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好威 第十二章 富泰郡主找上门 作者 : 简薰

最后,在黎老爷子的不忍心中,黎子还跟林姨娘还是留了下来,母子俩梳洗妥当后,去庄氏的春暖阁磕了头。

林姨娘是妾室,黎子还未满十岁,按照规矩,是该跟主母住。

透过苏嬷嬷的打听,邵怡然知道庄氏当下就给了林姨娘一个玉镯子,给了黎子还一个大荷包。

而珠老姨娘知道儿子死了,很悲伤,当场就哭了,但见到又多一个孙儿,却也欣喜,说眼神一直放在黎子还身上,舍不得移开。

庄氏很平静,开了后面两个房间给他们母子,安排丫头嬷嬷照顾,一切行礼如仪,没有情绪起伏,黎子还跟林姨娘退下后还吃了一些点心,然后漱洗上床睡了,不到一刻钟就发出鼾声,睡得很熟。

黎子蔚听到母亲没被影响,稍稍放心。

回了屋,邵怡然放松下来,这才想起一件怪事,“一个买来的丫头,怎会知道这些大宅规矩?在厅上还会自称姨娘,她没有伺候过主母,居然知道要去磕头?”

黎子蔚听她一提,也皱起眉,“你是说,有人教过她这个?”

“她的出现也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我也这么觉得。”黎子蔚沉吟,“病到死,然后让姨娘儿子回来认祖归宗,这不是黎宗三的个性,他非常爱自己,一旦倒下,肯定马上回黎家哭求要治病,绝对不会眼睁睁看自己病死的。”

可要说冒充,又不可能,黎子还的鼻子和黎家人长得很像,且他有黎宗三的书信、玉佩,还能说起黎宗三小时候的故事,他不可能是冒充的,但也因此他们面临了一个问题——

三房没老爷,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所以他们夫妻得照顾黎子还,

邵怡然忽然觉得头很大,她现在可能是全世界最懂黎子蔚的人了,黎宗三对大儿子不好,如今却要大儿子帮忙照顾外头生的小儿子,而黎子蔚外面有男人,于是她这个老婆得帮忙照顾小叔……

咦咦咦?咦咦咦?

邵怡然模模自己的胸口,居然不发热,她不生气了?

之前每次讲起黎子蔚沉溺小倌馆,她都会很生气,胸口剧烈起伏,常常在脑海中狂揍黎子蔚,幻想着今天一定要跟他提离婚,不能让他脚踏两条船这样好过,可是刚刚居然没这种冲动了……

自己接受了这种畸形的相处?好像不是,现在就算黎子蔚想碰她,她也不想跟他有亲密接触,感觉不卫生。

那是自己对黎子蔚爱情消蚀?好像是……

对了,她这几天睡得不错,虽然之前大受折磨,身体还没胖回来,神色也还是很憔悴,但已经能一觉到天亮了。

解月兑来得太突然,邵怡然一时间不敢相信,为了测试自己,她开口问,“你天天泡艳华馆这都几个月了,还不腻?”

黎子蔚有点迟疑,但还是回答,“不腻。”

“还是莫小倌?”

“嗯。”

很好很好,到现在还不觉得火大,邵怡然继续问:“那里人多,你也不换个人,说不定别人更好看呢。”

“我又不是为了求美貌,我是跟他有话说。”

“不是啊,你去都去了,好歹去见见人家口中上品小倌,我听说莫小倌在那里面只能算一般,既然要花钱,当然找最好的。”

“人跟人之间讲求缘分,我跟他有缘,这就够了。”黎子蔚顿了顿,“跟你也是,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怡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再给我一点时间,真的,我会解决的。”

邵怡然转过头,内心骂了一句脏话,但她真的不生气了,听完刚刚的话,如果早十天,她会气得全身发抖、脑子发热,然后在脑海中用狼牙棒打得他倒在地上起不来,可现在她只有一种感觉——啥?是喔。

原来释怀是这样子,真神奇。

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又不知不觉放下他,哈哈哈,看来老天对她不错,让她只挣扎了三四个月而已。

