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不想嫁 第五章 皇後的測驗 作者 ︰ 艾佟

進入雪衣坊之前,唐寧月有一個想法——她肯定腦子有病,竟然拗不過唐文鈺的糾纏,決定將她的花樣子送來雪衣坊試試看。

可是念頭一轉,既然有機會,為何要放掉呢?大不了招來嘲笑,事情不成也不虧,那日她跑了好多繡坊,打臉的事又沒少挨,已經習慣了。

她做好最壞的打算,可是沒想到只幾句話功夫,生意就談成了,她當場懵了。

「唐三小姐,若是想拿高價,我建議你最好賣繡畫的圖樣,尤其是山河圖,至少兩三百兩起跳。」說話的是雪衣坊的掌櫃雲娘,她是皇後還是秦王妃時的大丫鬟,嫁了人之後,皇後便將她安置在雪衣坊。

因為能干,她當上了掌櫃,因此性子難免有點高傲,可是面對眼前的姑娘,她不自覺放低姿態,不論對方的氣度還是帶來的花樣子,她都看得出這位姑娘是有真本事的人。

「這個我知道。」唐寧月不是沒想過,若一出手就是大件,展現她的實力,生意很容易成交,可是在不確定雙方能否合作愉快之前,她寧可謹慎一點。

想登上山頂一覽寬闊的美景,前面的路總是非常辛苦,反正她又不是很缺銀子,這樣的辛苦她受得住。不過今日來的是雪衣坊,人家走的是高檔路線,她可不敢像那日去別家繡坊探路一樣,以新奇簡單為主,還摻雜了幾張精致復雜的。

念頭一轉,雲娘就明白她的想法,「唐三小姐可以相信雪衣坊,只要是出色的花樣子或者繡圖,雪衣坊給的價格一定是最公道的。」

頓了一下,唐寧月忍不住好奇的問︰「雲掌櫃如此開價,是因為衛世子的關系嗎?」

雲娘噗哧一笑,反過來問她,「你對自個兒的東西沒有信心嗎?」

「我對自個兒的東西當然有信心。」前世她是插畫家,看過畫過的作品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隨便出手就能勝過市面上的花樣子。

「我對自個兒的眼光也很有信心,如唐三小姐所言,你的花樣子可以切割成好幾部分,分別繡在帕子或荷包上,而整張花樣子可用于衣裳、扇子、炕屏等等,這就是我願意出高價的主因,還有,我對唐三小姐有所期待,說不定你可以提供不同于市面上繡畫的圖樣,尤其是山河圖。」

「雲掌櫃對我倒是挺有信心的。」

「我見過不少京城才女的畫作,她們可以畫出牡丹的富貴,但畫不出牡丹花中之王的氣勢,而唐三小姐的圖樣很有靈氣。」

「謝謝。」無論原主還是她,她們都有繪畫的天賦,不過就原主的眼界,畫山河圖有點困難,而她因為有許多寫生經驗,倒是難不倒。

「其實衛世子只是提醒我,不要因為雪衣坊有自個兒的繡娘就拒絕上門兜售的花樣子,繡坊長久不注入新血,很容易失去新意,我想想很有道理,這幾年雪衣坊確實停滯不前。」

唐寧月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原來人家沒有將她供出來,是她自個兒招了。

「我坦白此事,無非是想告訴唐三小姐,我真心期待跟你合作,你可不要藏私。」

「我也很期待畫出雲掌櫃想要的山河圖。」唐寧月主動伸出手,「我們合作愉快。」

雲娘滿意的點點頭,回握她的手,「我們合作愉快。」

走出雪衣坊,唐寧月有一種雙腳踩在棉花上的感覺。

始終沉默的唐文鈺終于忍不住月兌口而出,「姊姊,你太厲害了,一張花樣子可以賣上一百兩!」

「那不只是一張花樣子,那是一幅畫。」

略微一頓,唐文鈺很誠意的說出他的想法,「姊姊先前賣的花樣子,人家願意給二十兩,說起來也沒有虧待姊姊。」

唐寧月唇角一抽,「小家伙,說話不要太實在了。」

唐文鈺一臉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姊姊不是說人要實在一點嗎?」

唐寧月好想呼自己一巴掌,她絕對是坑自個兒的高手。

「你肯定听錯了,姊姊不記得說過這樣的話。」

唐文鈺給了她一個「你真是太無恥了」的眼神,不過為了某個目的,這會兒他還是順著她,「姊姊說話老是不清不楚,很容易教人產生誤解。」

「……」她可以不要一個學霸等級的弟弟嗎?

