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若靜是孤兒,在現代時,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才完成大學學業,並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積極地過著屬于自己的人生。
她混得還不錯,小有積蓄,還有屬于自己的房子車子,是人人稱羨的人生勝利組。
但她在現代的所有成就都遠不及她此刻享有的。
在這里的她不只有豪宅、佣人,出入有豪華馬車代步,還有一個受皇帝器重、頗有威望的老公。
最最最重要的是,男人父母皆已過世,只有一個年僅十歲的病弱小叔,她無須伺候公婆,可以專心當咸魚。
當然,這一切她是透過伺候她的貼身奴婢知道的,卻清楚地明白,她目前所擁有的這一切,都不是她的。
而是屬于原主,那個有一個貴妃姊姊當靠山的司徒雲的。
至于她在現代的肉身,車禍受了重傷,再加上沒了魂魄,應該早就不存在了吧!
很不可思議,很難以相信,很感傷,但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逼自己振作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司徒雲的肉身,但至少在還在的這段期間,把握當下,好好享受老天給她的魂穿體驗。
何若靜是這樣鼓勵自己,但身處在這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渥環境中沒兩天,她就有種無聊的感覺了。
不過,人就是不可以不知足,一旦起了貪婪之心,必會得到懲罰。
現在,她的懲罰來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爺又鬧起來了!」
據說,她……不是,是司徒雲有個年僅十歲的小叔騰青雲,自小身體孱弱,是灌澆著湯藥長大的。
在他的父母相繼歿後,就是由一個專職的女乃娘看顧著。
騰武驍成親之後也沒多關照自己的老婆,在爽快完成洞房花燭夜該做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家。
一晃眼過了大半個月,她當然是樂得輕松自在,畢竟對何若靜來說,她是吃了大悶虧,被迫與完全陌生的男人發生親密關系……嗯,雖然身體不是她的,但那真真實的感受,還是帶給她太大的陰影。
她在還未搞清楚狀況前,時時刻刻都想著怎麼殺了這個混蛋這件事。
但在知道自己是寄附在人家的身體後,她就哀怨的斷了替司徒雲弒夫這個念頭。
現在他不在家,那她這個當人家大嫂的掌家主母,遇上這樣的狀況,不能不管啊!
何若靜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那張因為著急而跑得紅撲撲的白女敕圓臉,問道︰「鬧?身體好多了是嗎?」
名喚月圓的丫鬟搖了搖頭。
「沒有?怎麼鬧?」
她听說過騰青雲,卻還沒見過他,更不知道一個終日纏綿病榻的孩子,這會兒怎麼有體力鬧。
月圓還是搖頭,接著小聲回道︰「崔嬤嬤只是讓院子里的丫頭來傳話,請夫人過去。」
何若靜瞧這半點都不機靈的小丫鬟,暗嘆了口氣。
听說她是司徒雲的陪嫁丫鬟,雖然年紀比司徒雲還小,卻是打小在她身邊伺候的。
也許是如此,才會將她一起帶過來,留在身邊。
慶幸她是現代人,加上性格關系,對于這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很是包容。
見她垂斂著眼眉不知想什麼,月圓硬著頭皮開口︰「夫、夫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主子嫁人後變得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來是怎樣的轉變。
這讓她莫名地有些畏懼起主子來。
何若靜拋開手中有看沒有懂的書,拉回思緒,暗嘆了口氣,應道︰「帶我去瞧瞧吧!」
雖然她不知道原主有沒有機會回來,她這寄宿者還是得好好幫她扮演好當家主母的角色,否則萬一害司徒雲被休了,她的罪過可大了。
月圓應聲頷首,俐落地去幫她取了件披風披上才領著她出門。
☆☆☆
這還是何若靜穿越後第一次走出主院。
不是因為她懶,而是這座古色古香的主院,無論是建築格局或擺設,都有讓她像是參觀古代貴族府邸的錯覺。
再者就是司徒雲的身體實在太嬌弱了,走不到十分鐘就喘,逼得她才走出大廳,就得找個地方休息。
而此刻,事情發生了,她這個寄附在人家當家主母身上的孤魂,只能硬著頭皮上陣。
未穿越前她不是什麼太瘋狂的古裝劇迷,有時間、有好評才會看,類型完全不挑,好看就好了。
她只知道古代房間分布是遵循著長幼尊卑來安排,而月圓說過,家主住的院落在最北進的正室。
也不知道騰青雲的院落離這里多遠,她都禁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辦法拖著這具身體,去處理一下家務。
想到這里,她除了嘆氣還是只能嘆氣。
何若靜隨著月圓穿廊過院沒多久便來到花園,當她看到園里有棵開得正熾的紅梅,不由停下了腳步。
這里一樣是冬天的季節,連下了好幾天雪,梅枝上覆著星星點點的白雪,將紅梅襯映得更加嬌艷,空氣中透著股濃而不艷的清雅梅香味。
她的思緒就這麼被帶回現代,發生事故的那一天。
在山上,她與丁成皓也看到一棵開得嬌艷的紅梅,只可惜欣賞不到幾分鐘,他們的悲劇便開始。
倘若她沒有在發現他劈腿後堅持要下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意外,她也不會來到這里了呢?
因為穿越、因為想起應該死去的自己以及丁成皓,胸口泛過陣陣抽痛。
何若靜深吸口氣甩開那些讓她難受的回憶與感覺,告訴自己,無論有多少假設,她都已經回不去了,她必須面對現實。
即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一縷無歸處的孤魂,她也不允許自己用沮喪來度過寄附在司徒雲身上的這些日子。
她強振了振精神,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心想,解決完小叔的事,她得好好規劃一下,給司徒雲這具肉身的健身計劃。
否則再這樣下去,真的能活嗎?
