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鳳凰社 第二章 一只接一只的貓頭鷹 作者 ︰ J•K•羅琳

「什麼?」哈利一片茫然。

「那個玩忽職守的家伙!」費格太太扭著兩手,「他听說有人弄到一堆來歷不明的鐵鍋,就跑去跟人家談生意了!我警告過他要是他敢離開我就剝了他的皮,現在看看!攝魂怪!幸虧我事先讓提先生(費格太太的貓——譯注)在這里照應。不過現在沒時間閑聊!快點,我得趕快送你回家!噢,這下麻煩可大了,我非殺了他不可!」

「但是——」對哈利來說,發現這位愛貓的老太太知道攝魂怪,對他的震撼幾乎和在小巷遇上兩只攝魂怪同樣大,「你是——你是巫師?」

「我是個似貴,這點蒙當格比誰都清楚!攝魂怪來了我又幫不上忙。我再三囑咐過他可還是讓他跑了,把你完全暴露給——」(似貴,巫師界稱那些具有巫師血統卻沒有魔力的人「似貴」,或啞炮——譯注)

「蒙當格一直在跟著我?等等——原來是他!是他在我的房子前面弄出那個大聲!」

「是是是!幸虧我囑咐了提先生待在汽車下面,而提先生一看到他離開就跑來告訴我了,我緊趕慢趕到你家時你已經走了——而現在——噢!鄧布多會怎麼說…

…?你!「她忽然轉向仍躺在地上的達達力尖聲說,」給我站起來,快點!「

「你認識鄧布多?」哈利盯著她說。

「我當然認識鄧布多,誰不知道鄧布多?但是,听話——如果它們再回來,我可一點辦法也沒有啦,我就是連變成茶包的能力也沒有啊。」

她彎下腰,用瘦瘦的手拉起達達力的肥胳膊,用力往上拖。

「起來,你這個沒用的笨蛋,起來!」

但是達達力站不起來,或者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想站起來。他賴在地上,全身發抖,臉色蒼白,緊閉著嘴。

「我來,」哈利說著拉起達達力的一只胳膊。他用盡全力才將能讓達達力站起來,達達力看起來像要暈倒的樣子,小眼楮向上翻著,臉上滿是豆大的汗水,哈利剛要松手他就已經站不住了。

「快點!」費格太太有點歇斯底里地叫道。

哈利把達達力肥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拖著他走,達達力的碩大身子幾乎要把他壓扁了。費格太太在他們的前面踉踉蹌蹌地走著,一邊緊張的四下檢查。

「把你的魔杖拿出來。」當他們走上柴藤路時,她對哈利說道︰「現在不是顧忌《保密法令》的時候,反正也已經犯下滔天大罪了,五十步一百步也沒什麼區別。

那個《未成年人施術合理限制條例》真是……這正是鄧布多所擔心的事情——街角那個人是誰?哦,只是普輪提斯先生。小子,別把你的魔杖藏起來!難道沒听見我沒有魔法保護咱們倆嗎?「(這里的原話是‘與其因丟蛋被吊死還不如丟了龍’,是引自英文俚語‘與其因丟了羊羔被吊死還不如丟了大羊’,因為是巫師的俚語,羊羔和羊給改成了蛋和龍,蛋指龍蛋。這和上面的,‘來歷不明’的鐵鍋一樣,那里的原話是‘從哪個掃帚上掉下來的’,是借用英文里的‘從那個車上掉下來的’,指來歷不明的東西——譯注)

拖著沉重的達達力的同時握穩魔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哈利不耐煩地捅一下他表兄的肋骨,但是達達力看起來已經完全失去了獨立行動的願望,他整個癱在哈利的肩膀上,巨大的腳在地上拖著。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是似貴呢,費格太太?」哈利一邊走,一邊氣喘吁吁地問,「我到你家那麼多次——為什麼你啥都不說?」

「鄧布多的命令。我必須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保護你,你還太小。很抱歉我待你那麼不好,哈利,但是如果達斯里夫婦認為你喜歡我這里的話,他們就再也不會讓你來了。你知道,這並不容易的……哦!瞧我在說什麼,」她悲傷地說,再次把兩手扭在一起,「等鄧布多听到這件事時——蒙當格怎麼說走就走啦,他應該值班到午夜的,他到哪兒去了?我沒法和鄧布多聯系啊,我不會瞬息移動。」

「我有貓頭鷹,可以借給你捎信給鄧布多。」哈利哼了一聲,不知道他的脊椎在哪一刻會在達達力的重壓下折斷。

「哈利,你不明白!鄧布多必須盡快行動,魔法部有他們自己的渠道能探測到未成年人使用了魔法,他們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你就看吧。」

