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歡我嗎?」
「嗚……」童愷晴無法回答,應該說就算可以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今天,是她和夏楷瑞約定的最後一天。
還以為他已經忘記那件事了,那麼她也可以裝作不知道,一直不去提,然後就跟他一直這麼下去。
可吃完晚飯他就把她哄上床,一直在她耳邊問喜不喜歡他,分明就是想破壞這份好不容易想要把隱藏起來,允許他停留在她生命中的寧靜嘛,不跟他說喜歡,他會少塊肉、會斷手斷腳嗎?明顯不會,他為何要一直糾結在這件事上?
他也知道她早已扭曲,如何扳也板不回來的思想到底有多根深蒂固的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非要她承認接受那什麼狗屁愛情、喜歡、戀慕不可?
不明白呀,真的不明白。
「告訴我呀,好不好……嗯?」他在她耳邊低語,嗓音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嘶啞著,卻比柔柔傾訴甜言蜜語的時候更動听,听起來充滿性感與誘惑。
柔軟也強焊的舌用力舌忝舐著因羞赧而泛紅的耳朵。她在他身下微微哆嗦,使不出半分氣力去抵抗,臉蛋也泛起一層薄薄可人的淺紅,像熟了的紅隻果,讓人忍不住想要張口咬下。
他帶壞了她,一定是的,否則她不可能如此貪歡,不可能一天比一天迷戀他的更多了一些。
她想說不好,不管是依然無法釋懷的心緒抑或倔強的嘴巴,遲遲不願將那份愛戀傾吐出來。她好怕,怕他誘拐了她,嘗過鮮就離她而去,對他的在乎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多好多好多,也似乎比想象中的更稀罕他。
「嗚!你、你別那麼用力咬啊……」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嘴上百般拒絕,身體卻誠實地顫抖著迎合,並伸出雙臂抱緊了他,任由他將雪白的膚當成畫布,吻出一朵又朵一艷麗紅花,啃咬出屬于他的印記。
他的壞心眼急哭了她,起初還會含淚嬌嚷著請求,因為他的無動于衷和狠心捉弄,最終只能選擇作罷,寧願細細嗚咽,流著淚忍耐也絕不再去求他。
真倔,果然還是好倔吶。偏偏他喜歡的也是這樣的她,總有一天要讓她變得坦率,不許她再將喜愛他這種心情隱瞞起來。出師未捷就身先死,被歸類到她那種亂七八糟,完全對人不看好、不抱持半點信任的思想里。
「想要我給你更快樂的嗎?想要就告訴我你喜歡我,不要我離開,好不好?」已經不只一次在床上這樣誘哄了,偏偏每次都不成功,只能引來她的含淚瞪眼,以及用更堅硬的殼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越害怕受傷,他就越喜歡慢慢剝除她的一層層防御,非要她屈服不可。
「小壞蛋。」
喜歡只享受別人對她的好,卻一直不想響應對方的心意,對不對?沒關系,他成全她,給她至高無上的快樂,要她為難以抵抗的歡愉而落淚,要她用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告訴他她有多喜愛。
他在她依然痛苦卻舍不得他離去,拚盡全力對他的挽留之中驀地抽身離去。同一時間,她睜開雙眼,因為得不到滿足而緊皺的眉心依然有著痛苦堆棧的皺痕,眼里卻寫滿對他惡劣行徑的不可置信。
「你、你……」與他相比之下,更顯嬌小的身軀不住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對他的渴望,但若是前者,此刻被燻染上誘人緋紅以及布滿他吻痕的身子顯得太沒說服力。
「別氣,我可舍不得讓你難過吶。」
騙人,大騙子,分明就在捉弄她!她惱怒瞪眼,不想繼續被他捉弄,撐起無力的身軀就要下床,卻被他抱了起來,掉轉方向,背對著他。即使看不見身後的他是何種表情,依然能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她不禁為羞紅了一張清麗臉龐。
「別玩,放我下去……」不就是想要誘哄她說喜歡他嗎?她不要!她怕說了一次就會有下一次,如果將來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呢,自己是否會丟棄所有尊嚴懇求他留下?
