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宠媳二三事 第八章 战鼓催 作者 : 香弥

崔开平一回府就有下人来禀告他,那四个姑娘等在侧厅里想见他一面。

他转往侧厅,一双锐利的眼神瞟了那四名有姿色的姑娘一眼,懒懒的出声问,“你们想见我?”

“奴家来了多日,终于能见到侯爷了。”琴湘捏着手绢,一脸泫然欲泣,神色凄楚的上前说道。

瞧见他那张清俊的脸,她忍不住想着倘若能得到这位新晋侯爷的宠爱,那她这辈子就不用愁了。这么一想,她身子益发柔若无骨,一双眼频送秋波的睇着他。

见她似是要投怀送抱,崔开平机警的退开一步,避开了她,让她扑了个空,踉跄了下险些摔倒,琴湘脸色忍不住一黑。

另外三人也扭着蜂腰围上前,嘤婴的控诉着白蕴惜,“侯爷,这几日咱们一直想求见您,却被关在一处小院子里,迟迟见不到您!”

“夫人居然还想把咱们当下人使唤,让咱们去干那些低贱的粗活。”

“保爷,您可要为咱们作主。”

嫌弃的看她们几眼,崔开平不由得再次觉得还是自家娘子好,她不仅模样生得美,那性子又柔顺,教他怎么看怎么满意,不像眼前这些一瞧就虚情假意的“野女人”,哼,她们当他是什么人,以为假惺惺的装装柔弱、扮扮可怜就能迷惑他吗?简直是太小觑他了。

他对娘子的心可是坚贞不渝,没人能动摇得了。

他毫不留情的岀声,“我家娘子的意思就是本将军的意思,你们若还想继续留下来,就照着她说的话去做,否则就给我滚!”

说完,他冷漠的掉头便走,没再多看她们一眼。

留下的四人傻住了,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对她们的美色无动于衷?!

她们能被四公主挑上,容貌是一时之选,有柔媚的、有艳丽的、有秀美的、有娟雅的,可崔开平适才看她们那眼神……竟然一脸嫌恶,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让她们不禁怀疑起自个儿的容貌是不是变丑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适才侯爷说夫人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难道真要咱们去干那些活?”

“我才不干!”

结果这晚,四人饿着肚子没饭吃。

第二天一早,也不再像先前一样有丰盛的朝食可食,只有一碗稀粥与一颗白馒头,送来朝食的丫头离开前,还冷冷的朝她们说了句,“想吃饭就得干活,咱们侯府可不养只会吃白食的人。”

“那女人竟如此歹毒,不给咱饭吃,想饿死咱们。”

“咱们去告诉四公主。”

“不成,你忘了四公主是让咱们来做什么,结果咱们什么也没办成,就这么灰滑溜的离开,四公主会怎么惩罚咱们?”

“那要怎么办?”说着,看见另一名同伴竟往外走去,她叫住她,“小舞,你要去哪?”

“我去绣房。”

“你真要去干活?”

“我不想饿死在这里。”今天还有白粥和馒头吃,若再不做事,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得吃。

先前还未被送过来前,她听宫里一个跟着古总管的太监悄悄提过,乐安侯府的侍卫是古总管奉皇上之命亲自挑选的,那些巡守的侍卫一个个都不比宫里差,她们几个难不成还天真的以为侯府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随意进出吗?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她没其他三人那么傻,很明显乐安侯一心向着乐安侯夫人,不是她们能挑拨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决定照着夫人说的话去做,不与她作对,至少能吃顿饱饭。

见她说完就走,另外一人犹豫一会,也跟着往绣房去。

琴相与另一人不肯就范,但又饿了一天后,隔天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去绣房做事。

朝堂上,皇帝与众臣被一封来自西南八百里加急的奏报给震动了,俺答人一连攻下西南五座城池,边关失守,守将战死。

“短短几日就丢了五座城池,咱们边关难不成是纸糊的!”皇帝怒道。

先前不支持劳师动众派兵征讨的大臣,此时噤声不语,不敢说话,其他大臣也面面相觑,一时不敢接腔。

邹骐些出声说道,“父皇,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不如让义弟即刻点兵前去驰援。”

