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小妾要出逃 第一章 炮灰也要自救 作者 ︰ 夢南迪

人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

慕雲蘇癱軟在床榻上,張著嘴,只能咿咿唔唔地發出一些細語,喜房內兩個丫鬟幫慕雲蘇蓋上喜被,全程一言不發。

木門發出清脆的聲響,丫鬟們退出,喜房內只剩下慕雲蘇一人。

慕雲蘇奮力掙扎著,手指最先恢復知覺,接著是手腕、腳腕、脖子,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掀開喜被從床上爬起來。

屋外,陽光明媚,萬里晴空,屋內,紅綢、紅燭裝飾。

這里是北涼王府,能成為北涼王世子的妾室,人人都說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但慕雲蘇不這麼想,她踉踉蹌蹌的來到圓桌前,給自己倒了碗涼茶大口大口的喝著,茶水打濕了身上的喜服也毫不理會。

喝完涼茶,她扶著桌角坐下環視四周,想將屋里的紅綢、紅燭都換成白色的應景,畢竟今夜就是她的死期,一屋子的紅色太過諷刺。

慕雲蘇不怕死,她只是不理解,閻王爺為何要同她開這種玩笑?

她前世下半身癱瘓,從記事起便與輪椅為伴,她除了養死過三盆蘭花,連螞蟻都沒踩死過一只,她這種絕世大好人,過奈何橋時不安排優先通道也就算了,還讓她穿越到狗血小說里當路人,她這個角色從出場到死亡都沒撐過二十四小時。

慕雲蘇的腦袋現在猶如一團亂麻,她極力回憶著小說內容,原主是臨清溫家的丫鬟,因樣貌同溫家小姐溫如婉有七分神似,被溫家少爺溫如莊拿家人威脅,逼她代嫁。

上花轎前,她喝了口旁人遞來的茶,而後便身體癱軟、不能發聲,任人擺布。

「姓溫的,你不仁,就別怪姑女乃女乃不義。」慕雲蘇看著不遠處妝台上的銅鏡悠悠地道。

銅鏡內映照著紅衣女子清麗的美顏,美眸含情,這張臉當丫鬟確實可惜。

慕雲蘇低頭打量著雙手,臉蛋是漂亮的,可這雙常年干活的手卻是丑陋不堪。溫家人想偷梁換柱?他們是真拿花易笑當傻子啊。

北涼王長子花易笑,殺人如麻,這種人放到現代社會早就該槍斃了,可如今天下大亂,群雄逐鹿,大半個北涼可以說都是花易笑領兵打下來的,他是惡人,卻也是北涼人心中的英雄。

「煩死了!」慕雲蘇用力敲著頭,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死期臨近,可她卻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溫如婉是大家閨秀,外人根本無從見得她的真顏,只知她是臨清城首屈一指的美人兒,所以溫如莊才敢兵行險招。

這具身體有無數個破綻,千金小姐的一雙手粗糙無比,這要怎麼解釋?皮下就是骨頭,身形瘦弱,明擺著營養不良,千金小姐連飯都吃不飽,說出去誰信?

怪不得小說里花易笑推門進屋後,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番,便命人將她拖了出去。

溫如莊自以為聰明,可實際上就是個蠢貨。

現在的溫家全憑溫老太爺撐著,等這位一死,之後在溫如莊的帶領下,一代北涼門閥迅速衰落。

閻王爺打了個噴嚏讓她慕雲蘇重活一次,可這雙腳才剛落地就又急著讓她赴死,憑什麼?既然今夜非生即死,那她決定拿命賭一把。

練兵場內的高台上站著一男子,玄衣的袖口處繡著兩只白鶴,玄衣男子手指尖把玩著刀片,笑盈盈地看著練兵場內瘦弱的老虎,和一名受了傷的男人相互對峙著。

空氣中飄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血腥氣,玄衣男子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他喜歡這股味道,戰場上能聞到血腥味,就證明他還活著。

練兵場內,受了重傷的男人不認命,面對老虎,他拖著殘破的身體拚命躲閃,不時能听見老虎低沉的嘶吼聲、重傷之人高昂的咒罵聲。

玄衣男子笑看著練兵場內這一幕,略帶可惜的自言自語,「還以為能撐上一炷香呢。」

「主子,日頭要落了。」玄衣男子身後站著個高大威猛的壯漢,右臉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由眉骨向下延伸到嘴角,他提醒道︰「溫家小姐今日過門。」

