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吃貨 第十四章 寶釵計中計 作者 ︰ 綠光

就在賈母壽宴結束之後,賈寶玉為了幾天後的入闈和手頭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雖說林黛玉很想幫他,卻是無從幫起。

好比他才剛從賈元春嘴里挖出秘辛,忙著和北靜王商議,這事她幫不了,至于入闈,那就更不用談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府里大小事管得妥妥的,最好是別再發生任何事,惹得他更加心煩。

入闈那日,他起得極早,用過早膳,打理好,就準備前往金陵貢院。本該要出發了,可他偏偏還賴在她房里不走。

「你要記住,要是發生什麼大事你作不得主的,就等我回來再處理。」

「你這一去近十天,要真發生什麼大事,哪等得到你回來?」她沒好氣地道。

他這一入闈就是九天七夜,沒考個精疲力竭是出不來的,大抵t一出闈場也得歇個大半天補眠養氣,豈能要他立刻再趕回府。

「鳳二嫂的事先按兵不動,等我回來再說,你別去招惹她。」

「她不招惹我就阿彌陀佛了,我哪敢招惹她?」林黛玉雙手叉腰,杏眼橫瞪著。「寶二爺,時候不早了,你該出發了吧。」

「顰顰……」他輕輕地將她摟進懷里。

「待會又流鼻血,我可不管。」她咕噥著。丑話說在先,省得他血氣方剛過度激動。

「你就不能說些別的?」他羞惱低吼著。

「留點體力,別還沒考完就先倒了。」

「……我要走了。」再听下去,他會吐血。

林黛玉拍了拍他的胸口。「喏,我陪著你,累了時想想我。」

賈寶玉睨她一眼,模了模胸口的錦囊,感嘆她終于說句人話了。「顰顰,考完我就回來。」

「嗯。」她應了聲,卻見他還是動也不動地杵在面前,甚至有愈貼愈近之嫌。「還不走?」到底考不考?怎麼會是她替他緊張來著?

「我走了!」他咬牙切齒,氣呼呼地走了。

林黛玉瞪著他的背影,撫著有點微微發燙的頰。這家伙,也不想想兩人同睡一床就流鼻血,要是真教他親下去,天曉得他一進闈場,會不會遐想過多,導致噴鼻血而被抬出來?那多丟臉啊。

好不容易把賈寶玉送走了,近正午時,賈迎春就哭哭啼啼地來找她了。

「讓你出閣?!」林黛玉詫道。

不是吧,怎會是這時間點上?到底是她沒把故事背牢,還是這故事真的愈來愈歪樓了?

「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提起你的婚事,而且還快得連日期都定下了?」林黛玉見她只會哭,只能耐著性子再問。

「爹說他缺銀兩……」

林黛玉真的想揍人了。好歹迎春她爹襲了個榮國公的職,居然混得這麼差,混到缺銀兩要賣女兒!

「二嫂,大伯父會缺銀兩,會不會跟府里聚賭有關?」賈探春在旁問著。

林黛玉微揚起眉。「府里不至于玩得這麼大,府里聚賭純粹是璉二女乃女乃想趁機賺點放印子的利息罷了。」忖了下,她安撫著淚如雨下的賈迎春。「迎春,可有听大伯父說他缺了多少?」

「他說一千兩。」

「一千兩啊……」她沉吟著,不知道林府那頭可以拿多少錢來,適巧見紀奉八大步走來。「紀大哥。」

「二少女乃女乃。」紀奉八朝她頷首,目光隨即落在賈迎春身上。

林黛玉疑惑地偏著頭,懷疑這兩個在廚房里真的是煮出感情了。想了下,她便將賈迎春的事說過一遍,再問︰「紀大哥,林府里可湊得出一千兩?」如果花錢就能擺平還簡單的多,橫豎先把人搶下再說,要不他日真遇上狼,被凌虐至死還得了!