「但是如果不用魔法我沒法打退攝魂怪啊——他們倒應該去追查為什麼攝魂怪在柴藤路上游蕩,不是嗎?」

「天吶,可不是嗎,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恐怕——蒙當格。弗萊徹,我要殺了你!」

隨著一聲「砰」的巨響,一股強烈的煙酒氣味充溢四周。一個縮頭縮腳的人出現在他們兩人面前,他穿著一件破舊的大衣,有著短短的羅圈腿,姜黃色的頭發下面一雙松垂的、布滿血絲的眼楮,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只神情憂郁的短腳獵狗。他手里抓著一個銀色的小包,哈利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一件隱形斗篷。

「費格,你好啊?」他說,從費格太太看到哈利,再看到達達力,「不是說好了我們要藏在暗處保護他嗎?」

「那是在你暴露我們的計劃之前!」費格太太喊了起來,「攝魂怪來過了!你這個沒用的、該碎尸萬段的小偷!」

「攝魂怪?」蒙當格重復著,嚇傻了,「攝魂怪,在這里?」

「是的,就是這兒,你這個一文不值的蝙蝠糞,就是這兒!」費格太太尖聲叫道︰「他們在你值班時間攝魂怪襲擊了這個孩子!」

「唉呀,」蒙當格虛弱地說,從費格太太看到哈利,再看回來,「唉呀,我——」

「你居然在這時候跑去買偷來的鐵鍋!我難道沒告訴你不要去嗎?我沒告訴你嗎!」

「我——,嗯,我——」蒙當格看起來極為難受,「那-那是很好的商業機會,你看——」

費格太太舉起掛著繩包的手臂,大力用繩包打蒙當格的頭和脖子,繩包里面的東西叮當響著,大概里面裝滿了貓食罐頭。

「哎呦-別打-別打,你這發瘋的老迄婆!得有人向鄧布多反映!」

「是的!他們-已經-這麼-做了!」費格太太大聲說,手里的貓食袋子拼命砸向她能夠著的每一個部位,「現在,你自己最好去告訴鄧布多究竟為什麼你沒能保護這個孩子!」

「你保持理智!」蒙當格叫,他的手護在頭上,往後躲閃著,「我會去說,我會去說!」

隨著另一聲「砰」的巨響,他消失了。

「我希望鄧布多殺了他!」費格太太怒道,「現在,哈利,快點,你還等什麼?」

哈利想向費格太太解釋達達力的重量已經讓他寸步難行,但還是決定不浪費自己已經不多的力氣。他用力舉起半昏迷的達達力,然後搖晃著向前挪動。

「我把你送到門口,」當他們拐上女貞路時,費格太太說︰「萬一他們還在周圍……你得記著我的話,這次可壞了大事了……鄧布多囑咐過我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動用魔法,可你孤身一人,還能怎麼辦吶……唉,我想,已經潑出去的藥水哭也沒用……反正現在已經一團糟了(這句話的原話是‘反正貓也跑到小鬼群里’,是引自英文俚語‘貓跑到鴿子群里’,類似中文‘雞飛狗跳’形容的混亂狀況。而‘潑出去的藥水’,取自于英文俚語‘潑出去的牛女乃’——譯注)。」

「那麼,」哈利氣喘吁吁地問,「鄧布多……派人……跟蹤我?」

「當然是的,」費格太太不耐煩地說,「你以為在六月那件事發生以後,他會再讓你一個人到處亂逛嗎?天哪,小子,他們還夸你聰明呢……現在,進去,別再出來。」他們已經來到4號門口。「很快就會有人和你聯絡的。」

「那你現在干什麼?」哈利連忙問。

「我立刻回家,」費格太太說,她巡視著四周黑暗的街道,打了個機靈,「我要等新的命令下來。你好好在家里別出來。晚安!」

「等等,現在別走!我想問你——」

但是費格太太已經小跑著離開了,拖鞋嗒嗒地翻打著,繩包在手腕上叮當作響。

「等等!」哈利在她後面大喊。他有一萬個問題要問曾與鄧布多教授有過接觸的人,但只幾秒鐘,費格太太的身影就已經完全消失在黑暗里了。哈利皺著眉,把肩頭上的達達力調整一下,然後艱難而緩慢地走上4號的花園小徑上。

