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林密,草木葱笼,梳洗河河谷怪石如猿蹲虎踞,水声也扰乱了听觉,任何地方都可以隐身潜匿,在这一带追人,太难太难。
她从山崖下的矮林中钻出,抬头看看日色,已经是已牌初了吧?很糟,大总领在等她将秋素华带往大龙峪呢!可是……
大事不妙,秋素华竟然背叛了她,与宋舒云结伙了。她已经知道秋素华对乃父惊鸿一剑的死起了疑心,所以加意提防消息外泄,不让秋素会与舒云再次碰头,没料到千防万防,仍然发生意外变故。
她知道早晚会有消息走漏的一天,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不是时候。
“我得赶快向大总领禀报。”她自言自语,感到心焦,情势失去控制,必须早谋对策,以免灾祸扩大。
她心中虽焦急万分,但疲劳过度,精力损耗甚巨,必须休息片刻以恢复体力,至少须喝点水,补充因大量出汗所损失的水份。
前面的小山崖下,一处小山泉涌流着清澈的泉水。她急步直趋泉旁,略一调和急促的呼吸,拭掉脸面的汗水,低头伏在泉旁,咕啥啥喝了十余口冷冽的山泉,感到浑身清凉,无比的舒畅,疲劳尽消。
“一次不能喝得太多,喝多了会出毛病的。”身后突然传出她十分熟悉,令她心惊胆跳的语音。
她反应超人,贴地斜掠窜出两丈外,身形转正站稳时,剑已出鞘,拉开马步立下门户,像是负隅顽抗的猛虎,随时可以扑上拼命。
“你……我不怕你!”她咬牙尖叫。
所立处很不妙,小山崖并不小,高有三四丈,后无退路。
右前方,舒云背手而立,左前方,小绿风目喷火,轻拂着手中剑,凶狠地、杀气腾腾地死盯着她。
“我知道你不怕我,因为你知道我对你有三两分温情。”舒云淡淡一笑:“但你心中明白,我不能让你逃回大龙峪,透漏秋姑娘背叛你们的消息,那对秋姑娘是不公平的,你们害得她太惨了,所以……”
“所以,要由我来处决你。”小绿很恨地接口:“我恨透了你,恨透你们的恶毒陰谋诡计,你必须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
“你们……”
“是我和你,不是我们。”小绿纠正她的语病:“我会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虽然你谋害我时,并没有给我公平。”
“乔姑娘,请听我解释……”
“哦!你也想用摄魂魔音来迷惑我?”小绿冷冷一笑:“你那一点点道行、算了吧!你所有法宝绝活,没有一样能救你自己的命了。来来来,你过来试试。”
天风怎敢过来?反而向舒云那一面移动。
“要不,你往潭里跳。”小绿用剑指指不远处的溪流,那儿在山脚形成一座碧绿的深潭湾流:“淹你不死,再言其他。”
上次小绿把她追急了,便将小绿引至湍急的溪流旁,利用该处的埋伏急袭,小绿仓促间被震落深深的湍急溪流,她才能逃过桥溜之大吉。
“你最好不要在我这一面妄图侥幸。”舒云看出她的心意:“我不会饶你。在经过这么多次明攻暗袭之后,如果你认为我对你仍然保有三分温情,那你一定是疯了。你这种人生活在仇恨里,怎会知道珍惜温情?委实令人感到十分的诧异、你不觉得荒谬吗?”
“即使要死,我也宁可死在你手上。”天风毫不脸红地说:“总比死在你那位妒火中烧的女伴手中好得多,她真像头母老虎。”
“该死的,我真的有那么难看吗?”小绿居然被逗笑了:“你说对了,我要用利爪来对付你这头火凤。”
天风突然猛扑舒云,剑吐干朵白莲,剑山怒涌,拚全力突围。
舒云退了五步,突然倒闪丈外。
小绿到了,一剑疾挥。
“铮!”金鸣震耳,天凤连退五六步,几乎被震倒。
“不要杀她,让她走!”舒云急叱。
小绿跟踪追击,剑尖已刺向天风高耸的胸膛,闻声收势,疾退八尺。
天风惊出一身冷汗,那光临胸口无法躲闪的剑尖令她失魂,踉跄站稳,脸色泛灰。
“我们不想杀你,你最好自己了断。”舒云脸上有淡淡的怜悯和无奈:“女人自尽,通常是投环、赴水、吞金,跳下潭赴水吧!那就是你的最后归宿,不能再容许你坑害其他的人了。”
“我……我决不自尽!”她尖叫,剑举起了:“要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屁的轰轰烈烈。”舒云冷笑:“女人上法场,会轰轰烈烈?江洋大盗在押赴刑场时,也会成为狗熊,五花大绑加上脚镣,口中塞了麻核桃,前拖后推,败鼓响,破锣鸣,万千双眼睛盯着你……”
“你说我要上法场?”