闻言,兵部尚书连忙附和道,“皇上,兵马和粮草都己经差不多备齐,随时可以发兵。”

皇帝看向崔开平,问道,“你可准备好了?”他当时给他十天的时间,如今才只是第七天。

崔开平出列禀道,“回皇上,臣已准备好,随时可以领兵出征。”

皇帝略一沉吟,下旨道,“邹熙听旨,朕命你领兵五万,明日卯时出发,征讨俺答人。”

“臣遵旨。”崔开平躬身一揖,领命。

散了朝后,崔开平在离开前特地前去求见皇帝。

进了御书房,不等他开口,皇帝便先开口问道,“这一仗你可有把握?”

“眼下还不清楚西南局势,臣不敢妄自在皇上面前夸口,能一举击败俺答人,但臣会尽全力而为。”

听见他这么说,皇帝露出放心的笑容,若自信满满说定能击败俺答人,自己反倒要担心他过于自负了,因为骄兵必败。

“很好,此去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写奏报回来给联,这次是你第一次独自领兵出征,万事小心,朕会命木涛山为你的参将,他为人谨慎,擅长行军布阵,你可多听听他的意见。”

崔开平应了声,“是,多谢皇上。”说完这事,他向皇帝提出一个要求,“臣领兵出征,府里只剩蕴惜一人,能不能请皇上帮着臣照应一下?”

皇帝待他一向亲近,京里他也没别的亲人可以托付,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放心不下自家娘子,担心有人欺负她,他不得不大着胆子替她找个靠山。

闻言,皇帝笑着摆摆手,“你放心吧,你府里朕会让人替你照看着。”

得了皇帝的允诺,崔开平这才放心出了宫,回了侯府,告诉妻子他将要出征之事。

白蕴惜以为还要再两、三天他才会走,没想到这么快,明天就要出征了,抑住想出口挽留的话,她急忙替他收拾行装。

这会儿已是初冬,她担心他受冻,拿出几件这阵子她刚替他做好的厚实冬衣,一边柔声叮嘱——

“天气越来越冷,在外头你要穿暖和一点,袜子我也多帮你准备了几双,若天气冷,记得多套一双,别冻着了。”她不敢让自己流露出软弱的神情,怕影响了他,让他无法安心离开。

他从背后拥抱住她,“你放心,我会尽快打完这场仗回来。”两人成亲都还不到两个月就要分离,他恨不得将她拴在裤带上一块带走。

“你不要急,一切以稳妥为上,我会一直守在这个家里等你回来。”为他收拾好行装,白蕴惜转过身依偎在他怀里,眷恋的轻轻抚着他的脸,她盼着他能早日回来,但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拥着她,崔开平万分不舍,“我真想把你一块带去。”

“你别担心我,我会替你好好守着这个家!”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件事。

“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崔开平不得不离开了,他还得赶去京畿大营,明日将从大营那里直接领兵出发,没时间再赶回侯府了。

“这孩子幼时就没了父母在身边照顾,好不容易娶了妻,可才刚成亲不久又要出征,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娘子,你平日里多关照关照蕴惜,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凤辰宫里,皇帝亲自过来交代皇后这件事。

送走皇帝,皇后沉吟片刻,让人召来四公主。

“拜见母后,不知您找筝儿来有什么吩咐?”进了凤辰宫,平素里骄纵的四公主也收敛了几分,依着规矩行礼问安。

“本宫听说你前阵子领了几个人到乐安侯府去,可有这回事?”看向她,皇后神色淡然地询问。

“这是张贵妃让我将人带过去的。”听她这么一问,四公主连忙将这事推到张贵妃头上。

“本宫先前不是已交代过你,不许插手干涉乐安侯府的事,你为何还违背本宫的意思,把人给领到了乐安侯府去?”皇后语气不冷不热的质问。

四公主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忍不住暗自害怕起来,解释道,“先前听了母后的话,我也没敢再领人过去,可后来张贵妃找上我,说是担心乐安侯府人丁单薄,让我把那几个人带过去,好给乐家侯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这真不是我的意思,全是张贵妃的意思。”

她虽打小养在皇后跟前,平时皇后也没太管束她,可一旦违背皇后的意思,皇后也不会轻饶她。

皇后脸色一沉,“你当本宫是三岁稚子好糊弄吗?”

