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明跟田樱的共同创作终于完成,开幕酒会当天,会场挤满了国内外媒体,除了画作展览本身,他们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请问关于白大师跟田樱小姐的绯闻是真的吗?」
「请问白大师跟田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请问两人有结婚计划吗?」
对于这些跟展览本身没有关系的问题,田樱跟白景明的态度一样--「无可奉告」,让不少好事的记者失望透了。
「各位记者朋友,请往这边走,现场有说明员跟各位说明每幅画所象征的涵义,还备有各种餐点,请各位慢慢享用。」方又广聪明的将媒体带开,留给两人稍微清静的空间。
「我的编辑来了,我先过去跟她打声招呼。」田樱跟白景明使个眼色,正要离开时,被他伸手拦下。
「别去太久。」即使才分开一秒,也教他难以按捺。
田樱没有开口,笑笑离开。
白景明的眼神依恋的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为止。
「你看,我当初的眼光果真没错,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都是对这次展览的肯定,你真该好好的感谢我!」方又广从一旁走过来,发现白景明心不在焉,于是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喂!你也太明显了吧!难怪记者们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他用手肘推推他,暗示他注意一下四周虎视眈眈的摄影机。
白景明耸耸肩,此刻是他最心满意足的时候,没有任何事能困扰他。
方又广将白景明带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你们……你跟田樱之间的事是真的吗?还是你当初的计划没变?」虽然他心里有谱,但还是想听白景明亲口证实。
白景明挑眉瞥了他一眼。「你说呢?」他嘴角微微上扬,故弄玄虚。
「依我看来……」方又广眉头蹙起,果真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我看你是真的爱上她了,跟你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你竟然会打泥巴仗,还亲自下厨服侍女人吃饭,若非我亲眼见到,我铁定说这一定是骗人的!」
白景明发出闷笑。「你是在暗示我之前是个又古板又大男人主义的浑球吗?」
「相差不远矣,你真的改变很多,也比以前开朗。」这是他身为多年好友的观察,他知道白景明受到家人被黑道追砍的影响颇深,早期学习又处处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因此形成对人过于苛求的个性。经过这一次的事件,白景明的确是变得比以前更放得开,这些改变都是田樱所带来的。
白景明没有否认。何必否认呢?因为田樱对他的影响,他比所有人还清楚。想着想着,他的视线又开始忍不住搜寻起田樱的倩影。
「-刚到吗?」田樱一看到江宝恩立刻握着她的手,自从发生车祸后,她就紧接着开始赶图,两人直到现在才有空见面。
「对啊!我刚刚看了一下,你们的作品很有特色,很棒!很多人都在热烈讨论,一定会大受欢迎的!」江宝恩兴奋的说。
「谢谢,听说会安排世界巡回展览呢。」
「我的天,太棒了!不过我警告-喔,不能因此就不画漫画了喔!」虽然她比任何人都高兴田樱能有这样的成就,但她可是还没有忘记身为编辑的责任。
「-放心好了,漫画始终是我的最爱,我不可能放弃的。」
一听田樱这么说,江宝恩总算安心,工作的事情确认过后,就换私事上场了。
「喂,-跟白景明在一起的事是真的吗?」她靠在田樱的耳朵旁小心翼翼的问。
田樱的反应是一阵大笑。「哈哈……-真是越来越八卦了。」
江宝恩不服气的睁大眼睛。「我哪是八卦?这叫做关心,是关心-懂不懂?」
「是,编辑大人。」她搭着江宝恩的肩,小声的说。「是的,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江宝恩高兴的抱着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看,当初告诉-的时候-还说不可能,结果都被我料到了!」
「好啦,小声一点!」虽然田樱心里也很甜蜜,不过她并不希望媒体拿这件事情来炒作。
「看-现在事业、爱情两得意,我真为-感到高兴。」江宝恩握着她的手,真诚的说。
田樱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幸福其实得来不易,以后有空再告诉-是怎么一回事。」一想到之前所受到的委屈,鼻子不免觉得酸酸的。
「以后有空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一发现田樱眼眶泛红,江宝恩立刻换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对了!我下礼拜要出国,要不要载我一程?」
