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剋妻夫 第四章 用把柄反將一軍 作者 ︰ 米恩

寒冬時節,天氣日益寒冷,外頭的雪一場大過一場,每日清晨,地上都堆著厚厚的積雪,銀裝素裹的景色十分漂亮,卻也累壞了打掃的丫鬟婆子。

錦一走後,清歌便起身去向冷老夫人請安。

從秋棠院到福壽堂的路並不遠,但今兒個天氣不錯,昨夜下的雪化了不少,地面滿是融雪後的雪水,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滑倒,因此清歌走得十分緩慢。

等她到的時候,冷清鳳等人早已到了,正圍著冷老夫人說笑。

清歌一現身,熱鬧的氛圍倏地冷凝不少。

原本笑容滿面的冷清鳳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三妹妹再過一個月就要嫁人了,怎還起得這般晚?這要是嫁去了沐國公府,還不讓人說咱們侯府的小姐性子懶散。」

一開口就是針鋒相對。

清歌看也沒看她一眼,恭敬的朝冷老夫人問安後,才道︰「這是妹妹的不是,就算知道沐國公府的人來下聘,也不該顧著回避,還是該準時來向祖母請安才對。」

一個軟釘子擋了回去。

冷清鳳早知清歌不同以往,挑起眉道︰「姊姊說笑罷了,三妹妹怎麼認真了?姊姊還未恭喜三妹妹呢!慕容將軍一回京便迫不及待來下聘,想必是急著迎娶妹妹過門,知道的人會說慕容將軍是心疼妹妹等了他三年,不想委屈了妹妹,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怕未婚妻又出事呢……」

冷清鳳是真心恭喜清歌,恭喜她「如願」嫁入沐國公府,就是可惜想嫁之人並非她所愛,不過這話她可不敢在冷老夫人面前說。

冷清雅等人聞言,立馬懂了冷清鳳的意思,紛紛上前道喜,語氣與冷清鳳如出一轍。

「是呀,我們還沒恭喜三姊姊呢!據說慕容將軍生得俊美非凡,就是個性冷硬了些,可能與他的命格有關,不過三姊姊與慕容將軍訂親多年都沒出事,這倒是奇怪了,難道真像塵風大師所言,乃天作之合?」冷清雅一臉笑咪咪,偏偏說出的話不知是祝福還是詛咒。

上頭兩位姊姊都開口了,冷清月自然也不會落于人後。「三姊姊,听說慕容二少爺和他表妹昨兒個去覺明寺上香的時候從樓階上摔了下來,你說怎麼會這麼巧?慕容將軍才剛回京不過一日,他們就受了傷,都說慕容將軍是克父克母克親之命,就連他前三任未婚妻都……啊!三姊姊別多心,我也是听人說的,沒什麼意思……」

說是道賀,可這一個個說出的話實在讓人感受不到祝福。

清歌听了也不惱,而是彎起了菱唇,淡聲道︰「二姊姊、五妹妹、六妹妹,你們都是侯府小姐,什麼時候同市井婦人一般見風是雨?難道就沒有半點自己的判斷?慕容將軍要真是天煞之命,沐國公夫婦還有皇後娘娘……這些人怎麼都沒事呢?」

她口中的幾人可是曾與他朝夕相處的家人,若是他命格真有問題,他們豈能活到現在?

冷清鳳等人聞言一僵,她們敢編排慕容煜,可皇後娘娘是她們能編排的嗎?總不能讓她們說是因為皇後娘娘嫁得早,沒與慕容煜住在一塊才沒事吧?

清歌見三人閉上了嘴,道︰「二姊姊,雖說妹妹比你先出嫁,可二姊姊總歸要嫁人,如此多舌,可是七出之罪呢……好在這兒都是自家人,要是在外頭,還請姊姊慎言,畢竟姊姊可還沒說親呢,我想誰都不會想有個長舌的媳婦。」

冷清鳳聞之氣結,這是在說她搬弄是非?慕容煜克妻之事早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偏偏清歌說的她反駁不了,若真是天煞之命,豈會只克一半?她要是拿外頭的傳言駁斥,就是承認她長舌了。

進退兩難,讓冷清鳳差點沒被氣得七竅生煙。

清歌嗆完幾人後,才又道︰「都是一府姊妹,外頭的流言我管不著,但只要我還在侯府,就不希望再听見有人毀謗我的未婚夫,我相信他並非天煞之命,也不信外頭人說的,就是我之後有任何意外,也不會是因為他的緣故。

「他是我的未婚夫,以後還會是我的丈夫,你們的妹夫、姊夫。我知我們姊妹不和,但希望你們能做到基本的尊重,若是今日這些話傳到他耳中……就休怪妹妹無情了!」

清歌說罷,這才轉身朝冷老夫人道︰「祖母今日就當個見證,孫女佔理,相信祖母也不希望堂堂侯府的小姐有道人是非的惡習。」

冷老夫人原本冷眼看著她們姊妹交鋒,打算和往常一樣,等到幾人吵得不可開交再出言制止,誰知這一回卻是出乎她意料。

看著平時總是沉不住氣、被氣得率先離去的清歌,冷老夫人難得認同她的話。「清歌說的對,這些話要是讓人听了去,還不讓人說我們侯府的小姐沒有教養?等等各罰三十篇《女誡》,當作今日小小的懲戒。」

