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事們給予的是支持而不是嘲弄,但是溫雪內心仍然充滿不安與自卑感,外出走在季騞身邊時,她總是不自覺的駝縮著背脊,並且不讓季騞對她做出比較親密的舉動,例如牽手、攬腰之類。
不過她雖然不讓,季騞卻不是一個會乖乖接受拒絕的人,他仍然我行我素的帶著她出席每一場必須要他到場的餐會、酒會,而且不時對她做出些親昵舉動,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就像他當初對她說的,完全不在乎別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異樣眼光,或者是取笑。但她可沒法像他說的那樣輕松,可以享受讓人羨慕又嫉妒的感覺,因為那一對對射向她的目光都像淬了毒一樣,陰狠得讓她戰栗。
真是討厭,雖然在決定與他交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想過可能會遇到的各種難堪處境,但是想象和真實畢竟還是有差異的。
再也受不了今晚餐會主人的女伴所投來的鄙視眼光,溫雪扯了扯身旁的季騞,在他轉頭看向她時,靠向他耳邊說︰「我想去廁所。」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的怞回圈在她腰間的手。
「要我陪妳去嗎?」他問。
她用力的搖頭,然後朝餐會主人與其女伴輕點了下頭。
「抱歉,我失陪一下。」說完,她起身離座。
「很可愛的女孩子,沒想到你喜歡的原來是這一型的。」餐會主人王馬可目送溫雪離開後,笑著對季騞說。
他和季騞相識于美國,美國的住家便是由季騞親手設計的。而在他听說季騞人在台灣,正巧他也想翻新台灣的住家,便自然而然的找上了他。只不過讓他驚訝的是,一向獨來獨往的Hawk竟然帶了個女伴前來赴約,而且還不時流露出他對女伴的佔有欲,讓人訝異。
不過最讓人訝異的,還是那女伴除了可愛之外,長得並不漂亮,身材平平,也不高挑,和高挺英俊的Hawk站在一起,一點也不相配。他實在很懷疑那女生有什麼能耐,讓向來眼高于頂的Hawk?Jih另眼相看。
「我並不是因為她是屬于哪一型的才喜歡她。」季騞舉起酒杯,輕啜了一口酒後,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是我說錯話了,抱歉、抱歉。」王馬可笑著道歉,「看你的樣子挺認真的,別忘了到時要發張喜帖給我,我再忙都會怞空參加你們倆的婚禮的。」
季騞聞言心情愉悅的扯唇微笑,「我會把帖子寄給你的。」
訝然的愣住,王馬可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因為他原只是試探性的與他開玩笑,想看他會不會露出不悅或是蹙眉之類的反應,沒想到他竟然對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真的那麼喜歡那個平凡的女生,甚至還想為她走進婚姻的墳墓?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了,難道你剛剛說的只是客套話,其實並不想收到我的帖子?」
「怎麼會呢,我只是酒喝太多,突然想上廁所。抱歉,我失陪一下。」說著,他迅速起身,卻又因突然想起什麼而看向自己的女伴,「茱兒……」
「你去吧,我在這里陪Hawk先生。」茱兒嫣然一笑的柔聲道。
王馬可有些猶豫。茱兒是他特別請來的公關小姐,目的是為了如果Hawk不賣他面子幫他設計房子的話,茱兒便是他要送給他的額外酬勞,希望他能為美人改變心意。
當初計畫這一切時,他並不知道Hawk已有了喜歡的人,才會有此莽撞的計畫。而今看到茱兒那雙因看中目標而閃閃發亮的雙眼,和蠢蠢欲動的模樣,他真怕自己會搬了磚頭砸自己的腳。
但問題是,他都已經說要去上廁所了,現在又突然不去不是很怪嗎?
茱兒啊茱兒,希望妳有點職業道德,不要壞了我的好事。
警告性的又看了她一眼,王馬可終于轉身離開。
一見礙事的人走開,茱兒立刻對季騞展開萬種風情,企圖將眼前這個大帥哥給迷住,然後佔為已有。
天知道她一直以為王董要她用美人計誘惑的對象,是個腦滿腸肥的禿頭男,畢竟事業有成,到適婚年齡卻還娶不到老婆的家伙,哪一個不是長得很抱歉或著有令人難以忍受的陋習,除非對方根本就是個Gay。
乍見他的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又踫到一個死Gay,因為他俊帥有型,若不是個Gay的話,肯定早被狂蜂浪蝶給扒光衣服,蹂躪到四肢無力了,哪有可能還能神采奕奕的站在她面前?