「-要去哪里?」想想自己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国去玩了,心又开始痒起来。
「还不是为了-去日本跟出版社接洽代理的事情。多亏我坚持-一定要办新书发表会,一来-的作品能成功的推展到国外,二来-也有机会认识白景明,到时候你们结婚,可要包给我一个大红包才行!」江宝恩得意得鼻子翘高了起来。
一听到「结婚」两个字,田樱竟害羞了。
「拜托,未来的事会怎么样,还没人知道呢!」不过跟白景明白头偕老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她不禁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突然,朱莉的声音冷不防的出现在后面。
「这次的开幕酒会办得挺成功的嘛!真是恭喜了。」她声音酸得跟柠檬一样,虚伪的笑容让人看了心底发毛。
一看到朱莉,田樱立即联想到那天她去找白景明的情形,硬是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
「喔,谢谢。」既然不能笑,只好跟她虚应了事。
「听说-最近跟白大师走得很近嘛!」
「谢谢-拨冗前来,至于我的私事,就不劳-费心了。」田樱冷冷的回答。
朱莉气得咬牙,她这次厚着脸皮来参加这个该死的开幕酒会,可不是为了自取其辱,而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尤其上次被白景明侮辱的气到现在还没消,刚好一起报两箭之仇!
「哼,-也得意不了多久,告诉-,白大师在美国已经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了,我曾经在街上见过他们亲密的在逛街,-只不过是他玩玩的对象罢了!」她一说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离开。
「这个女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别被她骗了。」江宝恩跳出来安慰她。
田樱勉强的牵动嘴角,想假装自己没有被朱莉临走前撂下的警告影响,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笑看这件事。原本值得好好庆祝的时刻,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灰,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只要是关于白景明的事情,都能让向来自信满满的她变得没有安全感呢?
虽然已经在交往了,可是田樱还是拒绝白景明的邀请,坚持住在自己的小窝。所以白景明只好夜夜强赖在田樱家里不走,非抱着她睡不可。
是夜,缱绻过后,田樱累得在白景明的臂弯里呼呼大睡。
突然,一阵吵杂的铃声响彻云霄,将入梦的人儿惊醒。
白景明听出这是他的行动电话铃声,于是轻轻的将田樱挪到一旁,悄悄地到客厅接电话,以免吵到熟睡中的她。
可是就在他醒来的同时,田樱也醒了。
她看看时钟,凌晨三点。这么晚的时间,谁还会打电话来呢?而且白景明还神秘兮兮的跑到客厅里接电话,似乎不想让她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排除在外。
「喂?」来到客厅,白景明睡眼惺忪的接起电话。
「哥,是我啦!对不起,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白嘉丽的声音透过国际电话线路而显得有些不清楚。
「嗯,这个时候打来有什么事?」说完,他打了个大呵欠。
「没啦,只是跟你说一声,我搭待会儿的班机回台湾。」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说。
白景明一听,瞌睡虫全跑光了。「什么?-要回来?」
「是啊,因为……因为正好学校放寒假,想趁这个时候回去参观你的画展嘛!」她支支吾吾的说。
「是吗?」她在想什么白景明怎么会不知道?他之前也举办过不少个展,她没有一次特地从美国飞回来参加过。「-是回来看她吧?」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嘻嘻--还是你聪明,那么这件事是真的喽?」她抓住机会猛问。
「-自己看不就得了?」他还是在卖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喔!你又来了!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跟田樱之间真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告诉我的吗?结果这次我还是从媒体上知道你们拍拖的消息,你真是太过分了!」白嘉丽忍不住尖声抱怨。
「这件事才刚发生没多久,而且最近在忙展览的事,根本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那么你现在在她家吧?」否则这么晚了,打电话到家里却没人接?