若非清歌是個爆性子,冷老夫人也不至于這麼不喜她,誰知她撞破了頭,性子卻是轉了不少,看著眼前沉靜的孫女,冷老夫人難得感到滿意。

「是。」幾人氣得差點沒吐血,卻只能認分的應道。

「多謝祖母,祖母若是無事吩咐,清歌就先退下了。」

「去吧!」冷老夫人看著眼前這與以往不同的孫女,點頭。

清歌行禮後便退出了福壽堂。

一出福壽堂,蓮兒便眨著一雙崇拜的雙眼道︰「小姐,你今兒個好厲害哪!」

平時總是被欺壓得只會生氣的小姐,今日像換了個人似的,將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給堵得有氣發不得,這可是她跟著小姐這麼多年來的頭一回呢!

清歌看著身旁雙眼發亮的小丫頭,笑道︰「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人欺侮去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不會主動招惹,可要有人要來招惹她,她也不會客氣。

主僕二人離開福壽堂後去了趟墨香院向符氏請安,符氏正忙著整理清歌的嫁妝,沒空理她,說了幾句便打發她走。

清歌雖想在出嫁前多陪陪母親,可母親不讓她陪,她只能無奈的返回秋棠院。

誰知她才進到屋內,連坐都沒能坐下,便听見窗邊有叩門的聲響,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慕容煜從窗外跳了進來,她頓時瞪大了眼。

蓮兒嚇了一跳,忙擋在清歌面前。「小姐,你趕緊進去!」

成親前的男女可是不能見面的,再說了,姑爺還是翻窗進的屋,這要是讓人發現還得了!

清歌忍不住白了自家丫鬟一眼,她進去干麼?她可恨不得多與慕容煜相處。「你去外頭守著,有人來叫我。」

蓮兒瞪大眼。「小姐?」

「快去!」清歌又瞪了她一眼。

蓮兒迫于小姐的婬威,只能委屈巴巴的出了屋子看門。

直到房內只剩兩人,清歌才問︰「你怎麼來了?」

「錦一說你有事找我,我便來了。」慕容煜看著眼前的少女,俊眸閃爍著比以往都要來得深幽的光芒。

清歌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讓你跑一趟……」她知道他很忙碌,西疆雖降和,卻還有許多後續之事需要處理。

「剛回京,我沒什麼事,再者皇上體恤我們長途跋涉,特許了五日假期。」他溫聲道。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清歌忍不住彎起唇角。「謝謝你。」

她知道他絕對沒有他說的這麼清閑,但他還是為了她來這一趟,讓她很是感動。

慕容煜看見她漾起的笑,目光微柔。「是我該謝你才是。」

在覺明寺的時候,她便說過她不害怕,他也是因此決定迎娶她進府,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她竟會為了維護他而得罪府中的姊妹。

他其實並不在意外頭的流言,但祖母介意,為了這事,她老人家擔心得終日不成眠,怕清歌還未過門便出事,怕清歌是因為長輩定下的婚事才會嫁給他,怕他們夫妻不睦,更怕威遠侯府會因不喜他而退了親事,這三年來一直提心吊膽,就是今日下聘,還吵著要親自來……

若是讓祖母知道她未來的孫媳婦不僅不怕所謂的天煞之命,還說出那些維護他的話,恐怕會笑得闔不攏嘴吧!

若說之前娶她只是為了安撫祖母與姊姊,如今他卻是真心想迎娶。

「謝我?」清歌不解,旋即想到了福壽堂的事,俏臉頓時閃過一抹古怪。「你是不是很喜歡偷听人說話?」

這話讓慕容煜一怔,看著她促狹的雙眸,有些無奈。「我若說是不小心听見,你信不信?」

他真不是有意偷听,他們成親在即,照理是不能見面的,要不他也不會偷溜進威遠侯府,更不會因不熟格局而走錯路。

「信。」她知他不是這樣的人。

清歌應得這麼干脆,反讓慕容煜有些詫異。「你就這麼信任我?」

「為何不信?」她眨著雙眸反問他。「你會騙我嗎?」

這話問得慕容煜一愣,看著那雙充滿信任,清澈得宛若琉璃珠一般的眸子,他想也未想便道︰「不會。」清歌綻出一抹絕美的笑容。「我也不會騙你。」

這對話……慕容煜有些想笑,偏偏心頭軟得不可思議,他真沒想到祖父當年替他定下的小未婚妻竟是這樣的妙人。

「既然如此,能不能對我說說冷大人的病?」他其實對此早有猜測,畢竟冷傳禮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一個女兒。

雖說讓他這個未來的女婿知道會有些尷尬,但為了父親,她遲疑了會兒便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

「父親並不知道問題出在他身上,又關系到子嗣的問題……這麼貿然的讓他請太醫,他肯定不會答應。」要是讓人知道生不出孩子是父親的問題,他面子怎麼抹得開?

慕容煜听完後,頭一個便問︰「你怎麼知道這事?」

清歌都說了冷傳禮忌醫,那她又是如何知道他有那方面的疾病?

