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宠媳二三事 第九章 音讯断 作者 : 香弥

两个月后,顾氏带着儿媳和白昭娴来到京城与丈夫团聚,一行人抵达城门,坐在马车里的白昭娴掀起帘子一角看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城门,想到她很快就能见到思念的情郎,脸上禁不住漾开甜笑。

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的二媳妇武兰打趣小姑,“邵公子这回高中探花,看来不久咱们家又要办喜事喽。”

“二嫂怎么也来笑话我。”嘴上虽这么说,白昭娴掩不住满脸的骄傲和期待。

想到什么,武兰笑吟吟再道:“自打蕴惜嫁给崔开平后,先是公公调回京里,之后大哥考上今科进士,然后再过不久昭娴你也要出阁了,喜事可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白家的家运这阵子可说是蒸蒸日上,虽然丈夫今科落榜,但白家好,她和丈夫也能得到庇荫,所以她倒也没嫉妒过什么。

听她提起妹妹,白昭娴心好,对妹妹也关心了两句,“你还漏算了一件事,蕴惜不是已有了身孕吗,这也算是一桩喜事。”

“哎呀,我竟把这事忘了,不过蕴惜怀孕,最高兴的数婆婆了,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要当外祖母了,乐得这阵子都阖不拢嘴呢。”

此时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的顾氏和长媳江蓉婉也正兴高采烈的提起女儿有孕的事。

“也不知蕴惜生产那日,开平能不能赶得回来。”

“不管能不能赶回来,有咱们帮忙看着小姑,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而此时在侯府里,等着迎接母亲前来的白蕴惜,正脸色凝重的听着鲍总管的话。

“……俺答人联合了几个部族设下埋伏,皇上派去驰援的北陇车队一时措手不及中了埋伏,士兵溃逃。侯爷接获消息前去援救,先遇上那群溃败的士兵,命人收拢,没想到这些士兵里竟混入不少敌方的细作,趁机在营寨里纵火。

“趁着火烧大营,俺答人的联军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致使我军大败。而后在那一场混战之后,侯爷下落不明,不知所踪。”这是鲍总管不久前从古总管那里得来的第一手消息,得知此事,他即刻前来禀告夫人,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听完,白蕴惜脸色发白,她紧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战场混乱,说不得侯爷是一时同大军失散,很快就会回去。”这话既是对鲍总管说,更是在安抚自己,让自己不要慌乱。

“夫人说的是。”鲍总管一揖应道,见她没因此事就乱了方寸,他心中暗自赞许了声。

鲍总管离开后,白蕴惜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出声叫着久久。

“久久,我夫君不会有事对吧?”她需要有个人告诉她明确的答案。

久久的虚影浮现在她面前,那张精致的小脸瞟了眼她的肚子,没回答她,反问了她个问题,“倘若在孩子和你丈夫之间,让你选择,你想选择哪一个?”

被她这么一问,白蕴惜心头一紧,“我为何要选,不能两边都要吗?”

“如若不能呢,你会放弃哪一边?”来到最后一个阶段,她已隐约可以看清白蕴惜已隐然成形的命运轨迹了。

“我……”她哪一边都不想放弃,丈夫她要,孩子她也无法割舍,但如若真的非选边的话,她不舍的轻抚着鼓起的肚月复,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但丈夫则是她的命,若失去他,她无法独活。

久久一直注视着她,望见她脸上的神情,已明白她的选择,稚气的嗓音说了句,“这世上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后虚影便消失不见。

白蕴惜心中陡然一震,久久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方主帅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为免俺答联军节节进逼,还请皇上尽快指派一名将领,另设防线,抵御入侵的俺答人。”

“没错,皇上,俺答人来势汹汹,大败崔将军后定会趁胜进击,万一让他们攻下西南重镇固方城,西南一带将全落入俺答人手中,情势危急,还请皇上速速另派将领率兵前往。”

“臣推举管将军,管将军能征善战,有他领兵,定能率兵击溃俺答的各部联军。”

