,你瞧,走得我兩腿發軟,東西還沒買齊呢!」
「兩腿發軟?我來來回回跑了幾十趟啦!你居然說你兩腿發軟?」
「別這樣嘛!」思亭搭著思謙的肩,用力拍兩下。「好兄弟不分彼此,哦!」
思謙搖搖頭,真服了他。
「小葳,他就是思亭,專惹麻煩的人。」
「你好。」思亭大方的伸出手。
「你好。」小葳和他輕輕一握,覺得他挺有趣的;三個兄弟,三種性情。
「爸真有辦法,每次都能找到這種俏秘書,跟大哥真像。」思亭好笑的說。
「思環?」小葳一陣心跳。
「是啊!我們兄弟就他最像爸了,你是爸的秘書應該知道,我爸爸表面嚴肅,里子卻很花心,大哥也是。唉!我是最看不慣他那種偽君子模樣了。不過無所謂,他也看不慣我。」思亭口沒遮攔直說著。
「好了,你話太多了。剩下的東西快搬吧!」
「好吧。東西沒安置好,什麼也不能做。」思謙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賣勞力的人才有的筋脈分明的手臂,開始工作。
「小葳,你大概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思謙充滿關懷的勸小葳去休息;這一幕,清楚的看在思亭眼里。
「好吧!你們也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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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葳熄了燈,只留床頭一盞微暈的美術燈。她看著床前鏡中的自己,擺了個慵懶迷人的姿勢,她愈來愈愛這面原本教她害怕的鏡子了。
飛上枝頭作風凰只是夢嗎?灰姑娘最後不是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王子了嗎?她覺得今夜正是灰姑娘舞會後的第一個夜晚,充滿著期待、幸福與回味無窮的甜蜜——
思環握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腰,隨著流瀉的音樂輕步漫舞的情形,至今仍讓她陶醉。他那紳士的風範,和她以往接觸的男人完全不同;跳快舞時,他有力卻溫柔的牽引著她的腳步,她無法逃月兌,無法拒絕,甚至願意緊緊的追隨,不惜一切的追隨……
而思環確實是風采迷人,在她無限著迷時,適可而止的結束那無邊的溫柔,尊重她、疼惜她,不乘機佔她便宜。這使小葳對他的著迷更深一層了。
「他真是個完美的男人。」小葳細細咀嚼著思環的每一個細致的動作、每一句話,像在做一場絕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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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亭花了三天的工夫,把頂樓的天台搭成一個小小的實驗室,連望遠鏡都架好了。這兒離市區有些距離,但經常陰雨,觀察的效果並不好,因此,他把注意力轉移到地質理論與電波的探索。
「思亭,又搞什麼啦?」
「二哥,來,坐吧。我想你也憋不住了,嗯……我猜猜,你的煩惱,來自小葳吧?」
「你怎麼知道?」思謙嚇了一跳,這家伙,真神的!
「唉!別忘了我是三太子,這麼掐指一算……」思亭夸張的學個乩童的動作。「嗯,看來不妙,此女另有所屬,而此人,正是你的至親。待我想想有無破解之力……」
「他XX的你正經點好不好?」生在軍人家庭中,從小听慣了粗口,久了竟成了沒意義的發語詞了。長大後雖然收斂不少,但兄弟至親無間,仍不免月兌口而出。
「好啦,別急。听過杠桿原理吧?要省時省力,有一個重要原則,那就是‘支點’的運用。你瞧!」思亭在桌上擺起實驗的工具了,像物理老師講課似的,對思謙解說。「有了這個支點,加上杠桿,就能事半功倍。」
「可是,上哪兒找支點呢?」
「哦,這可不能固定,得隨地取材才行!畢竟人是活的,原理也不能定死,得活用。」
「這說了等于白說!我無所謂,可小葳是個好女孩,我怕她被大哥給騙了。你知道大哥那個人,三分內容可以裝裱成十分的價值;小葳年輕,很容易被騙的!」
「哦!俠骨柔腸,正義之士。那我更不能不幫了。」
「可怎麼做,你得說啊!」
「好,這第一個支點,是媽。媽不是先替大哥找媳婦嗎?那個愛哭鬼施敏華啊!要媽請施敏華來家里,看大哥顧哪個好,教他露出馬腳,然後趁小葳傷心欲絕時,乘機而入。」
「那不是傷了小葳的心嗎?」
「先要有非常之破壞才能有非常之建設嘛!她不傷心,你就要傷心啦!」
「那……第二個支點呢?」
「第二個支點就是大哥。」
「大哥?」思謙覺得不可置信了。但他知道武俠小說里有種借力使力的功夫,三十六計里有反問的道理,思亭的想法,約莫也是這樣吧!
「至于第三個支點,當然就是小弟我嘍!」
「你?」
「是啊!放心吧!有我當軍師,一切安啦!走,咱們先找媽談去,看看第一個支點的威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