之前没离,是因为惦念着他以前的温柔,跟幻想他会回头,现在说离婚?可以,他已经不在她心上了,她也不会被约束,她自由了。

开心开心,感谢自己的坚强,从苦苦棦扎到破茧而出,不是花几年,而是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很棒,舍下了那些舍不得,不再因为他的不忠而暴怒、哭泣,不用再背负那些负面情绪,整个人变得好轻松。

这是黎家,没道理离婚还住这,她得先让苏嬷嬷去外面找个合适的宅子,找个一进三大房好了,前庭后院宽敞些,重点是要有水井这才方便。

等房子跟家具都打点妥当,这就跟他提,他不允许也没关系,她有的是方法,让她想想,祖父在户部的那个门生叫什么,陈……陈品思?对,好像就这名字。

他不离,她就让陈品思弄个判决文件,官府核准的和离书,到时候孩子归她。

等两年,身体恢复了,就找个俊俏面首继续生孩子,她才十六岁呢,大好人生正要开始。

“黎大人,黎夫人。”倪氏身边的鲁嬷嬷一路跑进来,十分慌乱,一点也没有管事嬷嬷的威严,刚推开塥扇进入,便嚷道:“快,快点换衣服,富泰郡主来了,指名要找您呢。”

邵怡然正在绘制新家家具,闻言傻眼,“嬷嬷可是听错了?”

“没错,马车已经进门了,夫人赶紧打扮起来。”

邵怡然心想,鲁嬷嬷不会没事跟她开这种玩笑,连忙放下笔,木樨迅速开了衣柜,选了才送来几天的夏衫,凤尾绸缎上衣,月华裙,想到面对郡主不能疏忽,于是选了冰晶头面,一套十二样全上了。

照照玫瑰铜镜,邵怡然觉得面色不太好看,毕竟知道黎子蔚泡艳华馆后,她这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身体瘦了许多,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不知道何时会消,真讨厌。

到了大厅,富泰郡主一身华贵宫服居中而坐,气势惊人,黎老太太跟倪氏陪着,两人都万分紧张,黎老太太更是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邵怡然连忙上前行礼,“妾身邵氏见过富泰郡主。”

富泰郡主抬抬手,“免礼。”

“谢郡主。”

“听说黎家园子还不错,黎夫人带我逛逛吧。”

“是,郡主请。”

入夏了,天气渐渐闷热,但今天天气不错,天很蓝,微风沁人舒畅。

园中满是绿意,紫白相间的夏堇沿着石板路两侧种植,一直延伸过去,更往旁边是参天大树,有几缕阳光透过树梢,映在地上。

时节还早,虽然有太阳,但不热,走道荷花池旁的竹篱上,缠着盛开的双喜藤,一丛一丛,粉色的,黄色的,恣意盛开,富泰郡主看了一下,“这园子我看也普通得很。”

“黎家是商户,自然比不上王府。”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富泰郡主皱了皱眉,“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皇太后的寿宴上?还是赵夫人的春宴?”

邵怡然第一次去艳华馆抓奸是二月,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郡主不记得她也不奇怪,交换一下立场,要不是自己记得富泰郡主的称号,恐怕也不认得她。

正想着坦白好,还是含糊好,富泰郡主身边的嬷嬷便小声提醒——

“郡主有次去艳华馆找黎大人,那时前头有个小少爷说要找莫小倌,郡主还跟那位小少爷挤一个房间。”

富泰郡主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说有点眼熟,原来是在艳华馆看过。”

邵怡然尴尬道:“让郡主见笑了。”

“也没什么好笑,我自己也跑去了,对了,是有这回事,那天你很早就走了,怎么,也是去找黎大人的吗?”

