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說愛 第四章 作者 ︰ 溫芯

糟糕!她竟然睡過頭了!

當喜樂從夢中驚醒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她瞥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懊惱不已。

本來還想提早點起床,做一頓營養豐富的早餐給她親愛的老公吃,然後像電視劇里的小妻子那樣送他出門,交換一個甜蜜的親吻——這下全完了,計劃全毀!

她重重嘆氣,抓抓凌亂的頭發,呆坐在床上,忽地,腦中靈光一現。

她本來不是趴在床邊睡的嗎?什麼時候躺上床的?難道是他……抱她上床的嗎?

一念瘃此,喜樂一顆心怦然直眺,如果真的是他溫柔地抱她上床,那她更對不起他了,新婚第一天,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用力敲打自己額頭,翻身下床,瞥見鬧鐘下壓著一張便條紙,紙條上是他端正的字跡——

我今天要到香港出差,後天回來。

他要到香港出差啊……

喜樂讀著字條,說不清胸口泛著的是什麼滋味,有點……淡淡的酸吧。他要出差,也不早點告訴她,留下一張字條就自顧自走了。

好冷淡,一般新婚夫妻會這樣嗎?

她哀怨地咬唇,半晌,努力振作,對自己綻開一朵微笑。「汪喜樂,你難過什麼?這才只是剛開始呢,你一定有辦法改善你們之間的關系,建立一個幸福家庭的,加油、加油、加油!」

她振臂為自己打氣,然後按下CD音響,一快節奏的搖滾樂,一面整理家務。

首先,她一一拆開搬家公司運來的紙箱,這些全是徐世展的私人物品,她將當季衣物揀出來,該洗的洗,該燙的燙,非當季的衣物就暫且收著。

還有好幾箱書,她也分門別類擺進書櫃里,擺的時候她會順手翻一翻,觀察他的閱讀口味,大部分是關于財經方面的專業書籍,有一系列日本推理小說,還有一套世界文學作品,和一本紅酒圖鑒。

他喜歡品紅酒嗎?

喜樂怞出這本書,決定趁這兩天天好好研讀,熟悉他的口味。

其中有一箱是日常生活用品,他似乎崇尚簡單自然,用的東西看來並不奢華,以實用為主。

有一箱是一些小玩意,很精致的拆信刀或玩具模型之類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男人的單趣與浪漫吧!

她把玩這些小東西,禁不住微笑。

最後有一箱擺了些雜物,其中有個未拆開的禮物包裝盒,她左看右看,搖了搖,猜不出是什麼。

應該是從哪里收到的禮物吧?怎麼到現在還不拆呢?

她好奇地打開,層層包裹下,原來是一組水晶十二生肖組,每一只都晶瑩剔透,惹人喜愛。

「好可愛喔!」她驚呼,決定將這一組水晶動物擺上他書桌案頭,當裝飾品。

忙了將近一天,到傍晚她才走出家門,先到樓下的咖啡館打個招呼。為了婚後能全心全意照顧家庭跟生病的公公,她前幾天就辭職了,咖啡店只剩周世琛一個人打理,尖峰時段忙得不亦樂乎。

「怎麼?你這個新婚妻子是打算來兼差賺外快嗎?」周世琛見到她,很意外,順口取笑。

「哪有空啊?我待會兒要去醫院看我公公。」

「不幫忙的話就快滾,別在這邊瞎攪和。」周世琛不客氣地趕人。

「是!」她笑著敬禮,輕快地轉身離開。

進醫院前,她先到家飾用品店大采購,買了琳瑯滿目的飾品,將徐爸爸住的病房布置得溫暖又舒適。

「真謝謝你。」徐爸爸很感動,果然還是女孩子細心,兒子就不曾注意到這種小地方。

「不客氣,徐伯伯,這是我應該做的。」

「怎麼還叫徐伯伯?應該改口了吧?」經過這陣子的調養,徐爸爸說話比較有力氣了,精神也恢復許多。

「啊,對喔。」喜樂敲自己額頭,有點尷尬又有點害羞。「爸……爸爸。」

徐爸爸听了,樂得笑咧嘴。

「爸爸。」喜樂又喊一聲,口氣更甜了。

「乖。」徐爸爸伸手想模她的頭。

她乖巧地湊上前,接受他撫模,眼楮一酸,胸口不由自主地震動著。「您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喊爸爸。」

