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墓物語之活捉守墓人 第十章 酥胸 作者 ︰ 七七試十九

王昌抖開雨衣,撐開後低頭問胡三︰「那邊的洞口昨晚剛掩埋好,土還是虛的呢,挖起來也不費勁,干嗎還要費力重挖一個?」

胡三麻利地穿好蛤蟆衣,說道︰「沒工夫跟你解釋,讓常二告訴你,再往這邊挪幾步。」

旁邊的範氏兄弟也沒閑著,他們每人握著把工兵鏟,在雨衣下方三下五除二地將地表泥濘鏟開,直到露出下面干燥的泥土。福六給胡三帶好浴帽後,胡三俯身趴進了這個淺坑內,手上的一對利爪插入土內,輕輕一撬,一大塊土便被利爪摳出,拋向身旁。十幾爪子下去,淺坑內赫然出現了個洞口,胡三前半身探在洞內,兩腿分開跪下,撅著瘦瘦的來回擺動著,前爪挖出的土塊便從褲襠下忽忽地拋了出來。再過十幾下,胡三整個人已經趴進了洞中,挖下來的土不再拋出洞外,而是被雙腳上的腳蹼蹬了出來,又過了十幾下,已經看不到了胡三了,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堆土被胡三的腳蹼蹬出來。

王昌驚道︰「這也太快了吧。」

「開始自然會很快,後面的速度會慢一些。」常二道。

「快是快,但也不能另外挖個洞下去吧,這也忒浪費了。」王昌搖頭說道。

「這你就外行了吧,你們挖開的那個洞現在已經不能再用了,報廢了。因為這場雨,雨水會迅速滲透掩埋洞口的虛土和地洞的四壁,現在挖開以前的洞口,洞里的土壁指不定會在什麼時候套陷下去,濕洞,是最危險的。」

「可是,我瞅著胡三哥所挖地洞的方向好像偏離了明朝墓很多。」韓生問道。

「好小子,有眼力,有悟性,是個可造之材。胡三的本意就是要繞過明朝墓,直接將地洞打在唐朝墓的氣頂上。」

「氣頂?什麼是氣頂?」

「唐朝的這種圓頂子的墓穴上,都有一個像煙囪一樣的正方形磚柱,中間是空的,柱子頂端活蓋著幾塊大青磚,下面貼著墓頂插著幾塊青磚,所以,從墓里抬頭向上看,根本不會發覺其中的貓膩。一種說法是墓頂的磚互相疊扣上來後,無法合攏,只能順勢抬高成一個磚柱子,最後用青磚將柱子口封住。還有一種說法是墓主的魂魄會在墓室里四處飄蕩,最後聚合在這個中空的磚柱內,才能升天。普通的盜墓者並不知曉這種青磚氣頂,經常有人用九節鞭、梯骨之類的工具扎在了氣頂上,但只要挪開幾步,就再也扎不住氣頂了,所以,他們會認為剛才只是扎住了地下的一塊亂磚而已。唐墓的圓頂是一磚壓扣一磚疊上去的,想活命就絕不能在圓頂上鑿個洞口,這是大多數盜墓高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只需將地洞挖至磚柱上方,輕輕揭開頂端的幾塊青磚,就會看到磚柱中間的通道,那是墓主迎接你的VIP專用通道。」

正說著話,胡三腳朝外、頭朝內爬了出來,胸前的帆布口袋里鼓囊囊地裝滿了挖出來的土。拉開口袋下面的拉鏈,土就像從翻斗車里卸出來一樣,嘩地傾斜在胡三腳下,竟然差點埋過了他們膝蓋。胡三向後拔出腳來,沖著王昌一笑,嘴里說道︰「想不想跟我下去玩玩?」腳下卻是快步走近洞口,貓腰鑽進了地洞之中。

第十章酥胸

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雯雯,忽然開口說道︰「挖這麼窄的一個洞,讓我們怎麼下去呀?」

