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是朵黑蓮花 第七章 為夫君當個說客 作者 ︰ 簡薰

柳青山覺得武一競的院子熟悉又陌生,可是眼見到那影壁,那漏窗,那紅瓦,內心隱隱高興,日後,她就要在這里生活啦。

她離開的時間正是武家生意發展最蓬勃的時候,武一競身為當家大爺,自然換了不少下人。

人人都听說過柳青山脾氣暴躁,不可理喻,直到此刻行禮,皆意外柳青山生得如此盛顏仙姿,大爺當年都舍得趕走,可見人說大爺不重色,那是實話。

柳青山見到眾人磕頭,連忙喊起,郝嬤嬤早準備好了,一人一個荷包當見面禮——想想也很好笑,她感覺現在好像成親隔日,僕婦拜主人,主人認僕婦。

她自己是想回來的,武一競自然也拿出滿滿誠意——郝嬤嬤、喜鵲、壽眉、長生、保安,都一起打包了。

柳青山覺得日後外人說起她,會從不屑變成崇拜,被趕到鄉下的大女乃女乃,命運就是在鄉下老死,只有牌位能回到夫家,她也許是東瑞國第一個二度進府的女子,而且還是風風光光從正門進來的。

認過人後,武一競陪著柳青山在院子里轉了轉。

這院子跟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沒有花朵,大樹卻多了幾棵,梅花府偏南,天氣溫暖,除了銀杏黃槐等天生轉色的樹種,普通大樹倒還保持翠綠,秋風吹過,樹葉搖曳,沙沙作響,感覺十分舒暢。

武一競牽著她的手,「這院子我改了不少,我知道你愛花,將來若是想重新打理自己作主就好,不用問過我了。」

柳青山心中一暖,他真是拿出所有的誠意了。

兩人繞著院子走走,很快到了晚飯時候。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眾人在自己的院落用飯即可,廚房端上香酥茄子、雪菜炒蛋、白果素鰻、乾坤鳳翼等四個菜,湯是油菜豆腐湯。

柳青山愛吃,但更注重健康,早餐豐盛,中午普通,晚上簡單。

四菜一湯,她覺得很好。

武一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說︰「寧寧從小體弱,發痘子時更是差點沒了,在母親偏疼下沒大沒小,你別跟她計較,但如果太超過,也不用忍著,你是大嫂,她是小姑,她應當尊敬你,今天這樣就挺好。」

柳青山笑說︰「夫君不用擔心,我既然想跟夫君長久,自然會惦量著分寸。」

她覺得武一競身為古代人,能這樣說已經不容易——多少婆媳問題、姑嫂問題,都來自男人沒擔當。

她前生未婚,倒是幾個大學同學在三十歲前紛紛走入婚姻,有好幾個都在後悔,每次有問題都是「她是我媽,你忍著點」,「她是我妹,你讓著點」,她就不懂了,為什麼忍耐的總是老婆?

武一競先是請她放寬心胸,但若過分了也不用一味後退,這樣就很好,畢竟母親跟妹妹都有十幾二十年的親情,他不可能不顧,只要他不逼她在對方有錯時讓步就足夠了。

她的人生哲學是︰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立刻反擊。

她打算尊敬長輩,愛護晚輩,可是不代表自己要一直吃虧。

兩人在舒爽的金風中吃完晚飯。

郝嬤嬤一臉笑意的說熱水已經準備好,能沐浴了。

柳青山想到能同床共枕,那是精神大振——武一競雖然皮膚黝黑,但卻是豐神俊朗,自己覬覦他的男色已經半年多啦,如今終于可以得償所願,豈不妙哉。

熱水的溫度剛好,還放了點玫瑰露——別說,古代人還挺有情趣,玫瑰露、牡丹露等東西都做得很好,純天然,洗後帶著淡淡香味,不是現代工業香精可以比擬。

壽眉坐在後面給她舀水澆肩膀,「小姐可得盡力,好好把姑爺迷住,我會在後罩房給小姐念祈子經的。」

喜鵲連忙說︰「姑爺好不容易回心轉意,小姐可別像以前一樣不懂事,夫妻間床笫美滿,才能和諧,我就是心情放松,順著丈夫,這才這麼快有了孩子。」

壽眉點頭連連,「今天花廳上太太說了只有生孩子這要求,只要小姐趕緊生下幾個小少爺,那不管熊太君還是大太太,都沒有理由塞人進房,小姐好不容易回來,一定要把姑爺牢牢掌握在手心。」

柳青山心想,原主以前是多不懂事,兩人明明有過夫妻之實,現在要重新同床,丫頭居然都這樣緊張?

