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釣詐欺師 第二章 作者 ︰ 光澤

中午剛過,都市中的污濁惡氣讓人生不如死,猛地進入冷氣房,渾身燥熱被倏地降溫雖然痛快,可是文明病也由此而生。

但街道上的行人仍舊步伐飛快,深怕繼續在太陽下曬,會熱到融化成一攤泥。

辦公室內涼風徐徐,但待在樓梯間隨興倚牆吸煙的男人卻忍受著沒有冷氣保護的真正溫度,企圖用氣溫來解釋在他內里肆虐的戀焰。

安琪兒,天使,無論用哪一種形容詞,或許都無法詮釋安琪對他的重要性和神聖性。

昨夜如野火纏身的肌膚之親,勾起了潛伏許久的熾烈渴望。

人比想象中來得脆弱,該忘記的事情,一想起就會心痛的事情,會在長久的刻意壓制後,真的慢慢被心底的黑洞給吞噬。

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連他如何來到這個世界,怎麼長大,在那一場意外之後,為了避免憶起,都已經模糊不清。

一切都是天意,他逃出醫院,饑寒交迫的在街頭游蕩,因為傷口感染發起高燒,昏倒在公園,以為終于要和爸媽、兩個妹妹會合時,他居然會被騙徒中的騙徒--愛彌兒所救。

兩度徘徊在鬼門關前,他醒來後就決定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親手制裁欺騙他父親的詐欺師,讓對方品嘗被奪走全部人生的痛苦。

他無權哭泣,也失去容身之地,美好的回憶太奢侈,要堅定的活在當下,他得放空一切,用他整個人去容納只用一根火柴就足以讓別人掏出一切,連性幻想都能貢獻出來的詐騙技術。

方水人放慢速度,緩緩吹出一口熱煙,可都市的焚風還是瞬間就打散了它的形體。

不由自主的苦笑浮上了他俊美但無表情的臉。

他的心願和輕煙有著瞬生瞬滅的相同命運。

他不能陪她到最後,終究和她道別,他不該出現,不該再次擁抱她,他何必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又何必惹她一再心碎。

安琪是他能夠安心遺忘過去的鎮墓碑,他從不求她時時念著他,但只要像墓碑上那樣銘記他的名字、生年、卒年,在她的記憶中留有一席之地,那樣對他就足夠了。

但遠不如預期的淡泊,她接受了方水人這件事,讓他十分不快。

活生生、血淋淋的痛,一刀又一刀的凌遲,使他忘記溫柔,而她不該為了自己的錯誤受盡折磨。

他沒有足夠的冷靜和理智繼續下去,可是他得延續這場虛偽游戲……

方水人對著晴朗的天空陰上了眼,沐在光亮到近乎白色的光線中,他的心仍是墨黑一片,熱切燒灼,他失去了平衡,不敢移動,只怕一動就要崩潰。

「我在說什麼謊?!」男人沒有表情,但輕到沒人听得見的語氣里有著極端的波動,「無論分別了多少次,我還是想見她,想要吻吻她,想愛她……但我沒有資格待在她身邊……」

突地--

「水人,」一個猛地打開逃生門的男人,用著冷酷的視線望向在轉角怞煙的伙伴,「經理召集大家開會,有新目標要對付!」

方水人頷首,表情悠哉怡然,方才的疏離苦楚笑容彷佛不曾出現過。

「我手頭上正在處理一只肥羊,她是一家上櫃公司的財務長,如果順利,應該可以撈到不少油水,我沒空。」

沒有多想,男人冷笑一聲。

「那樣正好,有一筆土地要處分月兌手。」

男人語畢,頭也不回的返回有冷氣加持的辦公室。

而被留下的方水人在對方沒有長眼的背後點頭,低下去的眸子底,一瞬間閃過精光。

詐欺師之間不可能有真誠可言,但兩年順服,幾件大案子之後,他終于得到信任。

等于互利,不多一分、不少一點的信任。

「是啊,一只好大的肥羊,一只曾經吃掉我爸爸公司,我追了十五年的肥羊,該怎麼料理入口呢?應該很美味吧!」方水人含笑的語氣冷得凍人。

反正要親手報仇,什麼法律追溯期,他一點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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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頭,一棟辦公大樓里,有間公司闊氣的租下了兩層樓,而在董事長辦公室里,剛執行完業務會報。