不要,干脆她先不要他,也不要有以後傷心流淚的種種,她現在還能選擇。
「不說給我听就不放。」撇開男女力氣有別不說,要擺弄懷里那具幾近月兌力的小小身軀根本不須花上多少力氣。
……
不知道那樣激烈的歡愛到底持續了多久,等到他終于願意放開她,她只能趴在床上當死尸,而他依然精神抖擻。
「你還不願意跟我說嗎?」
說什麼呀?她眨著眼,勉強扭頭看他,眼神好傻、好天真。
「你不會認為我忘記那一個月的約定了吧?」
胡說,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要他忘記的。
他突然俯身,害她以為他要吻她,舍不得這麼可憐可愛的她。她慌忙閉上眼,可等待許久,他的唇遲遲不曾印上來給予她溫暖糾纏和濡沫相溶的甜蜜,她嘟著嘴不悅睜眼,卻看見他正愛憐地撫模著她的發。
「我說過,一個月之後如果你仍未愛上我,我就會自動離開,今晚就是最後一天了,你的答復呢?」其實就算不用問他也知道她會如何回答,就是忍不住仍是小小期待了一下。
「你……要走就走。」好呀,不就是想讓她屈服,想看她軟聲懇求他的模樣嗎?才不可能讓他如願!他自己離開更好,反正她不一直是這麼希望的嗎,她盼好久了這一天,她終于撐到這一天了,她馬上又能取回再也正常不過的日常了,真是……太好了。
「好吧,那我走了。」他起身穿衣,動作瀟灑利落,由始至終沒再看她一眼。
早就料到結果的,誰對她有所期待誰蠢蛋。
今天在這里逼她沒用,她不可能立刻放下多年來糾結于心的錯誤觀念,態度太強硬只能算是他的自我強求,日後他們誰能快樂起來?既然如此,他不太急,真的。不讓她察覺他對她有多重要是不行的,她無法繼續沒心沒肺地活下去,至少,沒有他在身邊不行。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她會乖乖跑來找他,宣告對他的愛意與佔有欲,那天,不會太遠。
「真走了呀?」好過分,居然頭也不回……頭也不回的第二次。
也不想想今天是誰太猴急、太迫不及待想誘拐她告白,連避孕措施都忘了做,他剛剛是直接宣泄在她里面,要是懷孕了該怎麼辦?她可不想有孩子,還是跟他的孩子,听著就……好麻煩。
下樓買藥吧,就算一個年輕女孩子去買那種藥會讓藥房的人覺得好奇怪。
童愷晴動作慢得像只樹懶,慢慢從床上爬下來,正要龜速去撿散落一地的衣服,手機卻響了起來。
打來的人是夏楷瑞。
干嘛,落下東西在這里了?還是走到樓下才發現舍不得她,想跟她言歸于好?
如果是後者,她就勉為其難考慮看看吧,只要他不再逼她,她可以考慮放棄之前荒唐到極致的生活方式,畢竟她不討厭他做的菜、不討厭他一直一直對她那麼好。
「喂?」
「避孕藥我來之前就買好了,放在你家客廳的茶幾上,你會乖乖去吃吧?」
她會。事實上她也這麼回答了。
掛掉電話,她隨手抓起睡衣套上茫然走到客廳,找到他貼心準備的藥,從紙盒里取出一顆,和著暖水服下。
他這樣的行為還真是過分吶,一定是想發泄一次在她體內,留下屬于他的痕跡試試看,才會事先準備好。男人,果然存有劣根性。
不過她好像沒有多難過,因為早就知道了今天他出了她的家門,他們從此就是陌生人了。
也好也好,這樣,或許也好。回來吧,屬于她的、她最向往的寧靜生活。
所謂月兌韁野馬、被從籠子里放出來的鳥兒,指的估計就是童愷晴這種類型。
夏楷瑞離開的第二天,她馬上就重組陣型,準備好回去過以前那種在他眼里略為糜爛且瘋狂的日子,加上沒有人在她耳邊嗦嗦,她有多瘋就玩多瘋,不帶半點客氣。
事實證明有他、沒他,她一樣吃喝玩樂,不會因為他從她生命里抽身離開就心髒碎掉、肝腸寸斷,痛苦至死。愛說她沒心沒肺說去呀,反正她壓根就沒有多在乎。
不過以上純屬她的向往,現實卻並非如此愜意。
不管她跟哪些好友出去玩她都快樂不起來,當听見她們說「那邊有帥哥」的時候,她都會忍不住下意識地去搜尋他的身影,可是不對,那都不是他。
不知從何時起,他竟然變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只能非他不可。
這樣不行,她知道的。他們本來就毫無關聯,她現在不過是讓一切回到原點,沒什麼不同呀,真的。只除了沒有人做飯給她吃,沒有人教她功課,沒有人陪她度過一個又一個的日子,填補她心里的空虛。
那些真的不足掛齒的,真的,她可以忘記他的,嗚……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夏楷瑞那個家伙的臉孔、笑容、言辭、一舉一動,全部隨著時間流逝忘光光!
