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與倫比的美麗 第六章 作者 ︰ 單煒晴

台灣媒體這麼多,新聞怎麼報?

這個問題如果去問Now電子新聞的章子遠,他絕對不會說出「亂報就對了」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因為他的所有報導,都是腳踏實地地追來的——或者說是「跟蹤」來的。

畢竟是娛樂圈的記者,在這個連是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媒體追蹤目標的時代,成為打死不退的狗仔是順應潮流的趨勢,也是最快在娛樂新聞線成名賺大錢的方法。

他追逐報導的秘訣就是——緊咬不放。

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正在追的新聞絕對不會放棄,捕風捉影、看圖說故事則是撰寫新聞內容的最高指標——管他是不是真實,人們只想看辛辣刺激的標題,聳動浮夸的新聞內容,反正一段時間後,新聞變舊聞,那就什麼也不是,更不會有人記得。

所以那些藝人還得感謝狗仔的存在,替他們搏版面,大出名咧!

「小章,你追史嘉蕾的新聞也夠久了吧,她入院後兩個星期記者就都撤光去追悟空妹的新聞,你怎麼還緊追著史嘉蕾不放?就算拍到她車禍現場的血腥照片,讓你受到老總稱贊,她的新聞點也早過了,唱片公司和她解約的新聞就沒那麼高的收看率,我看你也該去追悟空妹了。」

章子遠不理會同事的話,「你說我迷信也好,我從開始跑娛樂線以來,一直沒跑過什麼令人驚艷的大新聞,直到三年前,那個小男模跟我爆料說他和史嘉蕾有曖昧關系,兩人一起去過汽車旅館,還進過史嘉蕾豪宅的那則新聞,讓我明白了娛樂新聞的躁作技巧,也知道大眾愛看的是什麼,從此以後,只要踫到和史嘉蕾有關的新聞,都有辦法創造出我的事業高峰。」

女同事不以為然地說︰「你完全把她當升官之道了。」

「我聞得出來,史嘉蕾還有新聞點,她還有東西值得挖掘。」章子遠眼里閃爍著豺狼般貪婪的眼神。

「半夜三點還有什麼點?都被你挖光了吧!」

「到目前為止,還沒人拍到她車禍後的模樣不是嗎?我好不容易才從醫院的清潔人員口中套出她出院的事,現在我只要守在她家就行了,一定拍得到。」章子遠信心滿滿。

「如果她不在家呢?」

「她父母家我也派人守在那里了。總之,先監視個四五天再說。」章子遠大口吃掉在便利商店買來的飯團,拿起一疊厚厚的資料,背起相機和背包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說︰「如果你有听任何關于史嘉蕾的消息,記得馬上通知我。」

「知道啦!」女同事無奈的揮揮手。

拗不過史嘉蕾不上醫院的堅持,徐秀岩只好替她把雙手和雙腳皮肉中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用鑷子挑出來,並用雙氧水消毒,再包扎起來,只是對她右手上的石膏感到頭大。

見他緊擰眉頭,臉色不甚好看,史嘉蕾忽道︰「你睡得很少。」

「怎說?」他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分神問。

因為他每天早上五點出門,晚上過了八點才進門,又要替她煮飯燒菜,整理家里,洗完澡後也沒有立刻就寢,而是打開電腦開視訊會議,常常過了凌晨兩點才熄燈。

「……感覺。」史嘉蕾沒有說出自己觀察的結果,怕被他發現,她隨時都在注意他。

「睡眠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一天三小時就夠了。」徐秀岩還在想她的右手該如何處理。

「喔……」她的情緒和稍早的狂亂比起來好了許多,仔細看還能發現一絲赧然。

他沒有背叛她。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徘徊不去,心里微微泛酸,不是不舒服的酸意,卻又很難解釋那種酸到底還帶著甜甜的滋味。

她始終不確定該不該信任他,偏偏心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選擇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前夫。

是啊,他們可是離婚的夫妻。

他為何還要來找她?是同情嗎?