见邵怡然一脸为难,富泰郡主又笑说:“是我得唐突了,不找黎大人难道还找那个小倌。”

所以郡主到底来黎家做什么?邵怡然满头问号,却是不能开口问。

东瑞国官商有别,虽然不清楚富泰郡主的爹是哪个王爷,但不管怎么样,皇帝都是她伯父,她小小一个穿越女可惹不起,古代平民没人权,此刻就算富泰郡主冲上来赏她两巴掌,她也只能谢谢郡主教诲。

富泰郡主细细审视她,“我记得你也才生产过后没多久,怎么这样瘦?这腰比一般大姑娘还要纤细多了。”

不就是因为黎子蔚那猪哥脚踏两条船,她又伤心,又气愤,又舍不得,自己折磨自己,就变得这么瘦了,如今可是她两世人生最瘦的时候,可能还不到四十公斤,每次绑完腰带,都还剩出一大截。

富泰郡主继续道:“眼圈也深得很呐。”

就睡不着咩,翻来覆去一整晩,每天都这样,心里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样都轻松不起来,最呕的是,睡着后还会梦到那天抓奸的情景,总会浮现黎子蔚跟莫小倌在讲商秧变法笑得不行的画面,她伤心得醒来后都气得咬被子。

“外人说黎大人敬重妻子,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院中没有妾室通房,不过我看黎夫人也是有苦难言,我可有说错?”

对啦,对啦,揭人家疮疤很愉快吧,混蛋郡主,但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我已经不是昔日的我了。

邵怡然早就月兑胎换骨,黎子蔚已不在她生命中,她现在只注重两个子,儿子跟银子,有了这两子,她可以过得踏实又幸福。

黎子蔚?滚一边凉快去,姑娘以后要一次找几个俊俏面首,让你知道厉害。

富泰郡主继续说:“原来你就是那日跟我在艳华馆抢房间的人,怎么,想去看看莫小倌长什么样子,还是说黎大人不听你的劝?”

男人喔,色字当头,九头牛也换不回,邵怡然自问长得不差,不过莫小倌有另一种好看,至于谈论什么的,她实在很不懂,商秧变法她也懂啊,王安石变法她也懂,她还能讲到戊戌变法呢,最后一个就算莫小倌再有才,也不可能知道的,因为是清朝的事情,东瑞国并不存在于她所知的历史上,但从官制和民风来看,和宋、明两朝较为接近。

邵怡然和莫小倌比,自然是邵怡然胜,可是没用,人一旦喜欢上另一个人,就什么都有趣,商秧变法哪里好笑了,但因为一起谈论的人是意中人,才能让他开怀大笑。

这个邵怡然懂,结婚以前,自己给他绣个老鹰荷包,他就高兴得要命,现在就算自己给他绣个披风,他都不会那样喜孜孜的。

不过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在意他了,他开心就好,只有一点,若是要抢儿子,她是绝对不给的。

“我今年十五,元宵过后在皇宫的祈福会上,第一次看到黎大人,他那时站在万监正后面两排,我在想那人到底是谁,后来问了人,原来是夏官监侯七品,官职小得很,可是他站在那边却是那样好看,我谁也看不见,只看见他。”

邵怡然傻眼,皇室中人果然厉害,跑到正妻面前示爱了,自己现在要说什么,“我也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不,他没那样好看,郡主抬爱了”,怎么回答都很怪。

还是继续装死吧,她总觉得富泰郡主只是来找一个人倾吐这段时间的心事,而不是真的要她表达意见。

“我跟母妃说想嫁给他,可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成亲,年前嫡长子刚出生,我是郡主之尊,下嫁给七品官已属委屈,又怎么可能当平妻呢,但是我愿意啊,尽管上头有个嫡妻,我却不认为那个嫡妻敢欺负我,只要黎大人懂得疼惜人,名分又算得了什么,齐国公的嫡孙再好,我却是不喜欢他。”

邵怡然心想,如果富泰郡主真的嫁来当平妻,自己当真没胆子给她脸色看,当成姊姊伺候都不够,得当祖宗供着。

虽然不知道齐国公的嫡孙是什么人物,但能通过王妃考验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而且齐国公府的环境以及来往亲戚,也比较符合郡主的档次。

在东瑞国,官家商家的小女儿们来往并不妨碍,但要说到婚姻,恐怕就没那样简单了。

“母妃拗不过我,只好允了,偏偏这时候却传出黎大人不要妾室通房的原因是他好龙阳,我不信,派人跟了他几天,发现他天天去艳华馆,偶而去棋室、琴室,都是找好看的清秀少年服侍,你说,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这正妻都能忍下,你也一定行,而且搞了半天原来富泰郡主喜欢黎子蔚,人帅真好,祈福会往那里一站,郡主就非君不嫁了,邵怡然心中如此月复诽着,半晌后,又想劝她想清楚,毕竟这个男人不爱女人,您嫁给他,是做不成夫妻的,只能当普通小伙伴。