客廳的燈依然亮著。哈利將魔杖收回到腰帶里,摁響了門鈴。佩妮姨媽映在大門的毛玻璃上的影子越來越大,隔著毛玻璃看起來有些變形。

「達達!你也差不多該回來了,我正有些-有些-達達,發生了什麼事!」

哈利側眼看看旁邊的達達力,及時從達達力的手臂下竄了出來。達達力在原地搖晃了一會兒,臉色發綠。然後他張嘴吐得門口到處都是。

「達達!達達!你怎麼了?沃能?沃能!」

哈利的姨父從臥室里踉蹌著跑出來,由於激動,兩撇小胡子給吹得左一縷右一縷的。他跑上前幫著佩妮姨媽將兩腿發軟的達達力弄了進來,同時小心地避開地上那堆惡心的嘔吐物。

「沃能,他病了!」

「兒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珀可瑟斯夫人給你喝外國茶,胃不習慣哪?」

「寶貝,你怎麼滿身都是土?你曾經躺在地上嗎?」

「等等——兒子,是不是有人搶劫你?」

佩妮姨媽立刻尖叫起來︰「打電話給警察,沃能!叫警察!達達親愛的,和媽媽說話啊!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在這場混亂中似乎沒人注意到哈利,這無疑對他相當合適。沃能姨父甩上大門之前他正好來得及溜進門口。當達斯里一家吵吵嚷嚷地從客廳移向廚房時,哈利開始小心翼翼地朝樓梯挪動。

「誰干的,兒子?告訴我們名字。我們會抓到他的,別怕。」

「沃能,安靜!他要說話了!要說什麼,達達?告訴媽媽!」

當達達力找回聲音的時候,哈利的腳正踏在樓梯的最底一級上面。

「他。」

哈利停住,腳懸空了,臉繃的緊緊的,等著姨媽和姨父發作。

「小子,你給我滾過來!」

哈利壓著一肚子怒火,十分不情願地把腳慢慢從樓梯上移開,轉身跟上達斯里一家。

經歷了外面漆黑的夜色,現在看到一塵不染、閃閃發亮的廚房讓人有種亦幻亦真的感覺。佩妮姨媽把達達力安置在一張椅子上,他仍然臉色發綠,看上去又濕又冷。沃能姨父站在水池前面,通過他那雙小小的、窄縫一般的眼楮盯著哈利。

「你對我的兒子做了什麼?」他用威脅的口氣吼著。

「什麼也沒有。」哈利回答,不過他十分清楚沃能姨父不會相信他。

「達達,他對你做了什麼?」佩妮姨媽顫抖著問,一邊用海綿把達達力皮夾克上的髒東西擦淨。「是不是-是不是‘那個東西’,寶貝?他是不是用了——他的東西?」

達達力慢慢地、顫抖著點了點頭。

佩妮姨媽發出一聲哀號,沃能姨父舉起他的拳頭。「我沒有!」哈利厲聲分辨︰「我什麼也沒對他干,那不是我,是——」

就在那一瞬間,一只鳴角梟突然穿過廚房窗戶飛了進來,差一點撞上沃能姨父的頭頂。它滑翔著穿過廚房,把叼在嘴里的一個大羊皮紙信封丟在哈利的腳邊,然後優雅地轉了個彎,翅膀末端輕輕劃過冰箱頂部,飛出窗外,穿過花園消失了。

「貓頭鷹!」沃能姨父怒吼,他砰地一聲關上廚房窗戶,臉上暴起的血管憤怒地跳動,「又是貓頭鷹!我決不會再讓另一只貓頭鷹飛進我的房子!」

但是哈利已經撕開了信封並將里面的信怞了出來,他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親愛的波特先生︰獲悉閣下于今晚九點二十三分在麻瓜居住區施展神護魔法,並且當時有一個麻瓜在場。

根據《未成年人施術合理限制條例》第七十條規定,閣下將被勒令從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開除。魔法部的代表會在短時間內抵達閣下之住處並銷毀你的魔杖。

由於閣下上一次違反《國際魔法師聯盟之保密法令》第十三條的規定,已經得到過一次正式警告,我們很遺憾地通知閣下,你必須在八月十二日上午九時出席魔法部之懲戒听證會。

祝一切好,您真誠的,魔法部非法使用魔法辦公室馬法達。浩普克克哈利將這封信讀了兩遍,幾乎沒有意識到沃能姨父和佩妮姨媽還在講話。他的大腦冰冷而麻木,只有一個事實像帶毒的飛鏢一樣穿透了他的意識︰他被霍格沃茨開除了,一切都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抬頭看著達斯里一家,沃能姨父的臉色發紫,拳頭高舉著還在大聲咆哮。佩妮姨媽摟著達達力,後者再一次嘔吐。

哈利暫時被麻痹的大腦似乎又清醒了︰魔法部的代表會在短時間內抵達閣下之住處並銷毀你的魔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馬上逃跑。他並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但是他可以肯定一件事︰無論在霍格沃茨還是外面,他都需要他的魔杖。仿佛在夢中一般,他拔出魔杖,轉身往廚房外面走。