這話問得清歌一鯁。

她能說實話嗎?自然不能,偏偏前頭把話說得太滿,結果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自個兒打臉了。

她斂下雙眸,掩去眼中的心虛。「我說我夢到的,你信不信?」

對她來說,前世就像一場惡夢,她也不算是完全騙他。

慕容煜見她那模樣,如何不知道她不想說?雖說不勉強,但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清歌見他不出聲便知道他不信,又看見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落,心一緊,想也沒想便說︰「我說的是真的,我真是夢到的……」

慕容煜是她這輩子最信任的人,她的經歷任何人听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她知道慕容煜肯定會相信她,只不過她還是隱去了自己嫁給慕容承的事,也沒說他為了救她與她一塊喪命,只說了自己與他退婚後所嫁非人,落得被放逐的下場。

慕容煜听完她口中所謂的夢,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雖說是個夢,可听見她在夢中的遭遇,他莫名感到胸口有些疼,彷佛這一切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你還是不信我嗎?」清歌見他依舊不語,雙眸有些失落。

「不。」慕容煜搖首。「我信你。」

他也說不出為何,可能是她眼中閃爍的認真讓他不再對她的話有所質疑,是夢也好,不是也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好端端的在他面前就好。

清歌聞言,開心的笑彎了眸。「慕容煜,你真好。」

真的很好很好,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辜負他,她會守著他,就像他守著她一樣。

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少女,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你也很好。」

雖說兩人見沒幾次面,但他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姑娘,好在他沒有錯過。

他突如其然的親密讓清歌小臉微紅,臉上笑容更甚,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才進入正題。

「讓岳父診脈一事就交給我。」

「麻煩你了。」清歌沒問他要怎麼做,她知道他定能幫她把事情辦好。

「你我不必這麼客氣。」他溫聲道,由懷中拿出一個匣子。「這給你。」

清歌接過,神情很是愉悅。「這是什麼?我現在能開嗎?」

雖說不知是什麼,但她就是高興,因為這是他給她的頭一份禮物。

「當然。」

得到他的允許,清歌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匣子,里頭放的是他原本系在腰際的玉佩。

「這不是……」她記得他遺失這塊玉佩時,神情十分緊張,她一問之下才知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慕容煜看著那塊玉佩,回想著母親離世前與他說的話。「這是我母親離開前親手拿給我的,她告訴我,她恐怕看不到我成親的時候了,這是她送給未來媳婦的禮物,讓我長大後當成定親信物送給她的兒媳婦,今日,我便將這玉佩交給你了。」

當初與魏大小姐以及其他兩任未婚妻訂親時,他都沒將玉佩送上,明知母親要他將這塊玉當作定親信物,但他卻莫名有些排斥,遲遲不肯送出。

直到他見到了清歌,他才知道為何他一直不肯把玉佩交給其他人,因為這塊玉佩本該屬于她,也只能是她。

清歌模著手中的玉佩,發現明明是冬日,玉佩卻帶著暖意,讓她詫異的抬起頭。「這是塊暖玉?」

暖玉可是極為稀少,每年進貢的數量不多,這麼大塊又翠綠的暖玉不知道價值多少呢!

慕容煜點頭。「這是當年太祖皇帝的賞賜,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是江國公府的家傳之物,外祖母本來要傳給長媳,但母親一眼便相中了,纏著外祖母討要,外祖母疼惜母親,就留給了母親當陪嫁,母親很是喜愛,那些年一直帶在身邊不曾離身。」

清歌只知是他母親的遺物,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貴重。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慎重的將玉佩放回匣子,緊緊的抱在懷中。

慕容煜見她這般小心,神情更柔。「若是珍惜,就不該放在匣子里,而是隨身配戴,要不要我替你系上?」

清歌聞言挑起眉,忍不住開他玩笑。「你學會了?」她可還記得他在覺明寺的時候那笨拙的模樣。

慕容煜一愣,這才想到那日將玉佩搞丟一事,旋即露出一抹極淺的微笑。「等我學會再替你系上。」

清歌笑得更開心了。「好,我等你。」

看著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慕容煜發覺自己的視線莫名的挪不開,心口的躍動都快了幾分,尤其是望著她那精致紅潤的唇瓣,總覺得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引誘著他前去采擷一般。

清歌看他神情認真,似乎是感覺到他的意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顆心跳得飛快,既期待又羞澀,就這麼靜靜的望著他,動也不敢動。

屋內的氣氛正好,就在慕容煜的手將要踫上那白瓷一般的臉龐時,外頭卻突然傳來蓮兒有些慌亂的聲音——

「方嬤嬤,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蓮兒這一喚,讓即將靠在一塊的兩人倏地彈開,清歌小臉漲紅,慕容煜雖不似她紅了臉,耳根子也是泛了淡淡的紅暈。

「我先走了。」他用著只有兩人才听得見的聲音道。

清歌點頭,垂著一雙羞澀的雙眸,不敢看他。

她那模樣十分嬌俏,雙頰上的兩抹紅雲更是美不勝收,讓慕容煜忍不住將她輕抱入懷。

「等我。」

說完這話,他便翻窗出房,不一會兒便不見人影。

清歌還沉浸在他那突如其來的懷抱中,本就泛紅的雙頰此時就像火燒一般。

想著他的那句「等我」,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等他來娶她。

之後的日子,清歌過得很是清幽,一眨眼,離她出嫁不剩多少時間。

清歌除了每日到福壽堂給長輩們請安之外,便是窩在秋棠院里繡嫁妝,雖說她的嫁衣早已繡好,但還有繡給慕容煜的衣物,包含兩身衣袍、貼身衣物和一雙鞋子,這些都得她親手繡。

要說這些日子有什麼事,那便是慕容煜那極快的辦事效率了。

她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在她請他幫忙的第五日,她便收到了他的回信,告訴她事情已辦妥。