“一点也不错。”
“胡说八道……”“
“你如果不跳潭,一定会上法场的。”舒云用手往下游指指:“姜巡检带了一群人,已经两面堵住了,他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强悍,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怪的是这些人都对我很客气,答允在我放手之前,不插手过问,你如果不信,走吧!我们不会拦阻你。”
“除了你们,我不相信有人能拦得住我天风许小凤。”她傲然地说。
“那就请便吧!”舒云挽了小绿,让出去路。
她警觉地徐徐移动,提防舒云和小绿出手突袭,好不容易移出了控制区,这才一跃两丈余。
“我发誓,我绝不放过你们。”她转身用剑遥指着两个厉叫:“你们破坏了我们的大计,你们妨碍了飞龙秘队的发展,你们摧毁了我火凤密谍的组织,我与你们誓不两立,我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来杀死你们。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没有后会了,许姑娘。”舒云黯然苦笑。
“会有的,我天风是死不了的。”
“但愿如此,祝福你。”
她转身飞掠而走,走的是上游。
溪流时宽时窄,宽的有七八丈,窄的也有三丈余,她无法飞渡。这一面是悬崖峭壁,攀登困难。
她只有向上游急奔的一条路可走,并不相信真有姜巡检带人在等候。
姜巡检带了人捉冷剑十二条人命的凶手。在山上山下出没频繁,的确给飞龙秘队带来不便,增加活动的困难。
他们不敢杀巡检巡捕,那会招来官兵大搜山区封锁各地,不但一切活动停顿,还会引起泰山盗群的反应。
因为官兵封山搜山,直接受到损害的人就是泰山盗群,有些垛子窑很可能被官兵攻毁,遭受池鱼之灾。
逃了里余,前面崖脚突然踱出六个人影。
没错,她认识一个人姜巡检。
其他五位仁兄,全是膘悍威猛的人。
她心胆俱寒,火速转身欲逃。
一阵陰森的冷笑,令她感到毛骨惊然。
后面,有七个人。
“老天!”她骇然惊叫“是……是你……”
“不错,是我。”为首的人陰森森地说:“你不会上泰安州的法场。”
“我跟你拚了……”她凄厉地狂叫,在狂叫声中,挺剑飞扑而上,扑向地狱的狱门。
秋素华将天风追丢了,不得不放弃搜寻。
恨重如山,她怎肯干休?
一个个性外向奔放的人,本身就带着一点神经质,易于激动,感情用事,一受刺激,反应必定是激烈的、不计后果的,她就是这一类型的人。
她自己的生命也懒得去关切,哪能分心去兼顾两位兄长的死活?目下她唯一的心念,是豁出去报仇雪耻,其他皆置之脑后了。
她奔向大龙峪,要找她要找的人。
刚从小径进入登山大道,便看到下面来了两名老道,相距已不足三四十步。
两老道也看到她了,眼神一变,脚下一紧。
她站在道旁的柏树下,神情尽量放松,阳光下,她苍白的面庞似乎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她那一身火红,委实有点刺目。
“咦!秋姑娘,你怎么大白天,竟换穿了红衣裙出现?”最先到达的大弟子本清讶然问,站在她身前丈余,似乎极感意外:“是不是要大举出动了?”
“火凤密谍如果不穿红,怎能称火凤?”她将腰巾内的火凤纱巾一抖,火凤图案飞舞:
“本清道长,大总领目下在何处?”
“这……抱歉!”本清摇头:“你应该知道呀!秋姑娘。”
“知道还问你?总监呢?”
“你把贫道问糊涂了。”本清苦笑:“秋姑娘,你是知道的,贫道师兄弟四人,仅接受家师差遣,仅直接受命于家师,怎知道大总领与总监在何处?”