扑通一声,四公主惊得连忙跪下,不敢再辩,认错道,“筝儿知错,求母后恕罪。”

根据以往的经验,做错了若是坦白认错,皇后会酌情轻罚,但若是狡辩不认,只会罚得更重。

“去思过斋抄写慈德太后遗训一百遍。”慈德太后是开国皇帝的皇后,她辅佐太祖帝打下邹家江山,掌后期间,处事公允,深得太祖帝敬重,她留下百条遗训予邹氏子孙,告诫子孙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所有邹家子孙启蒙时都需熟读慈德太后遗训。

罚了她后,皇后再吩咐,“还有,你去抄写遗训前,先把你带去的人给本宫领回来。”

“……是。”四公主不敢违抗,不甘心的应了声。

待她出去后,皇后轻叹一声,对身边伺候她多年的嬷嬷说道,“这孩子只怕不明白,本宫这般处罚她都是为了她好。”

嬷嬷说道,“四公主还年幼,等她再长大些就的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

“你说她哪个不好惹,怎么偏要去招惹乐安侯。”

“这乐安侯生得俊俏,又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也难怪四公主她会……毕竟谁也想不到乐安侯竟会是皇上的亲儿子。”嬷嬷替四公主说了句话。

皇后警告的看她一眼,“这事可不许再传出去。”

当年皇帝未登基前曾被先皇赶回封地,皇帝先走,府里家眷则晚走几日,后来她抵达封地时曾见过崔允慈几面,当时最后一次见她时,崔允慈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但崔允慈的丈夫当时已去世四、五个月,她月复中那孩子不可会是她亡夫的遗月复子,至于是谁的孩子,后来在崔允慈不告而别,皇帝心急的派人四处找她时,她已心知肚明。

不久前得知崔开平的生母就是崔允慈后,哪里还会不知道皇帝为何会认他为义子,甚至对他比对自己的亲皇子还要宠爱。

思及当年崔允慈不告而别,皇帝几乎急疯了派人寻她,她忍不住心忖,那崔允慈虽然只在皇帝生命里出现短短时日,但这一生最数皇帝无法忘情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爱屋及乌,所以皇帝把对崔允慈的思念和情爱,全都给了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

为了崔开平,他还特地亲自前来吩咐她多加照看崔开平的妻子,皇帝都开了金口,这事她自然得帮着他做好。

“等三公主出嫁后,四公主也该议婚了。”尽快把她嫁出去,也省得她对崔开平还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白蕴惜没想到四公主会再登门,且一来便发脾气。

“你把她们四个叫出来,我要带她们回宫!”

白蕴惜正为她竟主动要带走那几个姑娘而讶异之际,四公主接着恶狠狠地撂下话——

“你胆敢跑去向皇后告状,害我被皇后责罚,这笔帐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她怒气冲冲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名宫婢等着要领回琴湘她们四人。

青儿一脸气愤道,“夫人,这四公主是怎么回事?一来就骂人,骂了人便跑了。”

白蕴惜看向被留下来的宫婢,一沉吟,吩咐一个丫鬟去将琴湘等四人给领过来,离开前对那宫嬷说道,“劳烦你回去转告四公主一声,我并未向皇后告什么状。”

说完,让宫婢在厅里候着,自个儿回了寝院。

“夫人,这四公主到底当咱们侯府是什么地方,想来撒野便来撒野,实在是太过分了,身为公主就能这般蛮横不讲理吗?”青儿委实气不过地骂道。

白蕴惜忖道,“我猜想约莫是她先前领着那几个姑娘过来的事被皇后知道了,皇后让她将人带回去,她这才会一脸气恼的跑来领人。”

