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不想嫁 第三章 賞花會上的算計 作者 ︰ 艾佟

唐寧月覺得自個兒跟衛洵絕對是孽緣,隨口找個理由出門,竟然就在書坊遇見他。

「衛哥哥,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我們還真是有緣!」唐文鈺仰著小臉歡喜的看著衛洵,眼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崇拜光芒。

唐寧月一臉驚恐的瞪著唐文鈺,除了相熟的人,小家伙對人一向高冷,見面只會點個頭加上一聲招呼,然後待在一旁當听眾,表面上正經八百,內心卻是吐槽加唱人,反正他就是很能裝模作樣的一個小孩子,沒想到這回居然這麼熱情。

「我們確實很有緣,回京之後我還是第一次來書坊。」衛洵對唐文鈺的印象很好,聰明絕頂,但知道收起光芒,不會教人一眼就注意到他,跟他爹一個樣,甚至連外貌也相差無幾。

「衛哥哥是來買書的嗎?」

「書坊收了幾個書院學子的字畫,我來看看有沒有值得收藏的,你呢?」

「姊姊不想听娘親嘮叨,只能拉著我跑來書坊隨便看看。我想買幾本書,也給姊姊挑幾本,免得她太無聊。」唐文鈺的口氣帶著無奈,很容易教人產生錯覺,其實他口中的姊姊是妹妹。

「京城遠遠不及錦城的莊子有趣,不能上山下水,你們一時不習慣,難免會覺得無聊。」

唐寧月有一種懵了的感覺,這兩位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嗎?他們就這麼聊起來?小家伙竟然無視她,將她出賣了,還不忘給她補上幾刀……

她突然覺得自個兒站在旁邊有竊听的嫌疑,于是走開,借機尋幾本可打發時間的游記。

「我們上山下水不是為了好玩,而是為了掙銀子。」姊姊不在身邊,唐文鈺更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掙銀子?」

「姊姊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萬萬不能。」

衛洵微微挑起眉,認同的點點頭,「很有道理。」

「姊姊說話一向很有道理,可是大半都跟別人的道理不一樣。」

「很有道理,又跟別人的道理不一樣?」衛洵無法理解。

「姊姊說,女子也應該讀書,讀書使人明智,這事不分男女,世上多一點懂事理的人比多一點愚昧的人更好。」唐文鈺頓了一下,反過來一問︰「衛哥哥覺得有道理嗎?」

衛洵唇角不自覺上揚,「有道理。」

「可是,世上皆言女子無才便是德。」

「世人喜歡人雲亦雲。」

「難怪姊姊說,世人口中的道理往往建立在他人的認知上。」

「確實如此。」

「我姊姊就不會這樣,她凡事都有自個兒的主張,且總是勝過那些人雲亦雲的道理。」

唐文鈺的肚子突然發出咕嚕聲,不由得臉一紅,難為情的道︰「早上吃得少,肚子餓了。」

「差不多要用午膳了,衛哥哥請你們吃飯。」

「這怎麼好意思,我還有一個姊姊,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

「我領著大理寺的差事,不缺銀子。」

「姊姊會責備我不知羞恥。」

「我和鈺哥兒相談甚歡,還有很多事想向鈺哥兒請教,正好要用午膳了,順道請你們吃飯不是應該的嗎?」

衛洵向一個小了十幾歲的孩子請教,這種話誰會相信?不過唐文鈺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他听出衛洵話中的含意——凡事有他,他會承擔所有的責任。

「謝謝衛哥哥,衛哥哥破費了。」唐文鈺端端正正行了一個禮。

衛洵轉頭看著貼身侍衛元忠,「我先帶鈺哥兒去對面的福滿樓,你去請唐三小姐隨後過來。」

一刻鐘之後,唐寧月坐在福滿樓二樓的包廂,左看看,右看看,腦海繞著一個問題打轉——這是怎麼回事?

「我獨自用午膳太無趣了,既然有緣遇見,你們應該不介意陪我用膳吧?」

這不是放馬後炮嗎?她已經坐在這兒,面前是滿滿一桌子菜,難道她還能說「我很介意,恕不奉陪」嗎?