史嘉蕾眨眨眼,對這個想法並不開心,卻想不出有其他足以留下他的可能原因,頓時一陣怏怏不悅。

「我小學時的美術成績雖然不差,但紙黏土向來不是我的強項。」徐秀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什麼?」她愣了愣,听不懂。

他抬眸看她,一瞬間有些閃神。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現如此松懈的表情,就算所有人認為她現在的樣子非常嚇人,他卻那麼覺得。若不是因為車禍和離婚的事,他不會有機會看見、認識這樣的她。

「你說什麼?」她又問了一次。

徐秀岩這才回神,故作沒事的淡聲道︰「你的右手需要看醫生。」

聞言,史嘉蕾臉色驟沉,僵硬否決,「不要。」

「這是石膏,不是我買幾包紙黏土來替你糊一糊就可以的。」

史嘉蕾臭著一張臉,不說話了。

「听著,因為工作的關系,我認識一個醫生,類似密醫,他的口風非常緊,任何傷都會治,我們讓他試試看,好嗎?」

史嘉蕾因他的話,左胸一震。

他說……「我們」,仿佛他們還是夫妻,而且是相愛的夫妻。

一股熱熱的暖流淌過心窩,她出神的望著他,幾乎忍不住傻笑。

「你身上的手術縫線也早該拆了,再不拆絕對會留痕跡,交給他處理,如果不好的話——」

她截斷他的話,「不可能好的。」垂下褪去光彩的黯淡眼眸。

「誰說的?」他的眼略略一眯。

「醫生。」

「醫生怎麼說?」

「……他說我的臉傷得嚴重,以現今的整形技術,無論如何都會留下疤痕。更別提身上大大小小的燒傷、割傷和撕裂傷,不可能恢復成原本模樣的!」她說到最後,語氣激動。

不可能恢復?

只要有錢,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那個庸醫,他隨便說,你隨便听听就算了。」徐秀岩溫聲道。

史嘉蕾提高了嗓音,「你怎麼知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那我寧可——」

「寧可不嘗試治療嗎?」他接口。

徐秀岩漸漸明白她的思考模式。

她是個要求完美的女人,尤其是曾經擁有過的,她放不下,所以才會那麼執著。

史嘉蕾又抿緊嘴巴不說話了。

「嘉蕾,你听我說,凡是可以慢慢來,多少重傷瀕臨死亡的人,最後不也活下來——」

「對呀,斷手斷腳的活著。」她訕笑。

徐秀岩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難道你想一輩子這樣?」

這句話問到她的心坎里了。

她確實不願意在臉上、身上留下疤痕,偏偏醫生說留疤是無法避免的,這讓她失望透頂,才會賭氣不治。

瞧她沒有開口,徐秀岩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然就先讓他替你重上石膏就好,其他的等你想做再做。」他退一步,模模她的臉,動作透著溫柔。

突如其來的親匿舉動和厚掌的溫度,引起一陣像小蟲在皮膚上爬的搔癢感,然後鑽牙鑽,鑽進心底,融化成一波波的熱流,史嘉蕾小臉一紅,莫名的羞澀襲上心頭,連怎麼拒絕都忘了。

徐秀岩觀察她害羞的反應,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溫柔的弧度,黑眸深處浮現煦煦柔軟。

久經工作磨練,他習慣用笑容來隱藏過于精銳的眼神,久而久之連笑容都成了疏離和戒備。唯獨這個小女人,堅強中偶爾顯露脆弱和單純的模樣,令他難以防備,不自覺便跟著她的情緒走了。

小心的把她自搖椅上抱起,放回床上,發現她神情有異地瞧著自己。

「怎麼了?」他在床沿坐下。

史嘉蕾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搖搖頭,「只是有點餓了……」

他笑了笑,「想吃什麼?」

那不是沒事的表情,她從來不會老實的承認自己的需要,這表示她在隱瞞什麼。

是流產的事?還是其他?

認定現在不適合談太重口味的話題,徐秀岩暗自決定將來找個機會好好和她談一談。

「……熱可可。」史嘉蕾垂下腦袋,小小聲說了一句,有點困窘。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知不覺間把熱可可的溫度當成他的溫度,那比安眠藥還要容易哄她入睡;偏偏她自己就是泡不出那種溫度和味道。

「不吃點東西?」

她搖搖頭,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徐秀岩不著痕跡倒怞口氣,壓下莫名躁動的欲流,好半天才應了聲,匆促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女人的一個眼神而起了怪念頭!

模模重新上好的石膏,戴著毛帽、墨鏡、圍圍巾的史嘉蕾若有所思,听著門半掩的房外,徐秀岩和那個「密醫」交談的聲音。

「現在雖然是慢了些,但還可以拆,等傷口再愈合下去就真的很麻煩了。」

她的小手模上平坦的小月復,即使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現在還是會痛,但沒那麼痛了。

