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二年後
「起來!起來!快點起來!」
唔……做什麼啦?不要吵,她今天下午才有課……
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貝雲開感覺天搖地動……
糟糕!不會是地震吧?
瞬間,她半個身體彈起,就想往外沖。
「哎喲!好痛喔!」坐在床邊的貝雲起,被無預警的起床動作撞到,她捂住鼻子,人窩在床角去掉眼淚。
「雲起,你在這里做什麼?」神情慌亂的貝雲開趕緊扶住姊姊。
這個家伙平常不是睡得比她還晚嗎?怎麼會這麼早就起來了?還拼命搖她,害她以為是地震……
「我只是……想叫你教我化妝而已……」窩在角落,哭得梨花帶雨的貝雲起沒忘記來找妹妹的目的。
「化妝?做什麼?」貝雲開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因為老大的職業比她們其他姊妹還要節省成本,她只要待在家里看書、打字就行了,嫌屋內安靜,就放個音樂增添氣氛,不需要出門,不用到公司看老板臉色,所以根本不用化妝。
少了紫外線的殘害跟大氣層的一污染,她的膚質是四姊妹之冠,即使到了這把年紀,還是有人誤會她是「大、學、生」!
經常看到她素著臉出門,回來時笑得闔不攏嘴,就知道有人當街跟她搭訕了。
怎會這樣?她們明明就同個媽生的,出生時間還差不多,為什麼待遇會差這麼多?真是太過分了。
「我要跟方定威約會啊!所以要先化妝。」貝雲起笑咪咪表示。
「喔!好吧!你講的也是。」貝雲開點點頭。
有女人自覺總是好事,尤其又是她家年紀一把,還喜歡耍賴的老大,更是好上加好。
「快來幫我吧!」貝雲起拉著妹妹到她的房間,然後搬出一堆兩三年前買的化妝品。
「哎喲!你怎麼還在用以前的?」貝雲開拿起眼影,眉頭不知皺到哪里去了。
「咦?不能用了嗎?這是你之前帶我去買的……」貝雲起嘀嘀咕咕,要說起化妝品的歷史。
「那是以前流行的顏色!」貝雲開白了生活有點智障的姊姊一眼,「那時是冬天,買的顏色都比較深,現在是夏天,流行的顏色又不同了!」
貝雲開氣嘟嘟跑回自己的房間,拿著自己的百寶箱再回到貝雲起的房間。
貝雲起無辜地看著妹妹,「喔!我的……不能用羅?」
才用沒幾次,就退流行羅?很浪費耶!
「化妝品也是有保存期限的!你最好不要把過期的東西往自己臉上抹。」貝雲開狠狠瞪了姊姊一眼。
真討厭!這樣教她,又變成自己像姊姊,她是妹妹了……
真是太可惡了,明明是她比較老……貝雲開恨到捶心肝,又拿這個智障姊姊沒辦法。
「是喔!好吧!那就不要用了,反正那都是當時去小屈買來練習化妝的便宜貨,沒有專櫃的東西,不要就不要了咧!」听到會傷害自己的膚質,貝雲起馬上把瓶瓶罐罐丟到一旁。
「你洗臉了沒?」貝雲開沉著臉,不爽的詢問笨蛋姊姊。
「洗了,不過還沒保養。」貝雲起笑咪咪的回應。
「那你先保養吧!化妝前,還是要做基礎保養的。」以前明明跟她說過了,她還是當作從來沒听過。
真不知那些男人的眼楮到底哪里出問題,怎麼會看上她?
「喔!好的。」看著臉色不好看的妹妹,貝雲起很合作,倒著化妝水,就往自己的臉上抹。
「你這次……是決心要嫁人了吧?」貝雲開坐在姊姊身旁,看著她認真打扮的模樣,突然問起。
「當然啊!干嘛這樣問?」她好奇的瞟了妹妹一眼。
女人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
「你之前老挑三揀四,沒半個男人可以讓你說好的,而且學長是你以前甩掉的……」貝雲開的疑惑從來不是沒道理的。
「那時年紀小,沒想那麼多,那麼年輕就要訂婚,誰要啊?但現在我已經快三十歲了!」貝雲起哼著歌,開始抹隔離霜,「而且這麼多年我一直單身,不是表示除了他之外,誰都沒辦法交往?」
「那倒是。」貝雲開眼底有同情的光芒。
這狀況只表示︰除了他,沒有其他男人受得了她!唉!可憐的方定威……
「好吧!你快教我吧!這次我一定記住。」做完保養後,貝雲起轉過頭,眨眨眼,討好地看向妹妹。
「噢……」看著喜歡耍白痴、裝可愛的姊姊,貝雲開突然覺得頭有點痛。
她真的想清楚要嫁人了嗎?
她到底是喜歡那個人,還是盲從,認定三十歲以前不嫁,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呢?
從小到大,在異性面前都吃得開的姊姊……她真的想清楚了嗎?