玄衣男子將刀片收回玉帶內,在听到溫家小姐四個字後,濃烈的笑意中透著一股猙獰。

他瞇著眼,看著太陽緩緩隱于群山之後,「臨清溫家,我娶他們家的女兒是給溫家開一條活路,也不知他們領不領我這個情。」

這時,空氣中的血腥氣越濃,玄衣男子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傷口,這還是拜練兵場內喪命于虎口下的死尸所賜。

「主子,溫家早有異心,溫如莊暗中勾結南燕重臣,王爺早欲除之。」壯漢名叫大龍,是花易笑從戰場上撿來的,「您又何必同王爺唱反調呢。」想了想,大龍還是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花易笑出兵必勝,近來更是接連攻克南燕三座城池,他在北涼的威望已然超過了其父北涼王花將戎,一時間臨清城內謠言四起,百姓皆言,北涼可以沒有北涼王,但絕不能沒有北涼王世子。

花易笑回過頭,臉上的笑容依舊,絲毫不為大龍的「頂撞」而生氣,「溫家在臨清的根基頗深,現在除之弊大于利。」然後抬手指向練兵場內的尸體,「頭砍下來掛在城牆上,給南燕的人好好看看。」

說罷,花易笑甩甩手,絲毫不在乎手臂上的傷,身體疼是好事,證明他還活著。

「回府,會會美人兒。」他大手一揮率先離開。

大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沖著場內的士兵使了個手勢,自有人拉走老虎去割人頭。

花易笑有很多女人,這些女人有來殺他的,有來迷惑他的,他照單全收。

都說北涼王世子是北涼第一紈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寵幸三百六十五個美人兒。天下的男人都羨慕他,上戰場能指揮千軍萬馬,回到暖閣有美人兒環繞。

羨慕他?花易笑听到此事時拍桌大笑,這種刀尖上舌忝血,日日夜夜被人算計的日子竟還有人羨慕。三百六十五個美人兒?那是三百六十五只毒蠍,都是要他命的。

馬背上的花易笑迎著夕陽,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溫家是一方門閥,現在將溫家連根拔起只會給有心人造反的借口,因此,只要溫老太爺在世一日,臨清城就不能沒有溫家。

他活動著手指,只希望溫如婉老實听話,自己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就扭斷她的脖子。

「溫老太爺多大歲數了?」花易笑問向一旁的大龍。

「回主子,今年該過六十大壽了。」大龍恭敬回道。

「老不死的。」這些老家伙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低喃一句後,拍拍大龍的肩膀,信任的囑托道︰「我要是想弄死溫如婉,攔著我。」

「主子,我……」大龍好一會說不出話來,他攔?他怎麼攔?沖進去同主子對打嗎?他也打不過啊,心中雖如是想,可他還是乖乖地道︰「是!」這個字,讓他險些咬了舌頭。

不多時,已經能看見北涼王府的門匾,四個碩大的鎏金大字透著威嚴與華貴。

花易笑扯下腰間的酒囊,先是仰頭痛飲了一口,繼而悉數倒在手臂上的傷口處。

見狀,大龍下意識的撇嘴皺眉,反觀花易笑,他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痛苦之意。

花易笑受傷這可是北涼頭等大事,大龍心知,這事還是不要被外人知道的好。

下了馬,徐管家早早地恭候在府門,花易笑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紅燈籠,喜慶中透著幾分詭異。

「世子,您這……」隔了老遠,徐管家就聞到花易笑身上的酒氣,「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北涼王花將戎的人生可謂傳奇,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五歲前他在寺廟里當和尚,溪水混著十幾粒米,早晚各一頓,饑腸轆轆的苟活了五年。