又想喜鵲不愧是已婚人士,開口非常大膽——但也是實話啦。

泡一會兒,覺得水涼了,她便起身更衣。

重新坐上武家大宅的拔步床,內心不是不興奮——她就是個俗人,沒有害羞,沒有不知所措,她好想對武一競動手動腳。

雖然沒看過他的,但憑著他穿衣服的感覺,應該十分精實,不知道他有沒有胸肌,有沒有月復肌。

哎喲,怎麼辦,她太期待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想著柳青山,冷靜……嘻。

柳青山的心情就在興奮、妄想、試圖冷靜中起起伏伏,終于听到一個腳步聲——武一競也沐浴好了。

從小地方可以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上穿越的這個自己,古來男尊女卑,哪有女人先洗浴的道理,可是她偏偏就先了。

燭台燃著一對紅燭,秋風從窗縫吹進,那火光就搖曳,讓空蕩的房間平添幾分曖昧氣氛,柳青山的心咚咚跳了起來。

她覺得聲音彷佛敲鼓,武一競會不會也听見了。

他很干脆的除下外服,帶著喜悅的神情解她身上的衣帶。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

怦怦,怦怦,柳青山覺得心快跳出來了,想到等一下就要看到武一競的身體,想到更進一步的親密,突然間有不好意思的情緒。

柳青山覺得他的手指好灼熱,踫過的地方都燙人。

發抖,緊張,期待,完全無法控制。

剛剛還有閑情逸致想著要怎麼調戲他,怎麼惡狠狠的撲倒他,現在只覺得全身酸軟,剩下的一點點力氣都用來應付心跳了。

她的胸口好像萬馬奔過,震蕩得不行。

「娘子怎麼不說話?」武一競的聲音低低的,十分惑人。

「夫君對我溫柔點。」柳青山是想撒嬌,但說出來的話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她太緊張了,忍不住顫抖。

武一競替她理了理頭發,總是精神旺盛的她此刻看起來像小兔子,眼楮浮著一層水氣,惹人憐愛,他心里一軟,「娘子別怕。」

☆☆☆

柳青山帶著貼身下人殺回武家的事情,短短一個月內傳遍了梅花府,到快過年時,甚至整個許州的說書人都講起了這段故事。

太離奇,太不可思議。

媒婆們在後宅走動,難免也會提起,後宅婦人都十分奇怪,柳青山有什麼好手段,居然能重新得寵。

得寵在後宅是最重要的課題。女人不得男人寵,那一輩子就完,不但得不到絲毫尊重,連帶生出來的孩子丈夫也不會太喜歡。

飯館說書人醒木一拍,「這柳氏在鄉下時,長年供養九尾狐狸廟,打動了大仙,傳授了她狐媚之法,這才讓武大爺回心轉意。」

眾人哦的一聲。

在飯館用膳的柳青山听到,一口血差點噴出來,她是靠著自己溫柔貼心、聰明智慧,這才擄獲了武一競好嗎?什麼供養九尾狐狸廟啊。

但跟一個說書人計較什麼?

