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嶺鬼盜 第九章 淘沙傳人 作者 ︰ 北嶺鬼盜

第九章淘沙傳人

老頭告訴我道,僵尸肉,血尸鬃,金尸鱗,尸王鏈都是比較怪異的東西,這里頭,僵尸肉可以入藥,血尸鬃劇毒無比,金尸鱗能闢百邪,尸王鏈傳說可以御風飛行。

僵尸無血肉類似干尸,血尸無皮膚不耐打擊,金尸類似金剛般堅硬,根據鱗片的形狀又分為大金尸和小金尸,至于尸王則沒有出現過,只在傳說中有這種東西,比金尸更加厲害,但是因為要想成為尸王,需要滿足的條件太多,所以無人知曉,僅僅上古時代有過傳聞而已。

老頭指著淘沙令說道︰「這枚令牌,真正的是一個古物,你知道,淘沙這個說法是從南宋末期才有的,當年金國扶植的偽齊政權在中原地區對兩京冢墓大規模破壞,偽齊皇帝劉豫專設主管盜掘陵墓的官員‘河南淘沙官’和‘汴京淘沙官’,為了給當時的淘沙官壯膽,就每人佩發了一枚淘沙令,這令牌非金非玉,據說就是大金尸的鱗片磨制而成,下墓能夠克制陰邪鬼祟,我弄到手後仔細看過,確實看不出啥材料,也就一直戴在身上,現在正式交給你吧。」

我看了看這枚令牌,還帶著老頭的體溫,長方形一頭寬點,另一條窄點,有三分一個煙盒大小,很薄,薄的半透明,攥在手心里滑不溜手的,很溫潤。只在正面有一個曲里拐彎的篆字‘汴’字,背面是日月星辰,邊上凹下去兩行小字︰巡山北嶺使,鬼盜七星尸!好熟悉的兩句謎語,頓時讓我提足了精神。

老頭跟住說道︰「我姓蒲,大名叫做蒲亭辰,因為名字中有個辰字,所以道上的朋友一般尊稱我做老龍王,一輩子都是跟水打交道,解放後,一時手癢去北京找事兒,雖然無意中救下你們幾個小娃,卻留下後患。唉!我對不起你們啊!」說完,老頭竟然象個女人似的嚶嚶哭起來!

我吃了一嚇,坐近點拉住他的手說道︰「別激動!老爺子英雄一輩子,有啥看不開的,慢慢說,先給我講講這個淘沙令背後兩句話啥意思吧?」

老頭拭去眼淚道︰「也好,反正和這個令牌也有關系,巡山北嶺使,鬼盜七星尸兩句話是後來刻上去的……唉,說來就話長了………。」

……………………。

二十年代,我正年輕的風華正茂,可當時的中國,軍閥混戰,地方割據勢力層出不窮。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道理誰都明白,我卻知道亂世才是盜挖古董的最佳時機,所以和一幫匪盜沆瀣一氣,專門跟著軍閥做些籌餉的地下活計,自己暗中也私分了不少黃白之物,一時干的風生水起,接連破了幾個大墓,闖出了淘沙龍王的名號。

巡山望海的大小相公,很多年都已經銷聲匿跡,人人都以為這兩個詭異的門派早已失傳,把淘沙月兌甲奉為盜墳掘墓的正宗,誰知道,二十年代末的時候,中原地帶出了些怪事兒。

盜墓這個下九流的行業,各團伙之間的聯系極為松散,有些更是稱不上團伙,只能說是個別現象,比如在自家地里鋤地,一鋤頭挖出來個古墓的莊稼漢,還有窮極無聊挖新墳弄倆酒錢的痞子光棍,這些人都是毫無章法的散盜,至于那些有獨門秘技、有目標性的大盜,才稱的上是正兒八經盜墓。

這些團伙間的聯系非常詭秘也非常松散,可是有一點,就是挖出來的東西總要有個去處,這就逐漸形成了踩盤、盜掘、運輸、藏匿、銷贓、盤貨的一整套網絡,還有些剛從墓里挖出來的寶貝,更是需要找人來盤貨,比如那些死玉就需要尋覓人手,逐個盤去玉中的雜質,才能擺上櫃台賣出價錢。