「當然臉部重建也是盡早開始比較好,久了傷口長出肉芽,處理起來問題比較多。」

她的小手往上移,模模歪斜的鼻梁和看起來像兔唇的傷。

現在臉已經不腫了,雖然仍丑陋。

「燒傷呢?現在有人工植皮,不能做到和以前沒有不同嗎?」徐秀岩詢問得很仔細。

「我倒覺得該從心理建設先下功夫,才能承受長時間的治療,而不至于打擊病人的信心。」

「那聲音……」徐秀岩壓低聲音問。

醫生也配合減低音量,「得照內視鏡才能知道是傷到聲帶,還是血腫壓迫到聲帶,當然還有其他可能,例如喉返神經受損。」

「差別是?」他忙問。

「前兩者還好,能治愈,只是需要花時間,但如果是喉返神經受損就非常麻煩了,因為神經斷了就是斷了。」醫生簡單解釋。

「那不會好了?」徐秀岩沉了臉色。

「難說,復原有限吧。不過還是得看情況,有時候不可能救活的傷偏偏就好了,有時候簡單的小感冒也能致命。」醫生瞧了門內史嘉蕾的背影一眼,又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再跟我說吧。」

從她只願意打上石膏,其他傷連看都不願意給她診斷一下的情況,最重要的還是從心理著手,否則說再多也沒用。

徐秀岩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送他離開。

「醫生走了。」听見他走回來的腳步聲,史嘉蕾先開口。

「嗯。」他應了聲,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好平滑。」她模著手上的石膏,「想不到在家就可以打石膏,而且這位醫生做得真好。」

「我事先跟他提過,所以他把工具都帶來了,畢竟你不想到醫院去吧。」他無奈道。

史嘉蕾不以為然地轉移話題,「你說他是密醫,難道還有診所?」

「沒有,他在世界各地的醫院被踢來踢去,當人球醫生。」徐秀岩眨眨眼。

史嘉蕾笑了幾聲,感覺有點緊張。

黑眸一黯,他突然問︰「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她老是悶在家里,該出去透透氣,心情才不會越來越灰暗,趁今天他休假,陪她到附近散散步,應該是個不錯的決定。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絕,墨鏡下的眼里溢滿驚訝。

「如果你擔心陳太太的話,我已經提醒過她不要跟任何人說。」因為陳太太不會想經歷第二遍的方式「提醒」。

見她還是猶豫,他又說︰「況且她完全沒認出你是誰。」

「不代表別人也認不出來!」史嘉蕾握緊雙手,態度開始強硬起來。

「距離這里最近的一間民房,步行要三十分鐘以上,不會有人來的。」他放軟聲音說服她。

史嘉蕾用顫抖地手摘下墨鏡,問了一個問題︰「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嗎?包含家人?」

徐秀岩當然也想到這點,也詢問過陳太太的家人。「所有知道的人,我都提醒過他們不得再轉述。」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她家有會用電腦的孩子吧,你能把他們的網路線都斷掉嗎?你知道網路是這世界訊息散播速度最快,且毫無阻礙的媒介嗎?」

徐秀岩想起有關她被網友批評的報導,霎時詞窮了。

「網路是最不用負責的傳播管道,人人都可以自由發表言論,自由攻擊別人。」她憤慨道。

「但是陳太太並不知道你是史嘉蕾,就算有人上網寫了什麼,或有什麼流言,也不會有人知道是你。」

「有心人就會做很多聯想,穿鑿附會,隨意抹黑。」史嘉蕾譏刺的口氣十分強烈,「到時候,你將會發現‘有心人’到處都是。」

徐秀岩蹙起眉心,發現她簡直是草木皆兵。

難道公眾人物都得像她承受這樣的壓力?

那他寧可把她關起來,永遠別讓任何人見到她。

從來沒有面對過媒體的徐秀岩無法感同身受,只知道這逼得她精神緊繃,每當提起這件事,都會令她難以克制的發火、遷怒。

他的心擰緊。

史嘉蕾起身,繞過他,走到窗前,左手抓住窗簾,但沒有拉開,「其實……我只是想唱歌,唱自己的歌給大家听而已。」

那曾是個很單純的心願。

「只要有人願意听,寫自己想唱的歌,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就好……第一次被唱片公司賞識,我好高興,他們說我寫的題材很新穎,表達的方式很特別,希望我繼續努力下去。為了不辜負稱贊我的人的期望,我好努力好努力的寫,認為自己真的很行,不管寫什麼都會成功。」

她的眼神有些迷惘,但是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回想起過去美好的時光。

徐秀岩緩步踱到她身側,只能瞅著她。

史嘉蕾仿佛沒發現他的目光,繼續說︰「剛開始,我做得很好,陸續出了幾張專輯,都被歌迷所喜歡,走在街上都能听到我的歌曲被播放,雖然也曾經被指點過哪些題材是不適合那時的我,但是初入行,一切對我來說都很新奇,唱片公司的人說什麼我都听。漸漸的,我寫的歌越來越長,也越來越不符合主流市場,公司看我能賺錢,便好聲好氣的要我修改,我也听了他們的話改了好幾次,偏偏越改,我越搞不懂這是自己原本想要表達的歌曲嗎?是我自己的東西嗎?他們明明說過我的創作是主流音樂中的一股清流,卻又要我走回主流音樂的路上,偏偏這些歌曲,確實把我推上歌壇一線歌手的地位。