五歲後寺廟毀了,僧人們各謀生路,花將戎成了流民在市井討生活,偷雞模狗是家常便飯;十七歲,花將戎偷了兩只雞當彩禮,從老乞丐手里買下了個姑娘,這姑娘便是花易笑的娘。

二十二歲,花將戎從偷雞模狗的流氓變成了打家劫舍的悍匪,燒殺搶奪,為了錢財無惡不作;三十九歲,花將戎擁兵自重,搖身一變成了雄霸一方的北涼王。

徐管家曾經也是個悍匪,後面年紀大了,連馬都上不去了,只能打理內務,一年又一年,從一個馬匪賬房變成今日的王府管家。

花易笑巧妙地避過徐管家的攙扶,「喝了兩杯而已。」

放眼天下,敢教訓北涼王世子的人屈指可數,但眼前這個彎腰駝背、不起眼的小老頭就是其中一人。

「喝酒傷身,你還年輕不懂這個道理,你看看我,年輕時毫無節制,老了便是一身的病痛。」徐管家唉聲嘆氣的跟在花易笑身後嘮叨著。

老人家年紀大了,話多,花易笑習慣了,耐著性子听著老管家回憶往昔。

進了府門,內院的丫鬟小廝站成兩排,恭候花易笑回府。

「我半年沒回府……」看著一邊的丫鬟,花易笑扶額,「還真是……高、矮、胖、瘦,各有千秋。魏紅袖是不是瘋了,她從哪弄了這麼一群人回來?」

魏紅袖,北涼王花將戎的繼室,曾經的臨清名妓,花易笑的親娘徐氏去世後便跟了花將戎,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搖身變鳳凰,成為北涼王妃。

「世子,她們長相雖是差了點,但干起活來各個都是好手,王妃說了,咱們王府的美人兒都沒有好下場。」徐管家湊到花易笑身邊解釋道︰「她夫君是殺豬的,這個黑的,她爹是打鐵的,這個矮的,她哥是酒樓的廚子,這個瘦的竹竿似的……」

徐管家挨個介紹過後,又道︰「世子,王妃叫您放心,咱們府里的丫鬟小廝各個家世清白,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模樣雖差了點,但是用著安心啊。」

徐管家對魏紅袖此舉頗為認同,北涼王府樹大招風,亂七八糟的人都想混進來,府里的下人都是他和王妃挨個篩選的。

「行,你們倆開心就行。」花易笑對此倒是無所謂,畢竟他常年在外領兵打仗,住在府里的日子屈指可數。

「世子,今兒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這身玄衣,要不……咱們換換?黑色太不喜慶。」迎進門的雖是妾,但也是個有名頭的女人。

徐管家拿花易笑當半個兒子,北涼王領兵在外,王妃又從不插手世子的事,王府上上下下只有他在忙活這門親事。

「來人,扶管家回房歇息。」花易笑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侍衛架著徐管家的手臂,將人抬了下去。

「世子、世子……」

只听徐管家的聲音越來越遠,花易笑身後的大龍一揮手,聚集的丫鬟小廝紛紛散去,花易笑的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看著走進門的男子,慕雲蘇手里的雞腿不禁停在半空中,她心想,小說的男主終于登場了,盡管他殺人如麻、十惡不赦,但真是個美男子啊。

正糾結著要把雞腿塞嘴里還是放下,但不過片刻,慕雲蘇就抵擋不過饑餓,還是將雞腿塞進了嘴里,賭命歸賭命,要是輸了,她也不想做個餓死鬼上路。

嚼著肥女敕的雞肉,她含糊不清的招呼道︰「回來了!」

溫如婉若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不奇怪;溫如婉若是拿著把剪刀要同他魚死網破,他也不奇怪;溫如婉若是不哭不鬧、視死如歸,他還是不覺得奇怪。

可是一推開門,就見一個女人擼起衣袖,大搖大擺的吃著雞腿,還客氣的招呼他一句「回來了」,彷佛這里是她家一樣。

「站著干麼?進門說話。」狼吞虎咽的將雞腿吞下肚,慕雲蘇起身活動活動腿腳,她前世在輪椅上坐了二十五年,如今得了這雙好腿還有些不適應。

花易笑關上房門,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身著紅衣、黑發披肩,桌上散落著發鬢的裝飾看樣子是她自己拆的,她毫不在乎地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嘴角閃著油光,這是溫家的千金小姐?他不信。

慕雲蘇深吸一口氣,打算先發制人,「我不是溫如婉。」用不著花易笑逼供,她直接挑明身分,「我姓慕名雲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只是當時你是人,我是鬼。」

花易笑背靠著木門听著慕雲蘇的鬼話一邊搖頭一邊淺笑,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可眼神卻冰冷如數寒九天。

慕雲蘇清了清嗓子,「你娘叫徐小花,乞丐出身,被你爹用偷來的兩只雞買了去。後來你娘生了你,當爹又當娘,既要照顧你還要想法子賺錢,她給人家洗衣服、納鞋底,你們娘倆日子過得苦,可你爹偷雞模狗,成天見不著人影。

「你五歲那年,你娘病死了,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累死的。你爹舍不得花銀子給你娘買棺材,直接卷上草席,將尸體扔下了懸崖。」