「既然人家沒有虧待姊姊,姊姊為何不滿意?」

「二十兩感覺很廉價。」

「姊姊覺得廉價,就不應該隨隨便便拿出一個花樣子。」

「那不是隨隨便便的花樣子,不過是圖樣簡單一點。」

「好吧,圖樣簡單一點。」他明明親眼見姊姊隨隨便便就畫出來。

唐寧月忍不住咬牙切齒,他有必要用這種「真是拿你沒辦法」的口氣說話嗎?

「姊姊干啥不要一開始就拿出今日的花樣子?說不定今日就不必來雪衣坊了。」

「那也未必,一般的繡坊不見得剛開始就願意出這麼多銀子。」雲掌櫃舍得花銀子是抱著投資的心態,更重要的是她有這樣的財力。

唐文鈺略一思忖,點了點頭,「我懂了,雪衣坊財力雄厚。」

雖然小學霸很會打擊人,可是有這樣的弟弟真是令人驕傲!唐寧月伸手輕捏他的臉頰,「聰明的小家伙!」

「見者有分。」

唐寧月轉頭,塞住耳朵,沒听見。

唐文鈺也不急,等馬車來了,上了馬車,他進一步道︰「不用一半,三成就好了。」

「你又沒有功勞,憑什麼分三成?」

「若不是因為我,姊姊不會來雪衣坊。」

這真的是一針見血,可是她還是很不甘心,「小財迷!」

「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銀子萬萬不能——這不是你常常掛在嘴邊的嗎?」

唐寧月突然覺得生無可戀,往旁邊一倒,靠在夏丹的肩上。

夏丹連忙低下頭,藏住臉上的笑意。

「三成。」唐文鈺很堅持得到承諾。

「知道了,知道了。」唐寧月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一轉眼就有九十兩的入帳,小家伙心情超好,晃著兩只腳丫子,念起《詩經•國風•周南•兔罝》,「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唐寧月又驕傲又好笑,這個弟弟實在太聰明了,不過明明是文人的體質,為何喜歡武夫的忠勇呢?

回到清溪院,唐寧月剛在軟榻上躺下來,想歇會兒,春桃就送帖子進來。

「小姐,這是年嬤嬤先前送過來的帖子,二小姐也收到帖子。」春桃將帖子放在一旁的圓幾上。

兩個十五歲還未訂親的姑娘收到帖子,這肯定跟親事有關,而且男主角很可能是衛洵。

唐寧月坐起身,懶洋洋的看著帖子,「這是誰下的帖子?」

「奴婢听年嬤嬤說,皇後邀請京中的姑娘上別院賞花。」

怎麼會是皇後呢?唐寧月轉頭瞥了窗外一眼,天氣熱了還賞花,難道不怕中暑嗎?這種時候皇後不是應該跑去避暑嗎?

「我不能不去對嗎?」她真的好想念在錦城的日子,炎炎夏日不但不需要應付賞花會,還可以下河抓魚,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暑氣就消了。

「這可是皇後下的帖子。」

「我知道,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姐!」春桃急忙打斷主子。

「好啦好啦,我不說。」雖然來了好幾年了,她還是不習慣這種上下階級分明的時代,在她看來,不過是嘟曦幾句,有必要如此認真嗎?可是在別人看來,這簡直是殺頭大罪。

「小姐,這會兒你應該擔心的是沒有新衣服,怎麼赴賞花宴?」回京之後,府里夏季的衣服已經安排好了,大夫人不可能為了三房請繡娘特地上門,索性開了庫房多給幾匹布,交由三房的丫鬟來做,可是清溪院好幾年沒住人,夫人有太多事情要忙了,如今還沒有功夫張羅衣服的事。先前小姐去靖安侯府的賞花會,還是勉強從衣櫃找到一件夫人年初為小姐新做的衣服,這會兒可尋不到了。