「好啦,问这么多-几点到?我去接-……」这样也好,也该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介绍给田樱认识了。
当白景明回到房里,发现田樱已经醒了。
「是我吵醒-的吗?」他亲吻她的额头,重新将她揽在怀里。
「这么晚还有电话喔?」她假装轻快的问,以免让自己听起来像是在刺探。
「嗯,越洋电话。」既然都醒了,白景明的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在田樱身上四处游移。
「美国打来的?」她试探性的开口。
「-怎么知道?」白景明有点惊讶,但惊讶归惊讶,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清醒,只顾着重新饥渴的撩拨着她。
此刻田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弄清楚这件事。可是才一开口就立即被白景明的吻挡住,在他的挑逗之下,没多久,她就忘记了刚刚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皱眉。
翌日清晨醒来,田樱立即想起昨晚该问却没问的事情是什么,可是白景明已经像往常一样先回去作画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在事情弄清楚前,绝不要妄下定论。
况且前阵子一直在忙画展的事,根本没有时间画稿子,现在又要开始忙碌了。
正要起床时,她突然在枕头上发现一张纸条。
晚上介绍个人让-认识,八点见。
白
咦?他想介绍谁让她认识呢?
田樱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过很高兴有机会透过他跟朋友的互动,见到他不同的一面,也能更贴近他的生活。对了,差一点忘记晚上还要送宝恩去机场,不过时间应该来得及才是。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赫然发现颈子右前方有一个粉红色的印记,是昨晚销魂一整夜的证明,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糟糕,待会儿被格格看见还得了……」她天真的想把那个显眼的印记给揉掉,非但徒劳无功,脖子反而变得红红的,更加明显。
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期盼这样能瞒得过格格的眼睛。
约莫过了十分钟,门铃响起,田樱神态自若的前去开门。
「早,樱姊。」格格拎着黑色的纸制画箱走进来。「这是-之前要我查询有关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流行的服饰资料,-不要先看一下?」她从箱子里拿出厚厚一迭资料让田樱先过目。
田樱拿起稿子一张张的看过。
「嗯……-做得很好!」
这时,格格注意到田樱的脖子上贴了一块撒隆巴斯。
「樱姊,-的脖子怎么了?」她睁大眼睛问。
「喔,昨天睡觉时落枕,今天醒来时发觉脖子痛得不得了。」田樱伸手模模脖子,还故意露出不舒服的表情,增加可信度。
格格皱着眉头仔细端详,落枕的话应该是贴颈肩的地方吧?怎么会整张撒隆巴斯都贴在脖子上呢?分明就是有鬼嘛!
「是喔,下次睡觉要小心一点喔!」格格也没胆拆穿她的谎言,只好顺着她一起演戏。不过,另一件事她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
「樱姊,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田樱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格格所调来的资料上,没有注意到她迟疑的语气。「好啊,什么问题?」
「那个……关于-跟白景明交往的传言是真的吗?」格格鼓起勇气问。
一听到白景明三个字,田樱总算停下所有的动作。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传言应该是真的。」她红着脸承认。
格格一听,兴奋得又笑又跳。
「哇呜!太棒了!这实在是太浪漫了,原本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却意外的擦出火花,由陌生人变成敌人又变成情人,如果将你们的故事画成漫画,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她又激动又高兴的说。
田樱也跟着笑了,心想这个主意的确不错,或许今晚可以就这件事跟他沟通一下……
忙碌了一整个白天,傍晚田樱匆匆忙忙的赶赴江宝恩家,开车送她到中正机场。
当田樱送江宝恩出关,回到停车场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时,突然发现前方有辆车子很眼熟。
这不是白景明的车吗?
这个念头一过,下一秒她就看到白景明跟一位妙龄女子状似亲密的从远方走了过来。
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田樱完全不能思考,只能傻傻的一直看着他们走近。
她说服自己他们只是朋友,可是当他们越走越近,近到她看见在夜里圈围着她的手臂,此时竟围绕着那位女子的肩膀;近到她听到两人愉悦的笑声,这时,朱莉那天所讲的话如魔咒般再度浮现心头。
「哼,-也得意不了多久,告诉-,白大师在美国已经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了,我曾经在街上见过他们亲密的在逛街,-只不过是他玩玩的对象罢了!」
难道昨天的电话也是她打来的?