花易笑的童年已經不能用悲慘來形容了,在慕雲蘇看來是恐怖。說到這,她飲了口茶潤潤喉,不理會他要殺人的眼神,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你在墳地里偷食物那會,我就在你身邊,只不過陰陽相隔,你挨打了我也沒法幫你。」小說里就是這麼寫的,沒了親娘庇護,親爹又三天兩頭尋不到蹤跡,花易笑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能活下來可真是奇跡。

「你八歲那年染上風寒,獨自一人身上蓋著稻草蜷縮在破廟的牆角,我還對著佛像禱告呢,求佛祖保佑讓你快快病好。」說著,慕雲蘇臉上露出淡淡的悲傷。

「然後呢?」這是花易笑進門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神情冷漠地打量著慕雲蘇,讓人猜不出心緒。

「然後?」慕雲蘇單手撐著下巴,「心誠則靈,然後你就好了,這麼說的話,你的命還是我救的呢。你十三歲跟著你爹當悍匪殺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死的人太多,地府的官差忙不過來,遲遲沒人收我,我就只能在世間游蕩。若要問我為什麼跟著你,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偶遇而已,我也跟過其他人,不過他們很快就死了,你命硬活得久,跟著跟著就跟出感情來了。

「後來某一天黑暗突降,像一座牢籠將我困住,無論我怎麼叫喊也沒人回應,我在黑暗中漸漸失去了意識,當我再次看見光亮的時候,我就在這具身體里了。」慕雲蘇指著自己的臉,「溫家的丫鬟阿香,被迫成為溫如婉的代嫁。」

這一番話,七分真三分假,在等待花易笑回來的時候,她絞盡腦汁也就想出這麼一個怪力亂神法子。

跑?別說北涼王府守衛森嚴,她跑不跑得出去了,她如今身無長物,出了王府別說雞腿,連饅頭都吃不起,而王府外定然有溫如莊安排的眼線,王府內有虎豹,王府外有豺狼,她哪個都得罪不起。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人鬼殊途、陰陽相隔,這種事,即便花易笑手眼通天也沒處打听,所以她謊話編得越離譜就越安全。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一聲淺笑,花易笑緩步來到慕雲蘇身前,單手捏起她的下巴,左搖右轉,打量的仔細,「在溫家當丫鬟真是委屈妳了,不如將妳賣到茶樓說書,肯定座無虛席,叫好又叫座。」

不是人皮面具。花易笑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又抬起慕雲蘇的手,把玩著她粗糙的雙手,這是常年做苦力活才能在指間和掌心留下的厚繭。

迎著花易笑的目光,慕雲蘇絲毫不曾躲閃,她壓下心中的歡喜,剛剛一番說辭甭管花易笑信不信,總歸他是有了興趣,她這條命應該能保下。

兩人這會兒離得近,慕雲蘇于酒氣間聞到了血腥氣,不由得驚呼一聲,「你受傷了。」小說里也沒寫他受傷的橋段啊。

「說!妳背後的主子是誰?溫家人可沒這個本事,是南燕還是西洲?」花易笑突然眼神一變,手掌強壓在慕雲蘇的肩胛骨上,臉色瞬間慘白。

高興早了!她哪兒受過這種疼,忙道︰「花易笑,你大爺!骨頭……要、碎了!」忍著痛,她抄起桌上的盤子就朝著花易笑的面門扔出去,卻被他輕易躲閃。

「我再問一次,妳背後的主子是誰?」花易笑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被壓制得動彈不得,慕雲蘇雙拳緊握,雙目猩紅的看著花易笑,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咬著牙道︰「你第一次殺人……是用、用刀片劃開一個男孩的喉嚨,為了、半個、富人從馬車里扔出來的菜、包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我知。」

這秘密無人知曉,即便南燕、西洲的細作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從死人嘴里打探出消息。

花易笑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可他的手卻緩緩松開了。

她賭贏了!慕雲蘇喘著粗氣,「這就叫,人鬼情未了,閻王爺他老人家讓你我再續前緣,我沒意見,你有意見的話找他老人家說去。」她低頭扶著肩膀,慢慢的揉著。

「亂世之中討生活,哪有什麼對錯黑白,那不是一口吃的,那是活命的機會。」說著,她握住花易笑的手臂,心想這是個建立信任的絕好機會,可手才觸及他的臂膀,就感覺掌心濕漉漉的。

慕雲蘇心里犯了嘀咕,這具身體的手汗這麼重的嗎?