不過當她看到他手握著身旁不起眼的小肥豬的手,又對那小肥豬憐愛有加後,她就知道自己的好運來了。眼前這個優質男更本就不是Gay,因為他有女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個小肥豬女朋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
她要把他搶過來。她立刻就有了這個念頭,並且一直在等待機會付諸行動,而現在正是個機會。
「Hawk先生,我听王董說,你除了房屋建築之外,偶爾也會幫人做室內設計對嗎?我家想重新裝潢,不知道Hawk先生願不願意幫忙,找一天到我家看看呢?」她輕聲細語的對他拋媚眼道。
季騞瞄了她一眼,沒有應聲。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時間上我可以配合你,不管你想在假日過來、上班時間過來,或者是晚上下了班談完生意之後,」說著,她誘惑的伸出舌尖輕輕恬了一下唇瓣,星眸微瞇、吐氣如蘭的對他說︰「我都可以完全的配合你。」
端起酒杯輕啜了口酒後,他從杯沿上方看向她,緩緩的開口,「我想妳的配合應該不只限在時間上吧?」
茱兒心喜的看向他,卻故作優雅的回答,「當然嘍,只要Hawk先生要求的、需要的,我一定都會盡全力配合。」
「例如?」他挑眉,想听見更明確一點的內容。
「例如……」她伸出舌尖緩緩的繞著自己的唇型恬了一圈。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勾唇微笑,「妳很大膽,難道妳不知道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以Hawk先生的條件,你值得更好的。」她風情萬種的看了他一眼,大膽的說。
「更好的?是指妳嗎?」
「我不敢自訝自己有多好,但一定比你現在交往中的那位朋友更好。」她自信道。
「好在哪兒?」他冷笑的問著。
茱兒卻以為他是在微笑,便信心滿滿,侃侃而談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面貌姣好,身材高挑,談吐、舉止都落落大方,絕對是個可以帶得出門的女伴。」
「妳的意思是,我現在的女伴根本就帶出不門嘍?」
「對不起,我實在不想批評什麼,但是你和她在一起難免會讓人有種有失格調的感覺。」
「有失格調?說得好,我正有這種感覺。」他緩緩的從座位上起身,「和妳這種虛有其表、腦袋空空又人盡可夫的女人坐在這里,實在有失我的格調。失陪了,麻煩妳替我向王馬可說一聲,我有事先走。這一頓就算我的。」
他拿起桌上的帳單,沒理她呆若木雞的模樣,徑自走向上完廁所,正朝他走來的溫雪。
「咦,你談完要走啦?」看到他手上拿著帳單,她訝然的問。太好了,那她就不必再回去面對那雙淬毒的目光了。
「嗯。」季騞傾身親吻她一下。
轟!她的臉瞬間漲紅。
「你干什麼啦!」她忍不住輕搥了他一下。天啊,他怎麼可以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吻她,真是丟臉死了啦。
「妳去上個廁所怎麼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害我有點想妳。」不理旁人訝然的目光,他伸手攬過她,對她甜言蜜語。
她的臉紅到快燒起來了。
「別鬧了。」她低斥他。
「我是認真的,下次去廁所別去這麼久。」他一本正經的說。
溫雪嬌瞪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要買單嗎?結帳櫃台到了。」
他看了她一眼,將帳單放到櫃台上,然後掏出信用卡來付帳。
「等一下,你剛剛那是什麼意思?」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茱兒,怒氣沖沖的追上來。
「字面上的意思。」季騞瞄了她一眼,一邊簽著櫃台服務人員遞來的信用卡帳單,一邊淡漠的回答。
「字面上的意思?」茱兒以幾近尖叫的聲音重復他的話。
收好服務人員遞還的白金卡及簽帳單副聯,季騞才轉身將溫雪重新攬回身側,冷笑的面向她。
「妳該不會連字面上的意思這幾個字都听不懂吧?」他嘲諷的說。