「別擔心,我交代過胡三挖寬些,洞里會很寬敞的,洞口小只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而已。心情好些了吧?」劉德義說道。

雯雯點了點頭,側頭看著福六。

「沒事兒,只要你們四人戴好我給你們的護身符,就保證不會受到詛咒。」福六微笑著說道。出發前,福六親手給我們四人往脖子上戴紅色護身符的時候,也是這種微笑,笑得讓你想起昨晚他緊皺眉頭愁眉苦臉的樣子。他還微笑著拍了拍雯雯的肩膀說︰「惹了事兒就別怕,怕也沒用,把金釵插到頭上,咱晚上就光明正大地去把放回去的東西搬回來。」

後來常二跟我說,其實是福六無法得知雯雯受到了什麼樣的詛咒,因為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詛咒,所以,他們六人商量一番後決定,絕不能丟下雯雯不管,他們打算再闖墓穴,不僅要捉住守墓人,問出咒語的破除方法,還要把墓里的珍寶全都搬上來。常二還說,盡管大家嘴上說得這般硬朗,其實心里誰都沒底,連福六都消解不了的咒語,世上就再也沒人能消解掉了,可想而知這守墓人的厲害。

王昌一直在看表,他想知道究竟胡三挖出這樣的一個地洞需要多長時間。等到胡三倒完了最後一袋摻著青磚的土時,王昌嘆道︰「胡三哥,您知道您挖洞用了多長時間嗎?」

「不知道,不過這次用的時間長了很多,因為里面修得很寬敞。」

「七七四十九,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分鐘!」

唐墓的氣頂離地表大約有十米,而胡三挖出來的地洞卻有三十多米,因為地洞是斜通下去的。地洞確實很寬敞,雖然不能伸開雙臂打哈欠,但至少你能舒舒服服地在里面做幾個擴胸運動。寬是夠寬,但是很矮,矮到你蹲不起來,所以只能像坐滑梯那樣慢慢地往下滑,當然,如果你不想踩到下面的人的頭,還可以用腳和手撐住地洞兩側,來保持自己下滑的速度。

在這個剛挖出來的地洞中,我看到了一幅世上最漂亮的漫畫,上面畫著九個人互搭著肩,站成一排,張著大嘴喊出來的話被胡三寫在了一個圓圈里︰「雯雯,別怕,我們就在你身邊。」

磚柱頂上的青磚已被揭開,整齊地碼放在磚柱旁邊,蛤蟆衣的前爪不僅能挖土,還能鉤卡住磚柱下方的青磚,避免青磚滑落下去砸壞下面的寶貝。磚很薄,但很寬大,如果不是磚面上清晰的細密繩紋,如果不是擺放在這個幽深的地洞盡頭,說不定你會把它當成新款的筆記本電腦。這就是唐朝墓磚的風格。如果明朝墓磚是一個意大利面包,那唐朝墓磚就是一張印度飛餅,兩者唯一的共同點是面粉的用量差不多。

順著繩索溜了下來,正好落在放棺槨的石台階前面。不僅是唐墓,在大多數的墓穴中,都有專門擱置棺槨的台階。一般人家的墓穴里修的台階看起來很高,像個土炕一樣,那是因為墓穴的空間較小,給人造成的一種錯覺,這種台階被盜墓人稱之為棺炕。

現在我們就站在棺炕前面。跟昨晚不一樣的是,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深谷中蘭花的香味。我肯定這香味不是從雯雯身上飄過來的,因為雯雯身上永遠都飄著一股幽幽的檀香味,她說她只喜歡檀香的味道。這種檀香的味道能讓我在墓穴中想起觀世音和十八羅漢。但是現在所聞到的這股蘭花的幽香,卻讓你有種空谷幽靜的感覺。