唐寧月悄悄的瞪了唐文鈺一眼,這頓午餐若沒有他在一旁起,她絕對不相信。唐文鈺正襟危坐,完全看不出來他快流口水了。

「衛世子破費了。」唐寧月勉為其難擠出一句話。

「回京路上托你們一家的福,我不必與干糧為伍,偶爾露宿荒郊野外也能有熱騰騰的肉粥湯面,我早就想請你們吃頓飯。」衛洵接著拿起筷子,「吃吧,我吃飯不講究食不言,你們也別拘束。」

唐寧月不是原裝古人,既然已經坐在一起吃飯,那就沒必要裝模作樣,該吃就吃。唐文鈺一見姊姊動了,優雅的拿起筷子跟著開吃。

「听說昨日三小姐救了我們侯府二房的馨丫頭。」

唐寧月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他是不是也察覺到這件事有問題?既然如此,她不妨借此機會暗示一下,「不能說是我救了她,只是孩子被扔出車窗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雙手往前一伸就可以抱住孩子,這事只能說真的太巧合了,就這樣白白送我一個功勞,在你們靖安侯府掛上名。」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三小姐。」

「我已經收到『侯府』的謝禮。」

「這是我祖母的意思,靖安侯府還未分家,無論哪一房的事都是侯府的事。」

「原來如此。」唐寧月並不覺得松了一口氣,反而認為算計的人太厲害了,從那位二夫人到老靖安侯夫人,她們都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入了局。雖然一點頭緒也沒有,但是有辦法制造這樣的意外,最後還讓老侯爺夫人出面,這個人在靖安侯府肯定是可以主事的人,要不如何有本事將手伸那麼長?

衛洵已經得知想知道的事情,也不想再揪著此事不放,連忙轉移注意力,「菜都涼了,趕緊吃吧。」

接下來他們很有默契的食不言,各自琢磨剛剛接收到的訊息。

得知唐寧月救了靖安侯府二房的姑娘,唐明月急了,立馬沖到清溪院,沒想到唐寧月動作更快,搶先一步出了門,她只好派人吩咐門房盯著,三姑娘一回府,立馬派人到文華院告知。

睡了一個午覺醒來,終于得到門房遞進來的消息,她匆匆忙忙趕到清溪院,換人家睡午覺了,莫可奈何,她只能繼續忍下去,明日再來。

唐明月輾轉反側一夜,隔日醒來用過早膳,又趕著來清溪院。

這次她如願見到人,可是人家姊弟忙著在棋盤上廝殺,根本沒心思理會她。

「怎麼又輸了?」唐寧月不敢置信的跳了起來。

「這不就是姊姊老愛掛在嘴邊的——」唐文鈺比了一下他們兩個,高冷的揚起下巴,「學渣和學霸的差別。」

唐寧月真想賞他一個栗暴,學霸就學霸,有必要逮著機會就踩她一腳嗎?雖然她老是自嘲是學渣一枚,學習成績追求的永遠是及格就好了,可是嚴格說起來,她只是對學習缺乏熱情,不是真的笨真的傻。

「我只是懶得在這上頭鑽研。」

「哦。」

「哦什麼?」

「無論是什麼理由,姊姊就是輸給我了。」

唐寧月恨恨的咬牙切齒,「我們再來一盤。」

唐文鈺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每次都這樣,輸了之後肯定要再來一盤,再來一盤之後,還是輸了,然後……

嘩啦一聲,唐明月終于受不了的,沖過來將棋盤棋子掀了,氣呼呼的雙手投腰,「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我來那麼久了,你們連聲招呼都沒有,自顧自的下棋,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唐寧月冷冷的揚起頭看著她,「我有請你上門嗎?我都沒怪你不請自來,你怎麼好意思讓我放下事情款待你?」

唐明月︰「……」

「你不爽坐在這兒等我們,可以甩頭走人,我可沒拿繩子綁住你的腳。」唐寧月對著門口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她不高興就趕緊離開。

過了半晌,唐明月終于找回聲音,「你、你是故意的!」

唐寧月雙手一攤,大大方方的道︰「那又如何?我可沒教你來這兒受氣。」

「你、你這個村姑真是太討厭了,無論如何,來者是客,這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基本禮儀。」唐明月氣得全身顫抖,唐寧月完全顛覆她的認知。

從鄉下來的野丫頭不是應該很自卑很怯懦嗎?可是這些日子短暫的接觸,她離自個兒的想像越來越遠,一開始在文德院,她還有大家閨秀應該有的樣子,今日她像是權貴之家教養出來的宗婦,盛氣凌人,無禮都可以教她說成有理。

唐寧月忍俊不住,「你都說我是村姑了,我何必守什麼大家閨秀的禮儀?」

唐明月再次舌頭打結。

「我們別爭執了,說吧,你來干啥?」為了融入這個時代,她一直很收斂,不敢太過隨意,可是這位二姊姊太煩人了,她實在沒耐性應付。

「你救了靖安侯府的姑娘。」唐明月直接反應道。

「對啊,順手救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以為有了救命之恩就可以嫁進靖安侯府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若不是因為原主上一世的記憶,她如今還不知道靖安侯夫人正在給世子爺相看,而她們姊妹兩個也在相看的名單上。