「為何要新衣服?」

春桃怔愣了下,「難道小姐要穿舊衣服嗎?」

「有合適的衣服穿就好了,新的舊的有什麼差別,過去幾年我又不在京城,人家想必也看不出來。」唐寧月是美的追求者,當然喜歡漂亮的衣服,但是對新舊的要求不是很強烈,畢竟有些衣服不適合天天穿,一年往往穿上一兩次,隔年在她看來跟新的沒什麼兩樣。

「小姐,京城的人眼楮可利了,新衣舊衣一眼就看出來了。」

「好吧,她們厲害,可以一眼看出來,可是那又如何?我高興穿舊衣啊。」唐寧月不以為然的雙手一攤。

「小姐,你會成為笑柄。」

「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當初從錦城的莊子回來京城,我是鄉下來的這件事早就讓我成為京城的笑柄,我的日子還不是照過。」

春桃急得要跳腳了,可是又反駁不了,只好轉頭看著夏丹,讓她幫忙說幾句。

「小姐,你當然可以高興穿舊衣就穿舊衣,不過就怕波及長房的名聲,說長房苛刻從錦城回來的三房,到時長房肯定會恨死我們三房。」

春桃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此時正逢靖安侯夫人為世子爺相看,大伙兒恨不得我們自家人窩里斗,搞臭名聲,我們毅勇伯府的姑娘就沒有機會競爭了。」

「這麼嚴重?」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是。」

「京城的人怎麼那麼多花花腸子?」

「小姐,我們還是趕緊做衣服吧。」

唐寧月翻看了一下帖子,「三日之內做出一件新衣服,不太可能,只能拿舊衣服來修改,讓舊衣服看起來像新的。」

兩個丫鬟沒听過這方法,同時提出疑問,「可能嗎?」

唐寧月驕傲的抬起下巴,「你們家小姐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只是若需要繡花,還得仰賴你們。」

雖然心存懷疑,但是好像沒有其他的法子,兩個丫鬟趕緊找尋合適的舊衣,不過還沒等她們找到,唐明月已經像一陣風般跑了進來,在軟榻前面緊急停下。

喘了一口氣,她迫不及待的問︰「你是不是收到皇後的賞花帖了?」

唐寧月慵懶的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你的消息不至于比我的還落後吧。」

「我的消息當然比你靈通。」

「所以,我都知道你有收到帖子了,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有沒有收到帖子?」

唐明月臉色變了又變,一會兒尷尬,一會兒惱怒,最後索性直接挑明,「我問你,你賞花會要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什麼?」唐寧月覺得腦子快當機了。

「你耳聾了嗎?我問你賞花會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唐寧月真的懵了,為何大家第一個關心的都是穿什麼衣服?

「喂,你干麼不說話?」

「這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不要跟你穿同樣的顏色。」

唐寧月看了一下唐明月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得了一個結論,「我們兩個的喜好明顯不同,應該不會穿同樣的顏色。」

「我不管,你要先說清楚。」

唐寧月揉了揉太陽穴,雖然幾次接觸下來,她對這位同齡的二姊姊有所認識,不過還是再一次被她的頭腦簡單打敗了,難道穿著上勝出就能贏得一切嗎?

「你趕緊說清楚,你要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二姊姊來得太急了,我剛剛拿到帖子,還沒有時間找衣服。」

唐明月撇了撇嘴,「新衣服就那幾件,隨便挑一件就好了啊……算了,我要穿粉色的,你不可以跟我一樣。」

「這個你放心,我絕不穿粉色。」唐寧月不好明著說,她不喜歡粉粉女敕女敕的顏色,感覺好像在裝可愛,這對擁有一世經歷的人來說實在太幼稚了,可是很顯然,她沒有藏住心思,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你這是什麼表情?」

「沒,你穿粉色一定很好看。」她怎麼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唐明月皺眉瞪著她,半晌,還是放下心里的不舒服,說出自個兒的想法,「我穿粉色當然好看,不像你這個鄉下丫頭,只會讓你看起來更土里土氣。」

唐寧月一臉誠懇的道︰「我記住了。」

「好啦,我還有事要忙,走了。」頭一甩,唐明月又像一陣風飛速出去。

唇角一抽,唐寧月突然覺得憨憨的二姊姊挺可愛的,沒什麼心眼,完全不像那位精明能干的大伯母,看得出來是一個受到父母寵愛的孩子。

對了,她想起一件事,原主的上一世好像沒有這個賞花會,這是怎麼一回事?因為她的出現產生蝴蝶效應,原主上一世的軌跡當然會改變,迸出一個不曾有過的賞花會也不奇怪,不過堂堂一國之母干啥跟人家湊熱鬧?選秀是明年的事,皇後不至于提早相看吧?