範四忽然捂住了鼻子,叫道︰「不好,這味道……」

後面的話我沒听清,因為他捂著鼻子開始叫喊的時候,我就已經暈倒在地了,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腦袋撞在地上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覺得胳膊肘有點兒疼,臉被一雙柔軟的手捧著,輕輕地晃動,胳膊處比剛才疼得厲害了,能覺出是在被人用指甲狠狠地掐。耳朵里傳來雯雯斷斷續續急促的聲音︰「快醒醒……快醒醒……」

胳膊疼得像是用火在燎烤,不由得使勁抽到胸前,睜開眼楮,看到的是雯雯模糊的臉龐。

「醒了,你醒了。常二叔,他醒過來了。」

「可算是醒過來了,雯雯,你在這里看著他,千萬別亂跑,我去找他們。」

「大家快點兒回來,我……我好害怕。」

「你剛才暈倒了,是被墓氣給迷倒了,範四叔說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哦,那……那你怎麼沒事?」

「大家都捂了鼻子,就你傻乎乎地使勁聞。」

「我扶你起來,再擦些萬金油吧。」說著,雯雯一手摟著我的脖子,一手推著我的肩膀,扶我坐了起來。雯雯剛欲松手,我便軟軟地向後倒去,嚇得她急忙將我抱住,用胸頂著我坐在了地上。她騰出手來往我的太陽穴和眉心中間敷抹萬金油,又在人中抹了一些後問道︰「是不是覺得清爽多了?」

「好多了,腦子不像剛才那樣暈暈乎乎了,像剛睡醒一樣,就是身上沒勁兒,直不起腰來。」

「那你就這樣坐著別動,過一會兒身上就有力氣了。」

「對了,你怎麼還隨身帶著萬金油?」

「不是我的,是範四叔給我的,範叔叔他們每個人的兜里都有一盒萬金油。」

後來,常二告訴我,想知道一個人是不是盜墓高手其實很簡單,翻開他的口袋看看有沒有萬金油就知道了。真正的盜墓高手的兜里永遠都揣著一盒萬金油,就連睡衣的口袋里都塞著一盒萬金油。有的盜墓人甚至聞萬金油的味道上了癮,像聞鼻煙那樣一會兒聞一遍。

這是那些沒盜過墓卻又自吹自擂是頂尖高手的人所不知道的,這一小盒萬金油在盜墓人眼中,比洛陽鏟工兵鏟獵槍匕首要重要得多。

萬金油是用來對付墓穴中陰穢污濁的空氣的。一座墓穴被打開,雖然通過各種方法能使墓穴中的空氣流通,含氧量上升,但是絕對驅趕不出墓內的陰穢之氣。這種墓氣能讓人像喝了多半瓶二鍋頭一樣暈暈乎乎地醉迷糊過去。所以,你就必須用指甲挑一塊萬金油擦抹在人中穴,這樣,才能保證你不受墓氣侵襲,保證你神清氣爽。

萬金油只是用來提神的,至于如何不把這墓氣吸入自己的肺中,則另有手段,這種手段是後來常二告訴我的,所以我會在拜常二為師後告訴大家。但是可以保證絕對不是戴防毒面具,防毒面具應該給比我們更需要的人使用,譬如那些化工廠的民工。盜墓人決計不會使用防毒面具這種下三濫的護具,哪怕是那些剛剛入行、還不知道防護手段的盜墓者,都不屑使用。因為盜墓人都知道,入了這一行,就別嫌這一行。

「他們都去哪兒了?」我問。

「範五叔在假山旁發現了一處機關,下面有通道,福六叔說通道里的台階邊角處異常光滑,像是經常有人在上面來回走動,說不定通道下方就是守墓人的巢穴。大家便順著通道下去探察了。」

「瞧這事兒給搞的,眼前就有這麼多的寶貝,卻不能拿了就走,還得費事去找守墓人,咱這不像是在盜墓,像是在國營的商店里拿了個物件,到處找著售貨員交錢一樣。」

「福六叔說,如果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東西拿走了,守墓人會一路跟蹤尾隨著大家,找到大家的住所,每天清晨都會把畫著詛咒的蘭紙塞進大家的門縫里。這樣下去,就是不被詛咒死,自己也會郁郁而終的。」