「你以為你要去哪里?」沃能姨父大叫,看到哈利沒有回答,他大踏步穿過廚房堵住了通往客廳的過道。「我們還沒完,小子!」

「讓開,」哈利鎮靜地說。

「你給我解釋清楚,究竟把我兒子——」

「如果你不讓開,我就要施咒語了,」哈利說著舉起魔杖。

「不許你在我面前拿出那個東西!」沃能姨父哼了一聲。「我知道在那個被你稱之為學校的瘋人院外面你是不允許這麼做的!」

「那所瘋人院已經把我踢出來了。」哈利說道。「所以我可以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我給你三秒鐘。一——二——」

一個巨大的響聲充溢了廚房。佩妮姨媽尖叫起來。

沃能姨父也大叫著蹲下了。在同一個晚上已經是第三次,哈利四處搜索著別人誤以為是他制造的聲音。他很快就發現了它︰一只頭昏眼花、羽毛凌亂的倉梟正站在廚房窗台上,剛剛是它撞上了關著的窗戶。

哈利不理會沃能姨父的怒喊︰「貓頭鷹!」,他跑過屋子把窗戶打開。貓頭鷹伸出一只腿,讓哈利把它腿上拴著的一小卷羊皮紙解下,然後他抖動了一下羽毛,立刻就飛走了。哈利顫抖著手打開這第二封信,這封信的字跡潦草,因為急于寫完,很多地方都墨跡班班。

哈利︰鄧布多剛剛趕到魔法部,他正在盡力擺平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要離開你姨父和姨媽的家,也不要再次施展任何魔法。記住不要交出你的魔杖。

亞瑟。衛斯理鄧布多正在盡力擺平這件事……這是什麼意思?鄧布多有多大力量敢去抗衡魔法部的命令?那就是說他還有一線希望可以重返霍格沃茨?一絲小小的希望在哈利的心里滋長,但是很快就被恐懼所淹沒了——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不交出魔杖呢?他將不得不和魔法部的代表斗法,如果他真這麼做,就不用擔心是不是被學校開除了,直接進阿茲卡班吧。

他飛快地轉著念頭……他可以冒著被魔法部通緝的危險逃跑,或者,就待在這里束手就擒。他更傾向于前者,但是,他也明白衛斯理先生一直全心全意為他著想……更何況,鄧布多以前曾經解決過比這更棘手的事件。

「好罷,」哈利說,「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待在這里。」他沖到廚房桌子旁邊的達達力和佩妮姨媽面前。達斯里一家對他態度的急變似乎難以接收,佩妮姨媽望著沃能姨父,而沃能姨父紫色太陽袕上的血管比剛才暴得更厲害了。

「這些見鬼的貓頭鷹都是從哪來的?」他咆哮道。

「第一只從魔法部來,告訴我我被開除了,」哈利冷靜地說。他豎起耳朵捕捉著外面的動靜,以防錯過魔法部代表到來的聲音,而且,簡潔平靜地回答沃能姨父的問題,總好過讓他暴怒咆哮。「第二只來自我朋友羅恩的父親,他在魔法部工作。」

「魔法部?」沃能姨父叫道︰「在政府里有你這種人!哦,我全明白了,全明白了,難怪這個國家越弄越糟。」

哈利沒有回答,沃能姨父緊盯著他,然後拋出句話︰「那他們為什麼開除你?」

「因為我使用了魔法。」

「啊哈!」沃能姨父叫道,一拳打在冰箱上面,冰箱應聲而開,一些達達力的低熱量小吃掉了出來,灑了一地。「你承認了!你到底對達達力干了什麼?」

「什麼也沒干,」哈利說,已經越來越難以保持冷靜,「那不是我——」

「是你。」達達力突然嘟囔一聲。沃能姨父和佩妮姨媽立刻示意哈利安靜,他們彎腰湊到達達力面前。

「兒子,接著說。」沃能姨父說,「他干了什麼?」

「告訴我們,親愛的,」佩妮姨媽也悄聲說。

「他用魔杖指我。」達達力模糊不清地說著。

「是的,我是指著你,但是我並沒有使——」哈利有些生氣了,但是——「閉嘴!」沃能姨父和佩妮姨媽一起叫道。

「接著說,兒子,」沃能姨父又說,他的小胡子因狂怒而翹了起來。

「一切都變黑了,」達達力顫抖著啞聲說,「什麼都是黑的。然後我就听見-聲音,在我-我腦子里。」

沃能姨父和佩妮姨媽交換了一個受驚的眼神。如果把他們最深惡痛絕的事情列一個名單的話,魔法當然是第一位——緊跟其後的是那些違背禁水法令偷偷澆自家草坪的鄰居——腦子里听到聲音的人怎麼也得算在前十名之內。他們顯然覺得達達力已經精神失常了。

「你听見什麼樣的聲音了,乖寶寶?」佩妮姨媽悄聲問,她的臉色蒼白,眼里充滿了淚水。

但是達達力看起來似乎沒有能繼續說下去的能力。他再一次渾身發抖,搖著大腦袋上的金發。盡管從第一只貓頭鷹的到來,哈利就一直處在恐懼和麻木之中,但是現在他忽然有些好奇了,攝魂怪會讓人重新經歷他一生中最悲慘的時刻。這個從小被家長百般寵愛、無所不依的達達力听到的,又是什麼呢?