「對了,你說過你從小就沒有爸爸。」徐爸爸感慨地望著她,見她笑得甜甜的,眼里卻隱隱閃著淚光。

「嗯,我媽是未婚媽媽,所以我從來沒見過我爸。」

「你媽沒告訴你他是誰嗎?」

她搖頭。

「照片呢?」

「也沒有。」喜樂忽地噗哧一笑。「所以我媽有時候氣起來,就會說我其實是石頭里蹦出來的,是她撿來的,我小時候曾經以為是真的,哭得很傷心呢。」徐爸爸蹙眉,听她拿這段辛酸的往事當笑話講,卻笑不出來,只覺得心疼。

但喜樂本人好像不覺得有什麼,仍開朗地笑著。「爸,要不要我念報紙給您听?」

「念報紙?你不回家嗎?世展呢?」

「世展去香港出差了。」

「什麼?」徐爸爸氣惱。「新婚第一天就出差,這孩子搞什麼?」

「公司安排的行程,他也沒辦法嘛。」喜樂替老公說話。「他後天就回來了,很快的。」

「真是!」徐爸爸念念有詞,歉疚地望向兒媳婦。「為了我,你們連蜜月旅行都不能去,結果他還丟下你一個人。」

「沒關系啦,蜜月旅行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啊!」喜樂握住老人家的手。「不然這樣好了,等徐伯——爸身體好一些了,我們一起去。」

「你別鬧了,要我這老頭去當電燈泡?」徐爸爸又笑又感嘆。「而且我這身子,唉,去了也只會拖累你們。」

「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喜樂鼓勵老人家。「等過陣子你身體狀況允許了,我們就開始做復健,過幾個月您就能坐輪椅到外頭散步了,再多努力一下,說不定還可以拄著拐杖走路呢!」

「如果有那一天就好了。」徐爸爸不怎麼敢相信這個美好的未來,畢竟他現在都還需要看護替自己把屎把尿。

「一定可以的!」喜樂加重語氣,頓了頓,又想起另一件能令老人家開心的事。「對了,爸,我朋友有把昨天婚禮的過程錄起來耶,您要不要看?」

「當然要。」徐爸爸眼楮一亮,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參加獨生子的婚禮,他一直深感遺憾,有錄影帶可看,過過干癮也好。

喜樂看透了他的心思,嫣然一笑。「好,那我們來看嘍!」

一回到台灣,徐世展便接到仲介打來的電話,說托賣的房子已經成交了,成交價還頗令人滿意。

「因為對方很喜歡那間屋子的裝潢,所以開價也挺阿莎力的。」

「是嗎?」徐世展嘲諷地冷哼。這麼說,還該感謝他前女友的裝潢品味了,是她堅持請來那位要價昂貴的室內設計師。

「另外,我也幫徐先生找了幾間你可能會中意的新屋,什麼時候有空瞧瞧?」

「再說吧!」徐世展意興闌珊。「最近我公司有些事要忙,有空我會打電話給你。」

掛電話後,有片刻,徐世展只是呆呆握著手機,好不容易收回悵然的思緒,他先進辦公室處理一些公事,才開車回家。

經過公寓樓梯間時,他有些厭惡地盯著油漆略微斑駁的牆面。住慣新大樓的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老舊的公寓,但喜樂提議說住這里好,還編了個什麼幸福公寓的傳說,他見她那麼興致勃勃,也就同意了。

並不是他真那麼隨和,只是懶得費心,反正他一心期待的婚姻已經完蛋了,他的人生也等于來到某個灰色地帶,他不奢望再見到夢想中的彩色。

就連這個新來的婚姻,他也是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接受的,雖然這麼想有點對不起他新婚妻子,但這一切老實說對他已經沒多大意義了。

回到家,喜樂笑著迎他進屋。

「你回來了啊!我正在煮飯呢,你等等,馬上就可以開飯嘍!」她愉快地宣布,體貼地接過他的公事包,替他放好,然後翩然旋回廚房。

他看著她輕巧的倩影,有點怔愣,在他心情如此灰澀的時候,她卻像是萬里無雲的晴空,那麼明媚照人。

他坐倒沙發上,月兌下西裝外套,松了松領帶。

「要不要先換便服?」喜樂端來一杯茶,笑部。「我準備好了,放在床上。」

「好啊。」他走進臥房,沖個澡,換上便服,再出來時,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令人食指大動。「你好像挺會做菜的。」