念頭一轉,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後宮比靖安侯府更不討人喜歡。

甩了甩頭,唐寧月拍了拍臉頰,不要胡思亂想,選秀這種事不會如此隨便,賞花會應該跟衛洵有關。總之,她將面對的是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賞花會,但願可以平安度過。

京中如今熱氣逼人,但位于半山腰的皇家別院處處散發絲絲涼意。

別院內有一座湖,湖邊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亭台,有廊道連接,而每個亭台同時配上兩三艘小船,坐上小船悠游地在湖上看荷花、看垂柳,或是停在湖中心享受垂釣,很容易教人忘了夏日的炎熱。

雖然環境令人愉悅,可是唐寧月依然甩不掉快窒息的感覺,尤其是在位于中間最大的亭台——牡丹亭,一群女子的香味交雜在一起,噲得她只想打噴嚏,怎麼可以不離得遠一點?

不過她也不敢走太遠了,賞花會出事通常發生在落單者的身上,因此她走到廊道上,既不會離開眾人的視線,又可以擺月兌香味的荼毒。

「你們都出去玩吧。」

皇後一聲令下,各家姑娘只能依依不舍的走出牡丹亭。

「本宮今日沒有邀請你。」蕭嫣不曾隱瞞今日的賞花會,想著蕭晴很愛面子,不可能不請自來,沒想到錯估了。

「姊姊確實沒有邀請妹妹,可是今日受邀的都是名單上的姑娘,不是嗎?」蕭晴眼中依然透著高高在上,不過口氣溫和有禮,因為她很清楚蕭嫣平日看重視姊妹之情,不在意尊卑,但大庭廣眾之下絕不容許她放肆。

「本宮難道不應該一一查看她們的品性嗎?」

「姊姊如此關心洵哥兒的對象,妹妹怎麼會反對呢?」

「若是如此,今日你就閉上嘴巴。」

蕭晴溫和的容顏終于龜裂了,不過她努力壓抑著怒氣,「姊姊要妹妹閉上嘴巴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告訴妹妹,今日姊姊想干啥?」

「本宮不是說了,一一查看她們的品性。」

「如何查看?」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嗎?」

「姊姊確定是查看,不是使出什麼陰謀詭計嚇退她們?」

蕭嫣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本宮不是你,本宮做任何事都有分寸。」

「妹妹當然比不上姊姊,姊姊可是一國之母。」

蕭嫣懶得再跟她廢話,端起前面的茶盞,掀開碗蓋優雅的喝了一口,便蓋上碗蓋放下,用手絹輕輕按了一下唇角。

蕭晴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將蕭嫣看穿了,直覺告訴她,今日蕭嫣一定會搞出事情。

念頭剛閃過,蕭晴就听見尖叫聲響起,下意識站起身,查探發生什麼事,就見原本在亭子周圍賞花的姑娘驚叫著亂跳亂竄,因為實在太亂了,她一時之間也沒看清楚發生什麼事。

直到一只猴子進入視線,緊接著又是一只猴子,她嚇得往後一栽,跌回椅子上。

「猴子……怎麼有猴子?」

「猴子怎麼跑來這兒?」蕭嫣一一打量那些四處亂竄的姑娘,轉頭瞥了女侍衛一眼,「你去瞧瞧怎麼一回事?」

蕭晴下意識拉過貼身丫鬟擋在身側,目光恨恨的瞪著蕭嫣,「這是你的杰作吧。」

「本宮怎麼知道今日奇獸園的猴子會跑出來游玩?」

「若沒有人刻意放行,奇獸園的猴子怎麼可能跑出來!」

「奇獸園歸屬上林苑監管,本宮可沒那個本事插手。」

「若有皇上相幫,這不是小事一件嗎?」

聞言,蕭嫣笑了,「既然知道有皇上相幫,這就是皇上的意思,你覺得自個兒適合再說什麼嗎?」

蕭晴恨恨的咬著牙,蕭嫣會因為一筆寫不出兩個蕭而不得不忍著她,但是皇上不會。

猴子實在太頑皮了,侍衛用了近兩刻鐘將跑出來的猴子送回奇獸園,而今日受邀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還狼狽,有人掉了鞋子,有人勾破衣服,有人掉了發簪步搖,有人直接成了瘋婆子……除了唐寧月。