「你別裝傻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靖安侯夫人正在相看世子爺的媳婦,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好像忘了我回京不到十日,伯府前前後後都還沒看清楚,哪有閑功夫關注京中的閑言閑語,我又不是三姑六婆。」唐寧月不自覺的瞥了她一眼,還以為大家閨秀忙著學習琴棋書畫,為何她閑得像個八卦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陳述事實。」

唐明月氣得牙癢癢的,可也不想對號入座,這不是等于承認自己是三姑六婆嗎?算了,懶得跟她廢話,還是說重點,「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勸你認清楚自個兒是什麼貨色,一個沒見識的村姑,就是給靖安侯世子爺當妾也不配。」

「我可沒興趣給人家當妾。」

「別跟我裝傻,你明白我的意思,還是識相一點,你配不上衛世子。」

唐寧月冷冷一笑,「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我爹是伯府的嫡長子。」唐明月驕傲的抬起下巴。

「既然如此,你來我這兒干啥?」

「……」唐明月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

唐寧月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成日盯著別人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先管自己,脾氣不好,性子又沖動,你就是能嫁進靖安侯府,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

「你覺得不服氣,可以問你周遭的人,我可有說錯?」

唐文鈺立馬點頭附和,還看了散落一地的棋子,以示證明。

這種情況下無法辯解,唐明月只能哼一聲,氣呼呼的走人。

「衛哥哥準備挑媳婦了嗎?」唐文鈺一臉八卦的看著姊姊。唐寧月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這不干你的事。」

「這當然不干我的事,但與姊姊相干啊。」

「別跟人家胡說八道,傳出去教人笑話。」

「我們姊弟私下說的話怎麼會傳出去呢?」唐文鈺看了一眼房里的幾個丫鬟,眾人趕緊低下頭,表示自個兒沒听見。

「習慣掛在嘴邊,不知不覺就月兌口而出,一旦教有心人听見,不就傳出去了嗎?我的親事自有爹娘操心,不要人雲亦雲。」唐寧月拽著唐文鈺下了軟榻,「不下棋了,我們去作畫。」

「我當姊姊的模特兒嗎?」雖然唐文鈺一直搞不懂「模特兒」從何而來,可是多念幾遍,竟然挺有意境。

唐寧月斜睨著他,半晌,勉為其難的道︰「好吧。」

見狀,唐文鈺回給她一聲冷哼,不識好歹的姊姊,他可不是隨隨便便給人當模特兒的,不過姊姊的畫太傳神了,比起娘給他的破銅鏡更能看清楚自個兒——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變胖了?京城吃的花樣太豐盛了,他一時好奇心旺盛就吃多了。

唐寧月一臉懵的看著唐文鈺突然雙手交疊在後走出去——前一刻挺胸膛很神氣,下一刻變成老頭,這小家伙在想什麼?

算了,若她懂得他的腦結構,她就不是學渣,而是學霸了。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唐明月一路氣呼呼的沖回文華院,人還沒到,聲音就傳進去了,「娘,唐寧月真的太可惡了!」

秦湘蘭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上的帳冊,抬頭看著在榻邊緊急煞住的唐明月,「告訴過你多少遍,姑娘家不要咋咋呼呼,你怎麼就是听不懂?」

「娘,我快氣死了!」唐明月感覺胸口有一股氣發泄不出來,整個人都快冒煙了,其他的事當然都拋到腦後了。

「不會,這會兒你不是還活蹦亂跳嗎?」秦湘蘭真不知道女兒像誰,夫君和她都很沉得住氣,可是這丫頭一點小事就可以變成點燃的爆竹。

唐明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這是說她很生氣很生氣的意思,娘听不出來嗎?