依靠這個無形的網絡,有些內幕消息在盜墓老手間流傳的特別快,一九二八年的事情很多,我還記得那年,蔣光頭誓師北伐中原,東北的張作霖被日軍炸死,北京的孫殿英盜挖東陵,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到了冬天,洛陽傳出一個讓人憤怒的小道消息,有一伙日本人在偃師四處活動,似乎要偷挖北郊的唐代恭陵,正巧我在那附近踩盤子看墓,一時來火,就準備去跟鬼子干一仗,自己雖然也是個盜墓的,可盜的畢竟是自己先祖的東西,怎也不能讓小鬼子得逞。

唐代的恭陵位于偃師,因是唐高宗太子李弘的陵墓,又被叫做「太子冢」,這恭陵在偃師北郊的獨山上,有道上的人踩過盤子,發現墓道與墓門間用吞條填砌,多達三十余層,大石條層層迭迭,中間還用鐵栓板拴拉,每三層上下用鐵棍穿聯,再用錫鐵熔化灌縫,工程非常復雜,實在是唐陵中罕見的牢固大墓,那片地方又常年兵荒馬亂的,挖這個陵墓過于費事無從下手,就擱置起來一直沒人動手,想不到小鬼子能找出恭陵的端倪。

我到了地方之後,跟著小鬼子忙乎幾天,想弄清楚這幫不自量力的家伙有多少能耐,那幾天,總是隱約听到號角的嗚嘟嘟聲音,我也沒在意,就見小鬼子損兵折將,死了一大半人,原來整座墓的防盜招式非常厲害,小鬼子用濃硫酸腐蝕那堵塞墓道的鐵汁,硬是三天三夜掏出個大洞,卻又被墓中流沙活埋了一半。

灰頭土臉的上來後,小鬼子弄來許多空心鋼筒,帶了不少支架再次下墓,想必是用鋼筒隔擋流沙,我見到這是個機會,就尾隨後邊弄死了外邊把風的人,要把里頭的人都給活埋進去,想想不妥,這些小鬼子死在咱們的風水寶地豈不是太便宜了!

當我順著小鬼子的墓道跟進去,耳邊又響起嗚嘟嘟的號角聲,這下听的真切,心下遲疑是怎麼回事兒,慢了幾步,等鑽入恭陵時,小鬼子已經死的橫七豎八,滿地都是,也不知道怎麼死的,個個渾身發黑,爛頭爛手的。

我心想不好,自己的準備不夠充分,手頭什麼盜墓工具都沒有,于是趕緊撤退。

墓道里又黑又涼,我跌跌撞撞的卻走錯了路,給爬進了墓室,里頭放著兩具高大的棺槨,還有一些陪葬的物品整齊的擺著,幸虧我經驗老道,轉了一圈就發現這是個假墓,放的迷棺欺騙盜墓賊,真墓室肯定另有地點,這假墓一不小心就死無葬身之地,那是說什麼也不敢動的,于是我原路退回。

原來橫七豎八的小鬼子死尸卻全都消失不見了,進來的墓道也給人堵的死死的,當時那個絕望啊,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很快就要缺氧給憋死。

等到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給背出了墓道,在一個寒冷的山頂,旁邊的大石頭上端坐一人,依然嗚嘟嘟的低聲吹著號角。

我心知自己是被人給救了,跪下就要給那人磕頭,那人攔住我說道︰「看在你弄死幾個倭人的份上,我才出手救的你,墓室里進退有據,你學的是淘沙一派手法吧?」

我非常吃驚,要知道我的本事里頭攙雜了不少月兌甲道人的手法,這人卻可以看出自己的底兒,眼光真夠厲害,看來在墓室里是一直尾隨著我的,水平深不可測,于是小心翼翼的說了實情,不敢有一句欺瞞。

那人听完後淡淡一笑道︰「也算不錯了,亂世中良知未泯,不枉救你一場,給你個東西留念吧,是正宗的淘沙令!」說完翻手就扔出來這個令牌給我。

我早知道傳說中有這麼個令牌存在,用的是大金尸的鱗片磨制而成,不僅可以闢邪,更是身份的象征,心頭又驚又喜,哆嗦著手接過來一看,果真如此,非金非玉的滑不溜手,那時背面還沒有刻字,只有些日月星辰的圖案。