清歌十分高興,去找符氏,這才知道冷傳禮已經開始在吃補藥,說是皇上為體恤眾臣,特意讓太醫替朝臣把平安脈,有病治病,沒病補身,冷傳禮無病,太醫便開了三個月的補藥,因是皇上御賜,他就是不想吃都不行。

清歌沒想到慕容煜竟是請動皇上替她爹「看病」,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困擾她許久的事就遼麼被解決了。

除了這事之外,還有件事,那便是冷清鳳訂親了,定的是敬王的嫡次子。

為此,冷清鳳還來秋棠院顯擺了幾次,明里暗里的向清歌討要嫁妝。這情況和前世一模一樣,可這一次清歌可不會慣著她。

「三妹妹,都是一府姊妹,你難道忍心看姊姊嫁進敬王府被人看輕?」這段日子冷清鳳沒少到秋棠院,為的就是清歌那豐厚的嫁妝。

比起符氏給清歌備下的嫁妝,冷清鳳的嫁妝可以說是少得可憐,若不是有冷老夫人的補貼,那可是連清歌的一半都比不上。

冷傳義雖是威遠侯府的長房嫡子,偏偏官職不高,為人也不夠通透,比起風姿卓越、個性圓融的冷傳禮,可以說是十分普通,當年在說親時好不容易才說了一位六品官的嫡女,冷沾鳳的心親留給她的嫁妝惟個多。

不多也就算了,有冷老夫人的補貼,還不至于讓敬王府的人看輕,畢竟冷清鳳嫁的只是次子,而非嫡長子。

可冷清鳳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清歌嫁妝比她還多?明明她嫁的是王府!

雖說敬王是個閑散王爺,可畢竟是皇親國戚,比起沐國公府,不論是權勢還是地位都高了許多,偏偏她的嫁妝卻比清歌的差,這讓外頭的人怎麼看她?

比起先前一看見冷清鳳就煩,如今的清歌可能是出嫁在即,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的看冷清鳳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前世除了被冷清鳳騙去不少財物外,兩人沒有多大的仇恨,總歸是一府姊妹,與慕容承和許隻對她的所做所為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前提是冷清鳳別來招惹她。

「誰敢看輕二姊姊?」清歌放下手中繡到一半的鞋子,挑起秀眉。「若敬王府真看不起二姊姊,怎麼可能會與姊姊訂親?再說了,敬王府下聘那日妹妹也在,根據那些聘禮,祖母替二姊姊準備的嫁妝已是不差了,究竟是誰在亂嚼舌根,胡亂說話讓二姊姊以為敬王府看輕二姊姊?待我稟了母親,將人給發賣出府!」

這是在說敬王府的聘禮比不上沐國公府?冷清鳳見自己都快說破了嘴,清歌非但不理,還暗諷她,終于忍不住繃緊了臉。「冷清歌,你是不是非要我把話說開了,你才肯把你的嫁妝分一半給我?」

她就是不想開門見山,搞得自己像是乞討一般,偏偏清歌裝傻的功夫一流,逼得她不得不把話說開。

這是要撕破臉了?清歌笑了。「二姊姊這是在說笑?自古以來還未听說過有誰會把自己的嫁妝分一半給人的……二姊姊這是白日作夢?」妄想!

冷清鳳氣得咬牙。「冷清歌,你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上,難道你不怕我把信拿給慕容煜?」

不能往沐國公府送,也不能給祖母,那麼給慕容煜總成了吧,她就不信他看了信之後能多喜歡冷清歌這個未過門的妻子,說不準還不娶了呢!

早先清歌不承認自己喜歡慕容承時,她還不信,可在她替慕容煜說話且害得她們被罰抄《女誡》後,她便有些迷糊了。

先不論清歌究竟喜歡誰,她嫁給慕容煜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就不信她不害怕。

清歌聞言果然沉下俏臉,卻不是怕,而是怒。

要說她的底線是誰,除了父母之外,那便是慕容煜了,冷清鳳存心要挑撥她與慕容煜的感情,對她而言絕對是大忌。

她斂下眼眉,再抬眸時,眼中已盈滿了害怕。「二姊姊,你千萬別把信給他,你想要什麼盡管說就是了……」

冷清鳳本以為自己還得多威脅幾句,沒料到清歌竟真答應了。

她弄不明白清歌怎麼突然便看中慕容煜,雖然他生得是好看,還剛立下大功,前途似錦,可他克妻的名聲便讓人避如蛇蠟,光是這點,他就不比慕容承了。

不過清歌看中慕容煜對她而言是件好事,這些日子她連連在清歌身上吃癟,今日總算能夠扳回一城了。

冷清鳳見她低了頭,頓時愉悅了。「把祖母給你的兩套首飾交出來,我記得嬸娘還給你備了不少名家的字畫和孤本,你不愛看書,那些我全要了,還有……」

她林林總總說了數來樣,竟是對清歌的嫁妝了若指掌,絲毫沒發現清歌那越來越冷凝的臉色。

冷清鳳指名的全是無價之寶,隨便一幅名家真跡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是外祖母特地留給母親,母親又留給她的珍貴之物,冷清鳳竟張口便討要,尤其她還知道,前世這些東西全讓大伯父拿去賄賂左相,讓左相在大殿上替大伯父說情,逼祖父將威遠侯這個爵位傳給他……

冷清鳳雖未害她性命,卻也是可惡至極。

「……暫時就這些了。」冷清鳳說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連喝了兩杯。

還暫時?這都快挖去她大半嫁妝了!