对这位性子骄纵的公主,白蕴惜也不喜,但对方贵为皇室公主,纵使再不喜,她也只能一再忍让。

“希望皇后能管好她,别再让她跑出宫来乱咬人。”青儿说着,想起明日主子要去附近的一座寺里抄写经书,为出征的侯爷祈福,月兑口说道,“明儿个我跟夫人去云来寺,我就祈求神佛,求祂别放那刁蛮的四公主出来祸害人。”

这时另一边,在绣房里被逼着绣衣物的琴湘几人,得知四公主来领她们回去,一时又开心又担心。

开心她们终于能够月兑离这不干活就没饭吃的苦日子,却又害怕回去后会被四公主责罚,可四公主都让人来领她们了,她们不能不回去,只能心惊胆颤的收拾了行李,跟着宫婢走了。

而她们这一阵子做的衣裳与鞋子,白蕴惜吩咐丫鬟全都发给府里的家丁和侍卫们,没一件留下来。

自家夫君的衣裳和鞋子自有她替他准备,她才不会让他身上穿着那几个姑娘做的衣物和鞋子。

知道青儿要陪主子去云来寺,虎子特地跟着过来,充当护卫保护白蕴惜。

抵达云来寺,白蕴惜上完香后便随着一名知客僧去了静室抄写经书,她只留了个侍婢替她研墨,便让其他随行的婢女去外头歇着。

青儿惦记着昨日自己说的话,跑去大殿,跪下祈求神佛让四公主别再出宫来祸害她家主子。

“青儿,你方才在祈求什么?”虎子在她起身后,过来殷切的问道。

“求让四公主别再出宫。”

啪啪啪,虎子抬手拍着胸口,“她要再来欺负嫂子,你差人来告诉我,我去给她一个教训。”

他如今虽然暂住在侯府院里,不过已在崔开平的帮助下在京城里开了个卖杂粮的铺子,等攒够了银子就会买个小宅子搬出去住,再将青儿给娶回去。

“她是公主,你有胆子教业她?”青儿斜瞥他。

虎子憨笑着说道,“不怕,我先找人将她身边那些人给引走,然后趁她落单再给她套上布袋,狠狠揍她一顿就跑,她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青儿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呿,你尽会出些馊主意,你以为她身边那侍从都是傻子呀,那么好引开,”她接着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掉脑袋,就别做这种蠢事。”她就是再恼恨四公主也只敢嘴里骂几句,不敢真打她。

“我这不是想给嫂子出气吗”虎子涎着笑,一脸讨好的道。

“你这猪脑袋,出气能用这种法子吗?这只会惹祸上身!”青儿抬手戳着他脑门,而后再踩了他一脚,便扭着腰走了。

而此时在静室里抄经的白蕴惜,抄写完一部经,思念起出征的夫婿,再也静不下心来抄经,遂起身想到后园走走。

经过角落一间房,忽见一名男子推门而岀,在他掩上房门时,她不经意往屋里一瞥,瞟见里头坐着一名女子,两人视线恰好对上,白蕴惜微讶,下一瞬房门便被掩上,那男子转身离去。

她也没多停留,继续走往后园,只有替她研墨的丫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云来寺后园种了一片默林,此时有几株已含苞,再过几日兴许就要开了。

她披着一件白裘漫步在默林间,心绪乱纷纷的想着夫君如今到哪儿了,身上穿的衣裳可够暖?能不能顺利打跑那些俺答人,他那张清俊的面容宛如化身为眼前那一株株的梅树,萦绕在她眼前。

“你要好好的回来。”她低声轻喃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蕴惜回头,见到来人有些意外,但还是朝对方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六皇子妃。”

“乐安侯夫人好兴致,在这赏梅。”六皇子妃又白又瘦的脸上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白蕴惜温声笑道,“我刚抄完一部经,出来歇会儿。”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六皇子妃邀约道。