“哦!算我白问了。”
“秋姑娘,你可以去问家师呀!昨晚家师去找你,不曾至东岳老店会合。看情形,家师并不在你处呢!他到何处去了?”
“他不是下山了吗?东岳老店在阎王庙附近,他去找泰山王啦!难怪你们等不到他,你们等错了地方。”她的口气居然有俏皮的成份。
“家师去找泰山王?”本清一头雾水。
“是呀!人死了,当然去找泰山王啦!”
“姑娘真会开玩笑。”
“本姑娘从不与人开玩笑,更没兴趣和你们方外人开玩笑。”
“你……”
“你师父死了,两位师弟也死了。”
“呸!你咒家师吗?岂有此理。”本清冒失地叫。
“咒他?是本姑娘宰了他。”她脸色一沉。
“你是当真的?”
“你说是真是假?”她右手一动,剑光耀目,承影剑出鞘:“从前本姑娘尊敬他,佩服他。所以他问本姑娘手中有承影剑,能不能胜得了他,本姑娘当然说胜不了罗,他竟然不知道这是客气话,竟然信以为真。”
“你是说……”
“他只逃了百十步。”
“他逃?”
“对,逃,逃了百十步,嗤!承影剑先贯穿他的背心,然后咋喳头掉下来了。”
“你……”
“你也得死。”
本清看出危机,虎跳急退,快极,可是在秋素华面前,仍然不够快,躲过第一剑,第二剑却躲不过,锋利的剑尖无情的贯胸透背,人再退时剑滑出高体,空气从剑孔中灌入,立即栽倒。
老二本净大吃一惊,火速拔剑扑上。
“贱妇该死!”本净怒叫,招发射星贯斗,剑气陡然迸发,仓促间运起的玄功御剑,居然威力十足,普通刀剑接触,必定刀剑崩毁,人被震倒。
可是,所碰上的是出身玄门的秋素华,太行仙客昊天老道的门人,玄功更为深厚,承影剑更是可怕的神物,以昊天玄功御剑,威力倍增。
“铮!”双剑接触,本净的剑飞上半天,手中一空,想退已来不及了。
“嗤!”承影剑闪电似的再吐,正中心坎要害。
将两者道的尸体拖至路旁的高崖,往崖下丢。秋素华办起这种血腥残忍的事,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今天,登山道上似乎罕见人踪,没有游山的人,没有香客,四十里山道寂然无人,静得可怕。
她往上走,神情陰冷落寞。
前面道旁的一座歇脚凉亭中,站着七个人,有六位威猛的大汉,背囊中有十支三尺六寸长的飞枪。
七双凌厉的怪眼,不转瞬地日迎她接近。
她不认识这些人,仅瞥了这些人一眼,木然地从亭分走过,未加理睬。
但她的眼角余光,发现那位为首的中年入,微笑着伸手拦住了六位跃然欲动的同伴。
她心中一动,止步转身。
“你们要干什么?”她沉声问。
“不干什么。”相貌威猛的人笑笑,左手按住雁翎刀的刀把:“姑娘,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她摇头:“你认识我?”
“不认识,闻名而已。”
“闻名?”
“是呀!你不是火凤密谍吗?火凤凰。”
“这……你们是……”
“不要管我们是什么人。你走吧!姑娘。”
她看出对方并无恶意,也就无意逗留,转身迈步向山上走,头也不回的向上又向上直走。
“六爷。真该把她弄走。”一位大汉咕咕。
“咱位不能让朋友为难,呵呵!”六爷泰然大笑:“走了,没有什么好等的啦!要小心不要跟得太近。”
对松亭坐着位村妇,身分放着一只大背箩,目迎从下面上来的一群男女。
乾坤手走在前面,青姨随后领着四神和两侍女,八个人除了乾坤手的武功稍差之外,实力空前强大,想向他们挑战的人,必须三思而后行。
“再往上五六里就是龙门坊。”乾坤手一面走一面说:“从龙门访往大龙峪不难走。但从龙门坊沿峪下梅宫,三四十里远得很呢!”