「這個丑八怪有什麼好的?」茱兒氣得理智全失,頓時指著溫雪怒叫道。
季騞目光一沈,銳利冷峻的目光立時就讓茱兒軟腳。
「妳再說一次。」他聲音很輕,卻冷得讓人打顫。
茱兒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說不出話來。
「走吧,我們回家。」說話對象一變,他的目光,語氣都變得溫柔。
他攬著溫雪走出餐廳。
「其實你用不著這麼生氣的,和她比起來,我的確像個丑八怪。」溫雪平靜的說。
雖然她仍會覺得不安,但她發現類似剛剛那種情形發生得愈多次,她愈能冷靜以對,甚至漸漸不感到傷心、難過或生氣。她不知道這代表的是她的感覺變得麻木了呢,或者是別的,但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感覺自己好象變成熟了。
季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看得出來她並未為剛剛發生的事感到一絲怒憤或難堪,她完全是淡然以對,好象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不在意,她只需要做好她自己就好了。
這樣的她正是他所希望的,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雖然她已克服了別人對她的批評、攻擊,或者是閑言閑語,但她仍未克服內在的自卑感,仍會為此感到不安。他必須想辦法改變她這一點才行。
「你剛剛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讓她這麼生氣?」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只是說了她幾句話而已。」
「什麼話?」
「虛有其表、腦袋空空、人盡可夫。」
「什麼?你真的這樣說她,當著她的面?」她瞠目結舌的問。
他點頭。
「為什麼?你干麼批評人家?」
「她想勾引妳老公我,妳要我對她仁慈點嗎?」他挑眉道。
「你才不是我老公咧。」她眨了眨眼,臉紅的叫道。早該猜到是這樣了,他向來對倒追他的女人反感至極,而且拒絕起來絕對是不留情面。
「怎麼,妳想始亂終棄,吃干抹淨不認帳呀?我身上可還有妳昨晚在我身上留下來的證據喔,要我現在攤開來給妳看嗎?」他曖昧的作勢要月兌衣服。
「喂,你別鬧了,這可是大馬路上耶。」她急忙壓住他的雙手,有時候真會被他逼瘋。
他在別人面前明明就是嚴肅得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人,怎麼在她面前卻沒一個正經呢?
「好吧,那我們等回家之後再『驗明正身』。今晚住我那兒?」
「不要,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OK,那我今晚睡妳那兒。」
「我想一個人回家。」她看了他一眼。
「不準。」
「可是……」
「再有意見我就吻妳。」
「你不能每次都這樣!」
「看樣子妳很希望我吻妳,那妳應該早點說才是。」他邪笑的說,傾身吻住她的唇。
「哈--啊。」
溫雪遏制不住的打了個大哈欠,露出一臉愛困的模樣。
「怎麼了,看妳好象很累的樣子,昨晚很晚睡嗎?」黃淑芬關心的問。從她坐到身邊的工作台至今還不到三分鐘,她就已經打了不下十個哈欠了。
溫雪又打了個哈欠後,才對她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己之所以睡眠不足,無關乎早睡晚睡,而是因為Haw的關系,是他害她睡眠不足的,但是其內容叫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男人的都那麼大嗎?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要她,即使當晚被她以累拒絕,他也會在隔天一大早討回去,害她幾乎每天都有睡眠不足的感覺。
說真的,有時候她很氣他,不想理他的裝睡,但他仍是我行我素的挑逗她的感官神經,讓她不由自主的響應他,然後把她累得氣喘吁吁,他卻笑得得意至極。
那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惡!