「這些自以為是的守墓人,以為守護著墓穴就是自己終身的宿命,就能證明自己的忠誠,就能證明自己比別人更忠誠。一群豬頭。」

「你怎麼罵人呀?我覺得這些人挺不容易的,幾代甚至幾十代人都在完成當初的一句承諾。」

「這也叫承諾?墓主躺在精銅棺槨里,不知道都輪回多少遍了,卻還控制著這幫可憐又可恨的守墓人,一幫愚昧的家伙。」

「你有沒有覺得你今天說話的口氣很沖,不舒服嗎?是不是自己被墓氣嗆暈了,而別人卻活蹦亂跳的,你心里覺得特不平衡呀?」

「呵……這個……咱們不說守墓人了好不?聊點別的。」

不再和雯雯斗嘴,我鼻中聞著萬金油的味道,身上漸漸覺得有絲絲力氣涌出,這些力氣足夠自己撐著坐起來,但是後背這麼緊緊地靠在雯雯的胸前,再硬挺的脊梁骨也會被她溫暖的前胸烤酥的,何況她的一只手臂還環抱著我,我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她的體香下。所以,你們千萬不要以為我是故意靠著雯雯不起來,佔人家的便宜。我是真的沒力氣坐起來了。

「那就聊點別的,你愛看小說嗎?北京的一位作家沉寂多年後,又出新書了,知道嗎?」

「听說過,不就是個痞子嗎,一個會炒作的痞子。」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人家?」

「我說錯了嗎?大家還不知道炒作是啥意思的時候,他就已經擼起袖口,叉著腰,背靠著天安門開始罵街了。那時候大家啥都不知道,還是些穿著的小孩子,他就過來伸出長著毛的大手給大家檢查了一遍身體……」

「你……你說話特流氓,不理你了。」

「對不起,我也是一時失口,不過像這樣的痞子哪村沒幾個,他也就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耍耍威風,出了村,誰認他是誰呀。」

「再說,再說真不理你了。」雯雯嬌嗔一聲,身子往前一顛,我的後背便如同軟綿綿地中了兩拳。我便不敢再說話,低頭細細地體會這兩拳的殺傷力。

人,不能永遠依賴靠山,早點起身離開靠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從雯雯的懷里掙扎著站了起來,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雯雯,她擺了擺手,我便自己點燃,使勁抽了一口,朝著假山方向吐了出去。本來就看得不是很清的假山便消失在了一團煙霧中。

「他們怎麼還沒上來?跟你說沒說多長時間會上來。」

「常二叔只是說讓我在這里陪著你,他們一會兒就回來。」

「這都過了好幾個一會兒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要不咱們下去找找他們。」

「也好,大家在一塊兒又紅火又壯膽,比咱們倆孤零零地坐在這里干等著好多了。」雯雯站起來,瞄了一眼遠處黑糊糊的牆角說道。

「你先等一下。」我轉身走向了棺槨旁的方石台,拿下了令王昌愛不釋手的那把黑色弩弓,正欲拔腳離開時,心念一動,返身又在里面挑了一串明珠項鏈。

「這串明珠戴在你身上一定更好看。」

「什麼意思?什麼叫戴在我身上更好看?哦,你是不是在挖苦我長得不好看,才把項鏈襯托得更好看?」雯雯眼珠子轉了一圈,瞪著我問道。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有那一句話嘛?弩弓贈壯士,明珠佩佳人。」

雯雯見我狼狽不堪的樣子,撲哧一笑,順手將明珠掛在了脖子上。

假山一側,從假山上墜下的小瀑布匯成小溪的側方,兩只玉雕梅花鹿正在埋頭吃草的側方,有個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正中間的地上放著一盞汽燈。