“齐前辈想偷懒,不想走是不是?”后面的青姨笑问:“也难怪,昨晚和他们捉了一夜迷藏,怪累人的,齐前辈想偷懒,情有可原。”
“不是老朽偷懒,而是咱们前往梅官,保证毫无好处,说不定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膻,何苦来哉?”
“齐前辈的意思是……”
“咱们去了,阻止不了任何一方面的人行事,反而成为众矢之的。”
“齐前辈认为不去的好?”
“是啊!不如到上面的天街等结果,坐山观虎斗。”
“天街距梅谷更远,怎能看到结果?”
“看得到的,天街是他们的秘密指挥中枢,仔细留意气氛,就可以看出结果如何了。”
“也好,咱们就前往天街。”
一群人谈谈说说往上走,没留意亭中的村妇。
村妇脸上毫无表情,有耐心地枯等。
已牌正,时间不早了,村妇脸上的神情不再平静,显得有点焦灼,忧忧忡仲。
终于,下面火红的身影人目。
村妇的眼神一变,怎么能穿红衣裙公然出现?
秋素华匆匆往上走。看到对松亭内的村妇。
她不认识这位陌生人,懒得理会。
村妇提起背篓,缓步出亭。
她仍不在意,匆匆超越。
“秋姑娘!”村妇突然低叫。
她一怔,止步转身。
“你叫我?”她问,眼中煞气徐现。
“你二姐为何不来?”村妇走近问。
“你是……”
“不要管我是谁。大总领派了两个人下去请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二姐呢?还有青霜。”
“她们不来了。”她冷冷一笑:“我没见到传信的两个人,传什么信?”
“哎哟!恐怕传信的人出了意外。”
“大总领目下在何处?”
“不知道。”
“总监呢?”
“他正在等你。”村妇说:“事情出了意外,他很焦急,人质迄今尚无下落,他要你三姐妹一同前往梅宫,向大龙卷要求延期商谈。”
她才不管什么大龙卷的事,她只想见总监,那个坑害她一家,坑了她一生一世的罪魁祸首。
“我们走吧!”她强按心潮说。
“走?你大姐二姐……”
“她们不会来了。”
“为何?”
“大家都没接到信息,她们一定还在别墅里眼巴巴枯等。我是心中有牵挂,牵挂午正在梅宫的约会,所以急急赶来,已经太晚了,到梅宫还有将近四十里,一个时辰是非常辛苦的,你不打算赶时间吗?”
“这……好吧!不能再等了,走!”
她们走后不久,下面山径施施然来了舒云和小绿,两人手挽手亲呢地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像是一双游山的情侣,暂时忘却即将来临的刀光剑影。
“奇怪。”舒云低声说:“好像断绝了行人,他们已经全部停止活动了,可能已经全部前往梅宫啦!怎么可能呢?难道游山的人和香客,事先已受到他们的威胁不敢上山?无此必要也不需阻绝交通哪!嗜!我不喜欢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势。”
“也许是大龙卷派人封锁呢!”小绿说:“只有他才有如许庞大的实力。”
“不管它!赶两步,我们落得太远了。”
谈话间,接近了对松亭。
亭上层踱下一个青袍人,是佩了一把长剑的青年。
“两位才来呀?”年轻人含笑问。
“哦!兄台是……”舒云讶然止步。
“兄弟姓周,泰山山灵的朋友。”
“哦!周兄,幸会幸会。他来了吗?”
“他分不开身。家兄,知道今天他们不能如期在梅官约会吗?”
“大概知道,他们出了大意外。”
“火凤凰的躁戈?”
“是的,他们已乱了脚步,势非改期。”
“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我们也感到一头雾水,正在留心侦查。两位是跟踪那头可怜的折翼火凤?”