「沒有問題。」紀奉八毫不猶豫地道。

「真的?」瞧他說得那般肯定,原來她的身家這般厚啊。

「二少女乃女乃,我回去找爹談這事。」

「好,你馬上處理,我去找大伯父把這事給擋下來。」

事不宜遲,兩人分頭進行。

「大伯父怎會缺這些銀兩?」林黛玉到了賈赦的院落,開門見山地問。

「還不是因為你璉二哥的莊子出了些問題,找你璉二嫂子要錢,她推說現在是你當家了,她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只好……可我也不是隨便給迎春找婆家,我找的那戶人家也跟咱們是世交。」賈赦從一開始的心虛說到最後可理直氣壯了。

「璉二哥的莊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她直切重點地問。

「這我怎會知道呢,那些莊子我根本沒經手,可那些莊稼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全都被扣在官府里,轉不了現銀。」

「莊稼本是要運到哪?」

「說是皇商薛家要收貨,結果卻被扣了。」

「多久的事了?」

「哪有多久,不過就是昨兒個的事罷了。」

林黛玉眯起眼想了下,再問︰「大房的莊子收成,以往都是交給薛家嗎?」她不禁想,就算是北靜王那邊出手,也該沒這麼快,而且擋賈府的莊稼做什麼?

「這些事我哪里知道,你要想知道,問你璉二嫂子,我得要趕緊打理迎春的喜事。」賈赦擺了擺手,無意再和她聊。

「大伯父,你到底差了多少,你說個數目,我給你填足。」

「你又能有多少?」

「五百雨的話,我掂了掂是湊得出的。」

听到五百雨,賈赦雙眼都發亮了,但像是想到什麼,又道︰「你可不能動用了公中的錢。」

「我怎會動用公中?我說的是我自個兒的嫁妝。」

「你的嫁妝?」

「嗯……應該是我爹留給我的家底。」她感謝她的爹,可以讓她過這般富裕的生活,現在還能讓她救迎春,真是太感謝了。

賈赦驚詫林如海竟削了這麼多……「不夠啊,你璉二哥那頭等著用錢,至少也要一千兩。」

「可是大伯父,我怎麼算都覺得不對勁,二房的莊子一年的收入頂多也是四五百兩,而據我所知,兩房所分得的莊子田產是一樣多,璉二哥再怎麼缺錢補也不可能缺到一千兩。」

賈赦被堵得沒話,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那我怎麼知道,橫豎就是缺這麼多,你要是沒法子就早點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林黛玉靜靜地瞅著他。「依我看,我去找祖母和璉二哥問個清楚好了,這一千兩的數目實在是太大了。」

「去啊,你盡管去問個清楚,別煩我做正經事。」

「嗯,那我先走一步。」

見她真的要走,賈赦趕忙喊道︰「罷了罷了,五百兩也成,你何時湊得出錢?」

林黛玉無奈嘆口氣。早知道她就喊一百兩。「大伯父,給我三天的時間如何?」瞧大伯父那模樣,分明是自己缺錢,關璉二哥什麼事,虧她剛剛還想得那般認真。

「好,就這麼著。」

和賈赦說妥了,林黛玉便先回怡紅院,打算把這好消息告訴賈迎春,壓根沒察覺,她才剛踏出廳里,兩道身影緩緩地跟著走入廳。

「好厚的家底,竟能隨意湊出個五百兩。」薛寶釵輕嘖了兩聲。

「可不是嗎,我都嚇了一跳。」王熙鳳哼笑了聲。

「喏,這事替你們打听來了,說好的錢呢?」賈赦毫不唆地道。「別忘了,到時候拿到五百兩,里頭也有我的一份。」

嘿,他也想清楚了,晚些時候再跟黛玉說要賣迎春,屆時拿到的銀兩全都是他的,壓根不需要再和她們均分。

王熙鳳沒轍地從荷包里取出幾錠銀子。「公爹,你得要省著點花用,府里現在可不是我在當家。」

「知道了。」賈赦拿了錢就走了。

「有這種公爹,倒也為難你了。」

「可不是嗎,這賈府里里外外要不是靠我,哪堪得住他們這般花用?」王熙鳳鄙夷地噘了噘嘴,又道︰「不過,也虧林妹妹這般大方,舍得給迎春救急用,五百兩哪,這可不是小數目。」