清歌顫了顫眼睫,輕聲道︰「那信呢?總不能我把東西給了你,你下回又用同樣的方法威脅我吧?」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話,我就把信給銷毀。」冷清鳳見她沒拒絕,心情極好,十分大方的說。

清歌最有價值的地方便是那些東西了,等到了手,她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可我不放心。」清歌咬著唇。「我可以把東西給你,但你得把信還給我,還有,你得立下字據,保證不將那封信的事告訴任何人。」

冷清鳳聞言擰了眉。「等你把東西給我,我再把信還給你便是了。」

她可不傻,要是清歌反悔,她豈不是虧大了。

清歌沉凝了一會兒,才道︰「可以,但你得先立字據,我也怕你反悔,你若不答應,那我也不會答應你任何事。」

冷清鳳聞言瞪眼。這丫頭什麼時候變這麼難纏了?

她衡量了半天,還是咬牙應了。「好!我答應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父親與自己的前程,她賭了。

待清歌拿到冷清鳳親手寫下的字據後,這才道︰「二姊姊先將祖母給的兩套首飾拿回去吧,其余的,我等會兒就去找母親。」

要將大半的嫁妝給冷清鳳,自然要得到符氏的允許,至于清歌要用什麼方法讓符氏答應,那就不關冷清鳳的事了。

符氏就清歌一個寶貝女兒,只要是女兒的要求,她從未拒絕,所以冷清鳳一點也不懷疑清歌會辦不到,拿著那兩套心心念念的首飾,高興的要離開秋棠院。

然而就在她要離開前,突然听見清歌小聲的對蓮兒說︰「蓮兒,你不是說你與二姊姊院子里一個丫鬟佩兒是同鄉?你等等去找她,讓她找……」

清歌的聲意突然隱了去,冷清鳳听不到她說了什麼,眉頭卻是一皺,離開的步伐加快了些。

冷清鳳前腳一走,清歌便讓蓮兒往屋頂扔石頭,不一會兒錦一便出現了。

「少夫人找屬下?」

自從知道錦一就在屋頂後,清歌便想到了用石子叫人的方法,方法雖粗糙卻好用。

清歌知道這事交代錦一不太妥當,不過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替我做件事……」

錦一听完立馬道︰「交給屬下。」

不過是偷一封信,他要是辦不成,也甭在少夫人面前混了。

「小姐,你讓錦一大哥去偷東西,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還有,那首飾就白白給二小姐?」蓮兒又擔心又氣憤。

清歌卻是一點也不怕,拿起方才繡到一半的鞋面繼續繡著,等著錦一的消息。

錦一動作很快,不過一刻鐘便將信給拿回來了。「少夫人猜得真準,冷二小姐果然一回屋便將信給翻出來換了位置。」

冷清鳳不知她的所做所為全落在錦一眼中,在確定那封信除了她之外再沒人知道藏在何處之後,她才放心的抱著剛得手的首飾去找冷清雅與冷清月顯擺。

殊不知她前腳一走,錦一後腳便將那封信給挖了出來。

清歌拿著被冷清鳳拿來一再要脅她的信件,打開一看,果然是她寫的那封蠢信,讓蓮兒燃起燭火,直接把信給燒成了灰。

待信完完全全消失在眼前,她對著蓮兒說︰「去!到福壽堂稟告祖母,說二姊姊把她送我的首飾給強要了去,我這會兒正在哭呢。」

雖說拿回了信,可蓮兒依然為那兩套首飾心痛著,這一听,雙眼一亮,立馬興奮的喊著,「奴婢這就去!」

一個時辰後,清歌被叫去了福壽堂。

她才剛走進屋內,便看見氣得雙眼發紅的冷清鳳。

冷清鳳指著她問︰「冷清歌!這兩套首飾明明是你給我的,怎麼會變成我搶去了?」

清歌眨了眨雙眼,一臉委屈地看向冷老夫人,一句話也不說,那模樣讓人看來就像是害怕冷清鳳一般,這可和平時的她不一樣。

這段期間以來,清歌都是乖乖待在秋棠院里,今日也是冷清鳳主動去找她,還帶著那兩套首飾去冷清雅那兒顯擺,究竟誰才是對的,誰也說不準。

冷老夫人臉色微沉,還未說話,符氏便一把攪過女兒,心疼的問︰「歌兒,你告訴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歌依舊不說話,只低垂著頭,那模樣一看便是有苦說不出。符氏見女兒委屈,又氣又急,看向蓮兒。「蓮兒你說!」