“是的,周兄好像什么都了然呢。”
“应该了然的,我们的人很多。两位最好赶两步。”
“是的,周兄,少陪。”
“往大龙峪小径走,错不了。再见。”年轻人向他俩挥手,示意要他俩赶到再一同前往梅宫。
秋素华对村妇带她往大龙峪走并不感到惊讶,猜想总监正在途中等候,等她赶到再一同前往梅宫。
降下峪底,前面正是她引诱大龙卷的地方。
柏树丛中,突然踱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衫裙女人,由于及腰长发技面,看不清面貌五官,仅隐约的看到苍白的面庞,与黑亮陰森的眼睛。
袖管又长又大,佩剑挂囊,大白天出现,依然充满鬼气,胆小朋友突然看到,恐怕真会吓散了三魂七魄。
“太陰七煞?”秋素华讶然轻呼。
她听说过飞龙秘队中有这么七个武功臻化境的鬼女,但从未谋面,第一次看到,确也感到惊讶,真有点毛骨惊然的感觉。
“不要多问瞎猜。”村妇沉声说,继续向前接近。
“郑三嫂,你过来,让秋姑娘等一等。”鬼女在十步外就高声叫,语声冷厉刺耳,真有点像鬼号。
“你等一等。”村妇郑三嫂伸手阻止她前行,独自向鬼女迎去。
鬼女向郑三嫂耳语片刻,两人似乎有所争论,但最后郑三嫂表示让步,转首注视在十步外的秋素华片刻,突然急步向下游走了。
秋素华一怔,这位要领她去见总监的人,竟然半途丢下她走了?
“郑三艘。不等我?”她急叫。
可是郑三嫂走得更快,三五起落,便消失在下游溪岸的树林内。
“她有事。”鬼女拦住了她,目光陰冷已极:“你从别墅来?”
“是的。”她不假思索地答,只感到丹田下冷流上升,毛骨悚然的感觉震撼着她,鬼女身上散发的鬼气,确有震撼人心的魔力。
“别墅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人了。”她不假思索地答:“总监在何处?”
“他不会来了。”
“为何?”
“他要善后。”鬼女答得简简单单。
“善什么后?”
“不久自知。你说别墅里没有人了?”
“对,没有人了。”
“死光了?”
她心中一震。听出不吉之兆。
“是不是死光了?”女鬼厉声论问,“不错,死光了。”她也厉道说,总监不来,她用不着讨好对方了。
“是你杀的?李慧慧与青霜身上致命的创痕,是承影剑留下的。”
“是我杀的,用承影剑杀的。”
“你……”
“天罡真人师徒也是我杀的。”
“为什么?”
“坑害我秋家的陰谋,被我查出来了。时辰到了,你们,你们这些满手血腥的禽兽,不杀光你们此很难消。”她拔剑:“我与你们势不两立,不是你们死,就是我秋素华去见泰山王。”
她说得声色俱厉,风日中似要喷出火来,挺剑向前迫进,吴天玄功默运,杀气腾腾。
鬼啸声四起,青影从三面现身掠到。
太陰七煞,七个打扮相同的女鬼,七支剑围住了她,鬼气冲天。
“丢剑!不要妄图反抗。”与她打交道的鬼女说:“我带你去见大总领,我不想擅专执法在此地杀死你。你要是反抗,可就怪我不得了。”
“你已经在七煞断魂剑气的有效控制下,一击之下将骨散肉崩。”另一名鬼女接着提出警告:“我们知道你十分了不起,在与宁府高手歼灭性的恶斗中,你已经显示出你的才华,所以我们不能容许你有全力发挥的机会,你的任何异动,皆会招来七煞断魂剑的致命一击,千万不要妄图侥幸。”
第三名鬼女丢过一条蛇筋索,语音也难听刺耳:“你自己坐下先把双脚捆上,用双十字打死结。现在,慢慢把剑丢过……”
鬼女的意思,是要她把承影剑丢过来,但她不等对方说完,剑先一刹丢落在身侧。
七支长剑从七方指向她,锋尖距体五尺余,剑罡汇聚,形成焦点中心的她,不可能从任何一方月兑身而不受损伤。七双鬼眼不转瞬地狠盯着她,任何异动皆逃不过眼下。
她缓缓地向下蹲,怨毒的眼神凝聚在正前方最先与她打交道的女鬼身上,右手缓缓地伸向蛇筋索。
双脚如果捆住,她便只有任人宰割了。
她抓住蛇筋索,慢慢坐下,慢慢将双脚前伸,慢慢拎起蛇筋索。