「不過我心中的不滿並沒有因此消失,我還有想要發表的歌曲,想自我作主,但隨著與公司在詞曲創作上的理念不同,我漸漸感到不快樂。也許是自視甚高吧,別人的好意提醒听在我耳里變成批評,說話的口氣也很沖,動不動就擺臭臉,認為他們不了解我。有一次,我終于受不了,用續約為籌碼和公司談判,要求做一張由我自己擔任制作人,全權策劃的專輯。公司拗不過我,答應了。

「能夠做自己想做的歌曲,我把這視為自己積極爭取的機會,發表了一張全創作的專輯,里頭有許多題材,多元曲風,就是沒有和愛情有關的主流歌曲。我信心滿滿,認為這集大成的專輯會突破以往的銷售量……結果出爐,那不只是我賣得最慘的一張,也是當年度各家唱片公司中排行榜倒數有名的。

「公司數落我,唯有歌迷才是我的衣食父母,他們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這就是在演藝圈生存下去的方式——假如我還想繼續走這行的話,就必須這麼做!

「那一刻,我終于看清楚了,我喜歡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我不能擁有自我,因為自我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屁!所以我開始在一起別人的眼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有時候我會討厭那些支持我的人,因為他們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害得我只能在有限的範圍里創作一些不再喜歡的東西;但我更厭惡那些批評我的人,只因為他們可能連听都沒有听過,也沒有接觸過我的音樂,就任一把我貶得一文不值。」

史嘉蕾首次在他面前說了這麼多話,把從未對人說過的過去和心情一字一句,全盤吐露。

她回過頭,扯了扯嘴角,「我曾經一點都不在意的,別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和男性友人出去吃飯,不怕被狗仔跟拍。可是現在,我卻連拉開窗簾的勇氣也沒有。」她抓著窗簾的手因使力而泛白。

徐秀岩能嗅出她的恐懼,听著她有時淡漠,有時氣憤的敘述,他的心好像被捏在她手中,隨之起伏。

他不喜歡她惶惑不安的模樣,張開健壯的臂膀,將她小心翼翼摟進懷中,幾度張口,喉頭好像鯁了魚刺,吐不出聲音來。

史嘉蕾安靜地動也不動,似乎感覺不到他的懷抱。

「你知道嗎?以前我常常听到旋律,無論是走在某條第一次前往的路上、吃到好吃的店家、在機場看到情侶重逢的情景……好多好多時候,仿佛有人把音樂塞進了我的腦袋,要我寫出來。」她閉上眼,企圖再听見那聲音,最後只能挫敗又無奈的睜開眼,迎向他的目光,「但是現在,我什麼都听不到了。」

也許她的時代已經過了,接下來輪到別人,她應該急流勇退,趁這機會不再固執堅持。

史嘉蕾伸手抱住他,渾身散發著沮喪。

他用所能給予的溫度包圍她,毫不保留,同時眼神沉靜,若有所思。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去說。我很討厭溝通不良,任何事情只要肯說,不管要說幾次對方才听得懂,我都願意去說。」

她只是太壓抑了,又不敢跟別人說,才會把自己推落谷底。

「說?說給誰听?」沒有人會听她的解釋,多說,只是多被扭曲而已。

「我會體听。」徐秀岩退了一步,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認真,「盡管說給我听。即使是一點點小事,開心的、難過的,當你找不回自己的時候,我幫你。」

他的話並不是特別動听,任何人都會說,她也听過許多人對她說。

但是她的心卻獨獨對他的話有反應。

為什麼呢?

史嘉蕾解釋不出個原因,鼻酸的感覺直往上沖,連眼眶都刺痛不已,但心口漲得滿滿的,漸漸踏實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走呢?」她再也忍不住的問。

明明沒有人願意留在她身邊,所有人都等著看她一蹶不振,他怎麼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她置之不理就好?

「大概是因為發現前妻奇貨可居吧。」他似真似假的說。

史嘉蕾听了,表情可緊張。

「說笑的。」徐秀岩捏捏她的臉,見她痛得眨眼,眼色頓時深了些,「在你準備好之前,我隨時可以替你擦藥,但是等你準備好了,一定要告訴我,到時候,再好的醫生,我也替你請來。」

凝視他嚴肅正經的神色,史嘉蕾整個腦袋鬧哄哄的。

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那種敷衍的回答,只是讓她更加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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