「兒子,那你怎麼會摔倒的呢?」沃能姨父說,有一種在垂危病人病床前才用的、異乎尋常的安靜。

「我——給絆倒了,」達達力顫抖著說。「然後——」

他用手指著自己寬大的胸脯。哈利明白了,達達力正回憶起當那種粘稠的寒冷充進肺部的時候,一切快樂與希望被吸走的感覺。

「可怕極了,」達達力嘶聲說,「冷。很冷很冷。」

「行了,」沃能姨父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佩妮姨媽焦慮地把一只手放在達達力的額頭上試他的體溫。「然後呢,達達?」

「我感覺-感覺-感覺-好像-好像——」

「好像你再也不會有快樂了。」哈利毫無表情地補充。

「是的,」達達力小聲說,身子仍在發抖。

「所以,」沃能姨父的聲音恢復了原先高亢的音量,「是你在我的兒子身上施了讓他瘋狂的咒語,讓他听到聲音,而且讓他以為他會-會永遠活在悲慘之中,那一類的東西,是不是?」

「你要我告訴你多少次啊?」哈利說道,怒氣和聲音都提高了,「那不是我!

那是兩只攝魂怪!「

「兩只——什麼鬼東西?」

「攝-魂-怪,」哈利緩慢而清晰地說,「兩只。」

「攝魂怪是什麼見鬼東西?」

「他們守衛巫師監獄,阿茲卡班。」佩妮姨媽說。

這話出口後所有人都有兩秒鐘的安靜,然後佩妮姨媽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剛剛說出的,是一句骯髒惡心的罵人話。沃能姨父瞪著她。哈利的大腦一陣眩暈,費格太太也就罷了——佩妮姨媽怎麼會……?

「你怎麼知道?」他驚訝地問佩妮姨媽。

佩妮姨媽自己也十分訝異,她膽怯地、帶著歉意地看了沃能姨父一眼,然後把手稍微放下,露出馬牙。

「我听——那個渾小子——告訴過她,有關它們的事——很多年以前了,」她斷斷續續地說。

「如果你是指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用他們的名字?」哈利大聲說道,可是佩妮姨媽沒理他,她看上去恐懼而慌亂。

哈利氣暈了。除了好幾年前,佩妮姨媽管自己的母親叫怪物的那次,他從未听過她提起過她的妹妹。他很驚訝當佩妮姨媽拼命假裝那個世界完全不存在的時候,她居然還能記得多年以前听過的關于魔法世界的只鱗片羽。

沃能姨父張開嘴,又閉上,再張開嘴又再一次閉上,顯然已經忘記怎麼說話了。

直到他第三次張嘴的時候,才終於嘶啞地說︰「所以-所以-它們-呃-它們-呃-它們真的存在,他們-呃-攝魔-那個什麼的?」

佩妮姨媽點點頭。

沃能姨父從佩妮姨媽看到達達力再看到哈利,仿佛希望他們會跳起來告訴他今天是愚人節似的。當沒有人這麼做的時候,他再一次準備開口,幸虧第三只貓頭鷹的到來解救了他尋找詞匯的艱難。貓頭鷹像一顆帶羽毛的炮彈一樣從開著的窗戶沖進來,嘩啦一聲落在廚房的桌子上,聲音之大使達斯里一家三口都驚跳起來。哈利從這只貓頭鷹的嘴上取下了第二封看起來像公文的信封,當貓頭鷹迅速返回夜空的時候他拆開了信。

「已經-夠多的-貓頭鷹了,」沃能姨父心煩意亂地嘟囔著,沖到窗戶前面再一次重重地關上窗戶。

親愛的波特先生︰在你二十二分鐘之前收到我們的信件之後,我們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魔法部決定收回立即摧毀你的魔杖的決定。你可以保留你的魔杖直到你參加八月十二日的听證會,即時我們再做正式決定。

在與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校長討論之後,魔法部同意將你學籍問題也延後至听證會時決定。在此之前,你的學籍將暫時被凍結。

致最美好的祝願你真誠的魔法部非法使用魔法辦公室馬法達。浩普克克哈利連著把這封信讀了三遍。得知自己不會被立即除名之後,他心里那個難受的疙瘩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這不是說他的恐懼也因此煙消雲散。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看八月十二日的听證會了。