七女鬼的戒心松懈了一些,人已经坐下脚已伸出,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反抗了,反抗的机会已经消逝。
“我要见总监。”她咬着银牙说,双手握索,慢慢地缠绕在双脚上,缠第一圈。
“你一定可以见到他的……”
蛇筋索突然向前飞弹而出,红影飞腾而上,快如电火流光,以鱼龙反跃奇绝身法,从身后两名女鬼的头顶上空飞越。
没有人肯相信一个人能够倒飞而起,没有人敢相信一个人能坐在地上飞起丈余高,没有人能在这绝境中可以创造出逃月兑的奇迹,但她办到了。
抛索、抓剑、飞起,一气呵成,只是一眨眼的刹那,她已升空斜翻而出,月兑出七支剑的聚力焦点,月兑出剑气的汇聚威力场。
迅雷不及掩耳,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的承影剑划出一道闪电。
“噗噗……”抛出的蛇筋索,在前面那位鬼女的剑尖上发出异响,被剑气弹出一端。另一端却反缠住了剑,力尽方重新弹松飞落。
“嗤!”承影剑的幻化的闪电所经处,发出了异响:一种利器高速割开物体的异响。
红影飞翻、飞滚、飘落。
她在三丈外落地,身影幻现时,已完成进击的马步,承影剑发出隐隐的龙吟。
“砰!”原来堵在她后方的一个女鬼,身躯仰面摔倒,披头散发吓死人的脑袋从中裂开大半,红红白白一齐流,死状极修。
其余六鬼女从震惊中醒来,已经无能为力了。
从完全胜家突然变成完全输家,惊恐愤怒而失常在所难免。
原来堵住身后的另两名鬼女,失常地在疯狂咒骂中,忘了发挥整体力量的剑阵要求,月兑离已经破裂的剑阵,向秋素华挥剑狂冲而上。
红影一闪,两闪,一现,再现。
西河秋家登峰造极的绝世轻功奇学:移影换形。
火红色的身影,仍在原处出现,似乎刚才闪动的淡淡红影不是她,只是一时眼花,眼前出现的幻觉而已。
“啊……”两女鬼的疯狂厉叫声并未停上,但尾音渐弱。人也仍向前冲,在秋素华的身后向前冲,冲向无人的山崖草木丛,最后重重地连人带剑跌入里面去了。
“一比四了。”秋素华的嗓竟也尖厉刺耳:“我要将你们逐一曝尸,斩尽杀绝。”
太陰七煞明知她了不起,却不知她如何了不起。
跌入山崖下草木丛中的两鬼女,其巾一位并未当场毕命,正在里面挣扎、滚动、抓爬、叫号求救……,太陰七煞,只剩下四煞了。
红影移动了,慢慢向前通过。
三女鬼之死,可说是一时大意与失常所造成的,这时四女鬼提高警觉,情势又变。
一声鬼啸,四象阵像狂风般发动,向前猛刮、怒卷、激旋、聚合、剑气进发,剑如满天飞虹分张汇聚,声势若怒涛壁立,倒海排山。
秋素华不知剑阵厉害,不但不走避,反而无畏地长躯突入,一声怒叱,承影剑八方迸射吞吐如电,挟石破天惊的声势贯阵,从剑测方疾冲而出。
在一阵金铁交鸣,与罡风劲气所激荡所发龙吟虎啸声中,红影远出三丈外,恶斗突然发生,也突然结束。
秋素华科冲出三丈外,踉跄止步用剑支地稳形,脸色更苍白更森冷了,左外肩、右胯,出现被割裂的创口,鲜血在该处附近,染湿了拳大的痕影。
一个女鬼身躯半俯,吃力地屈旋了半匝,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月复部有大量鲜血源出,儒湿了衣裙。
另一名女鬼,脑后的长发被齐根削断,丢掉了半头的头发。
一声厉叫,秋素华不等身形完全稳下,咬牙切齿回头反扑,行破釜沉舟一击。
她已别无选择,她不主动攻击,对方也要全力搏杀她的,她唯一的办法是倾余勇生死一决,有我无敌才是保命的金科玉律,你不怕敌人,敌人就怕你,只有攻击再攻击,才能获得胜利。
“铮铮!”两名女鬼接住了她,双剑外扔,承影剑乘隙长驱直入,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发出一声厉啸,有如狂风掠地,扑上丢掉半头长发、震惊尚未平息的最后一名女鬼。
“挣!”双刻相交。