算了,他講啥不關自己的事情,他開心就好,她不介意。

于是照常吃著飯,麻辣天香的水煮魚真的太贊啦,雖然重回武家,但她可是丈夫掛了保證能出門的大女乃女乃,于是照樣每隔五六天上百里坡看雞,巡視完畢就到市集找好吃好喝的——她是很喜歡武一競,但做不到為了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前生病榻纏綿多年,今生只想著過得自在。

如果她必須像尤氏、房氏那樣一年只有初二能回家,只有清明能到宗祠祭祖,她會枯萎的。

又如果武一競跟武貳競、武參競一樣古板,她也看不上他。

他們的靈魂相遇在最好的時間,他們是天生一對。

吃完最後一杓水煮魚,她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讓小二結帳。

小二卻說,莊先生結了。

柳青山意外,原來莊子雲也來麻辣天香吃飯,想是知道她已經回到武家生活,所以得避嫌,沒過來說話。

柳青山心想,回頭給莊老太太送點心過去,聊表一下心意。

她跟莊子雲說熟人不算,但因為莊老太太的關系,一年也見好幾次,甚至他幾個幼子幼女都是見過的。

要讓她說,莊子雲是個聰明人,不娶妻,只納妾,妾室們誰也不是正房,誰說話都沒底氣,互相制衡,這樣院子自然就安靜了。

家里最尊貴的就是莊老太太跟他莊子雲,其余都是下人,沒有誰比誰高貴。

不像姚書生,娶妻納妾通房樣樣都來,妻子想教訓妾室,妾室仗著自己生了唯一的兒子想騎在主母頭上,通房擅長跟姚老太太打小報告,家里雞飛狗跳,附近人家都說,姚書生多年名落孫山,就是家里太鬧騰了,靜不下來。

說來,她自從回到武家生活後,已經三個多月沒見莊老太太了,找個時間約出來吃頓好吃的,再喊個琴娘來彈琴,豈不美哉?

正想到這里,見到幾個娘子簇擁著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進來。

婦人不年輕了,但卻滿頭珠翠,身著上好的白色貂裘,富貴非常——麻辣天香雖然只是個普通飯館,但幾個大廚的手藝實在好,常有大戶人家上門。

一個聲音鑽入柳青山的耳朵,「哎喲,這不是葉太太嗎?」

「哪個葉太太?」

「就是那個尖齊圓健的葉太太啊。」

柳青山腦海閃過一戶人家,曾經幾次婉拒過武一競的拜訪,姓葉,是傳承兩百多年的筆莊,前朝皇帝賜下了匾額,上面寫著「尖齊圓健」——這四個字是對筆莊最高的贊美。

前朝腐敗,被東瑞的太高祖皇帝推翻,葉家原本把那匾額拿了下來,後來是太高祖皇帝說不用介意,葉家這才又掛了回去。

葉家制筆,名聞天下,雖然不是豪門大戶,但百年傳承,在商戶中頗有名聲。

東瑞國重文輕商,制筆是商業行為中最接近讀書的一環,因此地位又比一般商戶高上一點。

柳青山有印象的是葉老爺打算出來競選商會會長。

丁老爺、烏老爺都已經打算退選,轉而支持武一競,如果葉家也能支持武一競,那就能從高地位的商戶那邊拉到更多票,許州位在江南,文人多,做文房四寶的人家可不少。

于是轉身,她跟著葉太太走到隔間——柳青山有著現代人的美德,那就是開門見山。

「葉太太您好,我的夫家在做船運,姓武,我姓柳,不知道能不能耽誤您一點時間?」

葉太太不太明白,但還是秉持著禮貌,「武大女乃女乃請坐。」

店小二很快上了茶——這武大女乃女乃剛剛才在樓下吃了一頓,現在又上樓吃?雖然覺得奇怪,但沒發問,只是殷勤的為葉太太介紹新菜色。

葉太太懶得看菜牌,「給我安排一個五兩的席面吧。」

店小二大喜過望,「好咧,保管葉太太滿意。」

葉太太見店小二退下,微笑說︰「我跟武大女乃女乃素不相識,我們葉家跟武家也沒往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是為了許州商會會長的競選而來。」

葉太太點點頭,「有听說丁老爺跟烏老爺都放棄競選,轉而支持武大爺的事情,大概也能猜出武大女乃女乃的來意,不過我只是個後宅婦人,凡事听從丈夫意見,武大女乃女乃怕是白費功夫了。」