「若是哪日你不動氣,娘還覺得很神奇,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娘!」

「你自個兒仔細想想,你是不是三天兩頭就來一句『氣死我了』?」

「……」她不必仔細想想,這根本是她的口頭禪。

「你先坐下來喝杯茶,冷靜一下。」

唐明月乖乖的在軟榻另外一邊坐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口茶。

秦湘蘭見她情緒緩和了,關心的問︰「今日是誰點了你這根爆竹?」

唐明月抗議的瞥了母親一眼,悶悶不樂的將唐寧月的所作所為一字一句細細道來。

「娘,你看她哪像個鄉下來的村姑,分明比我更像伯府嫡長房的嫡女。」

秦湘蘭認同的點點頭,「她確實比你更有作為長房嫡女的氣勢。」

「娘!」唐明月激動得差一點將手上的茶盞甩了,不過茶水灑了一地,旁邊侍候的丫鬟連忙接過茶盞。

「你別大呼小叫,難道你不是脾氣不好,性子又沖動嗎?」秦湘蘭嘆了口氣,「一個動不動就鬧脾氣的媳婦,哪個當婆婆的會喜歡?」

唐明月緊抿著嘴,雖然她確實動不動就鬧脾氣,可是她也懂得看人,若對方是婆婆,她再生氣也會忍著。

「不要老說三丫頭是鄉下來的村姑,十歲以前她一直住在京城,她娘出生于書香門第,她的琴棋書畫可不見得比不上你。」

半晌,唐明月撇了撇嘴,「知道了。」

「你要記住,你們都是毅勇伯府的姑娘,在外人面前,你還得盡力護著她,就像你姊姊護著你,你們的矛頭要一致對外。」

這個道理唐明月不是不懂,可是她做不到,她對人的態度從來不是取決于自家人和外人,而是喜歡和不喜歡。

「你們姊妹關起門來怎麼斗,這是毅勇伯府的家事,可是出了大門,你們是別人眼中的一家人,若當著外人的面斗成了烏眼雞,人家只會看你們笑話,嘲笑你們蠢你們笨。」

頓了一下,唐明月吶吶的道︰「她只要不來惹我,我不會故意跟她過不去。」

好像听到什麼笑話似的,秦湘蘭噗哧一笑。

唐明月嘟起了嘴巴,「娘笑什麼?」

「我看都是你去招惹人家,人家好像懶得理你。」

唐明月張著嘴巴,好一會兒都擠不出話來。

「三丫頭是個聰明人,就像她爹一樣。」秦湘蘭原本看不上唐寧月,可是她最近從夫君口中听了不少關于庶出小叔的事。

明明可以早早進士及第,他一拖再拖,無非是不想名聲太顯,壓過兩位哥哥,以至于兩位哥哥都念著他的好,他一回京就帶著他拜大儒為師,準備參加後年春闡。

她又冷眼觀察唐寧月,看似隨心所欲沒什麼規矩,事實上很懂得察言觀色,知道三房剛剛回府,凡事要低調收斂。

唐明月覺得很郁悶,「娘怎麼老是夸她?」

「娘是想提醒你,不要小瞧她了,還有,靖安侯府這門親事的決定權在侯爺夫人手上,你與其跟她鬧,還不如掌握侯爺夫人的喜好,當機會送上門的時候,你就好好在侯爺夫人面前表現,得侯爺夫人青眼,這門親事就是你的。」

「娘,你會幫我打听侯爺夫人的喜好吧?」

秦湘蘭輕拍著女兒的手,「這是當然,娘也盼著你嫁進靖安侯府。」

「我一定要嫁給衛世子。」

「娘會幫你,但是你也要爭氣,遇事要沉得住氣,別教人家三言兩語就探出你的深淺。」秦湘蘭心知女兒的性子難以勝任侯府宗婦,即便能嫁進衛家,若沒有侯爺夫人的喜愛和護庇,日子也不會好過,因此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楚侯爺夫人的喜好。

「知道了。」

「以後少去清溪院,跟著娘好好學習中饋。」

唐明月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我還沒訂親。」

「若是男方急著成親,可能訂親不久就要成親,你來得及學習中饋嗎?」

唐明月蔫蔫的哦了一聲。

秦湘蘭見了忍不住扳起面孔,「若真心想嫁進靖安侯府,你就認分一點。」

這時,文華院的管事嬤嬤于嬤嬤歡喜的走進來,手上的托盤放著一張燙金的帖子,「大夫人,靖安侯府賞花會的帖子來了。」

聞言,唐明月搶先一步撲過去拿起帖子,「娘,這是靖安侯府的賞花會。」

秦湘蘭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也不想揪著她的性子嘮叨個不停,回道︰「娘不是告訴過你,靖安侯夫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定下親事,總要先見過你們,了解性子再定下適合的媳婦兒。」

「我一定要好好表現,得到靖安侯夫人喜愛。」

「很好,明日開始跟在娘身邊學習中饋。」

唐明月瞪直雙眼,這是學習中饋的時候嗎?她不是應該趕緊做衣服、買首飾,為賞花會做準備嗎?