电虹外张、回收、反拂,女鬼嗯了一声,右胁大开缝,粮跄倒退。
红影族出丈外,踉跄稳下马步。
只有一名女鬼在动,向上游狂奔。
历啸震天,红影衔尾狂追,承影剑有如天雷下劈,光临那名女鬼的顶门。
片刻,火红色的身影慢慢站起。
七具死尸,有两具仍在血泊中喘息,出气多入气少,身躯的怞搐渐渐微弱。
秋素华真成了浑身浴血的人,受了几处轻伤,流了一些血,些许的伤害,她受得了。比起心中的创伤,这点皮肉之俗又算得了什么?“她深深仰天吸入一口长气,冷然徐徐转身,目光陰森无比,逐一掠过众女鬼的尸体,似乎在察看这些人是不是死了。
然后,她收剑入鞘,脚下显得相当沉重,一步步往下游走,可知她这次恶斗,付出相当的代价。
路侧,站着舒云和小绿。
她冷然瞥了两人一眼,接近至丈内站住了。
“你想怎样?”她向小绿冷冷地问。
“不怎么样。”小绿摇头。
“那我要走了。”
“请便!”小绿苦笑:“如果我是你,就会在溪中洗洗脸,以便冷静下来思量,调息以恢复精力,以后才不会碰上强敌无力自保。”
她默默地走到水边,默默的用清凉的溪水洗脸、喝水。能接受劝告,表示她正设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想,你已知道令尊被陷害的真象了。”身后响起舒云平静话声:“激动足以坏事。
身在险境,冷静才能帮助你度过难关,冷静才能运用你的灵智和控制手眼身法步,你再这样下去会崩溃的。”
“我知道。”她站起说。
“这时候,你冷静不下来。”
“我知道。”
“回德平去吧!官府方面,我已经替你疏通,不会再追究你秋家的事了。”舒云诚恳地说:“旱天雷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会全力帮助你。”
“我不能回去。”她断然拒绝。
“为何?”
“我要找他们。”
“秋姑娘,目下你……”
“宋爷,请不要管我的事。”她冷冷地说,举步便走,脸上蒙有一重浓霜。
舒云正在想继续劝解,却被小绿拉住他的手臂所阻止。
“她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小绿低声说:“设身处地,你我也冷静不下来的。”
“可是她……”
“我们暗中眼下去,相机助她。”
“也只好如此了,走吧!”
这处山嘴突出溪床,溪水的流速减缓了许多,因为溪床宽阔而坡度平缓。小径绕过山嘴,站在尖端,可以看到小溪形成的弯流两面的情景。
这是到梅谷必经的地方,距下游梅谷的谷口仅六七里地,两端的视界,皆可远及三里外,担任了望的人,前后三里外的任何动静,皆难逃出视线下。
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信号传出了,传向下游六七里外的梅谷。谷口的暗哨也用自视与声音并行的信号,传向谷内深处的梅宫。
红色的身影渐来渐近,孤零零的身影极为触目,十里外都可以看得到。
山嘴前小径中,出现两个青衣人。
红影到了百步外,是神色冷森的秋素华,她也老远就看到山嘴前的人,眼中的戒意,因逐渐接近而逐渐加深。
目前她的处境十分凶险,对任何人她也怀有强烈的戒心,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意外的事发生。
为首的青袍人,正是昨天领她们到梅宫谈判的尚永庆,用颇为惊讶的目光来迎接她。
“咦!秋姑娘,你怎么来了?”尚永庆挡在路中,不住察看她脸上的神色,眼中疑云大起不胜困惑。
“晚辈来求见大龙卷梅宫主人。”她冷然注视着对方,语气倒还客气。
“目下已是申牌正末之间,午间贵总领派人前来敝宫,要求延期商决,约定三天之内将有所决定。”尚永庆语气一冷:“敝主人已经答应了,你难道还有其他的要求?”
“没有其他要求,只要向花前辈说明一些事。”她不在意尚永庆不友好的态度。
“什么事?”