可是她也有錯,因為她雖然每回事後都很氣他,但在過程中卻是充份的享受塊感。也許他就是發現到這一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吧。可是真的讓她睡眠不足的原因是……
「哈--啊。」可惡,她真的好想睡啊。
「我來猜猜看,是老板害妳睡眠不足的?」黃淑芬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猜。
溫雪突然忘了打到一半的哈欠,轉頭瞪向她。
「被我猜到了?」黃淑芬咧嘴笑道。
「妳……妳……妳別亂猜。」
「妳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還說我亂猜。」黃淑芬取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老板很猛?猛到讓妳受不了?」
「淑芬……」溫雪羞得完全說不出話來,連瞌睡蟲都被嚇跑了。
「又被我猜中了?」黃淑芬大笑道。她真的憨直得很可愛,也難怪老板會對她情有獨鐘了。「來來來,妳有什麼問題快跟淑芬姊說,淑芬姊我今天免費讓妳咨詢喔。」
「不……不用了。」這麼私密的事叫她怎麼好意思開口。
「別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女人,有什麼不能講的,快點告訴我。」黃淑芬催促著她,「快喔,錯過今天,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喔。心理醫生的老婆只有心血來潮時,才會免費幫人咨詢,而我心血來潮的時候可是少之又少喔。」黃淑芬的老公是台大有名的心理醫生。
又掙扎了好半晌,溫雪才猶豫的開了口。
「淑芬,妳和妳老公每天都會做那種事嗎?」
「老板每天都和妳炒飯呀?」她驚訝的瞠圓雙眼。
溫雪羞赧的點頭,「幾乎。」
「哇塞,看不出老板這麼猛,妳真『性』福。」黃淑芬贊嘆。
溫雪卻羞得只想挖個地洞將自己給埋了。「妳別這麼大聲啦,這件事妳不要跟任何人講好不好?」她求道。
「我知道。」黃淑芬毫不猶豫的答道。她還不想丟了這份工作,雖說家里並不缺她這份薪水,但這可是她的興趣耶。
「所以妳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妳不喜歡老板的熱情、床上功夫,或者是妳喜歡但妳的身體受不了讓妳很困擾,妳想增進自己的炒飯技巧?」她露骨的問。
「妳別亂猜啦。」溫雪漲紅著臉道。
「OK,那妳說。」
「我……我睡眠不足啦。」
「什麼?」
「他這樣讓我覺得睡眠不足,很難過。」
「那妳不會拒絕他嗎?」真是的,搞半天竟然是為了這麼一件小事。
「我有呀,可問題還是沒辦法解決。」
「怎麼,他不接受妳的拒絕,強迫妳和他炒飯。」
「不是啦。」
「那是怎樣?妳不要說一句話就停五分鐘,妳明知道我的性子比較急,妳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黃淑芬忍不住對她低吼。
「Haw他睡覺的時候,不管有沒有做那種事,都喜歡把我緊緊的抱在懷里,讓我連想翻身都不行,這才是他害我睡眠不足的原因啦。」溫雪委屈的瞄了她一眼,才開口。
「噢,我真會被妳給氣死,這才是妳睡眠不足的原因,那妳剛剛問我炒飯的事是問好玩的呀?」黃淑芬一副快被氣昏了的表情。
「我只是好奇,想知道答案。」她怯縮的說。
黃淑芬瞪了她無辜的表情半晌,終于頹然的吐了口大氣。
「妳真有把人氣死的天份。妳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妳只要告訴他,他這樣抱著妳睡,讓妳很不好睡,這下就得了?」
「問題是他的動作是下意識的,即使睡前我們各睡各的,他在睡著之後還是會不自覺的把我抱進他懷里,根本就沒辦法阻止。」
「分床睡嘛。」
「他不肯。」
黃淑芬突然不再說話,而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凝望著她。
「干麼?」溫雪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搖頭道︰「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溫雪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想不到老板會這麼喜歡妳,看樣子,他對妳的心意是百分之百的,絕對不會錯。」黃淑芬以一副老學究的表情說著。
「嗄?」溫雪愣住。
「嗄什麼?我好象听我老公說過類似妳這種案例,不過詳情我還是得回家問問我老公才行,總之,我很肯定的一點就是,老板他是真的很愛妳。」
溫雪愣愣的看著她。Haw很愛她?
「好了,關于妳的問題,我明天給妳答案。」黃淑芬看了一下手表,「我得回座位準備出門了,今天我和成瑞建設的經理有約,再不出門就要來不及了。妳繼續努力吧,拜。」說完,她拿起卷好的設計圖,迅速的走出制圖室。
而溫雪仍呆呆的想著黃淑芬說Haw很愛她這件事。她不懂,為什麼只要對她沒有成見的人,都會說Haw很愛她呢?他們是從哪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