“臣举荐包老密军,他纵横沙场数十年,战功赫赫,我朝无人能及,有他前去,定能威镇俺答各部,击退来犯的俺答人。”

此时朝堂上众臣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推举前去的将领。

皇帝面沉如水的看着底下的朝臣,为着要指派何人前去争执不下,他接着听见有大臣竟批评起儿子来。

“……崔将军贪功冒进,才会使得全军大败,被细作纵火烧了大营,他死不足惜,但全军不能没有主帅,还请皇上尽速决定派往西南的将领,整顿我军,击退来犯的俺答人。”

他儿子死不足惜?皇帝被这话给气得吐血,恨不得命人将说出这话的大臣给拖出去斩了。

朝臣们见状大惊,“皇上!”

皇帝抬起衣袖抹了抹嘴边的血,面露倦色的摆摆手,下旨道,“那就请已告老的包老将军去吧。”

他这病是二十年前被贬回封地那时,遭人追杀时落下的病,数日前不慎染了风寒,已抱病在身,方才听朝臣们一再批评儿子,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呕了血。

即使恼怒朝臣批评儿子,但他很清楚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俺答人已打过来,前方不能没有主帅。

已赋闲在府里的包老将军接到圣旨,立即进宫面圣。

“包老将军已告老退隐,朕本不该再请老将军披甲出征,但眼下俺答入侵,先前领兵出征的邹熙如今下落不明,只能再请老将军出山,替朕扫平俺答各部联军。”皇帝面色凝重的开口。

“为保江山社稷,臣义不容辞。”包老将军拱手一揖。

皇帝再与他叙了几句,而后嘱咐他,“老将军到了西南后,记得派人搜寻邹熙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人总要找回来。”

包老将军抬眸瞥了眼面露一抹哀痛的皇帝,出声领命,“臣定会派人找回邹熙,请皇上放心。”

对崔开平可能已命丧战场之事他亦十分惋惜,若假以时日,崔开平定能成为一个不逊于他的出色将才,可惜了。

“皇后娘娘吩咐我来看你,让你莫要多虑,好好养胎,乐安侯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你莫要担心。”二皇子妃神色温婉的对着白蕴惜劝慰了一番,瞟了眼她鼓起的肚月复,再瞥了眼桌上搁着的一叠手抄经文,她心下暗暗叹息一声。

崔开平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被封侯,就连她夫君也有意想与他结交,没想到西南一败,他竟会下落不明,她适才虽这么安慰白蕴惜,但心里却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他这回多半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可惜白蕴惜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没了爹。

白蕴惜握着手腕上的玉扣,脸色虽苍白,神色还算平静的回道,“多谢二皇子妃,劳烦二皇子妃回宫后替我谢过皇后的关心,这几日我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多留您了,还望二皇子妃见谅。”

“不打紧,你身子重要,可要宣太医过来瞧瞧?”二皇子妃关心的问了句。

“不用了,今早已请大夫来看过。”白蕴惜撑着后腰,要站起来送客。

二皇子妃连忙阻止她,“别送我了,你快回床榻上躺着,小心动了胎气。”

白蕴惜点点头,喊了赵婆一声,“帮我送送二皇子妃。”

赵婆应了声,恭敬的送走二皇子妃。

青儿想扶白蕴惜回床榻上躺着,但她不肯,“我想再多抄几部经文。”

“您都抄了一晌午了,还是歇会儿吧。”青儿劝道。

明白青儿是担心她,但白蕴惜此时听不进她的话,将她遣了出去,“你别吵我,让我安静会儿。”

青儿抿着唇满脸忧色的离开,自打得知侯爷下落不明后,夫人就拼命的抄写经文想替侯爷祈福,就连夜里睡不好也半夜爬起来继续抄经,她实在很担心夫人的身子会吃不消。

不久,顾氏过来,见女儿只顾着埋首抄经,也不搭理她这个娘,她叹口气,沉声道,“别抄了,开平眼下失踪,难不你也想累坏自己,连累你月复中的孩子吗?”