事發當時,唐寧月第一個反應是沖到圍欄瞪大眼楮看,不過還沒看出熱鬧,一只猴子就撲向她。

她以為難逃猴爪,有人伸手壓下她,她立馬轉為蹲姿,而剛剛想要襲擊她的猴子被那人一拳揮開,她下意識的看向這位相助者——是今日一直在她附近打轉的宮女,原本以為想對她不利,她一直防著對方,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出手幫她。

暫且攔下腦中的思緒,接下來她聰明的縮著身子湊近欄桿縫隙看著「猴子逗千金」,實在太精彩了,這是誰干出來的事?未免太狠了,大家閨秀轉眼之間「原形畢露」,這一刻絕對會教她們永生難忘。

另一邊,蕭嫣等殘局收拾完,才開口,「這會兒你應該看清楚了,這就是你選出來的姑娘。」

挑起眉,蕭晴語帶挑釁的問︰「今日若是發生姊姊身上,姊姊自認為會表現得比她們還好嗎?」

「本宮若是跟她們一樣,不該妄想的親事就不想了,妹妹覺得呢?」

蕭晴生氣的站起身,哼一聲,一把推開椅子,走人。

此時女侍衛回到牡丹亭,靠近蕭嫣耳邊說了幾句,重新站回後面。

蕭嫣順著女侍衛的指示尋到廊道上的身影,唇角微微往上一翹,原來也有聰明的姑娘。

皇家別院的意外不到半日就傳遍京城大街小巷,衛洵听了久久說不出話來,李珩笑得直接抱著肚子在榻上滾來滾去。

「你夠了。」衛洵實在不想理他,堂堂一個太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李珩一想到當時的畫面就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從榻上滾下來,咚一聲落了地,痛得他哇哇大叫。

這畫面教人很想捂眼楮,衛洵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下一刻,李珩突然坐起身,兩眼閃爍著小星星。

「母後實在是太天才了,怎麼會想到這個法子讓那些姑娘『原形畢露』呢?」李珩拍手表示對他娘的佩服。

「皇後姨母未免太亂來了,萬一有人因此受傷,怎麼辦?」衛洵的口氣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就他的私心來看,皇後姨母確實太有才了。

李珩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母後帶了那麼多高手前往別院,怎麼可能讓她們受傷?那些猴子就是調皮,喜歡逗著人玩,不會傷人。」

「意外無所不在,高手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萬一那些猴子遭人暗中動了手腳,有了攻擊性呢?」

「奇獸園的猴子就五六只,一個侍衛盯著一只猴子,絕對不可能出事。」

「好吧,就算能盯著猴子不教它們傷人,可是遇到那種情況,一般的姑娘都會嚇壞了,雞飛狗跳不是很正常嗎?」衛洵覺得很矛盾,私心盼著能借此嚇跑人,可是名單上有她。

原本他對自個兒親事沒什麼期待,娶誰都一樣,如今他覺得最好是她,可是他偏偏不能請皇後姨母賜婚。他有預感,娘若知道他想娶唐三小姐,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即便不成,唐三小姐嫁進靖安侯府,娘也會百般刁難,正是因為如此,絕不能教娘察覺到他真正的心思。

搖了搖頭,李珩一臉八卦的道︰「不不不,有人不但沒嚇得雞飛狗跳,還龜縮在一旁看了一場熱鬧。」

衛洵莫名的心跳加速,是她嗎?她的確有可能干出這種事。

緩了一口氣,他很平靜的道︰「這樣的熱鬧難得一遇。」

李珩撲過去,雙手支著下巴靠在長案上,「這不是重點,難道你不好奇是誰家的姑娘嗎?」

「我干麼好奇?」

「這很可能是你要娶的姑娘。」

「我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

「除了她,賞花會上沒有一個姑娘令母後滿意。」

頓了一下,衛洵同意的點點頭,「有道理。」

「你想不想知道是誰?」

「時候到了,我不就知道了嗎?」

坐直身子,李珩狐疑的看著他,「你真的不好奇是誰?」

「無論我娘或者皇後姨母,她們只要一方不同意,隨時都有可能推翻。」

「這倒也是。」

衛洵示意一旁的元忠磨墨,再次拿起筆,準備繼續未完的畫。

「既然遲早會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李珩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差一點就忘了,這小子是裝模作樣的高手,明明氣得半死也可以冷若冰霜,看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越不想教人察覺他的心思,他越能裝。