「怎麼樣?」沃能姨父的話將哈利拉回了現實。「現在又怎麼了?他們給你定罪了吧?你們那種人有沒有死刑的?」他充滿希望地補充。

「我要出席一個听證會,」哈利說。

「那麼他們會在那兒宣判你嗎?」

「我想是的。」

「那麼我們還沒有喪失希望,」沃能姨父不懷好意地說。

「好吧,如果就這些的話,」哈利說著站起來。他迫切地想一個人靜一靜來思考對策,也許應該寄封信給羅恩,赫敏,或者瑟瑞斯。

「不許跑!事情還沒完!」沃能姨父大吼。「坐回去!」

「還怎麼樣?」哈利不耐煩地問道。

「達達力!」沃能姨父咆哮著︰「我要知道我兒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好得很!」哈利也大聲叫,隨著他的怒火,紅色和金色的火花從他緊握著的魔杖頭噴出。達斯里家三口人一起向後退縮,臉上滿是恐懼。

「達達力和我在木蘭巷和柴藤路中間那條小路上的時候,」哈利快速地說,努力抑制自己不爆發出來,「達達力以為他可以耍弄我,我拔出了魔杖但是我沒有施展魔法。然後兩只攝魂怪就出現了——」

「但是攝魂怪是什麼東西?」沃能姨父怒氣沖沖地問道,「他們到底會干什麼?」

「我已經告訴你了——他們會把所有的歡樂從你體內吸出來,」哈利回答,「而且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吻你——」

「吻你?」沃能姨父的眼楮幾乎要爆出眼眶,「吻你?」

「他們會把你的靈魂從嘴里吸出來,他們管這個叫吻。」

佩妮姨媽輕輕地尖叫一聲。

「他的靈魂?他們沒有吧——他仍然有他的——」

她抓住達達力的肩膀用力晃動,仿佛以為會听到達達力的靈魂在身體里搖晃的聲音。

「他們當然還沒有吸走達達力的靈魂,如果他沒了靈魂你會看出來的,」哈利說著,被激怒了。

「一定是你擊退他們吧,兒子?」沃能姨父響亮地說,努力把談話拉回他能夠理解的層面。「以一敵二,是吧?」

「他不可能以一敵二對付攝魂怪,」哈利從牙縫里說。

「那為什麼他沒事呢?」沃能姨父叫,「為什麼他沒有被吸空呢?」

「因為我施展了神護——」

「呼嚕!」隨著聲音,第四只貓頭鷹拍擊著翅膀,帶著一團灰塵從廚房的壁爐煙囪里直落下來。

「看在上帝的份上!」沃能姨父咆哮著,怒火之中把一大撮胡子從鼻子底下拔了下來,他已經好久沒氣得拔胡子了。「我不許貓頭鷹進來,告訴你我再也不能容忍了!」

但是哈利已經把羊皮紙卷從貓頭鷹的腿上取了下來。他確信這封信是鄧布多寄來的,它將解釋所有事情——攝魂怪、費格太太、魔法部的動向、還有鄧布多會如何平息這些事——但是,他生平第一次因看到瑟瑞斯的筆跡而失望了。他不理會沃能姨父對貓頭鷹的憤慨,眯起眼楮避開貓頭鷹從壁爐煙囪里再次飛走時攪起的灰塵,開始讀瑟瑞斯的信。

亞瑟剛才告訴我們發生的事。無論如何,你不能再離開那所房子。「用這樣簡單幾句話來回應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不夠了。哈利翻過羊皮紙,希望能找到其他字跡,但那上面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現在哈利的火氣又漲了起來,他孤身戰敗兩只攝魂怪,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贊揚一句他「干的好」嗎?衛斯理先生和瑟瑞斯的口氣都好像在責怪他的調皮搗蛋,而在解決他的爛攤子之前他們不打算再理他。

「一幾接一幾——我是說一只接一只的——貓頭鷹在我的房子里飛進飛出。這個我不允許,小子,我不——」

「我不能阻止貓頭鷹進來,」哈利頂回去,把瑟瑞斯的信握成一團。

「我要你告訴我今晚事情的真相!」沃能姨父叫道,「如果攝魂怪傷害了達達力,為什麼你會給開除呢?你施展了‘那個東西’,你已經承認了!」

哈利慢慢地,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的頭再次痛起來。他比任何時候都想馬上離開廚房,離達斯里夫婦越遠越好。

「我用神護魔法趕走了攝魂怪,」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這是唯一能抵擋它們的東西。」