白藴惜闻言,停下笔,抬起脸,眼里噙着泪。“娘,我帮不上夫君的忙,不抄经书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顾氏劝道,“你眼下照顾好自己和月复中胎儿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等开平回来,你要怎么同他交代?”

白蕴惜唇瓣轻颤,是的,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再与母亲叙了几句话后,待她离开,独自待在房里的白蕴惜想到一件事,出声问道,“久久,他不会死的对不对?在那场预知梦里,他活得比我还久,他绝不会就这么死的对吗?”

久久安静的没回应她。

白藴惜不死心的追问,“久久,你说话呀,你回答我,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想起一件事,她急切的再出声,“对了,锦囊,久久,我不是还有一枚锦囊吗?你快给我。”

“那锦囊是让你扭转命运所用,无法用在崔开平身上。”久久稚气的嗓音在她耳边拒绝道。

“我与他是夫妻,他的命运不也就是我的命运吗,为何无法用在他身上?”白蕴惜质问,她现下心中惶然不安,只能寄望那锦囊,没料到久久竟不给她那最后一枚锦囊。

久久白发紫眸的浮现在她面前,小脸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们虽是夫妻,命运相连,但正如你不可能替他笑、替他哭,替他感知冷暖一样,他的命运你也不能干涉,你能扭转的只有自个儿的命运,何况眼下并不是用最后一枚锦囊的时机。”久久没办法泄露太多事,只能这般提示她。

先前因她一时失察,不慎让白蕴惜用掉第二枚锦囊,此次她不能让她再轻易用掉最后一枚,那枚锦囊得留在最后关头用。

真的没办法?白蕴惜紧皱着眉心,刚生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仿佛久渴的人好不容易瞧见一汪湖泊,满心欢喜地走近,结果却发现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那种绝望让她几乎快窒息。

久久摇头,不忍心再面对她此时的神情,虚影顿时消失。

不是不肯告诉她结果,而是天机不能泄露。

瞟了眼窗外,白蕴惜看着被风吹得徐徐飘着的白云,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大嫂的话。

“……所以这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年底前,邵家将娶昭娴过门。”白家一家已搬出侯府,住到新买的宅子里,但顾氏担心女儿,不是自个儿亲自过来探望女儿,便时常遣两个媳妇过来看看。

江蓉婉这次过来,说起了小姑白昭娴即将嫁给邵由的事。

“姊姊盼着这日盼了很久,想必很欢喜吧。”白藴惜神色淡淡的回了句。夫君还没消息,她的心就像凝固了似的,无法为姊姊的婚事感到高兴。

江蓉婉笑道,“可不是,婚期定下后,她呀,高兴的拉着你二嫂,让她帮着想喜服要绣什么的花样呢。”

白藴惜想起当初她得知要嫁的是夫君后也是那般欢欣,当时开平哥就睡在她房里,她守在床榻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厌似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他来迎娶她的前一夜,她紧张又兴奋的整宿睡不着,当他紧握着她的手,扶她坐上马车时,她的一颗心宛如雷鸣般怦怦怦的响着,那声音大得就像是要撞破胸腔似的。

还有洞房那夜,她终于成了他的妻,被他拥在怀里,那时她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能与倾心钟情之人结成眷属。

可成亲才多久,他便奉命出征,恩爱的日子是那般短暂,如今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她愿意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得夫君平安归来,只要他平安回来,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江蓉婉见她没再答腔,神情木然,怕她累了,也不好再打扰她,站起身准备回去,离开前劝慰道,“你好好歇着,莫太忧虑了,眼下先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重要的。”

白蕴惜轻点螓首,“我知道,我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就是为了月复中的孩儿,这段时日她才一直努力强撑着,这是她和他的骨肉,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就在白蕴惜准备吩咐青儿替她送大嫂离开时,就见一向稳重守礼的鲍总管快步走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满脸喜色开口便道——

“大捷、大捷!夫人,侯爷打退了俺答人!”

乍然听见鲍总管的话,白蕴惜一愣之后,霍地站起身,神色激动的问,“你说什么,侯爷怎么样了?”