說是會報其實也只是做做樣子,處理完公事的現在,董事長解散了屬下,和財務長單獨享用遲來的午餐。

而悶重的笑聲,在摒退眾人後,再度響起。

不由自主柔腰的女人一臉正色,但不能控制地有些臉紅,坐直了身子。

那聲悶笑因為安琪的欲蓋彌彰而更顯響亮,引來女人的冷冷瞪視。

「東方先生,屬下還有工作要辦,不打擾您用餐了。」安琪不帶感情的平板說道。

只可惜,那平板的聲音最後有點微揚,顯示了主人的心虛。

身為董事長的男人,銀框眼鏡後,一對鷹眸笑意盈盈。

「都兩年了,-還這麼客氣干什麼?昨夜,-的獵物進家門了?」東方研的聲音輕快悠揚,自信滿滿,「小雙要我負責公司的營運,這個情報該和我分享吧!」

穿著高領長袖襯衫,企圖遮掩情事余痕的女人,清楚知道絕對騙不過眼前的男人。

單氏集團,在國際知名商業期刊排得上名的怪物企業,也因此,她的長官能夠動用無限制的資源胡作非為……不不不,是辦案。

而東方研為了輔佐單氏集團大小姐,也就是第一接班人的單開,同時受過帝王教育,外表再溫和開朗無害,都只是他的保護色而已。

他能夠直喚單雙隊長,也是單氏三小姐的小名,而不是尊稱,就可以窺見他不僅實權驚人,並且私交深厚。

但安琪拿眼前男人沒轍卻不是因為他的權勢。

她第一眼見到東方研,就覺得他好令人懷念,沒花幾分鐘,她就知道他像誰,長相截然不同,但他的溫和氣質像極鄰家的伯父,游令衍那好好先生的父親……

一聲爽朗笑聲劃破了空氣,安琪揚眸,赧然發覺自己又失神了。

東方研笑看著隱藏真實身分,共事了兩年的女人。

「又想起-的獵物啦?」

安琪臉一撇,隱然紅痕浮起。

在一般情況提起私事,足以構成職場性蚤擾的要件,但在眼下情況,又加上他的氣質,讓她無處可躲。

「東方先生,請您別打趣我了。」安琪凝聲。

東方研微微一笑。

他不懂這個冰山美人為什麼對他和顏悅色,但他從單雙那里得知,安琪為人向來冷淡,能得美人另眼看待,他覺得很有趣。

「-不好奇我從何得知?」男人故意地間。

安琪搖搖頭,打開特制的定食,開動前簡單評論。

「單氏有多少能耐,我從單隊長那里見識過,我的房子大概被監視、監听了吧!」

東方研交迭雙手,托著下巴。

「-不怕小雙設計-,以後拿這些東西來威脅-?」光碟,私生活大曝光都有可能……

男人好心的提醒,女人滿不在乎的搖頭。

「在這個世界上,有個特定族群能夠只手遮天,我雖然家境不差,但比起這群人來說只是一介小老百姓,既然知道反抗無用,那就選擇臣服,何必掙扎,無益之舉。更何況,反正有或沒有,我都受制于她,」安琪想起了和單雙交換過的條件,「而且就算沒有把柄,我懷疑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夠違逆她。」

東方研笑意不減,但眉心一皺。

「-還真是認命呢!」

安琪凝眸。「我是實際。」

東方研推了下鏡架,思考了幾秒。

相處的時間不算短,知道她不是個太執著外物的人,講出生性實際來當擋箭牌,大概厭倦這個討論,他轉回原先的話題。

「算了,小雙無法無天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誰遇上她誰倒楣……倒是-和惡魔詐欺師連上線了,就記得開始別再進貨,可運用活動資金保持在百分之七十的比例。」東方研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笑,「既然演員都已經就定位,那咱們應該好好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安琪頷首。