「但是攝魂怪在小文金干什麼呢?」沃能姨父憤怒地說。

「沒法告訴你,」哈利疲倦地說。「我也不知道。」

在白熾管燈的烘烤下,哈利的頭越發地痛得厲害,他的怒火已經逐漸消退,現在只覺得筋疲力盡。達斯里一家人都瞪著他。

「是你,」沃能姨父有力地說,「小子,他們是來找你的,我知道的。要不然它們來這里干嗎?要不然它們干嗎追到那條小路上去?你是方圓幾里之內唯一的-唯一」他顯然無法說出「巫師」這個詞,「唯一的‘那種人’。」

「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這里。」

雖然如此,沃能姨父的話讓哈利疲憊不堪的大腦又重新進入工作狀態。到底為什麼攝魂怪會來小文金鎮呢?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巧合,它們來到的小路正好是哈利當時的所在?它們是不是被人派來的?難道魔法部已無法控制攝魂怪了嗎?還是像鄧布多預言的那樣,他們已經離開了阿茲卡班,加入伏地魔的陣營?

「這些攝魂怪守衛著變態監獄嗎?」沃能姨父問,打斷了哈利的思考。

「是的,」哈利回答。

如果他的頭能停止疼痛,如果他能夠離開廚房,回到他漆黑的臥室去繼續思考……

「啊哼!他們是來逮捕你的!」沃能姨父仿佛找出了無懈可擊的答案一樣帶著勝利的神氣大聲說,「就是這麼回事,是不是,小子?你是在逃犯!」

「我當然不是,」哈利說,像要趕走蒼蠅一樣急搖著頭,他的思維在疾速跳躍。

那,為什麼呢?

「一定是他派它們來的,」哈利靜靜地說,與其說給姨父還不如說是給自己听。

「誰?誰派它們來的?」

「伏地魔,」哈利回答。

很滑稽,哈利在匆忙之中想了一下,達斯里一家听見巫師、魔法或魔杖這類東西的時候又厭惡又恐慌,可是听到了有史以來最邪惡的巫師的名字時,卻絲毫沒有任何緊張。

「伏——等等,」沃能姨父說道,他的臉變了形,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氣出現在他小小的眼楮里︰「我听過這個名字……他是那個——」

「殺死我父母的凶手,是的,」哈利沒有表情地說。

「但是他已經死了,」沃能姨父不耐煩地說,絲毫沒有考慮到討論殺死哈利父母的凶手對哈利來說有多痛苦。「那個大塊頭(指海格——譯注)是這麼說的,他已經消失了。」

「他已經回來了。」哈利沉聲說。

這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感覺,他站在佩妮姨媽手術室一般干淨的廚房里,最高檔次的冰箱和大屏幕的電視旁邊,心平氣和地給沃能姨父講伏地魔的事。似乎攝魂怪來小文金鎮這件事打破了女貞路的普通世界和外面魔法世界中的那道巨大的、無形的牆。哈利在這兩個平行世界的生活被攪在一起,於是每件事都好像頭朝下顛倒了。

達斯里夫婦詢問魔法世界的事,而費格太太卻知道鄧布多;攝魂怪在小文金鎮自在游蕩,而他卻有可能再也回不了霍格沃茨。哈利的頭更加痛了。

「回來了?」佩妮姨媽悄沒聲地重復。

她看著哈利,仿佛她從來也沒見過他似的。在那一瞬間,哈利有生以來第一次,完全意識到佩妮姨媽是他母親的姐姐。他無法說出為什麼這個念頭會在此時此刻,如此有力地涌進他的腦海。他所知道的,是現在在這個屋子里,他並不是唯一了解伏地魔回來之真正含義的人。在她的一生中,佩妮姨媽還從來沒有這樣地看過哈利,她巨大、蒼白的眼楮(這一點和她妹妹是多麼的不同啊)沒有因為厭惡或憤怒而縮小,而是因恐懼而放大。自哈利出生以來,佩妮姨媽就試圖用憤怒的表面來遮掩著的東西——魔法不存在,除了她和沃能居住的世界之外再沒有別的世界——現在似乎都一一顯現出來。

「是的,」哈利把談話的目標轉向佩妮姨媽,「他一個月以前回來了。我見到他了。」

她的手模索著放在達達力穿著皮夾克的寬肩膀上,緊緊地握住它不放。

「等等,」沃能姨父說,從自己的妻子又看到哈利,然後又看回來,顯然已經被兩人之間忽然產生的異乎尋常的理解而搞暈了。「等等,這個伏地魔已經回來了,你說。」

「是的。」

「就是那個殺死你父母的人。」

「是的。」

「現在也是他派攝魂怪來追殺你。」

「看起來就是如此,」哈利說道。

「我明白了,」沃能姨父說,再次從自己臉色蒼白的妻子看到哈利,然後拉了拉身上的長褲。他的臉仿佛腫了,哈利眼看著他肥碩的紫臉越變越寬。「那麼,就這樣了,」他說道,他腆起的胸膛繃緊了襯衫,「小子,馬上從我的房子里滾出去!」

