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承諾守著你 第八章 作者 ︰ 莫霖

宏大的豪宅主廳內,音樂聲輕巧流泄,來訪賓客身著華服,四周衣香鬢影,侍者來往遞送茶酒,觥籌交錯,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

這是個商界大老的壽宴,外頭擺滿花籃,顯見主人是個人面極廣的大人物,花籃上敬祝者什麼人都有,有政有商、有黑有白,甚至還有大名鼎鼎的黑道人物。

戶外一輛一輛黑頭轎車先後抵達,今晚這里熱鬧非凡,甚至可以說略顯喧嘩。

室內三兩群聚,商人聊商場、政客談政情,黑道人物則說著最近道上的八卦,哪個人又並吞了誰的堂口,哪個人在械斗中死了,以及……那個在問忠幫里聲勢扶搖直上,甚至還娶了老大的女兒的劉偉強。

他們都說,這號人物真奇怪,短短兩年內突然竄起──問忠幫本來因為內斗而勢力衰退,因為劉偉強的幫助,讓劉兆再度掌握幫內大權;可是好像也是從這個劉偉強開始,讓問忠幫變得人軍力薄,也只剩劉兆跟劉偉強在撐場面。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劉偉強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單看去年他在老虎幫中臥底,暗殺了老虎幫的老大,就可以知道這家伙雖然年輕,卻是心狠手辣,也因此他才可以在問忠幫內快速竄升,直到現今的地位。

「你看,所有人都在談論你。」

劉偉強抬起頭看了看四周,果然有好幾個人對他點點頭。他臉上泛起一抹笑容,卻沒讓笑意抵達心底。

站在他一旁的是他的「妻子」劉靜之,她身著小禮服,陪在他身旁;而他則穿著西裝,兩人儼然是俊男美女的搭配。

「讓他們去說吧!」他無所謂,外界的談論本來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不在乎。

現在他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情,單這件事情就夠他心煩意亂,那就是明慧……

這時,幾個黑道老大靠了過來,跟劉偉強交談。對他們而言,不管問忠幫現在內部有什麼問題,能跟劉偉強這號人物打好關系,當然會有好處。

「劉老大,帶著大嫂一起來啊?」

他笑了笑,「是啊……不過老大兩個字就免了,別給我找麻煩。」

他很機伶,很快就閃過這兩個字可能帶來的沖擊──這兩年來最讓他覺得困難的,不是怎麼打入問忠幫,而是怎麼讓猜疑心頗重,連自己親弟弟都敢對付的劉兆相信他。

尤其是現在,已經可以說是最後關頭了,將近兩年來的努力,就看現在──可能成功,也可能功虧一簣!

「強哥說話真風趣,劉兆那麼信任你,將來問忠幫老大,不是你還有誰呢?」其中一個人笑說著,此話一出,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但劉偉強表情一直保持冷靜,讓眾人知道,他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個稱呼;大家略覺尷尬,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這時,劉靜之突然拉了拉劉偉強的衣袖。

他看向她,兩人的動作在外界看來親密又自然。「什麼事?」

「我過去給壽星打個招呼。」

「你小心……我就不過去了。」她點點頭,一個人優雅的向前走去。

這是這位商界大老的習慣,劉兆很清楚,他們要來之前,還特別叮嚀他們要注意──

商界大老重視形象,不能讓外界知道他跟黑道大哥竟然有往來,因此劉兆本身從未在公開場合與大老見面。

但是私下,他們往來頗多──大老讓劉兆與問忠幫賺了許多錢,劉兆也幫大老解決了很多「麻煩」,這種魚幫水、水幫魚的關系,讓兩人之間一直能維持這種微妙的聯系。

劉偉強知道時還頗訝異,難怪劉兆這麼多年來,一直能逃過多次司法的制裁。原來他人面廣,遇到困難時,很多人都能出手暗中相助,包括這個大老。

「強哥跟嫂子感情好啊!」

「好說。」

「強哥,不知道問忠幫最近有什麼好的生意嗎?可不可以讓我們這些小幫派也幫個忙啊?」

看了他們一眼,「你們這些生意也太好做了,有好處跟著沾,有風險問忠幫扛,天底下有這麼好的生意嗎?」

大家很尷尬,「哎呀!強哥不要這樣說嘛!哈哈哈……」

劉偉強不留情面的說著,讓大家都很尷尬,又多說了幾句,就趕緊離開了。

他一個人捧著酒杯,站在角落,回到自己的思緒中。

已經快要一周了,他不敢再去找明慧,還能用什麼理由去找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很著急,卻是無計可施。