「就是這里,他們都從這個洞口下去了。」

地洞兩邊的牆壁上刻滿了人物,或撲或擊,或騰或躍,掌擊腳踢,肘磕膝頂,全部是正在演練武藝的將士。每往下走十幾階台階,牆壁上就會凸出一個小石台,上面放著燃了一半的蠟燭,胳膊粗細的蠟燭竟然全是腰部以下的雙腿︰弓箭步、墊腳步、飛腳側踹、連旋風、剪刀腳都有。稍加思索便明白,將蠟油熔後注入刻有演練武功的士兵的模具之內,涼後取出,便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蠟燭將士。然而這樣精細的蠟燭卻是用來照明的,點燃後上半身化作燭淚滴落在了台階之上,所以我和雯雯看到的只是各種姿勢的雙腿。

腳下的台階較為平緩,不像明朝墓下面的台階那樣直陡,台階面也比較寬,走在這樣的台階上會讓人有種在江南園林里信步游玩的感覺。

這也許是唐朝的獨特風格,當年世界的強國霸主,一向過得比較悠閑,連墓穴下面的地洞台階都讓人感覺到當年的安逸。這只是我走在台階上的感覺,並不是我後來的師父常二告訴我的。常二後來教給我的,都是些如何從土質地形方面分辨墓穴是何朝代的知識,並沒有從墓穴去比較歷朝歷代的強弱。

台階盡頭是一處四四方方的石屋子,屋子的門是兩扇四四方方有稜有角的石板,一扇門虛掩,一扇門大開,擱在門後的汽燈發出來的白光,從大開著的石門瀉了出來,也從虛掩的門縫中透出來,把原本一模一樣的兩扇石板門,映射得看上去完全不一樣,一扇大,一扇小,一扇亮,一扇暗,說不出地詭異。

我的手里忽然多了一只溫柔滑女敕的小手,側頭一看,雯雯依偎在我身旁,看得出她很緊張。

「咱倆還是上去等等他們吧。」雯雯小聲地在我耳旁說道。

「沒事兒,他們就在里面,你沒看到門後的汽燈嗎,那肯定是大家留下的。」我輕輕地握了握雯雯的小手,大聲跟她說道。

石屋子里面空蕩蕩的,除了一盞汽燈,還有一道門,灰白色的木頭門。

門後是一條幽黑的窄窄的通道,像地鐵車站旁的一條廢棄了的通道。

「咱們別進去了,回去吧。」雯雯又說道。

她的小手已經滲出了汗水,濕漉漉地攥著我。

「沒事,也許他們就在前面不遠處。」我說道。其實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灰白的木門後的通道,深幽幽的,我能听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傳進去,在里面激蕩回繞一圈後,變成尖利的聲音鑽了出來,鑽進我的耳朵里,令頭皮發麻。但是我不能說回去,我是個男人,一個男人絕不能在雯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面前退縮,一定不能被她看成是個孬種、熊包、膽小鬼。

所以我幾乎是強拉著雯雯走進了通道。

如果通道里忽然竄出個蒙面大漢,我會邊扣動手里弩弓的扳機,邊把雯雯抱在懷里,大漢捂著胸口慘叫一聲倒地而亡,雯雯「啊」的一聲尖叫著摟緊我的脖子,然後抬頭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我。如果通道里忽然射來一支冷箭,我同樣會把雯雯抱在懷里,背對著冷箭,然後用淌出一縷鮮血的嘴含糊不清地對她說︰「快跑,快出去。」如果通道頂端忽然壓下一塊斷龍石,我會扎起馬步,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用雙臂撐著斷龍石,紅著青筋凸現的臉,瞪著大眼朝雯雯喊「快走,快走。」如果通道里忽然……