「好啦,今日讓你喘口氣,你想干什麼就去干什麼。」秦湘蘭拿過她手上的帖子,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唐明月奩拉著腦袋瓜走了出去。

唐寧月對賞花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人家送了帖子過來,還單獨給他們三房一張帖子,于情于理他們都不可能視而不見,更別說毅勇伯府不是只有三房,大房都去了,他們三房敢不去嗎?

來到靖安侯府,她覺得自個兒有點鄉巴佬的味道,看什麼都新鮮,實在是靖安侯府太過精雕細琢,處處展現他們口袋很深,很有品味。

舉個簡單的例子,他們如今所在的涼亭懸掛的全是工藝復雜的琉璃宮燈,總之,很難教人不仔細打量一番。

雖然原主記憶中隱約有這段過程,不過有可能是原主有從鄉下來的標簽,自家姊妹都不與她親近,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她在這兒如同小透明,因此這段記憶很模糊。

在這種情況下,她就是想避開原主上一世的軌跡也無從防備,既然有人在算計她,盼著她嫁進靖安侯府,她就只能低調再低調,免得一不小心落入別人挖的坑。

不過穿來的就是穿來的,永遠跟不上宅斗高手,比如人家想潑濕她的裙子,法子太多了,保證落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單純的意外。

「這可不是我的錯,誰教你一直靠過來。」

唐寧月微微挑起眉,做賊的喊捉賊,這個厲害啊!

「蕭四小姐?」若她沒記錯,這位姑娘應該是靖安侯夫人娘家的姑娘。

蕭四小姐驕傲的抬起下巴,「我是。」

「你端著茶水,可是一口也不喝,這樣子很危險。」唐寧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茶盞,此時茶盞還微微傾斜,難怪會潑了旁邊的人一身。

雙頰瞬間染上羞紅,蕭四小姐恨不得將茶盞轉正,可是她不敢動彈,因為這一動,不就間接證明她是有意潑濕唐三的裙子。

「濕了就濕了,倒也無妨,不過茶盞還是拿穩比較好,萬一不小心掉了,砸傷了人,這已經不是誰靠過來誰靠過去能掰扯清楚的。」雖然靖安侯夫人只是禮貌性的問她幾句話,可是特別關照她娘,還拉著她娘進她們的圈子,她這個當女兒的不招來麻煩真的太難了。

「你……」

「我可有說錯?」

她們的紛爭顯然已經引起注意,侯府侍候的丫鬟走了過來,「唐三小姐,奴婢已經派人去尋你的丫鬟,請隨奴婢去暖香院更衣。」

暖香院是今日靖安侯府安排的更衣室,賓客進門的時候,領路的婆子就特別介紹,還指出位置。

唐寧月覺得裙子濕了沒什麼大不了,又不是上衣,不會太難受,可是落在別人眼中,這是很失禮的事,她不想太引人注目,行事就不能不配合規矩,換言之,這會兒她只能跟著丫鬟去更衣。

出了涼亭,唐寧月不自覺的放慢腳步,腦海隱隱約約出現眼前的畫面。

顯而易見,有人在算計她,蕭四小姐只是無意間幫人家出頭,不過這個人究竟想干啥?

原主上一世肯定沒鬧出不好的事,否則這段記憶不會如此淡薄,那麼原主是如何避開這場算計的?

無論原主如何避開,她是她,不是原主,軌跡相同,但結果不見得相同,她必須自救。

「唐三小姐,我們能不能走快一點?」侯府丫鬟實在受不了唐寧月的龜速。

唐寧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走不快。」

「……奴婢還有差事。」

「好吧,我走快一點……啊!」唐寧月快走兩步就驚叫著蹲下來。

「怎麼了?」侯府丫鬟嚇一跳,她還沒鬧肚子疼,唐三小姐怎麼就出事了?

「好痛,我的腳抽筋了……」唐寧月低下頭抱著腳。

「怎麼會抽筋呢?」侯府丫鬟心存懷疑,可是唐寧月的樣子不像作假。

「我怎麼知道。」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去找一頂轎子過來啊。」

「這……」侯府丫鬟很苦惱,如此一來動靜鬧大了,她就沒辦法將人引到听竹軒。

「這兒出了什麼事?」

衛洵來得無聲無息,侯府丫鬟頓時嚇得直打哆嗦。

唐寧月見了挑起眉,轉頭看著衛洵,隱約猜到人家打什麼主意了,「衛世子為何在此?」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唐三小姐,唐三小姐為何在這兒?」