明慧……對他一定傷透了心,那一夜,他賭輸了,明慧沒有再一次跟他走,如同許久之前的那一夜一樣。

那個由沖動、激情、思念、交織而成的夜晚,令他永遠難忘。

本以為明慧會是他撐過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的力量,但現在,這股力量也放棄他了。

他該死!他承認他傷了明慧的心,縱使他有再多的不願意,他都傷了她的心。

現在他卡在這樣的死局里動彈不得、進退兩難。局勢未明,他只能按住不動;可是他真的急,那天跟在明慧身邊的家伙那副扞衛明慧的模樣,讓他相當不舒服。

他是男人,他看得出那男人追求明慧的動作。不然他不會這麼晚還陪伴在她身邊,不會出面要他別再接近明慧。

「在想什麼?」

一聲輕喚,將他從深思的思緒中拉回現實,他抬頭看向說話的人,是劉靜之。

「……沒什麼。」

還是站在他身旁,劉靜之也知道自己是在演戲,但是她還是很認分,還是很盡責的演完這出戲。「什麼時候還有音樂會,記得請我去听。」

苦笑,「再說吧!」只不過帶她去听一次音樂會,他就被馬傲辰揍了好幾拳,再來幾次還得了?

「憑女人的直覺,我認為我的‘丈夫’跟那天在舞台上演奏的那個女人,有很特殊的關系。」劉靜之微笑說著,話語里當然沒嫉妒。

劉偉強看著她,看穿她的表情,他只能苦笑,什麼話都不能說。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娶我?」

「這個你不能問我,你應該去問另一個人。」

她听出端倪,「誰?」聲音似乎也在發抖。

「其實你心里知道是誰。」

劉靜之想沉住氣,卻發現自己有點喘,她壓低聲音,「劉偉強,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她很好奇,為什麼他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就能竄起?而且像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選擇混黑道?

「混幫派,還需要調查從哪里來嗎?」

「因為我不覺得你是這個圈子的人。」

他看向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無動于衷,心里去暗暗訝異,這女人竟有一雙銳眼,平常默然無語,卻時時刻刻都在觀察。「怎麼說?」

「說瘋狂,你沒有這個圈子的人那麼瘋狂,有時候你太冷靜;但是說到冷血,你沒有這個圈子的人那麼冷血,有時候你似乎是善良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听著她說。

「每次你跟我父親討論到幫里的毒品交易時,你總會皺著眉頭,看起來像是在思索,實際上,你在擔心……」

「你去編,隨便你編,我沒有意見,你想怎麼就怎麼說。」雖然,她幾乎都猜對了。

劉靜之淡淡一笑,「我不是在質疑你,我是在勸你,可以的話,離開吧!你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別把自己大好的人生埋葬在這里。」

他很訝異,她竟會這麼說。

難怪,難怪馬傲辰對她近乎瘋狂的迷戀,難怪……「我離得開嗎?」

「你又不是我,怎麼會離不開?」

她的感慨,他听出來了,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也是可憐人……

劉靜之抬起頭,看向前方,瞬間改變話題,「哦!看來今晚的壽星也是個古典樂愛好者,竟然也邀請了音樂家。」

劉偉強抬頭看向門口,他心里一驚,竟然是明慧,她……就跟那晚他見到的那個男人一起來。

該死!明慧一定會看到他跟靜之在一起。「你……」

劉靜之火上加油,挽著他的手,狀似親密,但嘴里卻語帶威脅。「讓你們男人吃吃苦,別以為女人好欺負。」

他一陣頭痛,看來誤會更難解開了。

沈明慧跟著徐紹陽一起進來,許多人知道這位就是載譽歸國的知名音樂家,都上來打招呼,不管是真心愛好音樂,還是附庸風雅,總之許多人圍著沈明慧。

她盡量帶著微笑,一一跟大家問好,同時也向今晚的壽星祝壽,從頭到尾,徐紹陽都站在一旁,儼然副護花使者。

很快的,沈明慧發現了劉偉強,她的臉瞬間一白,因為她看見了他跟那個女人……他的妻子在一起。

徐紹陽注意到女伴的表情變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皺起了眉頭。

沈明慧不逃避,慢慢走上前──她告訴自己,至少做個朋友,別因此形同陌路。

「你們好。」她打聲招呼,聲音盡量保持冷靜,心里卻難掩痛楚。

劉偉強一直疑視著她,視線幾乎移不開,也不管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就在身旁。

劉靜之笑了笑,「你好,上回承蒙你的招待,音樂會很棒,謝謝你。」

她也笑了笑,「哪里,你們喜歡就好。」

沈明慧看著劉靜之,這樣美好的女人,溫柔婉約、大方動人,她做他的妻子真的很配,他們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她想跟他說話,卻說不出口──他的妻子在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幾個人就這樣安靜著。