撇除身體條件不說,原主的出身讓她一圓當貴婦的夢想,能享受幾天是幾天。
悶著,不劃算。
想清楚了,何若靜的心情好了一點,再對上那張滿是疑惑的圓臉後,她咧嘴笑道︰「小圓圓,回頭剪一枝梅花回房里插上。」
被主子這麼喚著好怪,但瞧著主子總著蒙著濃濃愁緒的漂亮臉蛋,因為明朗的笑意而陰霾盡掃的模樣,讓她很是欣慰。
她掩不住歡喜地應聲︰「是。夫人喜歡,月圓可以幫夫人剪一大把進屋插著。」
在這里,面對司徒雲的下人們,她總有要五毛給一塊的歡暢感。
何若靜為腦中浮現的想法感到好笑,忍不住拍了拍眼前笑開的圓臉。「真乖。快帶路吧!」
被主子夸贊,月圓樂得快飛了,卻又想到東廂房里的人等著主子,連忙穩住心情帶路。
☆☆☆
當何若靜穿過一個個月洞、回廊,終于來到院落的東廂房,腳步都還沒定,便听到丫頭婆子的尖叫與老嬤嬤憂心忡忡的聲音,交織成混亂的音頻。
「啊啊啊……三少爺這不能拿!」
「啊啊啊……」
「三少爺,您別……別鬧了啊!」
里頭一團亂,何若靜完全沒辦法知道發生什麼狀況,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走進東廂房的院子,她立即就被眼前的情況震住了。
只見偌大的院子里有好幾個婦人、奴才、小丫頭,緊張兮兮的圍在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身邊。
也許是因為長年病著,小男孩面若冠玉,臉色十分蒼白,神情卻十分倔強,硬要將護在武器架前的奴才推開。
無奈他病弱的身體根本做不了主,每次手指踫上一樣武器,立刻就被拉開了。
他氣得滿臉通紅的吼︰「通通給我滾開!」
見他臉色又紅又白的激動模樣,崔嬤嬤苦口婆心地勸道︰「三少爺啊!您听听嬤嬤的話……」
騰青雲受夠的大吼︰「我不能再這麼病下去!我要幫二哥守護騰家、守護將軍府!」
騰府上下誰不明白這僅十歲稚童的想法呢?
在老將軍以及大少爺未逝前,時時帶著家中上下打拳練武,小小年紀跟著練武的騰青雲,病情也因此有很大的長進。
無奈悲劇發生後,騰家由剛行過冠禮的騰武驍攬起重責大任,之後自請上戰場,打了勝仗後,備受皇帝寵愛。
他英勇殺敵報了父兄之仇,迎回將軍府曾有的榮耀,卻無暇分心關切這個獨留在深宅中的病弱弟弟。
何若靜見他這聲嘶力竭地吼,多怕他下一秒就暈過去。
未料,他體弱歸體弱,傳承自武將後代的堅毅血脈,讓他的身形看起來搖搖欲墜,但那稍嫌瘦弱的身子板卻挺得直直的。
她心里著實佩服,卻也不是挺認同下人、老人家的想法。
體弱並不是嬌養著、藥灌著就能讓體魄強健,得多動動,多曬曬太陽,身體才會好啊!
日後,她也會好好訓練訓練司徒雲這副軀體。
心思一定,她十分干脆地開口︰「攔著做什麼?三少爺想活動活動是好事哪!」
騰青雲看向在場唯一為他說話的女子,心頭一陣氣血翻騰。
他知曉她是二哥的娘子,一個被嬌養得不可一世的女子。
在皇帝的賞宴結束後,他听到她與家里的兄弟議論過他,說他是將軍府的病雞,怕他拖二哥後腳,成為將軍府的累贅。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如花似玉的面容下,藏著一顆歹毒的心。
他不懂,二哥為何要向皇帝求娶這樣一個女子。
這深刻在他腦海里的印象,讓他沒辦法感激她的力挺,甚至覺得這是她嘲諷自己的反話。
想到這些,騰青雲羞惱得漲紅俊秀臉龐,回嘴道︰「本少爺的事與你何干?」
以輩分論,他出言頂撞,何若靜有資格好好教訓這個倔強的小屁孩。
但見他這年紀,她實在沒有跟他計較的心思。
她扯開如花笑靨,柔聲道︰「我嫁進這里,和你二哥成了夫妻,與將軍府榮辱一體,與你怎麼不相干?」
似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態度是那樣柔軟,笑容是那樣可親,騰青雲心里涌生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
二哥是換人娶了嗎?
不,皇上賜的婚,怎能換人?
騰青雲被她攪得混亂,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與她應對地怔杵在原地。
何若靜見他那不小心露出的憨樣,只覺這俊秀的小屁孩,別扭得好可愛。
她想化解他跟司徒雲之間那些她不知道的隔閡,徹徹底底釋放她的親和力地開口︰「如果你想鍛鏈身體,先別弄這些刀啊劍的,讓嫂嫂帶你做些健身招式,強健了體魄再練你想練的,如何?」
要活就要動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她喜歡各種運動,深深覺得所有的文明病,都可以透過運動解決。
她本想教他簡單的瑜伽,想想還是算了。
她一旦投入運動就是全心全意,真的帶他練完簡單的筋骨伸展,自己最後卻忘情地進入深層的高階瑜伽體式,怕是會把這些古人給嚇死。
而這病弱的小叔好像挺適合帶他打打太極,能調節呼吸、心肺功能、強化核心肌群,順便陶冶陶冶他的心性。
這麼心浮氣躁,將來怎麼成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