「吃過的人都說贊喔!」她不害臊地自吹自擂。「我從小就會煮飯給自己吃,所以對烹飪還滿有信心的,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他點點頭,接過筷子,嘗了幾口,果然很不錯。

「怎樣?」她期盼地問。

「好吃。」他捧場地點頭。

「太好了!」她粉頰微紅,肯眸瑩亮,看得出來真的很為他的贊賞感到開心。

沒想到他隨口一句話,竟有左右她的魔力。

徐世展微微牽唇,忍不住開玩笑。「我本來還想你會不會把廚房燒了,我還得回來幫你滅火。」

「啊,你這麼瞧不起我嗎?」她假裝生氣地嘟起嘴。

「你以前記錄不好啊。」他輕笑,端起飯碗。「我還記得有次你送咖啡過來,潑了自己一身,有一次還不小心跌倒,整個人趴在地上。」

「那是……因為我那天穿的是新鞋,不習慣才會扭到腳啊!」喜樂發窘,為自己辯駁。「我平常才不會那樣。」

「真的不會嗎?」他調侃。她在他面前出糗可不是一次兩次,耍寶的本事說不定能列入金氏紀錄。

「你再笑我,小心我在湯里下毒。」她似真似假地嬌嗔,,一面替他盛湯。

他接過湯。「真的有毒?」

「你說呢?」她俏皮地眨眨眼。

他又微笑了。

吃罷一頓豐盛晚餐,喜樂還準備了水果,削得整整齊齊的,很用心。

他吃了幾隻果。「對了,他剛剛只吃了半碗飯,是在減肥嗎?」

「嗯,不是。」她連忙搖頭。「我只是胃口比較小。」

「也太小了吧?」他蹙眉,打量她身材,這才發現她縴瘦得不像話。「你應該多吃點,長點肉比較好。」

「真的嗎?」她似乎有點緊張。「好,我以後會注意。」

他點點頭,隨意瀏覽客廳擺設,她注意到他的視線,輕聲問︰「這種布置,你喜歡嗎?」

「OK啊。」

「有沒有哪里你不喜歡的?比如窗簾的顏色,還有這套沙沙,是苠琛哥買空賣空來送我們的,你喜歡嗎?」

「沒什麼不喜歡的。」沙發坐起來舒服就好,至于居家布置的風格或色調,他無所謂。「反正只是暫時住在這里,等以後買了新房子再好好裝潢吧。」

「嗯,好。」對他的無所謂,喜樂有些小失望。

但他毫不在意,逕自起身。「我還有一份報告要看,不陪你了。」

「沒關系,你忙你的。」她很善解人意。「要不要我泡杯茶給你?

「好啊,麻煩你了。」他客氣地接受她的好意,走進書房。

書房里收納得很整齊,他帶來的書也都放進書櫃了,而且還分門別類。徐世展淡淡掃過,確定需要的書都在,便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

忽地,他瞥見桌角的十二生肖組,面色大變。

這個東西……怎麼會在這里?為什麼擺在他桌上?

他掐握著拳頭,全身僵硬。

喜樂正好端茶進來。「我泡了凍頂烏龍,爸說你愛喝這個,你——」

「這是什麼意思?」他驀地打斷她,噪音嚴厲。

「什麼——什麼意思?」她愣住,呆望他,他陰郁的臉龐宛如暴風雨來前的天空,表情好可怕。

「這個!」徐世展隨手抓起其中一只水晶老鼠,嘶聲呼喝︰「干麼把這個擺在我桌上?」

「那是我看你擺在箱子里有個禮物盒,我就拆開來看……」

「誰讓你隨便拆我的東西?」他怒吼。「你不懂什麼叫隱私權嗎?可以這樣隨便拆別人的東西嗎?」

「可是……」也噪音發顫。「我要幫你整理行李,所以才拆開來看啊。」

「以後不許亂動我的東西!」他惡狠狠地斥責,目光瞪向一只只水晶動物,忽然覺得每一只都像在嘲笑他,嘲笑他曾對一個婦人付出真心。

這是他到歐洲出差時特地買的禮物,本來是想等前女友生日時再送給她,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早就該丟掉的東西,為什麼他會粗心大意到還把它裝進紙箱里?為什麼到現在他還不能跟過去那段愚蠢的戀情斷得一干二淨?