白蕴惜颔首,与她一块相偕走在默林间。

“你瞧见适才从厢房里走出去的男人了?”六皇子妃忽地出声问。

两人方才眼神都对上了,白蕴惜没办法骗她说自己没看见,只好轻点螓首。

静默一瞬,六皇子妃说起一段往事,“当年,我心里想嫁的人是他,但他身分配不上我,因他只是我家的一名侍卫,我知道我爹娘绝不可能让我给他,我曾想过要不顾一切的跟他私奔,可他不肯,他说他没有能力让我过上好日子,所不能害我跟着他受罪,后来皇上赐婚,我不得不嫁给六皇子。”

白蕴惜不知这样的秘密,六皇子妃为何会告诉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心里既疑惑又为她的遭遇而感伤。

倘若开平哥没有为了她拿自己的命去战场上拼博,那么她和开平哥如今也不可能结为夫妻。

想到开平哥对她的情意,白蕴惜神色温柔的轻抚着手腕上那枚玉扣。

“所以我很羡慕你……”六皇子妃回头,见白蕴惜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满眼柔情,下一瞬,她笑问,“你可是想到乐安侯了?”

被她一语道破,白蕴惜腮颊微微泛红。

六皇子妃有感而发,“能与自己心意相合之人成为眷属,这是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你很幸运。”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告诉白蕴惜这个一直守在心里的秘密,也许这件事积压在她心里太久,她想找个人倾诉,而恰好白蕴惜看见了他,她直觉白蕴惜不会把这事泄露出去,所以便找她说了。

白蕴惜颔首,“我确实很幸运,为了我,夫君他很努力。”他拼命在战场上杀敌,只为了拼搏一个身分,好风光回来娶她为妻。

六皇子妃沉默一瞬,轻声启口,“他要离开京城了,所以来见我最后一面。”

明白她口中所说的他就是适才离开厢房那人,两情相许却不能相守,白蕴惜忍不住为六皇子妃遗憾难过,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轻轻握起她的手,善意的说道,“我幼时在善有寺听寺里的师父说,抄经能积福消业,为了替我爹娘积福,所以我从小就开始抄写经书,六皇子妃可要试试?”

六皇子妃一愣,而后笑道:“也好,那我就为来世积些福吧。”今世不可能了,希望来世她和他能成为眷属,不再彼此错过。

久久的虚影忽然浮现在半空中,紫眸闪过一道亮光,轻嗯了声,在白蕴惜对六皇子妃说了那几句话后,她的命运轨迹竟又发生了些改变。

因着今日她的善念,日后,这六皇子妃会助她逃过一劫。

过年那几日,皇城里降下大雪,白蕴惜一直有些食不下咽,过完年,重新开朝这日,不仅吃不下,还有些反胃作呕。

赵婆正好来了,见状,心里一动,说道,“哎呀,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快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闻言,坐在桌前的白蕴惜呆怔住,下一瞬抬起眼,惊喜道,“赵婆,你说我这是有喜了?”她怀了夫君的孩子了?!

赵婆也不敢把话说死,“我瞧着像。不过还是请大夫过来请个脉才能确定。”

青儿赶紧吩咐一个丫鬟去让总管请大夫过府。

不久后,请来大夫,那大夫请完脉,笑吟吟朝白蕴惜拱手贺喜。

“恭喜夫人,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乐安侯一个多月前领兵出征的事,京城的百姓都知晓,大夫推算这孩子约莫是在他成亲不久时怀上的。

她真的有孕在身了!白蕴惜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这孩子是男是女?”

不等大夫开口,赵婆便笑道,“夫人,孩子才两个多月,哪能知道。”

白蕴惜傻笑模着自己的月复部,“我是一时太高兴了。”夫君已离开一个多月,若是让他知晓她怀了他的孩子,也不知会不会高兴坏了。

“我开帖安胎的药方给夫人,头三个月要当心点,少做事,多卧床养胎。”离开前大夫叮嘱道。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送走大夫,白蕴惜想到大夫的交代,乖乖躺到床榻上养胎,把赵婆和其他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房里只留下青儿一人。

她高高翘起的嘴角漾着止不住的笑意,对着青儿问道,“青儿,你说我要不要写信告诉夫君,我怀了孩子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青儿想了想答道,“这会儿写信给侯爷,他怕是在打仗,多半也没那么快能收到信。”