「裙子不小心濕了,府上的丫鬟正要帶我去暖香院更衣。」

「暖香院……這兒到暖香院要繞上一大圈。」衛洵冷冽的目光輕飄飄的睞了丫鬟一眼,已經知道對方在搞鬼了。

唐寧月听明白了,不過很有默契的不點破,「府上的丫鬟大概想借此機會帶我好好觀賞侯府的景色,可惜了,我還沒好好看個仔細,腳就抽筋了。」

「你的腳抽筋?」

「是啊,可疼了,我原本想府上的丫鬟找一頂轎子過來,不過這會兒已經好了,我可以慢慢走回涼亭。」

「我請人幫你找轎子吧。」

「不必了,我真的沒事了,跑跑跳跳也沒問題。」唐寧月站起身轉了一圈,證明自個兒真的好了。

這時一陣驚叫聲傳來,緊接著有人高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唐寧月先是一臉錯愕,然後很快就明白過來了,「荷花池是不是離衛世子的院子或者書房很近?」

「荷花池橫跨前後院,前院的書房全部在荷花池附近。」

唐寧月立刻懂了,衛家幾位男主子的書房都在荷花池附近,今日落水的人引不來衛洵,也有可能引來其他男主子。可是,萬一大伙兒都不在呢?這是什麼餒主意,若是來救的是侍衛或是奴才,怎麼辦?嫁不得,名聲也毀了。

不過她終于知道原主上一世為何沒有遭到算計,想必是半路听見有人落水,轉了方向,計劃自然生變。

「衛世子要不要去瞧瞧?」

「府里的婆子大半識水性,用不著我去湊熱鬧。」

「衛世子不好奇府里是否有人太憐香惜玉了?」

衛洵冷冷一笑,「真有人犯傻跑去英雄救美,今日未過,消息就會傳遍了,何必這種時候跑去湊熱,招惹閑言閑語?」

唐寧月很快就懂了,因為好奇跑去湊熱鬧,不小心見到人家姑娘衣不蔽體,人家姑娘說不定會借機賴上。

「三小姐確定不用我安排轎子?」衛洵看了一下她的腳。

「真的不必,我可以自個兒回涼亭。」唐寧月行了禮,轉身往回走,至于那位帶路的丫鬟,相信衛洵會處置,若是查到什麼,應該會告訴她。

因為有人落水,賞花會匆匆結束。

唐寧月經過這次的算計,覺得自個兒應該好好了解靖安侯府,究竟是誰盼著她嫁進去?

父親是庶出,她則是個剛剛從窮困的鄉下莊子回來的村姑,絕對不是京中權貴心目中合適的媳婦,換言之,想要她嫁給衛洵的人絕對心懷惡意,而且跟衛洵存在著利益沖突。

她先前就想搞清楚靖安侯府的關系,但遇到突發狀況,這事就拋到腦後,如今可不能再拖延了。

「娘,你對靖安侯府了解多少?」

「怎麼了?」陳雲芳放下手上的針線活,擔憂的看著唐寧月,昨日去了靖安侯府的賞花會,今日就問起人家府上的事,難道是對這門親事起了心思?

「昨日我安分守己,不爭不搶不惹事,卻遭人潑水,我得搞清楚京中這些權貴的心思。

如今我只去過靖安侯府,就從靖安侯府開始。」雖然昨日後來沒有更衣,裙子早就干了,可是留下的茶漬太清楚了,她當然不可能瞞著娘,而且她還刻意將事情推向危機重重的情境中,這也是轉個彎告訴娘,靖安侯府充滿了陰謀算計,不是什麼好地方。

陳雲芳想想也有道理,于是道︰「靖安侯府有三房,長房、二房都是嫡出,三房是庶出,不過庶出子自幼養在嫡母身邊,老侯爺夫人心慈,對其視如己出,因此三兄弟的感情很好。」

「長房不是已經繼承爵位了,為何不分家?」

「一來,老侯爺夫人還在;二來,除了長子,另外兩個都很平庸,而且只有長媳娘家最為顯貴,老侯爺夫人應該是怕分了之後,長房不再關照其他兩房。」

「三房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不是太吵了嗎?」

「你會覺得我們毅勇伯府很吵嗎?」

頓了一下,唐寧月吶吶道︰「還好啦。」

「老侯爺夫人是個慈祥溫和的長輩,凡事與人為善,靖安侯府即便談不上其樂融融,也絕對比起我們毅勇伯府和睦。」

唐寧月不以為然的撇嘴,「靖安侯府真要那麼和睦,怎麼會有人算計我?」

「靖安侯府只是比毅勇伯府更為和睦,並非表示上下一心。每個人都有私心,更別說各房的條件不一樣,想方設法為自個兒爭取利益,這是天經地義。此外,三房還有各自的一小家,就長房來說,靖安侯還有兩個庶子,他們的姨娘都是貴妾,這等于長房就有三個小家。」

「靖安侯有兩個貴妾?」靖安侯夫人不是一個能夠容人的女人,怎麼會允許夫君有兩個貴妾?