這般想著,她低頭一看,掌心一片紅,哪是手汗,這是鮮血啊!且這血還透著一股酒味。

「你不要命了嗎?咱倆的事先放一放,先把你身上的傷處理了。」開什麼玩笑,他要是在婚房里有個三長兩短,她有八百張嘴也說不清。

慕雲蘇不顧肩上的疼痛,撐著桌子站起來,銅盆里有清水,她將之端來,要為花易笑處理傷口。

「我不信鬼神之說。」花易笑沒攔著她,任由她撕開袖子,露出皮肉外翻的傷口。

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數不勝數,世間若有鬼他早就該死了。

「信不信由你,藥。」慕雲蘇沖著他伸手,「習武之人身上總有治外傷的藥吧,瘋子。」

瘋子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雲淡風輕地說出來。

外人明著稱他一聲世子,背地里卻都叫他花瘋子,可花易笑喜歡瘋子這個稱呼,他若是不瘋不狠,怎能打下北涼的半壁江山?

花易笑拿出一個黑瓶,交到慕雲蘇手中,看著她忙活,他卻是不太在意自己身上的傷。

「看在閻王爺、佛祖的面上,你能不能給我筆銀子放我走?」慕雲蘇小心翼翼地為花易笑清理好傷口,抬起頭,眼楮笑彎成一道月牙,期盼地看著花易笑,「重活一次這等好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我就想安安心心過幾天清靜日子。」

花易笑同樣笑咪咪地看著她,「不能!」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余地。

聞言,慕雲蘇心一涼,老天爺禰就不能讓我安心的當個路人嗎?現在她被困在男主身邊,難道她要變成女主,溫如婉變成路人了?

思及此,慕雲蘇不敢多想了,想的越多頭越大。

「那你想怎麼辦?殺人見血沒必要吧,你看我這手腕和樹枝似的,一折就斷,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有話好好說,別再動手了。」她可不想再被嚴刑逼供一次。

「留著妳,慢慢玩!」花易笑皮笑肉不笑,看著慕雲蘇臉上帶著玩味的神情,這個女人身上迷霧重重,好久沒有遇到如此有趣的玩物了,那些想刺殺迷惑他的女人加起來都不及她一半有趣。

「慢慢玩?」這三個字慕雲蘇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她怎麼能對變態的腦回路抱有希望呢,「行,那就慢慢玩,來日方長嘛。」

花易笑慘死,北涼兵敗,臨清破城,也就是今年的事,她可以等。

在板凳上坐了一夜,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慕雲蘇瞇眼看著面前更衣的花易笑,又有些咬牙切齒,婚房里有一張又軟又大的床,可惜這張床昨夜被他獨佔了。

「看什麼呢?」花易笑回身,四目相對,他試圖要從慕雲蘇的臉上看出些端倪。

花易笑赤果的上身身材勻稱,穿上玄衣,凸顯出他的三分清瘦,月兌去衣服後,肌肉一塊也不少。

慕雲蘇盯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道︰「手臂上的傷小心點,別沾水。」說罷,她直了直腰桿,繼續閉目養神。

「累了就去床上睡。」

洗漱、穿衣等事,花易笑從不用人侍奉,軍中條件艱苦,即便是世子也得親力親為。

慕雲蘇閉著眼,沒注意到花易笑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外人道他,可是王府內的人都清楚,他從不在哪個女人房中過夜。

慕雲蘇,妳馬上就會被北涼王府的人高看一眼了。

「我前腳去床上躺好,你馬上就會招呼丫鬟進門。」慕雲蘇起身活動著腰身,「你是想讓我當慕雲蘇還是想讓我做溫如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當誰慕雲蘇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合花易笑心意,與其人心隔肚皮的盲猜,不如用鼻子底下這張嘴問個明白。

見花易笑盯著她不回話,便又道︰「那我換個問法,在北涼王府,你是想讓慕雲蘇受寵還是溫如婉受寵?」

花易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暫時是溫如婉。」他也不同慕雲蘇打啞謎,他喜歡直來直往,輸贏各憑真本事。

「行!」慕雲蘇點頭對他的回答表示認同,「這床我躺。」反正花易笑在她房里過夜,板上釘釘的事,北涼王府內有眼楮的都看著呢,她早就解釋不清了。

張開雙臂,慕雲蘇大搖大擺地躺在床上,並道︰「好走,不送。」

她盼著花易笑快走,自己好睡個回籠覺,至于天塌下來了,那也得等她睡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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