“你说的没错,他这会儿在打仗,我不能让他分心,还是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了。唉,都过了一个多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轻蹙起眉,忍不住有些担心,会不会孩子都生下来了,他还没能回来。

这么一想,她躺不住了,又下了榻,“不成,我得再多抄几部经书,青儿你去帮我拿纸墨笔砚过来。”

青儿提醒她,“夫人,您怎么转眼就忘了,大夫不是让您少做事,多卧床养胎。”

“可抄经书又不是什么粗重的事,你快去拿笔墨过来。”她与夫君便是因她在善有寺里抄经书而结缘,白蕴惜信抄写经书真的能积福,所她和他才能克服了种种阻挠,结成夫妻。

她不由得想着多抄写几部经文,也许也能为夫婿和月复中的孩子积福。

青儿说不过她,去取来文房四宝,站在一旁替她研着墨,看着主子神色虔诚恭谨,提着笔写下一个一个娟秀端正的经文。

“……崔开平已夺回四座城池,你父皇大喜,又赏赐乐安侯府不少东西,才三个月,他就连连夺回几座城池,看来确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班师回朝了。”沁宁宫里,张贵妃与儿子邹谦在说着话。

“这可难说。”邹谦手里把玩着一柄扇子,意有所指道。

“怎么,难道他传回来的奏报是假的?”张贵妃讶问。

“奏报不假,他夺回城池的事也是真的,不过儿臣私下里收到消息,说这俺答人拉拢了另外几个部族,集结了二十万兵马准备反击。”

闻言,张贵妃当即盘算了下敌我两方的兵力,“咱们边关的守军先前被俺答人杀得只剩下六、七万,加上崔开平领去的五万兵马,才十一、二万,这可不好打。”

“崔开平必会上书请求父皇增兵,不过崔开平请求增兵的奏报都还没到,听说父皇已准备让兵部调派北陇的驻军的去驰援。”

“你父皇还真看重崔开平,请求增兵的奏报还没到,就准备要给他调兵遣将了。”张贵妃酸了一句。

“这崔开平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若能拉拢他站在咱们这一边,可说是如虎添翼。”对他屡出奇计夺回那几座城池的经过,邹谦已有所闻,对此人在用兵上的大胆和谋略,他心下佩服。

“可你先前屡次向他示好,不是都被他给拒绝了?”

“看看吧,倘若他仍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留着。”邹谦脸上带笑,语气却透着一丝杀意。他得不到,也不能让老二那边有机会得了去。

张贵妃略一思忖,提议道,“他很宠爱他那娘子,要不你让五皇子妃从他娘子那里下功夫,说不得能借由他娘子将他招揽过来。”

“也好,那儿臣回去就让她去试试。”

得了丈夫的吩咐,因此五皇子妃在两日后,特地登门拜访白蕴惜。

但恰巧这日白鼎然回京述职,这趟因长子和次子都要来京参加会试,也带着他们一块过来。

父子三人本是要暂住在白鼎然的堂兄府里,但在女儿相邀下,遂住进了乐安侯府,三人刚抵京城,正在厅里与女儿叙着家常。

五皇子妃见状也不好多留,让人将带来的礼物留下后,便识趣的暗示改日来访。待她离开后,白鼎然询问女儿,“你与五皇子妃常来往?”

白蕴惜摇首,“女儿鲜少与五皇子妃来往,不知她今日为何会突然上门来。”

“爹,这五皇子妃可是张贵妇的儿媳?”白家次子白浩问道。

白家两兄弟面容有几分肖似白鼎然,皆生得颇为俊秀,不过白浩的眉毛较兄长白栩更粗浓一些,性子也较为爽利。

白鼎然颔首,“没错,五皇子的生母就是张贵妃。”先前他们白家差一点就与这张贵妃成了姻亲,如今……抬眼打量着华丽宽敞的乐安侯府,白鼎然再一次庆幸与安定侯府的亲事没结成。