「我不就同你說了,把迎春拿出來當釣餌,肯定管用。」

「喏,那你可派人跟上那個紀奉八了?」

「跟上了,我會派人好好地查。」

「走吧,咱們去喝杯茶,等消息回報。」

當日,紀奉八就從錢莊里把錢領了出來,林黛玉和他說了今兒打听的消息,推想是賈赦自身的問題,而她連一毛錢都不想給。

不過為防意外,紀奉八還特地走了北靜王府一趟,得知賈璉莊子里的莊稼確實是被扣進官府,可這事與北靜王無關。

林黛玉想了想,心生一計,過兩天,和賈赦約了時間,拿了五百兩過去,還順便讓賈赦簽了張借條,並且寫明,要是無力還款,賈迎春的終身大事便由她作主。

「我說黛玉,你讓我簽這借條象話嗎?」賈赦瞪著借條,心里不怎麼肯。

「大伯父沒听人家說,親兄弟都明算帳了,還是把錢事理得干淨較妥。」林黛玉拿起閃亮亮的銀錠在他面前晃著。

賈赦心里猶豫著,不甘願極了。「簽了借條還無可厚非,可你竟要我把迎春的終身大事交由你作主,這天底下可有這種事?你是迎春的表妹更是小姑,年紀比她小,怎能替她打點終身大事?」

「可我成親啦,成親之人總是可以為待嫁之人打點,這是天經地義,況且大伯父年紀也大了,大伯母近來身子不適,二嫂子忙著替璉二哥打理里里外外,迎春的事交給我,不是讓大伯父一家子更省事?」

省事是省事,問題他往後就沒了搖錢樹!賈赦悻悻然地想著。

「如果大伯父真是不肯,要不我去跟祖母談談,看看她那兒拿不拿得出五百兩。」

瞧她作勢收木匣,賈赦趕忙阻止。「我簽,我簽就是了。」怕她收手,他抓了借條就趕緊簽。

林黛玉撇了撇嘴,听見細微聲響,回頭望去——

「祖母。」

賈赦一听,嚇得險些掉了筆,只能趕緊將裝了銀子的木匣搬到桌下藏起。

「你和你大伯父在做什麼,在外頭就听見你們的聲音。」賈母在兩個大丫鬟的攙扶下走進廳里,目光精鑠地盯著桌下的木匣。「那是什麼?」

林黛玉趕忙一擋。「祖母,那是我孝敬給大伯父的茶葉。」

賈赦聞言,不禁暗夸她是個懂事又明白事理的。

「什麼茶葉竟得用桃花心木匣裝盛?」賈母一坐在主位,用拐杖敲了敲地,身旁的大丫鬟立刻從桌下把木匣給抱了起來,那沉得她差點直不起身。

賈赦不敢阻止,林黛玉更不敢了,只能低垂著臉,待木匣一被打開,賈母的拐杖重擊了地面一下,林黛玉二話不說地跪下了。

「黛玉,你好大的手筆,竟拿這麼多銀兩孝敬你大伯父?」賈母臉色一沉。

「祖母,我……」

「給我說實話,這錢是打哪來的,又是為何要孝敬你大伯父!」

林黛玉無奈地瞅了賈赦一眼,便把賈赦剛簽好的借條遞上,把事情從頭到尾說過一遍,嚇得賈赦臉上又青又白,像是快要喘不過氣。

賈母命丫鬟取過借條一瞧,隨即將借條一扔,怒斥道︰「你這個大伯父缺的是什麼大錢,你跟我說清楚,跟我回院落說個一清二楚!」

賈母扯著賈赦走了,林黛玉撿起了借條,徐徐起身,喊了聲,「紀大哥。」

「二少女乃女乃。」紀奉八隨即自門外出現。

「時機拿捏得剛剛好呢。」她真是忍不住佩服他了,要他想個法子將賈母引來,想不到竟安排得如此恰到好處。

「是二少女乃女乃的計劃好。」擺明了就是要擺賈赦一道,一分半毫都不給。

她將借條撕成兩半,把借錢的部分去除,剩下的一半便是賈赦答允由她作主迎春的終身大事,下頭還有簽字呢。

「這銀子可要勞煩你了,太沉了,我不想再抱回去。」應該換成銀票才是,銀子太重了,她兩只手臂都發酸了。

回到怡紅院後,她將剩余的借條拿給了紀奉八,他不解問︰「二少女乃女乃,這是……」

「小心收藏吶,那可是迎春的賣身契,特地交給你的,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她促狹地笑說著。