富泰郡主细细审视她,“看你的样子,也是饱受困扰了。”

邵怡然心想,那是以前,姑娘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不过我不会嚷嚷得让人知道,至于离婚后黎子蔚的脸要往哪里摆,那是他自己事情。

苏嬷嬷已经找到一间宅子,前主人是个读书人,院子格局很不错,坐北朝南,有井有灶,一进四间大屋,后头有罩房,院子也宽广,就是太久没人住,得重新油漆,家具那些得换过,园子方面正在找人整修,她要种植满园花香,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旁边一个富贵嬷嬷劝道:“郡主,您也看见黎夫人了,这般消瘦憔悴,总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您还是嫁入齐国公府吧,至少齐国公府的少爷懂得疼人,夫妻才能和和美美,日子才能过下去啊。”

富泰郡主咬咬下唇,“可黎大人明明有儿子……”

“哎哟,我的郡主,生儿子跟疼惜人那是两回事,喜欢在外头玩,也不妨碍传宗接代,郡主当然可以入黎家,可是您要知道,这样的婚姻只有苦,只有等待,只有眼泪,老奴敢跟您说,再过一两年,黎夫人肯定会再生,但那是因为黎大人需要儿子,不是因为黎大人喜欢黎夫人,黎夫人现在的样子,就是您以后的样子。”

喂,你这个嬷嬷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啊,她人还在这里呢,是啦,黎子蔚是个渣男,但不代表她必须当苦命女好吗!什么从一而终,滚一边去,姑娘有钱,又青春年少,偏偏要享乐青春。

富泰郡主深吸几口气,“我以前总不信黎大人好龙阳,想来是害怕自己求证,认为这世界上也有木家表哥那样,又爱男人又爱女人的,说不定黎大人也是这种人呢,如果是,我勉强忍了,谁让我喜欢他,可今天来见夫人,见你面色这般沉重,也算让我死了心,可以专心备嫁准备进齐国公府了。”

邵怡然真无奈了,果然是皇家中人,讲话都不考虑别人的,一下说她憔悴难看,一下说她面色沉重,喂喂喂,这样真的很没礼貌耶,她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好吗,她听得见。

饶是内心不满,但她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老话一句,皇家之人惹不起,皇帝就是郡主的亲伯父,她这七品官的妻子,能说啥?

富泰郡主一个眼神,旁边一个丫鬟马上捧过匣子,木樨连忙接过。

富泰郡主道:“这里面是一枚玉佩,是我小时候皇上赐给我的,送给你儿子,将来若他有难事,让他拿着玉佩上门,我自会出手帮他。”

这礼物可贵重了,邵怡然连忙行礼,“多谢郡主。”

康哥儿,你发啦,天下难事,大概没几样是皇家解决不了的,何况富泰郡主的亲哥哥将来会袭爵变成新王爷,将来的丈夫也一定会袭爵成为新的齐国公,她的身分只会更往上抬,更多的荣宠,更多的权势,这玉佩可是大大有用。

再者,这是郡主赏下的,也万万不能推辞,不然就是对皇家不敬,而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后果会很严重。

“除非黎大人继续往上爬,不然我们以后应该见不着了,见你气色如此灰败,神色疲倦,也算是让我死了心,可以好好准备嫁入齐国公府,不然这样纠缠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看在这点分上,我应该感谢你。”

呃,好,看在玉佩的分上,她忍。

康哥儿以后不管读书还是做生意,有这郡主娘娘罩着,她只想到“小甜甜”的片尾曲,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

邵怡然回到房间,打开那匣子,只有一个感想,哇!