他在须州地多少听闻京里传来的消息,得知崔开平是如何得了皇帝的圣宠,甚至这次回京述职,他已从堂兄那里隐约得却,自己这趟兴许有机会能调回京里任京官,而其中多半是因为女婿的关系。

见大哥揉了揉肩,面露疲惫之色,白蕴惜温声启口道,“爹、大哥、二哥,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吧,我吩咐下人先带你们去歇着,晩上府里备了筵席替你们洗尘,我已派人去请堂伯父他们家也一块过来。”

半个多月前,她接到娘家寄来的信,得知父亲要带着两位兄长一块来京,这偌大的侯府还空着几个院子没住人,因此她写信回去,让爹他们来京后在侯府住下,堂伯父那里她也事先派人去说了声。

白家父子三人点点头,跟着下人去了暂住的客院。

这晚,侯府家宴上,白鼎然与堂兄久未相见,畅快的交谈着,白家两兄弟与几个堂兄弟也各自聊得起劲。

女眷则坐在屏风旁的另一侧。

白蕴惜刚嫁来京城时,便与丈夫去拜望过堂伯父和堂伯母沈氏,沈氏话不多,家教甚严,她还未出嫁的几个女儿和几个媳妇在她跟前也不敢多说,因此饭席间鲜少有人交谈,一干女眷安静的进食。

饭后女眷们移步到后院,沈氏望向白蕴惜,提了句,“三日后是二皇子妃生辰,蕴惜可要同伯母一块过去,给她庆贺生辰?”

白蕴惜委婉的拒绝,“不瞒伯母,我已有了身孕,大夫嘱咐我要多休息,二皇子妃生辰我就不过去了。我会备份礼物,届时再劳烦伯母帮我送过去。”她抚模着已有四个月的肚月复,满脸温柔。

沈氏诧道,“你有身孕了?我方才竟没瞧出来。”她接着关心的问了句,“孩子几个月了?”白蕴惜身量纤瘦,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裙,那肚子还不显,因此才没能看出她怀孕了。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她先前寄信回去时,一时忘了把自个儿怀孕的事告诉母亲,因与大伯家也没常往来,故而也没特意知会她,直到此时才说起这事。

沈氏微笑道,“恭喜了,这是你头一次怀胎,当心点是没错。二皇子妃那儿,我再帮你说一声。”二皇子妃生辰的事,她也不是非要堂侄女过去不可,她不过是受二皇子妃的请托,来问她一声。

乐安侯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几个皇子难免都想与他结交,如今他不在京里,那些个皇子便想借着自个儿的夫人来亲近堂侄女,好攀些交情。

她与二皇子妃的母亲是手帕交,所以这趟才会受托来探探她的意思。

“多谢伯母。”丈夫不在,但鲍总管曾提点她,如今皇帝尚未立储,朝中情势不明,她最好别与那些皇子夫人和其他的官家夫人走得太近。

她本就不爱应酬这些事,因此这段时日来自各府的邀宴她泰半都推掉了。如今有了身孕,她更不想出门,只想好好在府里养胎,一边等着夫君回来。

而此时白鼎然与堂兄白鼎则在饭后也移到书房继续畅谈着。

两人从崔开平征讨俺答人,谈到了皇储之争,白鼎则十分看好邹骐。

“二皇子性情稳重,处事公正,上殿议事时皇上也常询及他的意见,对他颇为看重。”

白鼎然则不以为然道,“二皇子生母已不在,舅父家又早已没落,五皇子生母张贵妃如今还得圣宠,舅父安定侯手里也握着须州的四万驻军,我瞧五皇子较可能从储君之争中月兑颖而出。”

白鼎则与他看法不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为此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我认为是二皇子。”

“不、不,五皇子较有可能。”

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唯一的共识是,以目前皇帝对崔开平的恩宠,若是他们两人谁能争取到崔开平的支持,这夺储的机会兴许能增加几成。

两日后,五皇子妃再次登门,但因白蕴惜有孕在身也无法与她相谈太久,两人聊了不久,白蕴惜便面露疲色,五皇子妃也不好多留。

接下来再有人来访,白蕴惜皆以养胎为由推了,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做着要给孩子的衣裳。