柳青山當然不會輕易打退堂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跟武一競老早把所有競選者的身家模透。

葉老爺最是孝順,老母親身子不好,下人又不細心,幾次重病都是葉太太這個媳婦貼身伺候,連老母親尿在床上都是葉太太親自換衣服、擦澡、喂飯,從不假手他人,大夫十幾年前就說葉老太太活不久,但葉太太細心照顧,硬是幫婆婆續命下來。

葉老爺感激自己的妻子,因此對葉太太十分敬重,跟葉家有來往的人都說,只要是葉太太的要求,葉老爺沒有違拗的。

柳青山覺得委婉的話,那都是廢話,把自己的來意講明白,才是真的誠懇,于是繼續直白地說︰「我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跟葉太太說,當了商會會長,那時間就不是自己的,得處理各行糾紛,各行合約,還有每年要上京一次,跟東瑞的各州商會會長見面,來往奔波要一個月,葉老爺的身子可扛得住這樣的辛苦?」

葉太太一怔——她是個以夫為天的傳統女子,丈夫說想競選許州商會會長時,她不太懂,但想丈夫既然這樣決定,必定是對的,自己支持他就好,然而此刻听得這武大女乃女乃這樣說,倒是擔心起來,年紀輕睡得少也就罷了,但自己丈夫已經是快五十歲的人,前幾年一場大病後身體更是大不如前,很多同齡老爺都已經退休,含飴弄孫,他們是因為兩個兒子都不成材,這才繼續撐著筆莊。

「我知道葉老爺是為了培養幾位孫少爺而辛苦,這次出來競爭會長一職,也是為了讓幾位孫少爺能有更好的靠山,可是葉太太,人的健康才是本錢,如果葉老爺倒了,少爺們年紀又小,那葉家的傳承怎麼辦,兩百年的家業,總不能斷在這一代。」柳青山開始勸說她,「我的夫君也是年紀輕輕出來做事,也吃過虧,受過委屈,他說了,如果自己當上會長,一定會多加留意那些幼年當家的商戶,不讓他們受到欺侮。」

葉太太心思微動,想到最大的孫子也才十一歲,距離成材還有好幾年,「武大女乃女乃說的可是真的?」

「我柳青山在此發誓,所言都為真,如有違心,叫我一輩子生不出孩子。」

葉太太心想,這誓發得可比什麼天打雷劈狠多了,看來武大女乃女乃倒是沒有騙她,想起丈夫身體並不好,孫子年紀都還小,忍不住擔心。

但她多年後宅生活也不是假的,問道︰「既然擔任會長如此辛苦,武大女乃女乃為何支持武大爺出來競選呢?」

「不瞞葉太太,我們之前被京城的龐會長擺了一道,要是上當了,損失就是十萬兩。」

葉太太驚呼,「十萬兩?」

「是,我們不過普通商戶,斗不過官商關系良好的龐會長,我的夫君這才起了念頭,想跟龐會長平起平坐——那也是因為我的夫君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如果他年過三十,我是萬萬不會讓他踵這渾水的。」

柳青山頓了頓,「我的事情,想必葉太太也有听說,拜九尾狐狸廟為假,我是把病治好了——剛成親時,我得了瘡病,所以才鬧得武家不得安生,我是真心誠意的跟您說,一個人的健康是最要緊的,沒了健康,什麼富貴都不能享。」

葉太太想起了婆婆——躺床三十幾年了,葉家是不缺銀子,兒孫也都孝順,可是婆婆過得好苦好苦,老人家好幾次懇求,給我一碗砒霜吧,我想死。

夫君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常常頭痛,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大夫說了要靜養,多休息、少生氣——可是當了許州商會會長,恐怕就是少休息、多生氣。