衛洵頓了一下,方才蘸墨落筆,「我沒意見。」

「唐家——三小姐。」李珩緊盯著衛洵臉上的表情,看似一點變化也沒有,但他感覺得到不太一樣,不過問他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總之,這是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的直覺。

「听說你明日就要去戶部了。」

雖然知道進戶部學習的重要性,可李珩听見戶部還是渾身不舒服,「你要不要也來戶部?」

「我覺得大理寺很好。」雖然身上只掛著六品的大理寺正一職,但事實上他直接听命皇上,順道幫大理寺打雜,就是老看他在街上閑晃,御史也不會上告他瀆職,因為他很可能正在執行某件任務。

「不是大理寺很好,是大理寺方便你打混很好。」李珩嫉妒死了。

「你如何看出來我在打混?」

李珩撇了撇嘴,「沒打混,你能坐在這兒畫竹子?」

「我在查案,這幾日不用進大理寺。」

「大理寺真好啊,借口查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打混。」

「若是你覺得大理寺很好,你可以求皇上從戶部調到大理寺。」

李珩忙不迭的搖頭,「我身子比較虛弱,大理寺陰森森的,待久了會生病。」

「那就不要羨慕我。」

李珩孩子氣得嘟嘴,「嘴巴說說也不行嗎?」

「難得你如今還有閑功夫鬼扯,不如趕緊回去逗你的小淘兒,免得在戶部待上一個月,你的小淘兒都不想認你這個爹。」

「他像我爹,太不好玩了。」李珩覺得好憂愁,刻意給他取個活潑的小名,可是越大越是一板一眼。

衛洵忍不住笑了,皇上將小淘兒養到五歲才送回太子夫婦身邊,能夠不像嗎?有時候他覺得皇上對待孫子像兒子,對待兒子像孫子,這對父子才會讓人產生輩分錯置的感覺。

「我還是回去了,若知道我明日要去戶部,小淘兒必然對我生出滿滿的孺慕之情,今晚一定纏著跟我一起睡。」李珩精神抖擻的站起身,張開雙手方便侍衛為他整理衣服,一轉眼他又成了有模有樣的太子爺。

李珩離開了,衛洵也沒心情畫竹子了,不知不覺看著在園中翩然起舞的彩蝶發起呆,眼前浮現的竟是佳人的身影。

手指輕輕敲著擺在前面的畫像,唐寧月一會兒皺著眉,一會兒像想通似的重重吐了口氣,一會兒又忍不住皺著眉……反反覆覆,她的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雖然她已經這麼做了,但又覺得後怕。

她怎麼敢求衛洵幫忙?說起來他們好像沒什麼交情,幾次巧遇,他眼中只有鈺哥兒,完全沒有她的存在,他會幫她嗎?不過鈺哥兒出面,他就算不幫忙,也應該會來赴約吧?

唐寧月將畫像對折再對折,轉頭探向窗外,看著不遠處的書坊。

衛洵今日會不會來?鈺哥兒見到他了嗎?他會不會為了避嫌索性拒絕?應該不會,他們早就一起吃過飯,又有鈺哥兒在場,這會兒才顧忌男女有別,那也未免太矯情了,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很看重規矩的人。