徐紹陽感覺到場面的尷尬,也不想讓明慧再跟眼前這男人多說話,打算將人帶走。

就這樣,明慧跟著紹陽走了,她沒回頭,倒是劉偉強一直看著她,眼神難以移開,完全不在乎劉靜之就在身旁。

「你真的當我不存在啊?」

他很失望,語氣也沖了一點,「沒錯!」

一場宴會、一對男女,分隔在場地的兩旁,彼此跟自己的女伴或男伴交談,始終不再有交集,或許此生之後,也難再有交集。

但其實,沈明慧偶爾會偷偷看著他,看到的卻是他與他的妻子的交談,一難過,也就要自己不要看。

這樣的動作來回了好多次,連她都討厭自己。

而劉偉強也是,偷看了她好幾次,光是看見她身旁的男人就很礙眼,但是他又能怎樣?是他將自己推入這樣的境地的,他能怪誰?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兩人各有思緒的當下,現場突然槍聲大作,緊接著傳來尖叫聲,每個人四處逃竄,宴會會場一片混亂。

劉偉強憑著本能,拉著劉靜之就往一旁角落的桌子後面躲著,他可以感覺到流彈四竄,當下立刻分析,對方絕對有許多人。「你在這邊待著,不要亂跑。」

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劉偉強立刻跑了出去,邊跑邊從外套內側掏出手槍握在手里,躲在一座雕像裝飾品旁,觀察現場狀況。

他看見了幾個身著黑衣服的人,手里都拿著槍,看來他們就是開槍的人,但是那些人都只朝著天花板開槍,顯然沒打算傷任何人。

開槍者其中一人大喊,「劉偉強,給我出來!」接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劉偉強有點訝異,對方竟然是找他的——他們是誰?他立刻搜尋腦海里的記憶,不記得自己惹過這些人。

「劉偉強,不要像個龜孫子一樣,出來!我們是老虎幫的,今天要來為我們老大報仇!」

「劉偉強!出來!」

槍聲不斷響起,每個人人四處逃竄,場面愈來愈亂。

這時,劉偉強竟然看見明慧躲在角落,竟然還沒有躲起來!

他才想沖上去,正巧,躲在桌子後面的劉靜之,一把將明慧也拉到桌子後面。

他松了一口氣,暫時不須擔心那個女人,可以專心應付眼前的局面。

這時,槍手大怒,開了幾槍,「統統不準動,給我蹲在地上!」

每個人都很听話,蹲來,動也不敢動。

劉偉強趁這個時候拿起槍,瞄準大喊要他出來的那個槍手的手臂——這個人主導全場,應該是這群混混的頭。

幾乎所有人都蹲來,讓他可以不用冒著射中無辜者的風險,雖然距離頗遠,但憑著他的槍法,他充滿自信的朝前方開槍。

子彈擊中那名槍手的手臂,那人痛得大叫,放掉了手中的槍。

這時,劉偉強再舉槍,對準牆壁上的一幅畫開槍。

子彈擊發,擊中了那幅畫,當然也擊中了畫後面的電源開關,現場燈光一暗,所有人都逮到機會,又站起身來逃竄。

那群槍手顯然也慌了,黑暗中又不敢亂開槍,怕會打到自己人,甚至被自己人打到。

現場再度亂成一團!

劉偉強朝方才那張桌子奔去,桌子後面躲著劉靜之與沈明慧——劉靜之經驗老到,甚至還安慰不斷發抖的沈明慧。

他看了兩個女人一眼,陷入兩難——靜之是傲辰托付他保護的,他必須先履行承諾;但是明慧是他愛的女人,該死……

「那家伙呢?」他說的是今晚一直跟在明慧身邊的男人。

「他去外面講電話。」沈明慧回答。

劉偉強低斥一聲,下定決心,他拉起劉靜之,「我先帶你出去……明慧,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沈明慧看著他,心里一陣哀傷,卻不能說——他先救他的妻子,這有什麼不對?他不應該嫉妒的……

劉偉強帶著劉靜之先躲到外頭的草叢間,心里卻擔心里頭那個根本沒有自保能力的女人,尤其是他听見里頭再度傳出槍聲時,他更心急。

他安置好劉靜之,立刻往回沖,他光想起那女人在槍聲中害怕的模樣,就快要發瘋。

不過,就在他沖到門口時,他看見那個男人已經攬著明慧沖了出來。

明慧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情緒復雜。她諒解他,事實上,她沒有資格怪他,她就這樣躲在徐紹陽的懷里,任那男人摟著她。