可惜這些如果都沒有發生,通道不是很長,幾十步便走出了。

通道的外面是一間很大的空屋子,四周都是用巨大方木搭疊起來的木牆,跟我們墜落進的木屋子的牆壁一模一樣。

屋子里也是空無一物,像個大馬棚,馬群卻被人趕上草原吃草,只留下滿屋子的空曠。

「咦,這是什麼?」雯雯用手電晃著不遠處的地上,好像是個金屬片,亮錚錚地反射著手電光。我過去彎腰揀起來一看,竟然是個打火機,是一款紀念版的白金沙子,我見常二用過這個打火機點煙,他還說這款打火機是限量定做的,全世界只有不到二十個。

「這是常二哥的打火機,怎麼會掉在這兒呢?」我小心地擦拭去火機表面的灰塵,打開上蓋,點燃後又將火苗蓋滅,遞給了雯雯。

「你就會佔便宜,我叫常二叔,你就叫常二哥,是不是想讓我也叫你一聲叔叔?」雯雯沒接遞過來的打火機,嘟著嘴氣呼呼地說道。

「我怎麼會佔你的便宜呢?」

「那你以後也管常二叫二叔,還有範氏兄弟,胡三叔,福六叔,不許你再叫他們哥,再叫就是佔我的便宜。」

「我真的不是想佔便宜。」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剛才在上面,你明明有力氣站起來,可還裝作沒力氣的樣子靠在人家身上……你還說你沒佔便宜!」

我的臉皮很薄,雯雯這樣一說,我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訕訕地扭頭,裝作打量四周的樣子,心里卻盼著雯雯千萬別再說什麼了,腳下也來回挪動著,手里的手電沿著地面來回掃射,裝作一副仔細查看這座空木屋子的樣子。

地面是光滑瓷實的黃土地面,手電來回晃了幾下後,我看到前面地上有個黝黑的筷子長短的東西,過去揀起來,是半支弩箭,被截斷的弩箭,黑色的三稜箭頭鋒利異常,箭桿也是黑色,像是用烏木之類的黑色木材削制而成,因為截斷處的毛茬內部也是黑色。看斷處似乎是剛被折斷的新茬口。

雯雯湊了過來,看著這半截弩箭說︰「咱們當中好像沒人帶著弩弓呀,這半截箭哪兒來的?」話一出口,她倒被自己的話嚇住了,驚慌地看著我。

「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躺在這兒了,你看這半截箭的斷口都快爛了。」沒等雯雯探過頭來看,我便握住了斷口,將手垂了下去,眼楮隨著手電向前面張望。

木牆的牆角周圍夯著一圈白石灰,黑屋子里的白石灰條被手電一晃,分外地扎眼,就像一身黑色運動服側邊的白色直條條一樣。木牆的左角有個半人多高的小門洞,不注意看很難察覺。

後來我師父常二告訴我,在這樣的木牆下夯填一層白石灰,主要是為了防潮,越是身前顯赫的墓主,所建墓穴就越是深藏于地下,甚至能從墓穴距地面的深淺程度來初步判斷,判斷這座墓穴的墓主帶下去多少隨葬品。所以,向地下挖掘得越深,就意味著離地下的水源越近,墓主只是想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槨內睡他個幾千幾萬年,而不是像泡在澡堂子里一直泡下去。所以,不僅墓穴周圍都夯著厚厚一圈的白石灰,支撐墓頂的牆體結構下也必須夯起白石灰,這樣做,最起碼墓主和墓主的後人心里會很踏實。

但是常二後來回憶起這個木牆角的門洞時卻說,這個門洞很古怪,因為它太矮,太窄。

就在這個矮小的門洞旁,我看到了一根羊蹄子,雪白色的羊蹄子斜插在白石灰里。石灰的表面歷經千年後,表面已經略微發暗,就像一片的積雪還未融化,被遠處刮來的風沙掩了一層灰土一般。羊蹄子鋒利的前端深深地插進白石灰里,只留下後面扁平開叉,彎彎的一端翹在地面,像一只二翎鳳凰在雪地里埋頭覓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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