“必须向花前辈当面说明白。”
“那是不可能的,你还不够份量,秋姑娘。”尚永庆断然拒绝她的要求:“梅宫本来就不接见外人。以敝主人的声望身份来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要求见他的,目下风雨欲来,更不容许外人随随便便进去,姑娘请回吧!三天之内,敝宫的人日在此地与贵方的人见面。”
“我要见大龙卷。”她坚决地说。
“不行。”尚永庆答复得更坚决。
“我一定要见大龙卷。”她的声调提高了一倍。
“不可以。”尚永庆的突调也提高了一倍。
“我务必要见大龙卷。”她拔剑。
“不可能。”尚永庆的右手伸出袖口,两个光亮的铁胆,开始在掌中旋动,发出刺耳的金铁磨擦声。
昨天,她曾亲眼看到尚永庆隔溪飞胆毁枪的绝技,天下间能逃过铁胆神技一击的人,真没有几个。
但她已抱定决心而来,铁胆吓她不倒的。
“我必须要见大龙卷。”她厉声说,承影剑向前一引,光影朦胧,龙吟隐隐。
尚永庆一怔,被她的无畏神情所惊。
“大龙卷已经不在宫中,何时返回谁也不知道,你见不着他。”尚永庆反而让步了,确也佩服她的胆气:“你们派来的人要求延期,敝主人真搞不清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知道贵大总额在玩弄什么把戏,所以带了人出宫侦察线索,可能三天之内也不会回宫,你怎么能见得到他?你还是走吧!在下不能伤害你,但又不得不阻止你,你最好是走吧。”
“这……”她迟疑。
大龙卷不在,她怎么能在这里眼巴巴的等候三天?
“秋姑娘,你如果有急事,何不说给在下听听?也许在下能回答你的问题呢。”
“请转告大龙卷,我已经月兑离了飞龙秘队,不再是火凤密谍,正与飞龙秘队生死相决,誓不两立。”她只好说出来意:“因此,飞龙秘队不可能用我来换回三凤飞凤葛霓裳。”
尚永庆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你是火凤密谋的火凤凰,怎又与飞龙秘队警不两立了。”尚永庆意似不信:“你背叛了他们?”
“是他们陷害了我秋家,坑惨了我。直至昨晚,我才知道我在替害得我秋家家破人亡的人卖命。我在替杀父的仇人立功立业。”
“这……”
“我已经杀死了他们不少人,我还要杀,直到我肝脑涂地为止。”她收剑:“请你们不要找我,请不要帮助他们来迫害我。告辞。”
她走了,尚永庆与同伴愣在当地。
□□□□□□乾坤手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明,但他对情势的估计十分准确,加上有神山门下男女七高手做靠山,他就敢公然在各地走动。
他们别了天街,街上冷清清,三十余户人家,有一半是旋店客陷,各家店铺也因没有登山香客而生意清淡,所以大半门户半掩,在人们的脸上,可以警到惊恐的神色,对往来佩刀带剑的人又恨又怕。
天街北面就是凤凰山,上行一里便是五贤堂,岔出一条小径通向山东麓,东麓朝北一面有座小山坞,建了一座小庄院,院门楼额书梅坞两字。
这里,是大龙卷的别墅,知道海坞底细的人,寥寥无几。
半年前,飞龙秘队将火凤密谍的三凤飞凤葛霓裳,在大龙卷在江湖行走时乘机接近,希望能打入梅宫卧底。
岂知大龙卷朋友众多,手下人才济济,居然查出飞凤的真正身份,却不动声色,把飞凤安置在梅坞。
天涯二凤在未投效飞龙秘队之前,本来就是江湖的名女人,组成火凤密谍之后,活动范围更大,接触的人更多,被大龙卷的人认出,并不足怪。
秋素华加入火凤密谍,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来历,在江湖上,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人。
乾坤手与青姨一群人,在天街走了一趟,然后登上凤凰山,到了梅坞察看。
名义上,梅坞是一位姓张的仕绅的产业。
昨天舒云进出梅宫,大龙卷与大总领飞枪将南门彪谈条件,他就藏身在堂后,听到双方提到梅坞的事,回来将经过告诉了乾坤手和青姨,所以他们今天要来梅坞看着动静。
他们失望了,梅坞鬼影俱无。
察看片刻,众人打道返回天街。走了里余,路旁松林中踱出一位青袍人,背着手目迎众人接近。
“呵呵!老兄,有事吗?”走在前面的乾坤手笑问,手中的如意随时都可以攻出。
“诸位看过了梅坞了吧?”那人含笑问。
“看过了。”
“失望了吧?”
“呵呵!也说不上失望,不过,那么优美清雅的精会,居然鬼影俱无,未免令人莫测高深,迷团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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