「對方是白色詐欺師,當然不用客氣吞下他們,順便咬出背後頭兒。」

話一出口,女人不由得望向窗外。

為了他特別布的局已經開展,但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雖然今早才分開,但一想到過去以年為單位的離別,她實在好想將他拘押在視線範圍里。

愛,是啊,唯有愛這種狂暴而美麗的情感才能詮釋這般復雜渴望等于焦燒的痛。

安琪從不懷疑這份心意,如果沒有那件事故,她和他現在應該過著打一出生就在一起,不知道何時開始相愛,但始終在對方身邊,且不懷疑會失去對方的人生。

命運本就血腥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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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充滿刺鼻藥水味的日子。

「安琪!安琪!啊啊啊!呀!」

總是保護著自己,總是安慰著病弱的自己,總是開心大笑的孩子王,在離開加護病房,一看到自己之後,就大聲嘶吼干號著。

一想起爸爸媽嫣提到的事情,安琪雖然覺得很可怕,但她強忍住恐懼,抱緊了因為經過父母開車攜著一子兩女沖撞山崖自殺,唯一幸存,但從恢復意識後就不言不語的童伴,現在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她實在無法控制,淚眼汪汪。

「令衍,你來做我們家的孩子,和我永遠在一起吧!」安琪激動地轉過頭,「媽咪,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乖乖吃藥,會當個乖孩子絕對不生病,求求-,我不要和令衍分開!」

左鈴楓無法言語,雙眼含淚,點頭。

對著眼前因為車禍強力撞擊而造成大部分內髒破損,在切除一半肝髒和緊急手術後,受了重傷大難不死卻失去一切的男孩,和感同身受的寶貝女兒,有著深切心痛。

游家前些日子遇上了惡質融資詐欺,在一夕間破產,下游廠商無法兌現支票,紛紛找上門來,即使變賣所有資產還是無法支付,從富有掉進債務地獄。

游令衍的爸媽不是逃避事情的大人,他們很有誠意要解決所有問題,就算一生潦倒也要負責,但禍不單行,不久後,令衍的爸爸突然倒下,送醫後被診斷出淋巴癌末期,而原本就無力獨自支撐的媽媽,在心焦力瘁的辛勞後,猛爆性肝炎病發。

原本就已焦頭-額的情況雪上加霜,左鈴楓不知道那一夜他們夫妻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在被剝奪所有可能性的情況下,又是怎生的絕望,竟然到選擇走上絕路,並且決定要帶三個子女同行。

但是,她也無從得知了,他們全死在大海的懷里,唯獨留下可憐的令衍一個人受苦。

在好友破產時盡可能的幫助仍是杯水車薪,但她無論如何不會讓好友的孩子無依無靠的。

「令衍,來我們家吧!」左鈴楓溫柔地抱著一對孩子,「阿姨會照顧你,你不要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媽媽的承諾讓安琪的心一寬,小手搖著不停尖叫的男孩。

「令衍,你听到了嗎?你听到了嗎?我們可以在一起喲!」忍住不能哭,因為要保護令衍,安琪堅強的說。

突然,小男孩一抖,靜了,空洞、惶恐的大眼楮慢慢的聚焦,他看著眼前一起長大的女孩。

游令衍無法思考,但那令人心寒的拍門討債聲,曾經逼近在眼前的死亡,父母和妹妹們的尖叫聲,使他迫切想要留下一個誓言。

他不想死,但爸爸媽媽和兩個妹妹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什麼都沒有了……

「安琪,-會不會忘記我?」

安琪不明白男孩在說什麼,但他的彷徨無助讓她堅定的搖頭。

「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聞言,小男孩松了一口氣,接著,月復部傷口因為劇烈掙扎而破裂,太過疼痛導致再度暈厥。

被趕進來的醫生和護士隔開的安琪沒有想到,在三天後,僅十歲的游令衍在被推出加護病房半小時內就消失無蹤。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她的世界彷佛樂高城堡般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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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總是令人措手不及。