来到这边十六年,过的又是富贵生活,也练就了看好东西的眼力,邵家有钱,黎家也不差,可她没看过这样好的羊脂玉,真的就像她在纽西兰欣赏绵羊秀看到的那样,晶白温润,模上去觉得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想到康哥儿有这个大靠山,邵怡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富泰郡主这种情敌多来几个多好啊,那她就不用为康哥儿发愁了。

把匣子盖起,吩咐苏嬷嬷,“好好收起来。”

古人睿智,真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黎子蔚每天流连风月场所的结果是,郡主给儿子送了承诺玉佩,想当官能当官,想做生意,有人提点,康哥儿不管选什么,都是康庄大道。

她想把黎子蔚抵押给富泰郡主了,玉佩再给她一块,她要给她将来的小棉袄。

邵怡然喜孜玫的继续绘制新家县,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花梨木做的昂贵拔步床,她要弄个轻纱公主床,满足她的公主梦。

塥扇外一阵喧嚷,黎子蔚回来了。

邵怡然八风吹不动地继续画,他现在已经不值得她起身迎接他了。

这公主床上的轻纱,要用江南产的,料子好,又透风,夏天睡起来才不会热……

黎子蔚走到她身边,挥挥手,嬷嬷丫头都下去了。

见屋内被清场,邵怡然觉得奇怪,什么事情?这么谨慎?

“富泰郡主来过了?”

邵怡然点点头,这事情有必要这么神秘?郡主是大人物,恐怕黎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这贵人来过。

“她说了什么?”

“说了你不喜欢她,看到我眼圈深,又这么瘦,她死心要嫁入齐国公府了,对了,还送给康哥儿一块玉佩,说以后康哥儿若有事情,她会出手。”

“你怎么这样高兴?”

“还不是为了康哥儿,还没孩子时,只有求孩子,有了又希望他健康,生出来健康了,又希望他聪明,现在不到四个月,我已经开始烦恼他的前途了,现在有人能保证他的将来,那还不好吗?何况这是郡主给的,也不能推辞,推辞就是不给皇室面子,不给皇室面子后果是很可怕的。”邵怡然顿了顿,“当然,能不用到这玉佩最好,不过难保万一。”

黎子蔚勉强一笑,“你是为了康哥儿啊……”

“不然呢?”希望我为了你吗?想得美,邵怡然不再继续话题,开口赶人,“你没事就去书房吧,我还要画画。”别干扰我了,本姑娘没空。

见邵怡然拿起笔,黎子蔚抽走放下,“过来这里,我有话跟你说。”

好呗好呗,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还是黎夫人,那就听听黎大人的话吧,虽然说她对他要讲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

真想打呵欠,一定是刚刚接待郡主,脑力跟体力透支,好想往床上倒啊,然后叫个医娘来给自己松松肩颈,古代没有指压油压,但医娘用药油推拿效果也挺好的……

“我知道自己这阵子疏忽你,你也不好受。”

唉,怎么又来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都会背了,“我会处理好的”、“再给我点时间”巴拉巴拉,都是虚言。

邵怡然打起精神,“这我知道,不用讲了。”要说也说点新鲜的啊,老乡。

“我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很难接受,但都是真的。”

难接受?不会啦,我都接受你跟莫小倌难分难舍的事实了,没有什么不能接受,本姑娘承受力很高的,高到吓死你。

能吓到我就算你赢,邵怡然双手环胸,心想,来吧。

“今年元宵过后,宫中有祈福会,万大人携带五个官正,十个五官监侯入宫,当天是大日子,皇族齐聚,一点错都出不得,所以人人谨慎,也没人注意到旁边,是隔了几天敬王爷、敬王妃让我过去,我这才知道,富泰郡主喜欢上我了。”

这算什么,他是在炫耀自己长得帅吗?帅得让富泰郡主一见钟情,还让敬王爷跟敬王妃把他找去看。

“皇族郡主要嫁给我当平妻,照说我只有感恩的分,我无法拒绝,也找不出理由,我那时也很为难,想着要怎么跟你讲,才不会让你不舒服,而黎家虽然富贵,却不可能跟王府为敌,我若拒绝,是把一个家押下去赌王爷讲不讲理,我的母亲,我的祖父,对我和善的大伯父都在这高墙内,说实话,我内心即便不愿意,也不能说个不。”黎子蔚顿了顿,“在这个时代,讲的是权势,不是道理。”