不行,她還想跟夫君一起看著大孫子掌起這個家。

葉太太在心中下了決定。

兩人在這邊廂房談話,卻不知道隔著薄薄的木板,都被莊子雲听了進去,內心忍不住又悵然——只恨自己端著讀書人的架子,不然他跟柳氏……

他一直記得第一次看到她,那是四年前的春天,她膚白勝雪,微笑起來有如出水芙蓉。就那一眼——便難以忘記。

☆☆☆

快過年時,許州文房四寶同業的人都收到葉老爺的信,懇請他們在明年夏天推舉商會會長時,一起支持武一競——「照顧小當家」這個提議深深打動葉老爺。

總怕自己早死,總怕到時候大孫子還無法撐起這個家,會被欺負,會斷了家業,但如果有人扶持,想必能度過風雨。

武一競自然十分喜悅,他之前試圖拜訪葉老爺,總是被拒于門外,沒想到柳青山居然能說動葉太太。

他喜色藏不住,「娘子真是我的福星。」

「那也是夫君設想周到。」柳青山現在看他,怎麼看怎麼崇拜,「能因為自己的困境,推己及人,夫君的氣量非比尋常。」

武一競被心上人夸獎,那當然十分得意,「自從我有了這心,越發覺得讀書的重要,費家五服之外的親戚當官都能震懾住龐會長,我們若能培養幾個讀書的親戚出來,日後還有誰敢打我們武家主意?」

「夫君真打算挑人了?」

「嗯。」武一競點點頭,「等清明大祭祖,我會趁機把意思透露出去,現在天下官商勾結嚴重,互相幫襯才有將來。」

柳青山想到城門口那個光明正大收賄的小文吏,也認同武一競的看法,武家有錢,沒後盾,龐會長是第一個打武家錢財主意的人,但不會是最後一個,只要他們能培植出舉子,甚至是進士,那兩邊都能得利。

冷風中突然飄進來一股硝煙味,隱隱約約听見孩子的笑聲。

武一競莞爾一笑,「不知道哪個小子在玩煙花。」

柳青山有件事情想了幾日,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講,感覺現在倒是挺恰當,「我想,年夜飯還是不去吃了……夫君放心,這點事情我還不放在心上。」

武家的人都知道熊太君看到柳青山就頭痛,她再度回府,熊太君那邊也早早發話下來,不用過去拜見,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就行。

可是除夕圍爐,熊太君是一定要在的,萬一見到自己又氣血翻涌,那可怎麼辦才好?熊太君身體不好,禁不起刺激。

柳青山想,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不要出現——她是個有聰明智慧的現代人,並不會以愛為名要求武一競放棄跟家人團圓,又或者逼他說服老人家,「你如果真心喜歡我,那就……」,她覺得說這種話的人又刁又笨,她才不屑那樣。

愛情是替對方著想,不是為難對方。

她愛他,退一步怎麼了。

武一競聞言,神色一松——他也煩惱好幾天了,祖母答應讓他接柳青山回來已經十分寬容,平常不訓話,不立規矩,不用見面,過的是各家媳婦夢寐以求的生活,他總不能拿祖母的健康來賭,柳青山能退讓,他終于放下心中大石。

「年夜飯桌上,我就動幾筷,等回到院子再陪你一起吃一頓。」

柳青山伸手挑起武一競的下巴,含笑問︰「夫君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可愛又貼心?」

武一競一把捉住她的手指,「多謝娘子。」

兩人相視一笑。

柳青山覺得這樣很好,他們是夫妻,應該什麼都能講。

古代女人很介意能不能在年夜飯上桌吃,她倒是不放在心上,就像她入門第一天跟武寧寧說的,女人有銀子才自在。

她的養雞業越來越好了,花紅給了,工人盡心,就算天冷那些雞只也還活蹦亂跳——這樣的天氣,家禽死一成都算好了,但她的百里坡養雞場只損失了一些些。

而且最贊的是,她的存款終于突破一千兩的大關。

好不容易,值得拍拍手。

武一競知道她有這些錢後,給她介紹了一個可靠的中人,柳青山花九百兩買了兩間鬧區鋪子,當起了包租婆,剩下一百兩做周轉金,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需要銀子,不能把所有的錢用來投資。

因為有稅收問題,她有鋪子的事情沒能瞞住,尤氏跟房氏一前一後來找她,說想跟她合資再開養雞場——柳青山就懵了,她看起來很像傻瓜嗎?有錢不會自己賺,非得跟妯娌分?