劉偉強收拾起嫉妒的感覺,押在後頭帶著這男人與沈明慧躲到草叢間。一到安全處,他立刻拿起槍戒備,關注里頭的狀況。

徐紹陽安撫著明慧,「小慧,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心痛。

她看著一直背對自己的男人,心里的痛楚難以言喻。在剛剛那種危急的情況下,他選擇的是他的妻子,這理所當然,卻讓她心痛。

徐紹陽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他開始觀察著這個男人,瞧這個劉偉強冷靜的模樣,甚至觀察他拿槍以及就擊發位置的姿勢,讓他起疑。

這男人的樣子——一手握槍,一手輔助的握槍姿勢,以及他尋求掩護的姿態,像極了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

正在打電話的劉靜之結束通話,「阿強,我已經通知幫里了,他們就在附近,五分鐘內就會到。」

「到的話,你們就先走。」

這時徐紹陽說話了,沒頭沒腦的問了這個問題,「劉偉強,你真的是流氓嗎?」

劉偉強無奈,根本懶得理他,「我現在沒有心情回答這個問題。」

尤其對這個家伙,雖然他知道,剛才若非徐紹陽先將明慧給救出來,他恐怕會來不及,可是他還是很不爽。

這時,劉靜之接起電話,是問忠幫派人來接他們了。

于是劉偉強要劉靜之先出去,走後面的小門,當然,他也要明慧與徐紹陽跟著。

沈明慧知道劉偉強要一個人留下來,她很訝異,更有著害怕。「你要一個人留下來?」

劉靜之拉著她,「我們先走,阿強有辦法解決的。」

沈明慧被劉靜之與徐紹陽推著走,途中頻頻回頭,她根本沒辦法放心。

到了門口,問忠幫就在那里等著,劉靜之先上了車。

但就在此時,那群槍手沖了出來,在門口處看見有車,還看見了站在車前的沈明慧與徐紹陽,他們找到目標,立刻準備開槍。

「不——」劉偉強發怒大叫,連開數槍,槍槍擊中對方,可是子彈用完了,對方還剩一人,他憤怒,將沒有子彈的槍丟在地上,直接沖向那個人,即便那人槍口轉而對準他,他也不退縮!

他就用自己,來引開對準明慧的槍——他擒抱住對方,將對方撂倒在地,同時大聲吼叫,「帶著明慧先走——」

徐紹陽把握機會將明慧帶上車,即便明慧不願意,但是她還是上了車,迅速隨著車子離開。

隱約間,她好像听見了槍聲……她攀在窗戶上,心不斷發抖,淚水也不斷掉落……

離開了豪宅,離開了今晚令人驚心動魄事發現場,他們在幾公里外被放下了車,由徐紹陽攔車,送沈明慧回到她獨居的住處。

他在那里待得很晚,將近十一點了,還沒有離開——他擔心明慧的狀況,因為她一直不說話,默默的坐在窗前。

他不知道沈明慧的心里很掙扎,既酸又痛——她到底要拿阿漢怎麼辦?她寧可他不要理她,如同一開始一樣,就救他的老婆就好,別理她。

可是最後,他在緊要關頭還是沖出來救她,不顧自己的危險,他給她絕望,又給她希望,他到底想要怎樣?

「明慧,你還好嗎?」

她淚水滑落,「紹陽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他……對不起。」

「你……太傻了,這樣值得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他了……」

她帶淚水,既是微笑、也是苦笑。

她也不知道劉偉強竟然現在就在門外抽著煙,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更不知道該不該按這個門鈴?

他受了一點槍傷,子彈擦過手臂,狀況還好,處理過傷口,裹上紗布,他堅持不待在醫院。

其實有幾顆子彈都沖向他的胸口,但是他預先穿上了防彈背心,才能逃過一劫。

那群老虎幫的家伙大部分都被他開槍打中,受傷被逮。這整起事件,最幸運的是,他的真實身份並沒有被揭穿。

警方很快控制了現場,問忠幫也沒有涉入太深。至少,整件事情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還有一點時間……

他坐在外頭的階梯上抽著煙,不知道在等待什麼,更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可以想像那家伙一定陪在明慧身旁,他嫉妒,卻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安慰明慧。

十一點半了,劉偉強突然听到里頭有了動靜,他站起身,往一旁的柱子後面躲藏,他看見了會讓他嫉妒到發瘋的畫面——果然是那個男人,這麼晚了,從明慧的屋子里走出來。

「我先回去,你……保重。」

「紹陽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搖頭,「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接受你的選擇,不管如何,你保重。」