「什麼?」哈利說。

「你听見我的話——滾!」沃能姨父大吼,這次連佩妮姨媽和達達力都給嚇了一跳。「滾!滾出去!我早就應該這麼做了!貓頭鷹把這我的房子當成休息室,爆炸的布丁,毀了一大半的客廳,達達力長出尾巴,瑪芝(沃能姨夫的妹妹——譯注)

在天花板漲成汽球,還有那輛會飛的福特汽車——滾!滾出去!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不再和我們有任何關系!如果有瘋子追殺你,你不能待在這里,讓我的妻子和孩子受威脅,你不能再繼續給我們添麻煩了。如果你非要和你那沒用的爹媽一樣,我也沒有辦法!滾出去!「

哈利僵在原地。他的左手上還拿著來自魔法部、衛斯理先生和瑟瑞斯的信。

「不要再離開這所房子,無論如何,都別離開你姨父和姨媽的房子。」

「你听見了沒有!」沃能姨父說,身子向前壓下來,巨大的紫臉近得讓哈利都能感覺到他的唾液正噴在自己臉上。「滾啊!半小時前你不是還要離開嗎!我支持你!立刻走,別再玷污我們家的大門!我真是不明白,到底當年我們干嘛要收留你。

瑪芝是對的,我們早應該把你送去孤兒院。都怪我們心太軟,還以為能把你身體里的髒東西擠出去,以為能把你教育成正常人,但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救了,而且我已經受夠了——貓頭鷹!「

第五只貓頭鷹從壁爐的煙囪里飛下來,它掉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事實上它是先撞上地板再被彈起來的,它在空中疼得大叫一聲。這次的信是用紅色信封包裹的,哈利舉起手要去拿這封信,但是貓頭鷹越過他的頭頂,直接飛向了佩妮姨媽。她尖叫著低頭,用手臂護住自己的臉。貓頭鷹把信扔到佩妮姨媽的頭上,轉身從煙囪飛走了。

哈利跑過去想撿起這封信,但是佩妮姨媽已經先拿到了。

「願意的話你盡可以拆開,」哈利說,「反正我也能听見,這是封吼叫信。」

「把那個扔了,佩妮!」沃能大叫,「別踫它,很危險的!」

「信是寄給我的,」佩妮姨媽顫抖著說,「它是寄給我的,沃能,你看!女貞路4號廚房,佩妮。達斯里太太收!」

她終於緩過氣來,卻更害怕了。這時紅色的信封開始冒煙了。

「打開它!」哈利催促。「早開早完事兒,反正也遲早要發生的!」

「不!」

佩妮姨媽雙手發抖,她慌張地向四周看,仿佛想找一條路徑逃離這里,可惜太晚了——信封已經燒著了。佩妮姨媽尖叫著把它扔在桌上。

燃燒的信里發出一個可怕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著︰「佩妮,記住我最後的。」

佩妮姨媽看起來仿佛馬上就要暈倒。她癱倒在達達力旁邊的椅子上,臉埋在手里。剩下的信無聲地在桌上燒成了灰燼。

「這是什麼意思?」沃能姨父嘶聲問道,「什麼-我不-佩妮?」

佩妮姨媽一言不發。達達力張著嘴巴像個傻瓜似的盯著他媽。可怕的寂靜在廚房里盤旋。哈利望著他的姨媽,迷惑不解,他的頭已經疼得像要爆炸了。

「佩妮,親愛的?」沃能姨父膽怯地問,「佩-佩妮?」

她抬起頭,身子依然抖個不停。她咽了一下。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必須待在這里,沃能,」她奄奄一息地說。

「什-什麼?」

「他得待在這里,」佩妮姨媽說,始終沒有看哈利。她再次站了起來。

「他……但是,佩妮。」

「如果我們把他趕出門,鄰居們會議論的。」她說道。她極快地恢復了平日倉促、急噪的舉止,雖然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他們會問尷尬問題的,他們會問哈利去哪里了。我們必須留下他。」

沃能姨父像一只舊輪胎一樣泄了氣。

「但是佩妮,親愛的——」

佩妮姨媽沒有理他,她轉向哈利︰「待在你自己房間里,」她說,「不要離開這所房子。現在去上床睡覺。」哈利沒有動︰「那封吼叫信是誰寄來的?」

「不要問問題,」佩妮姨媽鐸鐸逼人地回答。

「你和巫師有聯系?」

「我告訴你去上床睡覺!」

「那是什麼意思?記住最後的什麼?」

「睡覺去!」

「為什麼——?」

「你听到你姨媽說的,現在去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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