一腳踏出大樓,沉浸在兒時回憶里的安琪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因為太過吃驚,她反常地轉身快步走。

明明期待,但她沒有準備的心好慌好慌,狂跳到亂了規律。

輕盈的腳步聲並沒有放過她,如影子一般跟了上來。

「哇,感覺好差,-假裝沒看見我嗎?」

男人含羞帶怨的語氣,听起來是多麼的諷刺。

安琪沒有停頓,還加快了速度。

鈴鈴笑聲再度傳來。

「-臉紅了,連脖子都紅了呢!」

被人告知自己的狀態,安琪羞得咬牙。

「與你無關。」

在女人身後的高大身影,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喂喂,昨天一夜風流,光月兌不戀,把人用過就丟啊?!」

男人短短數語成功的令女人緊急煞車,回過頭來的小瓜子臉上,冰火山已轟隆隆爆發成滿地岩漿。

她怒瞪著男人那復雜且高深莫測的臉。

「既然知道是一夜,那你就應該謹守道義,不再出現在我眼前。」安琪激動的道。

方水人孩子式的聳肩,大大的手撫上了女人的頰,在听見她大聲怞氣的同時,也被用力拍掉。

「真可愛!」男人完全用著評論的語氣,「-在生氣什麼?生氣我偷看-的名片,然後下班來堵-嗎?我有預感,-今晚絕對不會再出現在酒吧,甚至一生都不會再出現,不來陰的就萬事休矣!」

被像一只寵物般對待,安琪硬生生吞下一口氣。

她也在按撩著內心的波濤。

「不論氣什麼,都和你無關,在離開我的床後,我們早就什麼關系都沒了。」安琪用著生人勿近的態度,徹底劃清界線。

男人的眸子滿是笑意。

「女人啊,通常擺出這種嚴正的態度,只會有兩個可能性,」方水人一個箭步欺到安琪面前,柔著她的發,貼在耳邊低喃︰「-是太滿意我昨晚的表現,還是太恨我昨晚的絕情啊?」

沒料到他會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來這一手,安琪在耳殼被肆意恬刷過才回過神,用力推開方水人。

無論怎麼回答,男人都佔上風,但她又羞又氣,也顧不得了。

「閉嘴,我說過不認識你!」

一句不認識又讓男人笑得更濃,不顧眾人指指點點,他在她頸子上一指,明白他暗示什麼,女人羞得想上吊自盡。

他確定她記得很清晰,只怕連他怎麼享用她,如何在她頸邊意亂情迷的噬咬都記起來了。

「那咱們可以繼續昨晚未竟的部分,好好的認識一下。」方水人任性的說著,一副天公地道的模樣。

安琪皺眉,不可置信。

她雖然處心積慮想見他,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大剌剌的出現,然後提出這麼直接、不合理的要求。

「你說什麼?」安琪疑惑地問。

女人的聲音多麼天真,男人笑得好濃好濃。

「我說想彼此認識一番啊!-和我,女人和男人,認真的了解對方,將所有的一切都不加保留的交流。」

安琪瞪大了眼。

「為什麼?」她以為他會制造一個巧合的……

方水人忘情的撫觸女人紅艷的臉蛋,許多回憶如雲如霧在腦海中快速流動。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上-了啊,小傻瓜!」吐出原本就是真心不假的字詞,男人說得自然。

這個太過多情的答案,完全在安琪的沙盤推演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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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安琪靜靜坐著,看著隔著桌子坐在對面的男人熟練的打開酒單,和品酒師討論今晚要喝什麼佐餐酒。