房氏手頭一百多兩,尤氏手頭才三十兩,兩人臉皮都很厚,說自己很有誠意,簡單來說,要她出大頭,她們白得利潤,她就覺得很荒謬,她又不缺那一百兩、三十兩,何必跟人合資,給人指手畫腳的機會。

她當然沒答應,尤氏模模鼻子就算了,房氏仗著自己有身孕,又哭又求,各種撒潑,還連「看在孩子的分上」都說出來了,柳青山就奇怪,孩子又不是她的,她干麼看在孩子的分上啊。

不過她也有了一份體悟,在古代的深宅後院,孕婦真的天下無敵,因為當天稍晚,熊太君那邊的黃嬤嬤就過來了,問懷孕的房氏為什麼會在她這邊下跪哭泣,柳青山好好的解釋了一番,黃嬤嬤又反覆詢問,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回去稟告。

更晚一些,武太太親自過來——她才不關心庶媳婦的死活,只是身為當家太太,總得做做樣子。

柳青山恭恭敬敬的又回覆了一次,武太太一臉不善——雖然不喜歡柳氏,但更不喜歡房氏,一個庶子媳婦而已,也想拿懷孕要脅人?

不過說起懷孕,武太太又想起一事,反正都是女子,也沒什麼好不害臊,就直接地問︰「你的肚子有消息了沒?」

柳青山心想,我跟武一競也才同房多久啊,沒這麼快好嗎?

但她只敢在心里吶喊,表情還是恭恭敬敬,「上次看大夫,大夫說還沒有。」

武太太不太滿意,「一定是你拜菩薩不誠心,菩薩這才不賜孩子下來,有空多抄抄祈子經,我若得閑也會幫著一起抄寫,一競是我們武家的長子嫡孫,他不能沒有兒子。」

柳青山裝乖,「是。」

武太太見她低眉順目,倒是消了一點氣,「你那丫頭肚子大得跟什麼一樣,看來是個有福氣的,你多模模,沾沾喜氣,回頭我讓廚娘給你送花生蓮子湯,你以後天天喝上一碗,競老大不小,該當爹了。」

☆☆☆

過年前,洪氏來看了柳青山。

柳青山當然十分開心——穿過越來,真心愛她的人不多,洪氏是其中之一,甚至當她發憤要發展事業,洪氏也是盡力幫忙,纏著丈夫要人手,命令兒子打通關。

養雞說來簡單,其實不容易,光是雞仔挑選就是學問,銷售也得有通路,甚至連飼料的烹煮方法都有訣竅。

因為柳家做了六十幾年雞鴨生意,她這才得了便宜,順順利利地發展起來,不然哪這麼容易,更別說長期在城郊的歲月,只有洪氏兩個月來看她一次。

她前生沒得到母愛,穿越後很珍惜母女親情。

柳青山因為回到武家生活,跟洪氏已經超過兩個月沒見,此刻看到人,不由自主眼眶發紅,「娘。」

洪氏也是情緒激動,「青兒。」

兩人拉著手在美人榻上坐下,說起這幾個月的種種。

洪氏說起自己親生的兩個兒子都有姨娘懷孕,臉上笑容藏不住,又問起柳青山怎麼還沒好消息。

柳青山就冏了,這要怎麼講,他們夫妻生活很美滿,可是孩子不來,她也沒辦法啊——這個身體癸水不定,沒辦法算日子。

眼見洪氏心煩,柳青山安慰道︰「娘,夫君不著急,您不用擔心。」

洪氏狐疑的看著郝嬤嬤,「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郝嬤嬤連忙回答,「太太放心,姑爺對小姐很好,老奴活了這把年紀,都不知道男人能這樣對待女人。」

洪氏是信任郝嬤嬤的,又看到喜鵲大月復便便,忍不住對柳青山說︰「喜鵲成親就馬上懷孕,可見是有辦法的,你也不要拘泥自己的身分,好好詢問。」轉而又對喜鵲交代,「喜鵲,你六歲就到我們柳家,當時只能洗菜掃地,干不了什麼活,可是我可沒虧待過你,有什麼秘方別藏著。」