“侯爷大败俺答联军,不仅夺回所有城池,还斩杀俺答人的首领,俘掳数万俺联军。”已年逾五十岁的鲍总管在说起这件事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语气十分欢快。

还未离开的江蓉婉闻言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侯爷不是下落不明吗,怎么会转眼间就大破俺答人?”

白蕴惜也心急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鲍总管的话里得知夫君无碍,她凝聚在眉心的愁郁之色整个都散开了,不住催促道——

“鲍总管,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鲍总管笑呵呵的将适才得来的消息告诉她,“事情是这样的,原来侯爷并未失踪,而是先前在细作火烧大营时受了伤,他倒在一处草垛里,昏迷两天没人发现,当时木参将一时找不到他,误以为他失踪便派人送了急报回京,两日后侯爷才苏醒过来,与木参将等人会合,重新收编整顿了军队。”

说到这里,鲍总管赞叹道,“侯爷真是天生将才,收拢士兵后,他分兵设下几处埋伏,突袭俺答各部联军,然后以一路诱兵将对方的主力诱出大营,以牙还牙也派人潜入敌营,伺机烧了敌军的大寨。”

听到这儿,白蕴惜抬手按在胸口上,紧张的继续听下去。

“而那路诱兵将敌方的主力引往映川河,此时侯爷早已暗中派人在上游截断河水,等敌军一踏入映川河时便炸掉堤防水淹敌军的兵马,再派一队箭驽埋伏于高处,趁乱放箭射杀,这一战俺答联军死伤惨重。”

一旁也听见鲍总管话的青儿,忍不住月兑口赞道,“侯爷真了得!”

“可不是,之后侯爷一路乘胜追击,斩落敌军数名主将,最后连首领也死于侯爷刀下。”鲍总管也对主子甚是钦佩,竟能一举扭转败势,大获全胜。

听说捷报送抵宫里时,皇帝大喜,卧病在床的龙体竟好了一大半,这会儿正召集各部大臣,商议后续事宜。

听完,白蕴惜先前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抓着青儿的手,喜笑颜开迭声说着,“青儿,你所见了吗?夫君他没事、他没事。”

青儿满脸兴奋的应着,“夫人,侯爷他不仅没事,还大败俺答人,又立下大功,这回皇帝不知要怎么赏他呢。”

对白蕴惜而言,皇帝的赏赐丝毫不重要,夫君能安好的回来才是最重的事。

江蓉婉笑道,“这真是太好了,我赶紧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娘,好让她也高兴高兴。”崔开平无事,还立下大功,对白家来说也是一桩喜事。

白蕴惜抚着肚月复满脸欢悦,低头对着月复中的孩儿说,“你爹平安无事,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下一瞬想到什么,她吩咐青儿拿银子去买些吃食,让府里家丁去分送给城里的乞丐们,再让人送些香油钱到云来寺去。

先前批评过崔开平的大臣,如今纷纷改口称赞起他来。

“崔将军是继包老将军之后,我朝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被火烧大营之后,还能迅速收拢军队予以反击,这可没几人可做得到。”

“他竟想得出引映川河水来淹俺答联军,实在是妙计啊!”

“他亲手斩了俺答联军的几个主将和首领,委初英勇过人。”

皇帝面带着几分病容,倾听底下众臣的话,为了此番大捷,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交相称赞起崔开平,他听得心情大好,觉得仿佛连病都好了一半。

而与此同时,凤辰宫里,皇后正与四公主说着话——

“这李杰是太傅的嫡长子,他才学出众,为人严谨,本宫和你父皇决定将你许配给他,让你们择日成婚。”

“母后,我不要嫁给他。”闻言,四公主登时出声反对。

先前传来崔开平失踪的消息时,她一颗心沉了下去,觉得他也不过尔尔,不值得她牵肠挂肚,但不久前又得知崔开平不仅没有失踪还反败为胜,大败俺答人的消息后,她的心又躁动了起来,觉得要嫁就要嫁给像崔开平那样的少年英雄。