难道他说今晚要介绍她认识的,就是这个女人?
一瞬间,过去种种甜蜜影像全部扭曲。到头来,还真是被朱莉给说对了,他跟她之间只是另一场游戏,只是另一个谎言,而她全盘接收,而且都当真了。
田樱就这样呆坐到他们开车离开,直到尝到嘴角的泪水,她才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大声的恸哭。
「哥,田樱知道我要来吗?」一上车,白嘉丽兴奋的转头问白景明。
「还来不及告诉她。」想到今天凌晨两人欢爱过后就累得睡着了,白景明嘴角忍不住上扬。
白嘉丽没有忽略掉他那抹神秘的微笑。
「嘻嘻--你在想什么?」她贼贼的笑着,彷佛知道他的秘密似的。
「小孩子不用知道。」他挑眉,装正经的看了她一眼。
白嘉丽一听他的回答,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哥,你真的变了耶!你以前绝不会这么说。」
「不然我会怎么说?」他也好奇了起来。
「你啊,你会说:『这跟-没关系。』」她板起脸来学他说话。
这下换白景明大笑了起来。
「怎么-跟小方都这么觉得。」方又广也曾说过他改变很多。
「这表示田樱带给你许多好的影响啊!你以前的确是太ㄍㄧㄥ了。」
「是吗?待会儿我们直接去找她。」一想到田樱,他心里就暖呼呼的,纵使才不过分隔几个小时,就已经迫不及待能马上看到她。
「真的吗?太棒了!」白嘉丽开心的击掌。
然而当他们来到田樱的住处时,却发现她不在家。
奇怪,难道她没有看到我留的纸条?白景明心想,一边试着打电话给她。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白景明莫名的有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还是等不到她。
「她可能有事吧,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再说?」白嘉丽试探性的开口,看得出来白景明脸色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也好,-坐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吧,我们先回去好了。」
一脸疲倦的回到车内,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回去,他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田樱刻意避开白景明跟她约定的时间,漫无目的开车在街上闲晃,等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
反正他一定是带着他那位住在美国的女朋友来羞辱她的无知、单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上钩。而这个时候她既无力面对他们得意的笑脸,也无力跟他争吵,所以她只能做一个失败者该做的事,那就是--消失。
白景明已经彻底击败她了,可是她至少还得为自己保留一些残余的自尊。
田樱试图理智的处理接下来该处理的事情,首要之务就是先告诉格格她即将搬家的消息。
「樱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格格说着,还打了个大呵欠。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吵醒,-听我说,我准备临时搬家,在新的房子找到前,-再休息几天,等我的通知再开始画。」纵使她的情绪已经好不容易的平静下来,可是浓浊的鼻音还是或多或少的透露出一些讯息。
格格立刻清醒过来。「樱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临时搬家?」
「以后再告诉。这阵子我的手机不会开,所以一切就等我的通知。好了,-快去睡吧,晚安。」说完,不给格格继续发问的机会,她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挂断电话后,她虚弱的瘫坐在沙发上,原本以为已经枯竭的泪水竟然又涌出。
就让它尽量的流吧!但愿眼泪能取代所有的痛苦,将她已经破成碎片的心冲刷得一乾二净,将所有的回忆全都带走,什么也不要留下。
田樱深呼吸一口气,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没有太多时间自怜,她开始起身打包简单的行李,其它的东西等以后房子找到了再慢慢搬。
「铃铃--」电话铃声倏地划破寂静的夜。
田樱停下所有的动作,紧盯着电话,彷佛它是一只可怕的猛兽。
她有预感这是白景明打来的。
田樱的嘴角冷冷地上扬,他此时一定很失望吧?原本今晚就可以将这件事做个了结,没想到竟遇到了一个这么不愿意配合的对手,削减了他成功报复的喜悦。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