「對,兩個貴妾皆出自官宦之家,她們的孩子都很出色。」

「庶子太出色就容易生事。」

陳雲芳斜睨了女兒一眼,「你爹會生事嗎?」

「……爹是特例。」

回京之後,唐寧月對毅勇伯府有了更多的了解,毅勇伯府是武將之家,從曾祖到父親這一輩皆是從軍,兩位伯父如今一個在京營,一個在通州衛,換言之,她爹是奇葩,與兩位哥哥路線不同,當然不存在太大的沖突。

「靖安侯的兩位庶子再出色也越不過衛世子,衛世子可是皇後的外甥。」

「有能力的都有野心,何況母族也不是毫無勢力,想爭一口氣越過長子也不奇怪啊。」

「只要皇後穩居後宮之首,誰也別想撼動衛世子的地位。」

「話是如此,但就是有人不死心想試試看,要不我如何會遭到算計?」

「你也不能就此斷言與他們有關啊。」

唐寧月明白娘親的心情,因為爹的關系,扯上「庶出」,娘親就會下意識的偏袒。

緩了一口氣,她態度柔軟的道︰「娘,我沒有說一定與他們有關,不過他們的可能性最大,這一點娘應該承認吧。」

「沒錯,不過衛世子娶了你,雖然得不到多大的助力,但也不至于因此受到拖累,你好歹是毅勇伯府的姑娘。」

好吧,她不是權貴心目中最合適的媳婦人選,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毅勇伯府這頂帽子其實好看又實用。

「無論誰在算計,你不必想太多,衛世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親事有許多人把關,不是可以輕易算計的。」

原主上一世因何嫁入靖安侯府,這都過去了,她不是原主,即使避不開某些相同的軌跡,但應對不同,結果自然不同。所以她無須惦記原主的上一世,關注眼前就好了,而眼前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家父母的態度。

「娘是不是希望我能嫁進靖安侯府?」

「不,娘並不希望你嫁進侯府,這是高嫁,我們沒有那樣的底氣。你嫁進侯府太辛苦了,而且長房也看上這門親事,你搶了長房的親事,以後遇事,只怕長房不願意護著你。」

「我有爹娘,不需要長房。」理論上來說,家族越強大,別人越不敢欺負你,可是她覺得一個人不爭氣,再強大的家族也成為不了你的籌碼,與其寄望別人當你的後盾,還不如增強自個兒的實力。

「還未分家之前,我們就是一家人。」

唐寧月沉默了,家族的觀念在現代還是很強的,家族抱成一團並沒有錯,但是人多心思就多,一個家族不等于一個小家,半途分道揚瓖的多得是。

回房之後,唐寧月梳理了一遍腦中的思緒,先不管誰在算計她,對方肯定看上她的弱勢——一個從鄉下來的村姑,爹還是個在努力準備科考的庶子,換言之,從這一點來看,對方就是不樂意給衛洵增加籌碼,不樂意衛洵太過得意了。

她左看右看,最大的可能還是落在那兩位貴妾和她們的孩子身上,他們跟衛洵存在著天然的利益沖突,不過就算能證明她的猜測,那又如何?她對付不了他們,她無法為自個兒討公道。

這幾日唐寧月的心情可以說跌到谷底。

穿來這兒之後,她一直過得順風順水,人家坐擁寶山,日子只是過得去,她卻為自個兒掙來了第一桶金,每天笑哈哈的,上山下水,人生多快意啊。

可是當她踏上回京的路,那道不該屬于她的命運軌跡如同鬼魅般糾纏不放,想要跳月兌,卻總是在里頭打轉……總之,她覺得悶爆了,因此唐文鈺提議上書坊買書,她便允了。

拉著一張小機子坐在唐文鈺身邊,唐寧月自顧自的胡思亂想,想著想著,不小心就瞄到唐文鈺正在翻閱的書。

「你在看《西廂記》?」唐寧月忍不住皺眉。

「小聲一點,隨便看看。」唐文鈺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間。

唐寧月真是憂心忡忡,讀書對這個小家伙來說太簡單了,完成爹指定的功課,他就閑著東看看西看看,以前在錦城,書源貧乏,小家伙能亂看的書有限,可是來了京城,這兒的書令人眼花撩亂,他如同掉進米缸的老鼠,開心瘋了,三天兩頭就來一次書坊,可是如此不挑剔的亂看,會不會不太好?