邵怡然懂,对一个王爷说不要他女儿,黎家大概就完了,王爷只要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让黎家倾覆,从此无法爬起来。

现实不是电影,电影的男主角会痴情说不,然后王爷会成全他们,可现实是,他若说不,王爷会掐死黎家每个人,包括康哥儿。

如果当时自己知道了,为了一家老小的命,恐怕还会帮忙劝他,你就用你的身体换取黎家上下平安吧,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乖。

可是就结果来说,黎子蔚还是没娶富泰郡主啊,奇怪。

“我原本也做好准备,想着要怎么告诉你,才不会伤害你,但万大人却跟我说,富泰郡子的性子不好,让我婚后要小心些,他原是好意提点,却让我想起别的事情,于是请人去打听,打探出富泰郡主果然是个暴躁又占有欲极强的性子,小时候她养的狗对王府庶女亲近点,她就把狗杀了。

“祈安郡主不孕,圣上恩准郡马收妾室,那妾室受宠,祈安郡主偏生性子软弱,拿那妾室没办法,富泰郡主便带人上门,把那妾室划花了脸,连带府中另外两个通房也一起划花了;春宴时,见其他姑娘打扮得比自己漂亮,便把人推落水中,嫌弃丫头梳头不好看,拉出去就是十个大板,如此事情,层出不穷。”

邵怡然傻眼,欧买尬,富泰郡主居然这么可怕?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亲近人是它们天性,居然这样杀了,自己从小养大的,都没一点舍不得。

还有,妾室受宠,只要她对祈安郡主恭敬,受宠也不算大错,就这样把人毁了容,古代妾室就是以色侍人,划花了她的脸,人生再无希望,等于是逼她去死。

春寒料峭的,姑娘落水后就算马上被捞起,恐怕也要病上一场;十个板子打下去,只怕丫头半条命都去了,古代的板子是真的会把人打出血的,还会留下后遗症,很痛很可怕。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我想,就算黎家恭恭敬敬对待她,也难保她不会发起脾气,不过因为狗亲人就杀狗,她一旦过门,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你跟康哥儿,她嫉妒心这样重,又如何能容许你们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绝对不能让她过门,我不能为妻小遮风避雨已属惭愧,怎么能给你们带来灾难,王府权势大,我不能拒绝外人眼中的好亲事,我只能想办法让郡主自己死心,所以我开始去艳华馆。”

邵怡然眨了眨眼睛,啥?她再次确认的问:“你去艳华馆是为了让郡主以为你好龙阳,进而他嫁,这样又不得罪皇室,又可以保护我跟康哥儿?”

“是。”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知道这几个月我过得多寝食难安、多难过吗?”虽然现在已经不难过了,但想起那些夜不成眠的日子,她就很心疼那个自己,只有被劈腿过的人了解她的纠结跟难受。

黎子蔚解释,“我知道她一定会上门会会我的妻子,你若不是面容苍白,身形消瘦,如何骗得过她?她虽然年轻,却是在王府中长大的,比一般人敏感,比一般人更懂得观察,是做戏还是真樵悴,骗不了她,没有哪个妻子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我……得折磨你。

“看你这样,我也很难过,有好几次都想跟你讲出实情,但为了长远的日子计较,我只能忍住,直到今天她真的来了,我知道她一定会放弃,才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跟你坦白。”

说完,想模模她的头发,却被邵怡然伸手格开——

“别碰我。”

“怡然……”

“你以为我会很感动吗?喔,原来你都是为了保护我,好棒,好赞赞,错了,如果我现在手边有棍子,我会打你,黎子蔚,你的坦白太晚了,如果我就这样跟你和好如初,我会对不起那些暗自哭泣的夜晚,你把我当成外人,你让我痛苦,你就得付出代价。”

黎子蔚看着她,确认她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后,一向游刃有余的神情出现紧张,“我知道自己没处理好,不过我不能冒险,怡然,真的很对不起,给我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邵怡然皱眉,“你还没感觉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点感动都没有,甚至有点想笑。”

她想起网络上的一句话——你已经失去本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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