“这事本宫与你父皇已决定了,容不得你不嫁。”皇后肃声道。

“母后,我不想嫁给那李杰,我想嫁给……”

“住口!”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皇后喝住她,“宫里的公主与皇子们的婚事,素来由你父皇作主,如今你父皇替你定下了李家的亲事,哪里容得你不嫁。这李杰的家世和品貌都是一时之选,嫁给他不会委屈了你。”李杰是她相看了京城不少子弟后才挑上的,人品出身都无可挑剔。

“可我不想嫁给他。”四公主委屈的咬着唇瓣。

皇后缓了几分脸色,喟叹一声说道,“你自幼在本宫跟前长大,本宫不会害你,这李杰才是你的良配。”

四公主怀着一丝希冀问,“母后,倘若我愿意与白蕴惜共事一夫呢?”

“你知不知道这崔开平是你的……”皇后险些就要说出崔开平的身世,话到唇边及时咽了回去。“总之,你快把那不该有的妄念给掐灭,你绝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您是担心白蕴惜不肯答应与我共事一夫,那我去求她。”

“不许胡来,这事与她无关。过年时,你在家宴上骂了她,你父皇为此责罚你一顿,还命你不许你再去打扰她,你忘了吗?”为了这事,过年后她就将四公主拘在宫里,不准她再出宫。

听母后提起这事,四公主满脸不甘,过年时在家宴上她不过是一时没忍住骂了白蕴惜几句,就招来父皇的斥责,被禁足不许再出宫,原本这事她几乎已快忘了,此时回想起来,她对白蕴惜的妒恨不禁又再添上一分。

她不仅抢走她看上的男人,还害她被父皇责骂,自打白蕴惜嫁来京城后,她就没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崔开平是你义兄,你与他是兄妹,这辈子也只能是兄妹,把你的妄念收起来。”皇后再警告了她几句,便让她回自己寝宫去。

回到寝宫中,四公主大发脾气的怒砸了屋里的物品。

她谁都不想嫁,她只想要嫁给崔开平。

为什么母后就是不肯成全她,还要她熄了对他的痴心妄想!得不到他,她不甘心,凭什么白蕴惜就能嫁给他,而她贵为公主却求而不得。

明明她的身分比白蕴惜那贱人更为尊贵,他该属于她才对!

乐安侯府一扫先前的愁云惨雾,近日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在外听见有不少人夸赞自家主子是战神时,那可真是与有荣焉。

午后时分,白藴惜嘴角带着笑,挺着大肚子坐在软榻上,听着母亲说着姊姊的婚事。

“……她这嫁妆我是一分钱也没少她的,可她竟然要求再陪嫁一万白银给她,这是一万两可不是一千两,她怎么有脸说得出口。”顾氏埋怨道。

“娘,姊姊生母过世前,不是还留了份嫁妆吗?”

“那嫁妆在你爹手里,他已从里头拨了一部分给你姊姊当嫁妆,其他的说是要留给你两个哥哥的。”顾氏说到这,觉得有些亏欠女儿,“娘没多少嫁妆,你出嫁时只能给你那些,比起你姊姊来少了不少,你不会怨娘吧?”身为继母,她不能太过偏袒自己的女儿,她已经尽力把自己能给女儿的都给了她。

白蕴惜握住母亲的手,“娘,我知道你已经把你所有最好的都给女儿了,我若还抱怨,那还是人吗?!”说到这儿,她吩咐青儿去拿来一只木盒与一只木匣子,这是她事先准备好给母亲带回去的物品,“这木盒是给姊姊的,这只匣子是给您的。”

“这里头是什么?”顾氏不解的问。

“木盒里是我给姊姊添的嫁妆,你帮我转交给她,这只匣子里的是我孝敬您的。”顾氏先打开木盒来看,讶异的看向女儿,“你这么多首饰打哪来的?”那木盒里装了几套头面首饰。

“这是我吩咐人去置办的,您拿回去给姊姊当嫁妆,至于那一万两就让她别拿了。”