我跪下就磕頭,請教恩人尊姓大名,那人卻不肯說,只是淡淡問我︰「我這吹的是巡山小號,從回音就可以斷定墓室的方位,你天資不錯又良知未泯…………想學嗎?」

我那時驕傲自負,哪里會想到能吹出巡山小號的人,當然是最神秘的巡山大聖一脈傳人,唉,真是蠢的要命,昏頭昏腦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啥。

過了許久,那人曼聲吟道︰「此山為北,可稱為嶺;汝心聰敏,鬼盜機心;傳承衣缽,不做他想……罷罷罷,不如歸去。」

那人劈手拿走送我的淘沙令,在上面極快的刻了兩行字,又扔回給我說道︰「緣盡于此,相逢無期,他日可將此令牌交于有緣之人!」

我接過來一看,就是多了這兩行字︰巡山北嶺使,鬼盜七星尸!

想問問啥意思時,那人已經無影無蹤的憑空消失了,唉,後來我才想起,巡山小號不就是巡山大聖的獨門秘技嗎?那段日子真是後悔的想天天撞牆!

………………。

老頭說完後,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就此過去,我趕忙捶胸捏人中的叫他,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和老頭的感情已經很深了,象恩師又象慈父的,聯想到他可能今晚都熬不過去,心里難過的要命。

不過老頭說起那嗚嗚嘟嘟的號角聲,卻讓我心頭泛起一絲狐疑,我這人就是疑心太重,不少熟人都罵過我這毛病,這會兒竟然聯想起當年我撿到那七星銅人時,耳朵邊似乎也听到嗚嗚嘟嘟的號角聲,莫非有什麼關聯?還有如此熟悉的兩句謎語,難道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批人做下的?

老頭喘了一會兒,竟然又返醒過來,說出了讓我害怕的內容︰「小丁啊,當年你被僵尸掐住脖子破了皮,我出手救你時發現了一些問題,當時你還小,就沒有跟你明言,現在咱們在這一個農場湊乎了這麼多年,你宅心仁厚,是個好人,我想還是告訴你吧。」

我心里一驚,難道那事兒還沒有完結?

老頭接著說道︰「那僵尸掐你之前,似乎掉了什麼克制的東西,體內尸毒猛然發作,隱隱的有一絲變異,我雖然沒見過金尸,但相當懷疑那僵尸已經蛻變成了小金尸,一時大意,治療你就用的是治僵尸的法子,第二次看見你,覺得有些不妥,你似乎又中了什麼毒,和那小金尸的毒互相糾纏,你是不是又踫到了什麼變故?」

我緊張的思索道︰「變故!那…那…我想就是那個小銅人了!莫非我在被僵尸咬的地方,揀到那個小銅人,真的是你所說的七星陰人?」

我是又多疑又謹慎,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一直沒有告訴蒲老頭我揀到過小銅人,此時他即將離開人世,也就和盤托出了隱瞞的所有事情,一一說給他听。

蒲老頭的表情陰晴不定,半晌說道︰「這十年來,我已經竭盡所能,用了各種秘方去化解你體內僵尸之毒,這枚淘沙令是我最後的寶貝,現在給你戴在身上,只盼可以壓住你體內邪毒,至于你是不是巡山大聖的有緣之人,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唉!…………現在才知道你拾獲了那枚七星銅人,如果所料不錯,這寶物應該也能鎮住你體內邪祟,但要真的徹底化解,恐怕是要找到那另一半七星陽人才可以,唉,可惜我是幫不了你了!啊呀——不對,巡山北嶺使,鬼盜七星尸……我想莫非…………?」

蒲老頭突然臉色大變,表情驚駭莫名,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喉頭咕嘟幾下,竟然最後一句話沒能說出來,就與世長辭了,我心頭悲痛莫名,大哭了一場。

事情過去之後,我一直尋思他是不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徹底明白‘巡山北嶺使,鬼盜七星尸’的意思?

懷揣著老頭的薄薄小冊子遺言,我在老頭的墓前莊重的磕了三個頭,墓碑上七個大字是我親手刻上去的︰恩師蒲亭辰之墓。因為老頭死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淘沙夫子的唯一傳人了。

我不知道蒲老頭一輩子的盜墓收獲藏去了哪里,他直到去世也沒告訴我,好像生怕會給我帶來厄運似的,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目前的世道還看不出來古董業的將來,或許他說的也有道理吧,但我相信他不會把自己的珍寶都毀掉,在不可知的將來,最終還會浮出水面,甚至他寫的遺言里就會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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