一念及此,徐世展忽地暴躁起來,手臂一掃,將那組刺目的水晶動物全掃落地,清脆的聲響震動了空氣,也震動了喜樂。

她蒼白著臉望著他。見他反應如此激動,她大概也猜到了,這組水晶動物對他而言有很特殊的意義,而且想必跟他前女友有關。

「對不起,我沒想到……」

「出去!」他根本不跟她的解釋。

「世展……」

「我說出去!」他冷漠地下逐客令。

她心一緊,胸門漫開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楚,她想,她快哭了,但她必須笑,因為他一不定期比她更想哭。

「好,我出去,我不會打擾你。」她顫著唇努力微笑。「你喝點茶,這茶葉……很好的。」

語畢,她立刻轉身離開,留他獨處,慢慢撫平心上的傷口。

當晚,徐世展睡在客廳,隔天早上,喜樂在垃圾桶里發現那組水晶動物,知道他不想留下來看了傷心,于是偷偷地撿起來,準備送給慈善機構。

她不動聲色地做早餐,在他起床時送上溫暖的笑容,假裝昨夜和口角不曾發生過。

她態度自然,反倒是他,面對她時似有幾分歉疚。

「要喝咖啡嗎?」她笑著斟咖啡給他,用的就是他送的夫妻對杯。「這可是世琛哥親自傳授我怎麼煮的喔,保證跟你在店里喝的一模一樣。」

「是嗎?」他接過新郎杯,嗅了嗅咖啡的香氣,嘗了一口。

「怎樣?」她在他對面坐下,也為自己倒一杯。

他不置可否。

她嘟起嘴,撒嬌。「好嘛,就算是差一點點好了,那也是因為我練習還不夠啊,你就不能贊一聲還不錯嗎?」

他看著她俏皮的表情,隱隱牽唇。「好吧,就照你說的,這咖啡是不錯。「

「什麼嘛!」她不依。「要說好听話,一開始就應該說啊!現在這樣,叫人家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

她鼓圓雙頰,不說話,模樣好似生著悶氣,瑩瑩發亮的眼卻明白閃爍著笑意,他看出來了,知道她是有意化解昨夜的尷尬,心口一扯。

「對不起。」他主動道歉。

「干麼道歉?」她睜大眼。

他自嘲地撇唇。「昨天晚上,我有點……失控了。」

「啊,那個啊。」她笑笑地搖頭,端起屬于她的新娘杯,啜飲咖啡。「你不用擔心,我這人記性一向不太好。」

意思是她沒放在心上吧。

徐世展領略她的暗示,微微一笑。「這個禮拜天,我們去吧哪里走走吧!」

「禮拜天?真的嗎?」她好興奮。

「嗯,算是彌補一點我們沒能去蜜月旅行的遺憾。」也算是表達昨夜無故對她發脾氣的歉意。「你想去哪里?」

「由我來決定嗎?」她轉動眼珠。「那我們去游樂園好不好?」

「游樂園?」

星期天早晨,吃過喜樂精心準備的中式早餐,兩人便開車上高速公路,來到六福村主題樂園。

才剛走進大門,喜樂見到廣場中央的魔術噴泉,便驚喜地歡呼,又笑又拍手的,像個孩子一樣。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麼開心!」徐世展挪揄她。

「我真的是第一次來啊。」她笑道。

「怎麼可能?」他不相信。「你小時候沒來過嗎?」

「沒有。」她搖頭。「本來國中畢業旅行有要去游樂園的,結果那次旅行我沒去成。」

「為什麼沒去成?」

「因為……」喜樂頓了頓,似乎猶豫著該不該細說,終于還是甩甩頭,瀟灑一笑。「我媽把我的撲滿挖空了,所以我辛辛苦苦存的旅費就那樣——咻!不見了!」她詼諧地比手畫腳。

她媽會偷自己小孩的撲滿?

徐世展無言,沒想到世上竟有這種母親,他從小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沒想到她連畢業旅行都得自己籌錢。

「啊,對了,其實我不能算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忽地一拍手。「我念大學時,有跟同學到台北兒童音樂中心玩過。」

「你是說美術館附近那間?」

「嗯。」

那根本算不上游樂園,只能算是兒童游樂場吧。

他蹙眉,看她表情笑嘻嘻的,呼吸奇異地稍稍凝住。「你想先玩什麼?」

「摩天輪!」她快樂地宣布。

「摩天輪?」那有什麼好玩的?