“这些头面首饰要花不少银子吧。”顾氏接着打开女儿孝敬她的那只木匣子,里头的首饰虽然不及木盒子多,却更加精美细致。

“先前过年那会儿,皇上赏了我三千两,我用这笔银两置办了这些首饰。”过年宫里头的家宴,皇帝命人传召她一块去,她不得不去。那时四公主见到地,不分由说的骂她又不是皇室中人,怎么有脸来多加宫里头的家宴,还想让宫人将她赶走。

这事到皇帝知道了,责骂了四公主一顿,而后约莫是为了补偿她,赏赐了她不少物品,其中就包括那三千两。

后来她有喜,皇帝和皇后得知这事,又赏赐她不少财物和各种珍贵的药材。

顾氏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收下那些首饰,“这么说来,皇上对你倒是颇为关照。”

“是啊,不过这多半是看在夫君的分上。”她一直觉得皇帝对夫君委实荣宠太甚,就好像是在对自家后辈那般疼爱。

就在母女俩说着体己话时,宫中的四公主去求了皇后。

“母后,儿臣闷在宫里这么久,如今都要嫁人了,您让我出宫散散心吧。”她先前多次试图想偷偷出宫都被拦住了,这会儿不得不求到皇后跟前来。

“你都要出嫁了,还出什么宫,安分待在宫里备嫁才是正经事。”皇后呵斥。

“母后,儿臣会听您的话乖乖出嫁,您就让我出去一趟吧,再待在宫里,我要闷坏了,我保证只出去转转,很快就会回来。”

“你该不会还不死心,想跑去乐安侯府找白蕴惜吧。”皇后质疑道。

“我发誓,我绝不会去找灺。这几日我已想凊楚,我堂堂公主岂能与人共事一夫,那崔开平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值得我惦念。如今我就要岀嫁,您就让我最后再出宫一趟吧,有些物品我想亲自去挑选。”四公主跪坐在皇后软榻前,软语央求道。

皇后端详她的神情,见她低眉敛目一脸柔顺的模样,看似真的想通了,略一沉吟,心软的颔首,“你能这么想就好。”

她虽答应让她出宫,但也不是没有防备,她派了她宫里几名宫婢跟着她一块出去,嘱咐那几个宫婢,她若想去乐安侯府,纵使用押的,也得把人给她担回宫里,不许她上乐安侯府。

“开门——”日落时分,一匹高大的红棕色骏马朝乐安侯府急驰而来,还未到大门前便扬声喝了一声。

门卫闻言抬头一瞥,本还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人竟敢乱闯侯府,但当看清骑在骏马上的人是谁后,惊喜的叫了声。

“侯爷,您怎么回来了?!”

“还不快开门让我进去!”崔开平勒着缰绳,马儿唏律律一声,扬蹄嘶鸣,在大门前停下。大军和其他的将领已在皇城外的京畿大营安营休整,崔开平赶在入夜前进了皇城,归心似箭的想先赶回府里见他大半年不见的娇妻。

“侯爷稍待,小的这就给您开门。”两名门卫回过神,连忙上前推开朱红色的大门。

驾一声,崔开平纵马直入,他委实等不及想即刻见到娘子,本想一路骑着马直奔后院到他与娘子住的跨院。但来到前厅外,突然瞟见四公主神色慌张的匆匆跑上来,连他都没瞧见就一路往外跑去,他正为此奇怪,便听见厅里传出惊叫声——

“夫人流血了!”

“快,把夫人先送回房,怕是动了胎气,快去叫接生的稳婆和大夫过来。”

崔开平心头一跳,勒住马儿翻身下马,跨过门槛要走进厅里,与一名下人错身而过,那下人心急着要去请大夫,一时也没瞧清他的脸便埋头往外跑去,崔开平则大步进了厅里。

一进去便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竟躺在地上,身下淌满了刺目的鲜血。

“蕴惜!”他震惊的快步走到妻子身边,看见她下半身的衣裙都染满了血,他来不及去想妻子怎么会胖得肚月复都鼓起来,心急的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就要昏过去的白蕴惜,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努力挣扎着掀开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她唇瓣漾开一抹惊喜的笑,喊了他一声,“开平哥……”便再也撑不住,意识沉入黑暗中。