庭園造景,流水潺潺。
貝雲起隨著侍應生,表情有點呆滯地走進和風庭園餐廳。雖然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他可能會帶她到很高檔的地方用餐,但真的走進來,還是備受沖擊,感覺心髒有點受不了。
這里是會員預約制的,沒熟客預約,根本進不來,更別提她這種平民,更是想都別想。
如果把這次經驗當成作品取材,或許她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她的小手壓住胸口,感覺到心髒快跳出來。
她不是沒到過高級餐廳,但這里跟她平日會進出的地方,不只檔次的差別……好!是精神上的差別。
她感覺到有錢人不用說話,光是眼神就可凌遲他人了。
沒想到方定威會把她帶來這里消費,雖然她想過他的生活很貴族,但沒想過真正的貴族會是這個樣子……
還好她有化妝,在家里徹底打扮一番才出來,要是用平常的樣子,侍應生大概會以為她是走錯地方,把她請出去吧!
「你來了!」方定威看到她,笑意在嘴邊綻放。
「嗯!你派司機……」貝雲起輕聲嘀咕,看到熟悉的俊逸臉龐,像是得救般,親昵地靠過去。
他們雖然多年不見,但他的眉宇間多了份沉穩與成熟,讓她不自覺想依賴。
「我公司事情多,不能分身,所以才派人去接你。」他親自起身,把她帶到位子上。
「呵呵……」貝雲起心虛地干笑。
相對于他的忙碌,她神游的時間總是多了點,前幾年存了些錢,現在不急著工作,把大把的時間耗費在影集、網路游戲跟尋覓長期飯票上……
她總以為自己會找到理想的對象,然後,跟電影里的女王角一樣,在最美麗的時刻,把自己嫁出去。她會得到幸福的。
此刻,在幽靜的日式餐廳里,就是她得到幸福的時候嗎?凝視著他英挺的輪廓,她仿佛置身夢中。
「有喜歡吃的東西嗎?」他彬彬有禮的詢問。
「還好,我……跟你一樣就好。」她環視典雅的環境,決定還是乖一點好了,畢竟她是來贏得婚約的!
等她跟他結婚了,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並不急著這一時。
「你哪時候回來的?」她知道從她離開他的那時候起,他就跟著父母到國外去念書了。
「這兩個月。」他招來侍應生,要他們準備上菜。
「喔!」看著他從容不迫的指示,跟他們當年一模一樣,而求婚的話隨時都可以從他嘴里進出來。
只是這一回,她準備好了,而且仙姑把他帶到她面前,所以,就是他了!
「你……真的都沒變。」方定威默默打量面前的佳人,心頭有點震撼,她的模樣竟跟當年差不多。
「有嗎?還好吧?」這算稱贊吧?貝雲起掩嘴輕笑著。
「真沒想到……」方定威的眼神有點復雜。
沒想到過了十幾年,貝雲起還是一如當初的青春、秀麗,只是眉宇間,少了青澀的味道,歲月好像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貝雲起抿著嘴,神情略帶緊張地坐著,沒說話。
畢竟,當年是她逃到國外去的,後來過了幾個月,他輾轉拿到她的聯絡電話,打給她,她別扭的跟他說︰「我不想訂婚。」
接著,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讓貝雲起錯以為他已掛上電話時,他才說︰「希望你不要後悔。」
然後,他不再糾纏,爽快的掛上電話。
當時覺得很驚訝,他怎這麼爽快就放她走,後來才知道她無預警的放他鴿子,遠走天涯,不但讓他在親友前面子大失,也讓他母親氣到心髒病發作,直接送附近的大醫院就診。
等到方母的病治療得告一段落,他就跟著父母出國念書,不再待在台灣這塊讓他傷心的地方……
唉!想到這些往事,她的心就稍微沉重。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有男朋友嗎?」方定威喝了口煎茶,輕輕問起。
「還好……就這樣……」讓她緊張的話題來了!她十指緊緊糾結,等待預定的結局。
仙姑說他適合她,所以,他會跟她求婚吧?
「我……」他才開口,突然,紙門被拉開了。
「不好意思,方總,看到你的車子在外頭,就動用關系問經理,強迫她帶我來找你了。」一個從頭到腳都是名牌的貴婦,咧開嘴,笑嘻嘻的跟在女經理身後,熱情地跟方定威打招呼。
「大家有緣才能見面。」方定威微笑,神情從容。
跟在名流貴婦身後的年輕女子,也含羞帶怯,禮貌性地跟他們點點頭。
「嗯!這是我的佷女,剛從歐洲回來,才想哪天要介紹給你認識,沒想到就在這里踫到你了。」貴婦人反客為主,主導了整個場合的發言權。
「你好。」方定威伸出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貴婦人帶著佷女也毫不客氣,大方的坐在兩人中間。
咦?怎麼會這樣?他怎麼讓他們之間多個電燈泡?
「小姑娘,不介意我們一起坐吧?」貴婦人笑眯了眼,看向貝雲起。
「不會。」都坐下來了,她能說什麼呢?貝雲起雖然有些錯愕,但看到方定威神態正常……她還是盡量維持正常的表情。
沒空說體己、貼心的話了!她盡量把眼底的黯然掩飾下去。
怎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