他抱了抱她,沈明慧也回以擁抱,方才,她正式拒絕了他的追求,她了解自己的心,這輩子難以擺月兌那個男人的影響,既然如此,就別拖累紹陽哥了。

徐紹陽走了,沈明慧站在門口,看見徐紹陽開車離去,她正想走回屋內時,突然一愣——她聞到了一種氣味,熟悉的氣味,那好像是……阿漢的煙味……

淡淡的,並不刺鼻,難聞的煙味在他身上卻能讓她鎮定、冷靜下來,讓她感覺到舒服。

她走出來看看四周,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以為是自己太想念、太擔心他了,今天晚上,她經歷過太多事情,她或許需要冷靜冷靜。

正在她準備走回屋內時,她站在門口,依舊停下了腳步,輕輕喊了一聲,「阿漢……是你嗎?」

果然,一旁的柱子後面走出來的那個男人;沈明慧的心漏跳好幾拍,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她眼前。

他氣色略顯蒼白,讓他下顎的胡碴更明顯,但頹廢的氣質更誘惑人心。

沈明慧就這樣看著他,心里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開心;該難過,還是該高興?

他先開口,「你……沒事吧?」

她含淚,自嘲一笑,「你關心我?我真應該開心,對不對?」

「明慧……」

她轉過頭看向他,「你不是選擇先救她嗎?那這樣……你為什麼要管我?為什麼……」

「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自從我遇見你之後,你到底說過多少次抱歉?」

他無言,對她的歉疚,讓他羞愧到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既然選擇救你老婆,那我就懂了,我也不是這麼不要臉,一定要介入你跟你妻子之間!你可以不要救我,我不會做這麼過分的奢求……」她邊說,淚水邊難以自抑的掉落。

從頭到尾,他都安靜的听著,看著她的哭泣,無從安慰她。

想起他讓她面臨的一切,一下子是希望、一下子是絕望,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她又傷心、又憤怒,沖到他面前,捶打著他的胸口。

甚至有拳頭落到了他方才包扎好傷口,他忍住,不痛呼出聲,任由她發泄一切的悲傷。

盡管痛,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讓她發泄她的憤怒。

沈明慧哭泣,全身沒力,幾個揮打不重不輕,卻讓她的氣力用盡;她的眼神空洞,不再理他,逕自往屋內走,順道關上了門,將他擋在屋外。

他看著深鎖的大門,手臂上的傷漸漸痛了起來,他可以感覺到傷口好像又裂了,血流了出來,濕了他襯衫,濕了他的外套……

屋內,沈明慧也沒有走進去,依舊靠在門板上哭泣,她用手捂著自己的臉,不想讓自己哭出聲。

她邊哭,卻隱約發現眼前一片紅艷,她含著淚,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訝異不已。

那上頭有血,被她抹開了,暈成一片,在夜色與路燈的映照下,顯得詭異,顯得不真切,可是她很確定那是血!

她停止哭泣,心跳不停跳動。下一個動作,她立刻轉身,打開門,沖出去,他還在外頭,抱著手臂靠在牆上,閉著眼楮,似乎在忍耐痛楚。

「阿漢……」

他張開眼,回過身看她,「明慧……」

她發抖的走向他,看著他抱住自己的右手臂,她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去,果然可以感受到一濕潤。

「我沒事,別擔心……」

她的淚水再度滑落,「這是在我上車的時候,為了我而受的傷嗎?」當時她都看見了,她也听見了槍聲。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他受過更大的傷都有。

可是這讓明慧震動,全身不斷發抖,她哀傷苦笑,笑淚交加,「你……你是要讓我下地獄嗎?難道我注定要做第三者嗎?」

她寧可他不救她,只救他老婆,因為那只會讓她一個哀傷,至少比為了救她而受傷,因為這讓她重拾一絲希望,心甘情願沉淪。

「不是,明慧,我不是這個意思……」

搖頭,模著他的臉,任由淚水畫過自己臉頰,「沒關系,我認命吧!阿漢,我愛你啊……」

她主動吻了吻他的唇,淚水同時掉落,也沾濕了他的唇。

如果他能這樣為她不顧一切,就算受傷也要保護她,那她無話可說,就下地獄吧!

從此斬斷後路,什麼都不管!眼前她只剩下一條路,就是愛他。

她緊緊抱住他,徹底投降。之後她無路可走、無處可逃,他可以將他放在任何位置,最卑微、最不起眼的角落。

經過這一夜的恐怖,她想開了,只要他安好,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就算不是他的唯一也無所謂,只要她安好。

說她下賤、說她無恥都好,她都承受……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只要他能安好,她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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