“蕴惜、蕴惜!”崔开平惊怒的抬起眼望向厅里的下人,满脸狰狞的厉声质问:“谁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青儿气愤的出声回道,“侯爷,是四公主!她突然跑来咱们侯府,逼着夫人想要她答应与公主共事一夫,夫人不肯,她竟然就推了已怀了八、九个月身孕的夫人,夫人就这么猛不防被她给推得摔倒了。”

一旁的赵婆瞧见淌了满地的血,心中感到不妙,连忙说道:“侯爷,眼下还是先把夫人抱回房里吧。”

被她一提醒,崔开平顾不得再去追究四公主的事,忙抱起妻子,匆匆往寝房走去。

得了消息的鲍总,脸色凝重的领着被下人一路拖着过来的大夫进了寝房。

稳婆也来了,大夫和稳婆这会儿都在房里,婢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房里,再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倒掉。

被赶出来的崔开平脸色铁青,他还来不及为妻子怀孕,即将要临盆的事而欢喜,却先迎来妻子与孩子如今在生死交关挣扎的困境。

一旁的鲍总管想开口劝他几句,但想到适才大夫赶来查看过夫人的情况后,神情严肃的凝重表示——

“夫人失血过多,情况危急得提前接生,不能再等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险,这会儿还动了胎气,万一夫人没撑过来……鲍总管看着此时神色阴晦得宛如一尊煞神般的主子,心中担忧倘若夫人出事,主子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着房里传来妻子被痛醒的叫声,崔开平一颗心拧起来,他满眼阴鸷,身上的戾气浓得骇人。

“蕴惜怀孕,为何没人写信告诉我?”他看向鲍总管,吐出的话宛如冰刃。

鲍总管被他那狞厉可怕的眼神给惊到,稳住嗓音回道,“是夫人不想让侯爷为此分心,想等侯爷冋来时再给您一个惊喜,故而才未写信告诉您。”但此时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崔开平下颚绷紧,“那四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鲍总管恭谨的回道,“当时老奴不在厅里,不知发生了何事。”

听见房里传来的叫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息,鲍总管的脸色也越来越凝沉,夫人不再叫,却迟迟没听见婴孩的哭声传来,这可不是好事。

崔开平虽没经验,心头也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在房门被一名端着血水出来的婢女推开时,便冲了进去直奔卧榻旁,见着榻上阖着眼的妻子,他抓着大夫语气急促的追问,“我娘子和孩子怎么样了?”

大夫面沉如水,摇着头回答,“对不住,侯爷,孩子没能保住,而夫人血崩性命垂危,若府上有上百年的人参,尽快取来给夫人含在嘴里,兴许还能吊住夫人一命。”

鲍总管没敢进来,但杵在房门口的他也听见了大夫的话,不等崔开平吩咐就喊了声,“我这就去拿人参!”

他以这一生中跑得最快的速度亲自赶往库房,取出先前皇帝在得知夫人有孕时赐下的那些珍贵参药。

听见孩子没能保住而妻子也性命垂危,崔开平双眼赤红,望着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颤着手轻抚着她因失血太多而苍白的脸,嘶哑的对她说着——

“我回来了,蕴惜,你不许死,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你若敢先弃我而去,我绝不原谅你,听到没有?”

“为了我,纵使是地狱,你也要给我爬回来,因为我在战场上也是如此,我几度徘徊在生死之间,但只要想到你,我就是连死神都敢砍杀,谁敢阻我回来见你,我就杀谁,你不许丢下我!”

房里其他的下人听见他这番话,都忍不住轻声啜泣,大夫也动容的湿了眼眶。

稍顷,鲍总管拖着一把老骨头,跑得气喘吁吁的抱着从库房里找来的珍贵参药塞给他。

“大夫,参药来了!这是宫里赐下的,你快给夫人用了。”

在看见大夫将参药喂进妻子嘴里后,崔开平再也忍不住满脸暴怒的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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