蓮兒早等著了,符氏一問,便像倒豆子似的,將冷清鳳等人這些年來三不五時便從白家小姐那兒拐騙東西的事全數說出來。

當然,信的事被她給含糊過去,沒說是寫給慕容承的,而是說成一時的情感抒發,並沒有指名道姓給誰,卻被冷清鳳污蔑成她家小姐與人私相授受。

「……今日小姐本也不應,偏偏二小姐要脅小姐,讓她想辦法把大半的嫁妝給她,否則就要把信給未來姑爺。」

眾人一听,皆倒抽了口氣。一半的嫁妝?二小姐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符氏氣得直發抖,這些年來,她給女兒的東西,女兒總用各種名義送給冷清鳳她們,她還當她們姊妹不過就是愛逗嘴,私下感情好得很才會互送東西,沒想到……

冷老夫人听了也十分訝異,但她偏疼冷清鳳,自然不會只听一個丫鬟的片面之詞,沉聲問︰「鳳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祖母,我沒有!」這事冷清鳳怎麼敢認,急聲道︰「那些東西都是清歌送我的,是她心甘情願,我沒有要脅她!」

冷老夫人見她雙眼發紅,卻有些閃爍,一雙眉微微擰起。

她從小將冷清鳳帶在身旁,自然知孫女撒謊的小習慣,這模樣明擺著對她有所隱瞞,但就是知道,她也不會當面拆穿,而是道︰「你們倆各說各話,我也沒個評判依據,都是一府的姊妹,之前不論誰對誰錯,便當是誤會了,以後別再為了這等小事吵吵鬧鬧。」

竟是沒讓冷清鳳將那兩套首飾還回去,也沒追究清歌之前被搶去的物品,這麼三言兩語的便想將事情給帶過。

很有冷老夫人以往的作風,偏袒冷清鳳偏袒到沒邊兒了。

符氏听見這話,差點沒破口大罵,以往是她不知,如今知道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如何會這麼簡單便放過?

「娘,這已不是姊妹之間的小吵鬧了,清鳳今日膽敢向清歌獅子大開口討要一半的嫁妝,之後是不是連二房的財產都敢要了?」

她其實並不喜冷清鳳的性子,冷清鳳自幼喪母是可憐,卻被老夫人寵得過分驕縱,想要的東西總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偏又是老夫人的心尖尖,誰也不敢得罪她,就是說她一句不好都不成。

以往清歌總是跟在她後頭,她以為她們要好,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們來往,誰知竟會是這樣的情況……

今日之事要是不說清,她絕不會這麼簡單放過。

符氏這話說得很重,要是傳了出去,冷清鳳的閨譽也就沒了。

冷老夫人聞言立馬沉下臉。「你听見她們說話了?要不怎麼這麼肯定一個丫鬟說的話就是真的?你這是硬要將罪名安在鳳兒身上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符氏更氣了。當初曾姨娘滑倒時,不也只有丫鬟看見,她還不是信了!

符氏很想這麼頂回去,但她不能,只能氣得憋紅了臉。

清歌見冷老夫人如此無恥,雙眉微攙,正想著祖父怎麼還沒到,便听見外面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

威遠侯看著眼前幾個孫女,和與妻子對峙著的兒媳,一雙眉擰起。

冷老夫人儼然沒想到威遠侯會來,有些嚇一跳。他平素在這時辰壓根不會來後院,也從不管後院之事,今日不僅來了,還問了,讓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沒什麼事,只是小孩子們鬧了點瞥扭罷了。」冷老夫人站起身相迎,粉飾太平的道。

威遠侯沒理會她,直直看向清歌,原本嚴肅的表情稍稍放柔了些。「說吧,有什麼事非要找祖父?」

眾人這才知威遠侯竟是清歌找來的。

冷清鳳恨恨的瞪著清歌,就是冷老夫人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

要說冷老夫人偏袒長房,最疼愛冷華越與冷清鳳,那麼威遠侯便是偏袒二房了。

當初符氏便是威遠侯作主娶進門的,他欣賞符氏的個性與靖國公府的家風,連帶的也喜歡清歌直率的性子,在別人眼中,清歌驕縱任性,可在他眼中,她是這府中最善良又沒心眼的孫女,也最不怕他,正因他真心疼愛這個孫女,才會替她定下跟沐國公府的婚事。

他慧眼獨具,早在幾年前便相中慕容煜,別人當慕容煜是草,只有他當成寶,要不以慕容煜的家世,威遠侯府如何攀得起?

由此可見他對清歌的疼愛,只是外人並不知道,還以為他將清歌定給克妻的慕容煜是在坑孫女,就是前世的清歌也是這麼認為。

就在眾人臉色陰晴不定時,一直沒開口的清歌總算是說話了。

「祖父,孫女今日請您過來,是想您幫孫女評評理。」她將一直放在懷中的信拿出,不顧冷清鳳驟變的臉色,交給了威遠侯。

她不是不開口,而是知道只有祖母在,不論她有什麼證據都沒有用,唯有一向公正公平的祖父才能壓制祖母。

威遠侯接過一看,臉色倏地一沉。

冷清鳳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親手寫下的字據,看見祖父的臉色,她只覺得雙手發涼,滿身的冷汗。