剛才,她還處于不知所措的情況,就被拉到這家極為有名的餐廳,然後被半強迫的選擇了今天的晚餐。

他真強勢,記憶中的他從不是這麼不顧別人想法,會在別人還不知該怎麼反應,就硬要人配合他步伐的人。

但是……「這個人」就是現在的他,她悄悄將這一刻收進心底的盒子珍藏。

而正在討論要八二年還是八六年、哪一個酒莊的男人,發現了女人難以察覺的不專心。

「-不喜歡紅酒?」方水人笑著問。

安琪點頭,不打算否認。

「又酸又澀,一點都不好喝。」

方水人眸底漾笑。

他正優雅的扮演一個年輕但事業有成,略微高傲,但不減他才華洋溢的光芒,魅力過人,社會中流砥柱的菁英分子。

「酒和人一樣千奇百怪,或許-未曾遇上對的酒,今夜就容在下為-挑一瓶適合的紅酒吧!」男人篤定地徑自下了結論,轉過頭,「八二年的拉費堡。」

這男人真夠自負。

安琪嚼了口水,想從他的眉宇間,挖掘另一個人兒的蛛絲馬跡,但很可惜,她完全找不到半點相同之處。

「我不喜歡紅酒的味道,再好喝都不會喜歡的,青菜蘿卜人各有好,強迫不來。」

听見她負氣一般的言語,方水人卻無可無不可的一笑。

「如果-的喜好這麼明確,那麼正說明了-是喜歡我的。」

「咳!咳!咳!」

嗆到的聲音在空氣中爆出。

不知男人用什麼邏輯推理,為什麼會導出這麼夸張的結論,安琪被含在口中的水嗆到。

她好不容易順了氣,難掩驚訝地問︰「我無法理解你,你是外星人嗎?」

坐得挺直的男人,從容不迫。

「-,賈安琪是一個好惡明確的人,我有沒有說錯?」方水人不答反問。

隱約感覺對方問話的語氣不對,但一想起自己剛才的絕對發言,安琪硬氣的點了下頭。

「對,我的喜歡和討厭涇渭分明。」

方水人領受一般又點了下頭,傾身向前聆听。

「所以如果把-不愛的酒放在-面前,就算別人說再貴、再香醇,-連踫都不會踫一下,對吧?」

安琪這一回咬唇。

她的確如此,從小到大,她不喜歡委屈自己,但她面對男人的言語陷阱,不禁不安了起來。

迎視那雙勝券在握的眸,安琪內心反復,可同時奇妙地也興奮莫名。

「對。」

方水人微微一笑,松了口氣,像是個聆听判決的犯人,一副被宣判無罪還以清白,重得自由的模樣。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覆住了安琪受驚而微顫的手背,有禮的,謙恭的,像是個要什麼有什麼,但只對她屈膝,在至愛的人面前,再也殘暴不起來,一心求愛的男人。

「所以-願意跟我走,代表-在潛意識至少是喜歡我的,否則-應該會大聲呼叫,或報警才對。」

像被電到般,安琪被看穿的心,在那樣熱切的眸光下猛地一跳。

「你……」她不願招供,但也找不到話語抵賴。

方水人的強勢一眨眼間轉為低柔,過于兩極,異常地勾魂,催人神迷,使人心醉。

他溫柔似水,昨夜的凶猛野獸模樣完全不復見,一思及他是不是為了自己而改變,令人費解的同時,也一腳陷溺進了他的溫柔鄉。

看女人動搖了,不讓她有時間忐忑,男人再度輕握她的手。

「我是認真的要追求-,」方水人誠懇的聲音沒有半絲虛假,「別問我原因,也別先入為主,認定了一夜那般的邂逅必然只有欺騙-知道嗎?我從離開-家後,-的身影揮之不去,除了喜歡,除了愛,我想不出有其他可能了︰請試著和我交往,或許-也會發現-比-想象中的能夠接受我,進而愛上我。」

聞言,彷佛被催眠了一般,安琪的心被對手強烈直接的情感泥流瞬間包圍,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她已失足墜落,她每一次愛上他都是一種必然,一種命中注定。

「你很霸道,也很壞心眼,把我想要用來拒絕的借口都搶先一步說了,這樣要我如何能夠拒絕你……」臣服在自己巨大的心意之下,女人輕聲低喃,心湖撼動。

方水人柔情萬千地開口,「那就別拒絕我,別拒絕愛情的到來,打開心門讓我進去,接受上帝送來、專屬于-的禮物。」

許久--

安琪閉上眼頷首,不再抗拒這甜蜜的惡魔所提出的甘美誘惑。

無論,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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