这日,白鼎然还未回来,白蕴惜已先一步从消息灵通的鲍总管那里得知,皇帝下旨将爹调回京,担任吏部左侍郎一职。

白鼎然回来后,满脸掩不住的喜色,虽然品秩一样是三品,但京官比起地方官无形中高一阶,所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升官,且担任的还是吏部左侍郎,掌管着官员考核晋升一事。

白蕴惜瞧见父亲这般高兴,也为他感到欣喜,过来请安时,恭喜了父亲后,问道,“爹既然要调来京里任官,那么娘和姊姊、嫂嫂、侄儿他们是不是也要派人一块接过来?”

“对对对,我得写封信回去,让你娘安排来京的事。”下一瞬,白鼎然不禁皱起眉头,“不过这一大家子来京后要住哪儿?”

“侯府很宽敞,还有几个空着的院子,可以给娘和嫂嫂她们住。”

“总不能老住在女婿府里,说出去可不好听,要不你差人帮忙打听打听,这京里有没有宅子要卖。”白鼎然要面子,可不愿让外人说他这岳父带着妻小死赖在女婿家,白吃白喝占女婿便宜。

听父亲这么说,白蕴惜也没多劝,颔首道,“也好,我再请鲍总管留意。”

十来日后,白鼎然在鲍总管引介下买下了一座四进的宅子,但尚待再整修。

翌日,会试发榜,白家长子白栩考上进士,名列榜上第九十八名,次子白浩此番榜上无名,而邵由则是榜上第三名。

虽然有个儿子落榜,但还有一个儿子上了榜,白鼎然十分高兴,但更教他喜出望外的是,邵由竟高中第三名,殿试后,若不出意外极有可能被皇帝圈为探花。

这日午后,白蕴惜领着两个侍婢,带着厨房刚做的甜汤来到二哥房里。

白浩意兴阑珊的躺在床榻上,瞧见她进来,懒洋洋的说了声,“大家都去为大哥贺喜,你怎么跑来我这儿了?”

“我让厨房熬煮了你爱喝的八宝甜汤,二哥起来尝尝。”白蕴惜挺着快六个月的肚子,替他盛了八宝汤,一边温言安慰着他,“二哥,你比大哥小了三岁,今次没考上也不打紧,毕竟大哥比你多考了一次,这三年里你再多加把劲,说不得三年后也能榜上题名。”

两个兄长待她都不错,尢其二哥以前常在姊姊欺负她时替她责骂姊姊,所以从她心里更亲近二哥一些,不愿见他因落榜便郁郁寡欢。

听妹妹这么一说,白浩想了想,一扫脸上的颓色,翻身下床坐到桌前,接过妹妹递来的甜汤,抬眉笑道,“你说的没错,大哥比我多考了一次才考上进士,我这次落榜不算什么。”

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胃口也开了,尝了几口八宝甜汤,赞道,“这八宝汤煮得比咱们府里的都还好吃。”

见二哥这么快就想开,白蕴惜轻笑道,“那你多吃点。”

白浩一边吃一边说道,“想不到这次那个邵由竟能考到第三名,真是小看他了,等昭娴知道后怕是要乐坏了。”

“他这回高中第三名,爹应当很快会给他们办婚事吧。”姊姊终于能如愿以偿嫁给邵由了。

“只怕昭娴等这一天都等不及了,不过我觉得呀,这邵由不是个良配,比不上崔开平可靠。”

听二哥这么说,白蕴惜讶异问,“这是为何?”

白浩耸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总觉得这邵由看着斯文,但肚子里花花肠子不少。”

白蕴惜想起先前那场预知梦里,姊姊婚后与邵由为了他要纳妾的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不禁觉得二哥的直觉真是敏锐。

她接着想到自家夫君年纪轻轻就被封侯,日后也不知会不会纳妾?她无法想象若有那一日,她将要如何自处?

最后她再思及,在梦里他悲能欲绝抱着她的情景。

白蕴惜紧握着腕上那枚玉扣,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她的夫君绝不会像邵由对姊姊那般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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