冷老夫人在一旁見狀不對,卻不敢搶過信來看,只能在心里著急。

沒過多久,威遠侯將信甩給了她。「你看看你教的好孫女!」

冷老夫人快速的將信給看完,整個人都像是老了數歲。「你……你真做過那些事?那封信呢?」

她知道今日之事冷清鳳是躲不過了,既然如此,只能想辦法替孫女開月兌,她口中那封信便是有利的證據。

冷清鳳本被嚇得說不出話,經祖母這一提點,立馬醒悟。「祖父,這事是鳳兒做錯了,可鳳兒一開始也是想借此敲打敲打三妹妹,畢竟她是訂了親的人,寫下這樣的信,若是傳了出去,實在是丟咱們侯府的臉,這才會……」

威遠侯看著眼前死不認錯的孫女,眼底有著失望,不過他也沒偏袒任何一人。「既說有信,那就去拿來我看看。」

冷清鳳聞言大喜,不敢讓丫鬟去拿,而是親自跑了一趟,果然將信拿了過來。

威遠侯臉色一沉,隨意掃過幾眼後開口,「你來看看,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目光看向的並非清歌,而是冷清鳳。

冷清鳳十分意外,這反應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她接過信,仔細讀過,臉色越發蒼白,手不斷顫抖。

不一樣,這根本不是當初那一封信!

此時此刻她已明白,這一切都是清歌的陰謀,恨不得撲上前狠狠賞她一巴掌。

清歌嘴角微勾,很快又掩去。她讓錦一去偷信前先寫了另一封信,讓他前去做替換,內容僅是抒發情懷,無關男女情愛。

最後威遠侯發了話,讓冷清鳳將這些年來從清歌那強要去的東西全數還回,若是還不上就用銀子抵,還禁了她半年的足,罰寫三千遍的《女誡》與家規,直到她出嫁前都不得離開院子半步。

冷清鳳當場便軟了腿,哭著求饒,冷老夫人心疼,也替她求情,不料卻惹來威遠侯大怒。

「她今日會變成這樣子,全是你給慣出來的,你還敢替她求情!再多說一句,我就將你們祖孫倆關在一塊,你想怎麼疼就怎麼疼!」

冷老夫人立馬噤了聲。

符氏見威遠侯一出馬便雷厲風行的將事情給解決了,原本憤怒的情緒消了大半。「多謝父親。」

「謝謝祖父。」清歌也上前行禮。事實上她並沒有隱瞞祖父,而是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他,包括她寫給慕容承的信以及替換假信的事。

威遠侯看著眼前眼眉沉靜的孫女,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同了,又想到她讓人來請他時送的那封信,冷然的目光微微一柔。

「知錯能改是好事,相信祖父的眼光,祖父不會害你的。」慕容煜是他精挑細選的孫女婿,他相信慕容煜不會讓他失望。

說完這話,他便離開了。

清歌看著祖父年邁的背影,朝他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

這是她對前世疼愛她,卻也被她誤會最深的親人行的歉禮,她相信未來她一定能把日子過好,再不讓任何人對她失望。

她發誓她一定會好好的守護所有對她好的人。

少了冷清鳳的糾纏,待嫁的日子對清歌來說十分的清閑,時間一眨眼便過了,很快便到了她出嫁這一日。

天氣晴,無風無雨,宜嫁娶。

天光微曦,威遠侯府就已張燈結彩,下人來來往往忙碌了起來。

幾個機靈的小廝正在搭梯子替換廊下的玲瓏燈,原先的燈是棕色的邊框、白色的燈罩,上頭畫了威遠侯喜歡的水墨青竹,有種清新傲骨的素雅美感。如今換上的是八角玲瓏燈,邊框是深深的朱紅色,燈罩繪著幾幅趣味盎然的人物畫,畫風十分喜慶,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故事。

燈的穗子在風中搖曳,有紅、有黃、有粉、有紫,一掃侯府這幾日壓抑的氣氛,有了一絲喜氣。

清歌一大早便被符氏給挖起來,迷迷糊糊的被女乃娘賴嬤嬤、符氏身旁的方嬤嬤和一票丫鬟給簇擁著,又是沐浴又是薰香,忙了好一陣子才被蓮兒她們給扶到梳妝台前。

在梳妝前,符氏讓人拿了些小點心給她吃,要不等一會兒梳了頭、上了妝,就不好隨意吃東西了。

清歌雖然不餓,卻還是听話的拿了幾塊糕墊肚子,她知道現在要是不吃,便得熬到晚上了。

她吃的不多,符氏也不讓她吃多,大喜日子新娘子總是最累人的,就是如廁都不方便。

等清歌收拾干淨後,她才緩步上前,來到清歌身後。

她本是請了清歌的舅母來當全福人,但女兒卻要求她來梳頭。

符氏沒有生兒子,就是想替女兒梳頭也不敢,但清歌不在意,纏著她好些日子,她才答應。

她拿起梳子親自替女兒梳發,一邊梳一邊低低吟著那寄予美好祝福的梳發詞。「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她聲音輕輕柔柔,帶著最最誠心的祝福,听得清歌雙眼微微發澀。

明知是大好日子,可看著即將出嫁的女兒,符氏還是紅了眼眶,若不是拼了命的忍著,恐怕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梳完發就是絞面上妝了,最後從送嫁喜娘手中取過鳳冠給清歌戴上,取了胭脂在唇間細細點上紅色,一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便出現了。