「小晴,昨天沈教授出的作業做完了嗎?那個有點難,問了幾個學姐才寫好的。如果你不會,我的借你抄。那個沈教授很凶,動不動就扣分。」方菀突然把本子放在童愷晴面前,打斷她的沉思。
「沒事,那個我寫好了。」
夏楷瑞那家伙好像很會讀書,總是很得要領,沈教授的作業,按照他教的方法試驗一下,不過小菜一碟。
她沒想過讀書成績要特別出色,普普通通能混完大學四年,領張證書,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就好。十八歲之前,父母每個月匯給她,再由爺爺、女乃女乃幫忙累積下來那大筆錢總有一天會用完,她要為自己的將來作打算。而且,就連唯一以為能一直陪在她身邊那個人也不在了……
可惡,干嘛連寫幾題功課也跟他扯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呀?趕快忘掉他!
「你最近是不是……算了,沒什麼。對了,今晚我姊姊和她幾個同學約了我去聯誼,你要一起去嗎?就當作是放松放松嘛,你近來好像很沒精神。」方菀有很躊薩要不要這樣問,她記得童愷晴是有男朋友的,就是上次出現在醫務室那一位。可是童愷晴最近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笑容比起往常顯得太過僵硬,身為多年死黨,她無法忽視。
也許,再上一回的精神恍惚也是因為那個男朋友先生吧?真耐人尋味。
「好呀,去吧。」
「真的沒問題嗎,你不是有男朋友?」方菀怕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回頭被男朋友先生逮住,嚴加拷問、施以酷刑。
「哦,那家伙呀,跟你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呀,而且我們已經有好久沒聯系了。」快一個月了吧?這次跟上一次不同,他們是妥協解除雙方關系的。
然後他比她還要冷漠、還要狠心,將近一個月了,一通電話、一條簡訊也沒給過她。
先說明白,她可不是在自作孽地緬懷他,她只是在鄙視他。
「幾點?在哪里集合?」她要玩,瘋瘋癲癲痛痛快快地玩,然後忘掉他。
既然別的男人不行,那麼跟朋友一起總行了吧?
「快看,那不是童愷晴嗎,她怎麼也來搭公交車?」
「被那個開奔馳的帥哥甩了吧?活該,誰讓她壞事做盡,專勾引別人男朋友。」
不得不感嘆一下她的運氣真不好,不管走到哪,都有會什麼人或者什麼事物需要跟夏楷瑞扯上關系。
此時站在站牌前對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人就是上次把她推下樓梯的女生,還有一個她不認識,估計是對方的好友還是一起上下課的同學吧。
哎,要說別人壞話也不懂得用更有技巧一點的方式,說得這麼大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嘰嘰喳喳,分明就是公然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嘛。
幸好她對這類的事一向看得很淡,只要沒有危害到她的自身安全,就不會因為誰說了她一兩句壞話就大發雷霆,想要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剛好,車來了,上車,把兩個路人甲拋諸腦後。
自己搭公交車,還真是有點寂寞,就連下車要靠自己雙腿走回家的那段路也變得有點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