念頭一個接著一個閃過,唐寧月感覺自個兒再等下去可能會瘋掉。

這時,叩叩叩的聲音響起,廂房的門隨即打了開來。

「姊姊,衛哥哥來了。」唐文鈺像個勝利者走了進來。

「衛世子。」唐寧月連忙起身。

「听鈺哥兒說,唐三小姐有事尋我幫忙。」

「是,先坐下來吧。」

待他們全部入座,唐文鈺看著空空蕩蕩的桌子,模著肚子問︰「姊姊怎麼還沒點菜?」

「點了,我教伙計等你們來了再上菜。」唐寧月的話剛剛落下,廂房的門再次打開來,果然伙計來上菜了。

唐寧月今日砸了重金點了很多菜,有求于人,當然不能太小氣了,「我們先吃,吃完再說。」

衛洵笑著點點頭,率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唐文鈺碗中,唐文鈺說了一聲謝謝,唐寧月也跟著拿起筷子。

因為心中有所記掛,大大小小很有默契的快速解決午膳。

飯後喝了一盞茶,唐寧月趕緊拿起右手邊的畫像,「能否請衛世子幫我調查這宮女?」

「宮女?」衛洵接過畫像,打開一看,瞬間被上面的畫法驚艷住了。

「衛世子可有听說皇家別院賞花會發生的意外?」

「略有耳聞,奇獸園的猴子闖入賞花會,鬧得京中貴女雞飛狗跳,賞花會變成了一場災難。」

衛洵絕對沒有取笑的意思,可是唐寧月臉紅了,她太心虛了,人家遭難的時候,她竟然在旁邊看熱鬧。

「當時的情況確實很慘。」二姊姊回府之後,至今不曾出院子一步,說是中了暑氣病了,可是她知道,二姊姊是覺得太丟臉了,不敢見人。

「你為何要找這位宮女?」

「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不可能全身而退。」

衛洵很快就明白她話中的含意,若非有人暗中相幫,她不可能月兌穎而出。

「當時情況應該很混亂,你竟然還能記住那位宮女。」

「那位宮女一開始就跟在我附近打轉,我怕遭到算計,因此留了一些心眼。」

略微一頓,衛洵忍不住好奇的問︰「你總是這麼機警嗎?」按照正常思維,絕對沒有人敢在皇後辦的賞花會上作妖,當然也不會有人特別留意侍候的宮女,除非人家往你身上潑茶水。

唐寧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何況是一群喜歡比較的姑娘,幾句閑言閑語就可能引來一場災難,若不多留點心眼,莫名其妙就會卷入別人的紛爭當中。」

「確實如此。」

「我想衛世子查個宮女的底細應該不是難事,便厚著臉皮請衛世子幫忙。」

「我盡力而為,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不急,慢慢來。」其實對于是誰在皇後的賞花會暗中「幫忙」,她知或不知並不重要,但是衛洵必須知道。

這個人對自己太有信心了,相信一切都在自個兒掌握中,這件事可以教他認清楚,高估自己或低估對手一定會後悔,他想必不願意因為別人的算計不得不娶她吧。總之,這次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再不當一回事了。

「三小姐的畫法很特別,這是用炭條畫的吧。」衛洵看了一眼手邊的畫像,他以為鈺哥兒夸她的丹青是夸大其詞,沒想到一點水分也沒有,真的是栩栩如生。

「是,這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用線條表現人或物品更清楚,可是毫毛制成的筆太軟了,不好表現,于是想到了木炭,使用柳枝的細枝燒制粗、細、軟、硬各種炭筆,方便作畫前後不同的需要。」她不清楚素描如何發展成為獨立的畫種,但是當初為了方便用素描作畫,她就想好了說詞,簡單明了,合乎邏輯就好了。

「三小姐聰慧過人。」

「沒有,一般一般。」

「咳!」唐文鈺沒有忍住,因為太不習慣這個謙虛的姊姊。

滿頭黑線壓下來,唐寧月涼疑鹿的瞥了小家伙一眼,想拆你姊姊的台嗎?

「我姊姊真的一般一般。」唐文鈺趕緊彌補道。

唐寧月唇角一抽,為何覺得同樣的話到了他口中變得很怪?

「真的,姊姊很一般一般。」唐文鈺覺得有必要再重申一次。

「人家听見了,你不用再強調了。」唐寧月一臉生無可戀。

「哦。」姊弟兩人很有默契,唐文鈺可以感覺到姊姊一肚子的不悅,立馬又回到听眾的角色。

衛洵見了唇角上揚,他真的很喜歡他們姊弟之間的互動,感覺像朋友,明明相差十一歲,有時候姊姊更像妹妹,弟弟更像哥哥,最重要的是,姊姊顯然不在意他們之間誰居于主導權,她的心很寬容,而這樣的她很動人。

「衛世子,這事有勞你了,我們告辭了。」唐寧月沒臉待下去了,趕緊起身拽著唐文鈺離開。

你會走進人家屋里,一坐就放聲大哭嗎?