千萬別說他對迎春一點情意都沒有,說要調一千兩時,他可是跑得飛快。

紀奉八清俊面容微泛緋色。「多謝二少女乃女乃。」他也不客氣,真是收妥在懷了。

「不過,要是他日你恢復了身分,可會嫌棄迎春……」

「何來嫌棄?她從未看輕我,總是與我以禮相待,她似清蓮出淤泥而不染,確實教我傾心。」

「嗯,那就好啦。」

充當紅娘牽出一段姻緣,還沒花上半毛錢,林黛玉樂得很,好心情還維持了幾天,只是開心歸開心,但開心時沒能向賈寶玉炫耀,讓他知道她的能耐,就覺得好像有那麼一丁點的失落,又好像有那麼一丁點的想念。

呿,原來她也懂思念了,不過才分離幾天,她竟想起他來,真是太沒出息了。

就在她臨窗品茗思郎君時,王熙鳳突然跑來找她。

听完她的請托,她差點翻了手上的茶盅。

「……調米?」她不甚確定地復誦一遍。

一開始問她莊子,她還以為是問二房的莊子,沒想到她問的是她的家底。

「是啊,妹妹也別見笑,實在是你璉二哥的莊子出了點問題,那些莊稼要是不趕緊給薛家,怕會鬧出事來。」王熙鳳說話時頭垂得低低的,像是羞于啟齒,和她向來張牙舞爪的形象相反,教林黛玉傻眼極了,懷疑眼前的王熙鳳是別人貼了人皮面具偽裝的,根本就不是本尊。

「可是這調的米,也得要適巧是薛家要的同等米,要不就算二嫂子借了也沒用啊。」林黛玉捧著茶盅不住地打量著她,直覺得這事肯定有鬼,只是一時半刻還捉模不出目的。

「我想調的是碧梗米。」王熙鳳姿態非常的低,口氣非常低微。

「碧梗米?」林黛玉微眯起眼。

不對吧,她記得紀叔說過,碧梗米是在直隸盛產,紀叔和莊頭們用了一兩年時間才總算模索出如何在金陵種活。要是這般容易就能栽種,紀叔當初怎會費了那麼多功夫。

「是啊,近幾年來直隸大旱,碧梗米因而短缺不少,可碧梗米是貢米,民間可缺,大內可缺不得,但問題是你璉二哥的碧梗米還卡在官府那頭,都已經八月了,這米得趕緊送進宮,要不就連薛家都有事。」

林黛玉垂著長睫,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地道︰「我想二嫂子該是誤會了,我的莊子里栽種的都是一般的梗米,並不是碧梗米,我不懂二嫂子怎會有此誤解?」

「可是我听說老太太壽宴上的碧梗米是從怡紅院的小廚房弄出的。」

「那是北靜王爺賞賜的,二嫂子也知道,想將老太太的壽宴辦得有模有樣,我一沒糧二沒銀兩,還是讓迎春拿碧梗米煮了雜燴粥充點場面,這壽宴林林總總算下來,欠了北靜王爺不少人情債,正愁著往後不知道該怎麼還呢。」林黛玉巧笑著,解釋的當頭順便再打了她巴掌。

到底是誰害她非得請個外人相助的?凶手正坐在她面前呢。

「……原來如此,是我誤解了。」王熙鳳勉強擠了個笑。

「如果是一般梗米,我還能請莊子調個百來石,但二嫂子要的既然是碧梗米,想必這些梗米也派不上用場了,是不。」林黛玉將茶盅遞給身旁的雪雁。「二嫂子,幫不上實在是對不住,二嫂子恐怕得趕緊找薛家商議,我呢晚點還得忙今年中秋宴,就不留二嫂子了。」

雖說她不怎麼清楚王熙鳳想玩哪招,但只要她不陪她玩,看她怎麼玩。

王熙鳳陪著笑臉應了聲,轉身就沉著臉走了。

「二少女乃女乃,咱們明明就有……」

「雪雁,咱們什麼都缺,尤其缺心眼。」她沒好氣地打斷雪雁未竟的話,懶得跟她說隔牆有耳的道理。

打從上回錦囊一事發生,她就對內宅分外小心,天曉得哪個在外灑掃的三等丫鬟會不會是王熙鳳的眼線?

懶懶地往床上一躺,不禁想起那晚他就躺在這里,流了滿下巴的鼻血,教她不由得輕笑出聲。

「二少女乃女乃?」

抬眼就見雪雁一臉嚴肅,她不禁羞惱地道︰「怎麼,我想到好笑的事笑一笑也不成,犯得著拿那有病似的眼神瞧我?」

她就是無聊,想想他也不成?!