喜鵲大急,「太太,奴婢不敢,奴婢也勸過小姐的,真的,奴婢晚上就是順著丈夫,沒有別的秘方了。」

柳青山都要心疼喜鵲了——她就是懷孕的速度快了些,人人都懷疑她私藏什麼方法,就連武參競的姨娘听說喜鵲成親一個月就懷上,還跟過來磕頭求訣竅,嚇了喜鵲好大一跳。

「娘,喜鵲跟壽眉都很忠心,郝嬤嬤對我更是周到,您不用煩惱。」柳青山笑著勸,「夫君不是死腦筋的人,他也知道孩子要等待時機,他不著急的。」

洪氏面容仍然無法開朗,「雖然說青兒你能重回夫家,已經是菩薩保佑,但母親心里總不踏實,夫妻之間還是要有個兒子才恰當,以前那麼輕易把你打發到莊子上,不就是因為沒孩子,所以才那樣干脆嗎?所以青兒,你要听母親的話,不管什麼方法都要試一試,趁著院子里還沒姨娘,趕緊生下長子,將來就算丈夫變心,也有孩子可以依靠。」

柳青山知道洪氏著急,因為古代女子沒有謀生能力,只能靠丈夫給飯吃,所以才會衍生這些煩惱,可是她讀過書,現在有自己的事業,不缺錢,即使武一競變心了她也不怕,就是離開而已。

只是這些倒是不用說出來讓洪氏擔憂。

洪氏雖然想法太封建,但說穿了也是因為真心愛自己。

柳青山笑說︰「娘,我有養雞場呢,女人有銀子,什麼都不用怕。」

洪氏想想,心里稍微放下一些擔憂——看著青兒牡丹一樣的明艷臉龐,真心希望她一生順遂。

母女倆又說了些日常。

洪氏身邊的韓嬤嬤提醒般的喊了句,「太太,別忘了正事。」

洪氏略微露出為難神色。

柳青山見狀奇怪,「娘有什麼事情盡管說,我們是母女,沒什麼不能講。」

洪氏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你外婆有吩咐,想讓柳家給你舅舅一個差事,可是我上面還有公公婆婆,哪做得了主,你外婆的意思是既然姑爺是武家的當家,給安排一個工作應該不難。」

舅舅叫做洪安康,不懶惰,也不勤勞,沒有為非作歹,但也做不到見義勇為,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沒什麼長才,吃不了苦。

之前洪家還算富裕,但洪安康被朋友騙錢,賠去大半,後來又想投資做絲綢生意,西進的商隊有去無回,洪家就此沒落,所幸還有幾塊地,靠著佃農繳租,能養得起幾個下人,粗活不用自己動手,只是人人問起洪家大爺現在做什麼,都難以啟齒,三十幾歲,正當盛年,在家吃老本。

洪家要面子,到處托關系,想讓人安插洪安康一個位置,但世道不好,願意聘用洪安康的,洪家看不上,洪家看得上的,又不想雇用洪安康這種算盤都不會打的人。

洪老太爺沒辦法,只好把主意打到姻親柳家、武家上——兩家生意做得這樣好,安排一個閑差應該不難吧,他們洪家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希望工作簡單點,使喚的人听話點,責任不要那麼大,一個月五兩銀子,給個頭餃就好了。

柳青山心想,原來是這種事情,笑說︰「這事情簡單,我能安排。」

洪氏聞言,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過完年就得回娘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娘家交代……我雖然是正室太太,但又沒權,能有什麼辦法。」她能纏著丈夫給柳青山好處,但總不能纏著丈夫給洪家人好處。

柳青山就想,古代人真妙,娘家順風順水時,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不能分產,娘家風雨飄搖時,嫁出去的女兒突然又要負責任。

稍晚,洪氏就帶著韓嬤嬤回去了。

更晚一些,武一競回來,柳青山跟他說起洪家之事,武一競笑著說,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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