正常人不會,但唐明月就會。

唐寧月轉頭看著唐文鈺,以眼神默默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唐文鈺聳肩搖頭,他哪知道什麼情況?

唐寧月捂著耳朵,好心的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口茶?」

唐明月卻哭得更大聲了。

唐寧月不由得惱了,「你再不閉上嘴巴,我將你扔出去哦!」

唐明月立馬用雙手捂住嘴巴,可憐巴巴的看著唐寧月。

「說吧,你在唱什麼戲?」

嘴皮子抖了抖,唐明月慢慢的擠出話來,「賞花會太丟臉了。」

唐寧月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這都過了好幾天了。」

「我一想起來還是很難過啊。」

「你只要想到大家都一樣,就不會難過了。」

頓了一下,唐明月很哀怨的瞥了她一眼,「你就不一樣啊。」

唐寧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干笑。

「我想嫁進靖安侯府應該沒有機會了。」

略一遲疑,唐寧月好奇的問︰「嫁進靖安侯府有那麼好嗎?」

唐明月蹶嘴一瞪,「你不想嗎?」

「我覺得女子不應該太早成親了,最好十八以後再來討論。」唐寧月本來是想直接說「不想」,可是二姊姊肯定不相信,而且賞花會上她月兌穎而出,入了皇後的眼,這會兒她若露出一副「我根本不想嫁進靖安侯府」的模樣,只會火上加油。

「十八歲……這不成了老姑娘嗎?」唐明月一臉大驚小怪。

雖然知道這不是唐明月的錯,但唐寧月听了就是很不爽,「什麼老姑娘,女人四十一枝花,十八歲根本還小,成親這種事過了二十歲以後都還不遲呢。」

這會兒換唐明月說不出話來,繼續說下去,三妹妹會不會改成二十二歲,或者二十四,甚至是三十?從鄉下來的人真的無法用常理理解。

唐寧月實在不想跟唐明月糾纏這種無法溝通的問題,還是回到主題,「你究竟是想嫁進靖安侯府,還是想嫁給衛世子?」

「當然是嫁給衛世子。」

「既然如此,衛世子相中你不就好了。」在她看來,真正要成親的人是衛洵,他想娶誰,皇後和靖安侯夫人能拗得過他嗎?衛洵任由她們辦賞花會,相看對象,說白了,因為他不在意娶誰。

其實這一點從原主的上一世就可以看出來,一開始她懷疑衛洵的選擇跟爹隱藏的身分有關,可是幾次互動,她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他可能是因為不能不成親了,就順從長輩的安排,若他心有所屬,結果當然不一樣。

唐明月覺得她的想法太可笑了,「你在說笑話嗎?我想見衛世子一面的機會都沒有,衛世子怎麼可能相中我?」

「我可以幫你。」話一出口,唐寧月就後悔了。

唐明月驚愕的瞪直雙眼,「你?」

唐寧月擺了擺手,「你不需要就算了。」

「不行不行,說出口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怎麼可以算了呢?」這會兒唐明月的反應可快了。

唐寧月突然覺得胸口好悶,揮了揮手下逐客令,可是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小的。

「你別瞪我,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可以教她閉上嘴巴嗎?」

「姊姊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我干啥良心不安?」

「姊姊真的覺得自個兒這樣做好嗎?」

唐寧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讓她有機會見衛世子一面,又不是逼著衛世子娶她,有這麼嚴重嗎?」

「這個問題我無法代替衛哥哥回答,但願衛哥哥能夠體諒姊姊的無奈。」

這會兒唐寧月更郁悶了,她會不會搞到最後兩邊都得罪呢?

「我回去了。」唐文鈺跳下軟榻,雙手放在背後,嘆著氣走了出去。

唐寧月往後直接在軟榻攤平,她也好想嘆氣,越想越覺得她干了一件蠢事,除非衛洵一眼就看上二姊姊……

為何感覺更不舒服了?衛洵看上二姊姊,二姊姊不再視她為敵人,這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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