瞪了雪雁一眼,她閉上眼忖著,也許待寶玉回來,她得要跟他提醒要提防小紅了。如果她沒記錯,她曾經請小紅吃了碧梗米的飯團,說不準正是因為如此,王熙鳳才會朝這一點著手。

賈寶玉出仕,直接趕回府中。他本是想要回房沐浴,豈料一開門就見林黛玉睡在他的床上。

他有些難以置信,眨了眨眼,可她確確實實是睡在他床上。

「二爺,你回來啦?」雪雁從外頭走來,瞧見門外的賈芸已是感到意外,再見賈寶玉人就在房中,更加錯愕。

「顰顰怎會……」

「二少女乃女乃近來睡得不好,干脆就換了房,偶爾就在二爺房里小憩,二少女乃女乃原以為二爺該是晚上才會到家的,還讓人準備了一桌菜等著慰勞二爺呢。」雪雁輕揚笑意,一會又問︰「要將二少女乃女乃喚醒嗎?」

「不用,別吵醒她。」他拿了幾件衣物就進了夾間,洗去了渾身黏膩和疲憊,直接上床躺在她身側。

他作夢也沒想到她竟會跑到他房里小憩,這意味著什麼?忖著忖著,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揚高。不禁想,待她睡醒瞧見他就在身旁,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神情?

他直瞅著她,想捕捉她睡醒的驚喜模樣,然瞧著她的睡臉,那微張的小嘴,教他不禁心旌動搖地湊了過去。

他輕吻著她的唇,本是淺嘗輒止,可偏偏她的唇太柔軟,教他忍遏不住地一再觸踫,甚至伸舌鑽入她的口里,那柔軟的舌忝吮教他血脈賁張了起來,手便滑進她的衣衫,撫著她如凝脂般的肌膚。

听見她發出鶯啼般的嬌吟,他的理智像是斷了線,情難自已地壓到了她的身上,而下一刻——砰的一聲,他重摔在地,疼得他齜牙咧嘴。

「混帳,你到底是誰?!」林黛玉用力地抹著嘴,目光銳利如刃地瞪著床下的登徒子,豈料——

「我誰?!我是你相公!」賈寶玉惱聲低咆著。

林黛玉瞪大了眼,連鞋都沒穿便跳下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蹲在他身旁,像是沒打算拉他一把。

賈寶玉艱澀地坐起身,桃花眼都快噴火了。「大概是半個時辰前!」他本來要好好念念她,卻見她瞧自己瞧得雙眼發直,間或不住地皺眉,他沒好氣地問,「怎麼了,我也不過才離家幾天,你連我長什麼模樣都忘了?」

「好像耶……你本來就長這樣嗎?」他不是頗稚氣的嗎?一雙勾魂桃花眼配著朱紅唇瓣,極偏女相,可現在一瞧,勾魂桃花眼依舊,但眉宇間的英氣更濃,五官更加立體,好似快褪去了青澀,儼然是個風流俊俏的少年郎。

「要不呢?你以為我長什麼樣子?」

林黛玉噘起了嘴,小手在他胸膛上模著,果真模見了她送的錦囊,再模模他的臂膀,教他不由得擒住她的手。

「你在干麼?」她真是教他模不著頭緒極了。

要說是挑逗,他才剛被她踢下床而已,渾身還痛得緊,可若不是挑逗,她這是在模個什麼勁?

「你真的是賈寶玉?」

「你到底是在說……」話未盡,她已經撲進他的懷里,教他錯愕得說不出話。

這算是投懷送抱?可她不是才剛把他踢下床?難道……「顰顰,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鳳二嫂又找你麻煩了?」

將她推開一些,果真瞧見她眸底噙淚,幾乎教他慌了手腳。

「沒有……有啦,不過不關她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

「你很唆,安靜地讓我抱抱都不成?」嫌他唆她往他胸口一撞,硬是將他撞跌在地,後腦杓咚了一聲。

賈寶玉無力閉了閉眼,張臂環抱住她。「你要抱抱是可以,但咱們為何不在床上抱,非得在地上抱?」他才剛沐浴完,這下子豈不是又要再洗一回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怎麼了。