待清歌收拾妥當,外頭天色也亮了起來。

眾人這才退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了她們母女二人。

平素母女總有說不完的話,可今日符氏只靜靜的看著女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怕一開口眼淚便掉下來。

見母親這模樣,清歌也忍不住紅了眼。

符氏見狀,才忙開口,「別哭,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好不容易才畫好妝,要是哭花了,豈不是還得折騰一回。」

清歌這才硬是把眼淚擠回去,環抱住母親的腰。「娘,歌兒舍不得你。」

「傻孩子,娘也舍不得你,可你總要嫁人,好在沐國公府離這不遠,要回來並不難。」

這就是嫁得近的好處,同在京城,就是想念也稍稍淡了些,雖說如此,嫁了人與當姑娘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符氏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想她也曾是爹娘捧在手心中嬌寵的小姐,可嫁了人後卻一切都不一樣了。

符氏對慕容煜克妻的傳言雖有些擔心,卻相信威遠侯的眼光,倒是對慕容煜那繼母不放心。

雖說她並不知許氏是怎樣的人,可光是沐國公在離府前將慕容煜給送到元帥府,便能看出點端倪,畢竟不是親娘,許氏又有自己的兒子,權勢誘人,她真能善待慕容煜這個繼子嗎?更別說是清歌這個媳婦了。

符氏嫁到威遠侯府也有好些個年頭了,這些年在冷老夫人身上吃了不少苦頭,自然更加擔心女兒。

清歌緊緊的抱著母親,好不容易才將心中的不舍壓下,道︰「娘,歌兒出嫁後,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老是與爹吵架,爹也有他的難處與壓力,你倆多讓讓對方,夫妻倆沒有隔夜仇,你老與爹吵架,他自然不願去你的院子里……」

這也是她後來才明白的道理,誰喜歡一天到晚對著自己擺臉色的妻子?就是有再深的愛,也遲早會被消磨掉,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曾姨娘。

符氏听著女兒的叨念,頓時笑出聲。這不是她該叮囑她的話嗎,怎地反了過來?

「你這丫頭別擔心娘,娘心里有數。」她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清歌拉住她的手,慎重的又說︰「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娘,你得小心曾姨娘,別吃她經手的東西。」

她嫁得太早了,沒能將曾姨娘徹底解決,只能矚咐母親小心。

符氏眼中的笑意讓這話題沖散了些,挑起秀眉。「大好日子提起她做什麼?不過是個姨娘,難不成她還會毒害我不成?」

對于曾姨娘,她確實是看走了眼,這些年在對方手上吃了不少虧,但她可從沒想過曾姨娘會大膽到對她下毒。

清歌對母親的不以為然嘆氣,正是因為她不信曾姨娘有這膽子,前世才會落得一個「病」死的下場……

這話她自然是說不得,只能換個方式提醒。「娘,防人之心不可無,曾姨娘這些年來讓你吃了多少虧你忘了嗎?我會這麼說自然是有所依據,大廚房里有曾姨娘的人,你听我的準沒錯,多防著曾姨娘,沒事就別見她了,若是你有什麼差池,往後我在沐國公府被人欺侮了,誰替我出氣?」

符氏聞言擰起了雙眉。「這怎麼可能,大廚房的人全是娘的心月復,曾姨娘的手怎可能伸得進去?」

不是她自信,她掌家多年,侯府里里外外有一半是她的人,尤其是大廚房,更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心月復,她不信有人會背叛她。

清歌知道母親就是太信任身旁的人,也不多說,直接在她耳邊說了幾個人名,讓她多多留意。

符氏听了,倏地瞪大雙眼,想細問她怎麼會知道,外頭卻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響,迎親的隊伍來了。

「來了來了!新郎館來迎親了——」

腳步聲伴著吵鬧沸騰的人聲從前院傳到後院,今日的威遠侯府熱鬧非凡。

相較于前院的熱鬧,秋棠院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今日是清歌的大喜之日,然而她沒什麼朋友,昨日來送妝之人也是寥寥無幾,除了靖國公府一些還算能說得上話的表姊妹們外,就只有幾個不算太熱絡的點頭之交罷了,就是同府的冷清鳳、冷清雅,也只是讓丫鬟將東西送來,人卻沒到。

如此場面實在有些冷清,不過清歌並不在乎,虛情假意的應付,她還嫌累得慌呢!

迎親隊伍到來,符氏沒辦法細問太多,連忙替清歌收拾收拾,等著喜娘來喊人。

清歌沒有嫡親兄弟,攔門這事兒就只能交給冷華越幾人。威遠侯府內斗嚴重,誰也不是真心想攔門,本打算草草了事,誰知冷華越記恨妹妹因清歌的緣故被罰,愣是挑了許多艱難的文題。

慕容煜是武將,對武將出文題,可不就是刻意為難?誰知慕容煜一一答了出來,讓眾人一陣譯然。

文武雙全,這文采折服了前來看熱鬧的書生,對眼前這有克妻傳言的將軍有了不同的看法。

外頭的情況實在精采,蓮兒比手畫腳的將慕容煜怎麼答題,又是如何一箭射中隻果上的蟲眼說了一遍,才剛說完,外頭便傳來喜娘的聲音。

「小姐,該去向老侯爺、老夫人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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