她看出他的疑惑,笑容更燦爛。「你不知道,我從小學時就好想去坐摩天輪,因為小學老師曾經告訴我們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她說啊,只要在滿月的晚上坐摩天輪,坐到最高的地方對滿月許願,願望就會實現喔!」

「什麼啊?」他嗤笑。「別告訴我你真的信這件事。」

「為什麼不信?」她噘嘴。

「這明明就是騙小孩子的啊!」他好笑。「難道你以為所謂的許願池那些都是真的嗎?不過是穿鑿附會,騙騙觀光客而已。還有像你之前跟我說,關于我們住的那棟幸福公寓,我想應該是房東為了招攬房客編出來的吧?」

「你這人很沒有情趣耶!」她懊惱地指責。「為什麼不相信?至少我住進幸福公寓後,就真的很幸福啊。」

「喔?」他不以為然地挑眉。

「因為住進幸福公寓,我才認識了那三個好朋友,而且他們個個都很照顧我,還有啊——」她頓住。

「還有什麼?」

「還有……我也認識了你啊。」她小小聲地說,別過眸,不敢看他。「這也是一種幸福。」

認識他,算是幸福嗎?

他怔忡地望她,胸口莫名地震動著。

他對她並沒特別好,前幾天晚上甚至還不由分說地吼了她一頓……

「快快快!我們去找摩天輪。」她歡快地催促。

「嗯。」他點頭,驅逐陰郁的思緒,推開游樂園的地圖,陪她尋找摩天輪,結果找到的只有給小孩子坐的超迷你摩天輪。

「這個,你不會想坐吧?」跟她想像中的那種能對月亮許願的摩天輪,也差太多了。

她黯然搖頭。

「別那麼失望。」他安慰她。「今天坐不到,下次等哪個月圓的晚上,我帶你去坐美麗華摩天輪吧!」

「對喔。」喜樂聞言,眼楮一亮。「還可以順便看台北市的夜景,好像更贊耶?那就這麼說定嘍!」她仰頭望他,伸出小指頭。「我們打勾勾。」

還打勾勾?這女孩到底有沒有長大啊?

徐世展實在很想笑,卻依了她,與她勾手指,立下約定。

「那我們去玩別的!」

一整天,她挽著他玩遍了園內每一項刺激的游樂設施,她又愛玩又很怕,尖叫連連,又不許他嘲笑她,非要逼著他跟自己一起喊。

于是他也跟著嘶吼,沉澱在胸口的郁悶漸漸消散了,隨著一聲一聲的吶喊,痛快地抒發。

「好不好玩?」她問。

「還不錯。」他點頭。幼稚了點,但還是好玩,原來到三十歲一樣可以來游樂園,像個孩子一樣大吼大叫。

到了黃昏,兩人都玩累了,買了爆米花跟冰淇淋,坐在廣場旁的台階,等著欣賞音樂噴泉跳水舞。

喜樂拿出手機。不停拍四周景物。「真的好像畢業旅行喔!」她笑道,大大恬了一口冰淇淋。

徐世展見她興奮地團團轉,像只活潑好動的小狗,不禁也笑了。「有這麼開心嗎?」

「當然開心啊!」她在他身旁坐下,拿手機拍他吃爆米花的模樣。

「別鬧了。」他覺得糗,搶過手機,意外發現她的手機桌面放的竟是他的側面照片。「這什麼時候拍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你來我們店里喝咖啡時,我偷拍的。」

因為暗戀他,所以偷拍他的照片嗎?

他心念一動,忽然想起自己在拍婚紗照那天放她鴿子,後來也一直沒補拍。

「我們來拍照吧!」他提議。

她一愣。「現在?」

「嗯。」他一手攬過她,另一手拿手機對準。「笑一笑。」

她與他臉貼臉,笑得好害羞又甜蜜,他按下快門。「以後就拿這張當桌面吧。」

「好。」她當然一口答應,接回手機,看著桌面,芳心幸福地怦怦跳。

音樂聲乍然響起,隨著節奏,水柱從地面噴出,燈光水影,在兩人眼前構築出絢爛美景。

喜樂屏息,一面欣賞,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禱,希望她與他的婚姻也能像這段水舞一樣,跳出最美麗的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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