想他,肯定的。

沖著她想他,撞這一回他認了。

等到林黛玉抱過癮了,賈寶玉又讓賈芸備了熱水再沐浴一回。待他裝束整齊跟賈母問安回來,晚膳已經備妥,三春姊妹和賈環都到齊了。

雖說尚未發榜,但大伙認定賈寶玉和賈環肯定榜上有名,一一敬賀後,便追問起入闈的趣事。

「哪有什麼趣事來著?又熱又悶又臭,簡直跟豬圈沒兩樣。」賈環搖了搖頭,壓根不想回想待在號舍里的可怕日子。

「可不是,突然半夜下了場大雨,卻教人凍得難受。」賈寶玉嘆了口氣。「我隔壁號舍的人翌早就病了,學政大人趕忙差人把他架了出去,可憐他三年後還要再來一回,我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說穿了就是你們太過嬌生慣養,不過幾天都受不住。」林黛玉鄙夷得緊。

賈寶玉睨了她一眼。「上回是誰在祖母壽宴後累趴的?」

「我是天生病弱。」瞧她這個藥罐子,身邊隨時帶著藥丸,已經夠歹命了,還要數落她,給不給人活?

「也是,二少女乃女乃向來體弱,忙過中秋宴後,整個人都病懨懨的,壓根提不起勁,就連最喜歡的雪花饅頭都不吃了,成天就窩在二爺房里。」雪雁非常平淡地陳述這不為人知的消息。

林黛玉難以置信她竟將自己的秘密抖了出來,余光瞥見三春都抿嘴偷笑,再見賈寶玉一臉春風得意的神情,更是氣得快炸毛。

拐彎說她得相思病……就別讓她知道她心里有了誰,看她不整死她才怪!

「原來是想念二哥了,難怪老是無精打采,食不知味。」賈探春打趣道。

林黛玉不敢相信竟連賈探春都敢取笑她了。好、很好,既然探春無情在先,可就別怪她再次扮紅娘,把她塞給北靜王!

「好了,別笑她了,倒是說說近來府里可有發生什麼事?」賈寶玉一副為夫的替你擋了的得意模樣,教她白了他一眼。

說到府里,賈探春便提起賈赦缺錢欲嫁賈迎春,教賈寶玉听得眉頭緊皺起,而後得知林黛玉竟不費半文就將賈赦打發到祖母那兒去,忍不住夸了她幾句。

「那當然,也不想想我是誰。」她小小驕傲地揚起臉。

「真不愧是我賈寶玉的妻子。」

她橫眼瞪去,不知道他這句話夸的到底是誰。

幾個人笑鬧了一頓晚膳,賈寶玉推說累了,拉著林黛玉回房。一進房,他便緊緊將她摟進懷里。

難得她也不掙扎,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听著他啞聲道︰「我想死你了,作題時想你,入睡時也想你,想得我都想逃出闈場了。」

「說什麼鬼話。」她嗔了聲。「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方才人多,她不想提,才會乖乖跟著他回房。

「什麼事?」他拉著她在床邊坐下。

林黛玉將王熙鳳借米一事道出,隨即說出她的猜測,「小紅是眼線吧?」

賈寶玉笑了笑。「小紅是眼線,但她是我安插在鳳二嫂身邊的眼線。」

「嗄?你有沒有搞錯?說不定她早就已經倒戈了。」

「不可能,她對賈芸一見鐘情,只要我抓著賈芸,她為了情郎,勢必會為我辦事,況且當初你隨母親前往南安郡王府,也是她派人通知我,否則我怎會趕得及。還有,那次咱們戲弄母親和鳳二嫂,造就咱們成親的契機,也是我讓小紅去對鳳二嫂咬耳朵,要不她們怎會無緣無故就對付起咱們。」

林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你們是專使美男計的不成?這般好,一張臉就把人騙得團團轉。」

「不、不只靠一張臉,還有……」他從懷里取出一支捻金絲墨玉簪,簪在她的發上。

「咱們成親以來,我從沒送你半件象樣的首飾,這回回家時經過一間玉鋪子,特地為你找了支墨玉簪,喜歡嗎?」

她看著鏡子里的墨玉簪,還未開口,外頭便有人喊道︰「寶二爺!外頭來了官爺,說要押寶二女乃女乃回府衙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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