「姊姊干啥發愁?《西廂記》有什麼問題嗎?」

「你小小年紀,還不適合看這種書。」

「我覺得《西廂記》比姊姊的話本還好。」

「……那是消磨時間隨便亂看。」她只是好奇這個時代的話本,隨便買一本回去看看,怎麼就教小家伙看見了?

「我也是消磨時間隨便亂看啊。」

「……」她怎麼老是被一個四歲的孩子堵得啞口無言呢?

「我們又見面了。」衛洵出現得可真是時候。

是啊,又見面了,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孽緣呢?唐寧月抬頭看著衛洵,點頭道︰「衛世子好。」

「衛哥哥,你也來買書嗎?」唐文鈺歡喜的抬頭看著衛洵,一雙烏黑圓亮的眼楮盛滿著崇拜的小星星。

「我有一幅字畫送來書坊裱帶。」

「衛哥哥的字畫嗎?」

「前日我畫了一幅畫,皇上見了很喜歡,便在上頭題了幾句話。」

「我可以看嗎?」

「當然可以,在三樓。」

唐文鈺連忙將手上的書塞進姊姊的懷里,跳上前握住衛洵的手,拉扯著他趕緊上三樓看字畫。

眼楮眨了又眨,唐寧月看著懷里的書,再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覺得腦子當機了,這是什麼情況?他們就這樣扔下她不管嗎?

許久,唐寧月得了一個結論,真正有緣分的是小家伙和衛洵,若非小家伙想來書坊,她絕不會往這兒跑。

半個時辰之後,唐寧月坐在福滿樓二樓的包廂,她更進一步的確認,眼前這個一大一小若是一男一女,他們肯定會發展成男女關系,如今只能當忘年之交。

「衛世子,又教你破費了。」

「你們願意陪我用膳,我還要謝謝你們。」

「是衛世子不嫌棄我們。」

唐文鈺給她不屑的一眼,姊姊今日怎麼如此虛偽?

唐寧月覺得手好癢,真想一巴掌拍過去,這小家伙就不能看場合拆她的台嗎?

衛洵強忍著嘴邊的笑意,這對姊弟真是太有趣了,不過他還是識相一點,趕緊轉移焦點。

「其實我正好有事找三小姐,是關于賞花會上的事。」

唐寧月立馬將唐文鈺拋到一旁,連忙問︰「如何?」

「那天送你去暖香院的丫鬟是我祖母院子的人。」

唐寧月怔愣了下,「她應該是被人收買。」

「我猜也是如此,祖母早就不管府里的事,不久前還去了莊子。」

「能夠收買老侯爺夫人院子的人,這個人本事很大。」

衛洵搖了搖頭,「這倒未必,祖母已經不管事了,她院子的人想要出頭就必須另尋主子,收買並不難。」

「這是說,想找出指使她的人並不容易,是嗎?」

「我派人暗中盯了她幾日,她與每個院子都有兩三個相熟的人,關系不能說多好,但是必要時候可以幫個忙遞個消息。」

半晌,唐寧月只能由衷的道︰「真是厲害!」

衛洵明白她的意思,「確實,若想從她身上查出是誰在算計,不太容易。」

「我是外人,想算計我沒那麼容易,不過換成衛世子,只怕防不勝防。」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人家真正想算計的是他的親事,但是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可不是她,她不住靖安侯府,人家能對她出手的機會終究有限。

「我若不點頭,沒有人可以算計我。」衛洵很有信心的道。

「人生難免有意外,凡事當心一點不會有錯。」

「我記住了。」

是嗎?唐寧月看著衛洵睥睨一切的高冷,覺得他根本沒記住……不,應該說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不難看出他對自己很有信心,習慣一切都在掌控中,也認為一切都在掌控中,有人在算計他,那又如何?沒人可以算計得了他……好憂愁,為何她這個受牽連的人比當事者還要操心呢?

見到某人眼中的擔憂,衛洵唇角不自覺上揚,為何覺得令她如此放心不下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感覺到她刻意敬而遠之,明明是一個很隨興、不拘小節的姑娘,對他卻是謹守界線,與他往常接觸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不知不覺當中,他對她的一舉一動來了興致,卻察覺出她不想跟他扯上關系,這令他郁悶,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日,人家姑娘根本看不上他,而他卻越來越想挖掘她。

還好如今她對他遭人算計的事如此在意,他感覺胸口的郁氣散了一大半,好過一點了。

唐文鈺歪著頭打量兩人一眼,又低下頭專心用膳,衛哥哥好像心情很好,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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