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 第七章 離開後暗中守護 作者 ︰ 子紋

顧悔去而復返,定定地看著在灶房倒姜湯的葉綿。

葉綿察覺他的目光,側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你不開心?」

「我方才倒給你姜湯,你給了旁人。」

葉綿心頭第一個掛念的應該是他,而不是黃鶯。

顧悔委屈的神情落在葉綿眼中就像個孩子似的,她忍住心中笑意,安撫道︰「好!是我錯了,給你賠罪。」

她端了碗姜湯送到他面前,「快喝吧!」

顧悔搖頭,「你先喝。」

葉綿抿嘴一笑,沒有推托的喝了一口,然後舉起碗喂他。

顧悔微楞,就她的手喝了一口,一碗姜湯就這麼帶著甜膩的讓他們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

心頭的不悅被她輕易抹平,顧悔這才想起她帶回來的東西,外頭的雨已轉小,他將掉落在院子里的藥包拿起。

「這藥怕是不能再用了。」

「無妨。」她接過手,「等會兒我瞧瞧,若是不能,再跑一趟就是。」

顧悔聞言還是有些不得勁,她身子不好,他不能陪她去拿藥也就罷了,連她帶回來的藥都因為他的緣故而不能再用。

「你……」顧悔遲疑的開口,「害怕嗎?」

葉綿知道他心中疑懼,輕搖了下頭,「不怕!不怕你也不怕黃鶯,當初我敢將你往家里帶便已無所畏懼。」

她放下手中藥包,對他伸出手,「只是現下我心頭有個主意,你可願意听听?」

他點頭,握住了她的手,專注的等她開口。

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旁靠了靠,「今日我除了去拿藥外,還有一事掛心,得去趟酒樓打听消息。前些日子我托陶當家打點的事情已有眉目,阿謹小時候最想做的便是參軍,我雖擔憂卻也從未阻止,可惜他因故傷了腿,軍鎮招募一事只能作罷,阿謹經此一事便意志消沉,最終是顧念要照料我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

「他已認命,但我心有不甘,于是請了陶當家幫忙,打算讓阿謹進軍營,縱使當個火頭軍也無妨,如今事情己定,阿謹將能至雲州軍營,只是北方苦寒,此去他的造化如何未知,但只要他願意,我便傾力支持。」

顧悔聞言,臉色沉沉,他們姊弟相依為命多年,情感本就非旁人能比,但她對葉謹的用心良苦令他感動之余,卻也忍不住嫉妒。

「如今有你教他騎射,令他入軍營又多了條明路。」葉綿專注的看著他,「你對阿謹盡心,我心存感激,但我卻未與你談論你我的將來。」

顧悔心中一緊,他未曾細想過將來,畢竟過去的他連明天如何都未知,他的過去注定無法給她安穩,甚至桃花村都不能久留,這讓他莫名覺得煩躁。

似乎看出他心中翻騰,她的手輕搭在他胸膛,迫使他直視她的雙眸。

最初她的出手相救是緣于兩輩子的夢,但如今他有血有肉的在她面前,夢中人是不是他都不在意了,自與他相見,她只知這一刻的他是真實的,她要他好好活著,真誠而舒心的活著,她心疼他所受的苦難,不願他再受人威脅度日。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東突厥南犯,這消息對在桃花村的你我而言,不過是千里之外的事,但實則有多少人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生活艱難,無所依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若陶當家真有門路讓阿謹從軍,你是否也願意一同前去?」

顧悔微驚,從軍一事他未曾想過,他幫助葉謹練騎射,不過是想了去葉綿心中掛念,至于他自己……

他沉沉的看她,眼中有著掩不住的動容,「讓我從軍,你是認真的?」

「我原本並不在意你能否在戰場上立功,加官晉爵。」她微垂著眼,輕聲一嘆,「但如今我卻盼你能護住自己,手刃仇家,替幼年的自己討回公道,就此了斷心魔,從今而後為善助人,擺月兌過往。」

顧悔心頭一顫,一個殺手要去當軍士,刀劍還是指向他生活了多年的東突厥……他理應覺得荒謬,偏偏被這個念頭給打動。

他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握緊,他的指月復上有著常年練武的繭子,而她的手卻很小巧柔軟,握在手心里帶著微涼,令人忍不住想要焙暖。

自懂事起,幾經磨難,他不知為何而生,為何而死,他狠是因為他無所懼,無所求,但如今看著她,他也有了希翼。

他內心生起未曾有過的強烈渴望,他自陰暗的泥地而來,如今想光明正大的活下來,有朝一日洗刷過去,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旁。

在顧悔踏進柴房的門時,黃鶯便睜開眼,看著從黑暗中走來的他。

葉綿在入夜後給她送來了飯菜,不得不說葉綿的手藝是真的好,她吃得頗香,難怪顧悔會想要留下,若是她也想要留下。

「怎麼?」黃鶯眼露嘲弄,「還是沒忍住,想要來取我性命?」

顧悔不發一言,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黃鶯臉上不帶懼意,最糟糕的結果不過就是一死,這對她說不定還是解月兌。

「我听那個丫頭說,你還教她的弟弟功夫。」黃鶯冷哼一聲,「你行啊,還真是變了個人。」

顧悔依然沒有回應,只是一個轉手,手中握著把刀向她揮去。

黃鶯以為這次肯定得去見閻羅,卻沒料到手腕一松,看著被顧悔割斷的草繩,她揉著恢復自由的手腕,滿臉不解。

「你手上還有什麼毒全交出來。」

黃鶯挑了下眉,將藏在身上的毒藥全丟在地上,「給你給你,可是你知道怎麼用嗎?小心別毒死了自己。」

顧悔伸手撿起,沒有理會她,只吐了一字,「滾。」

黃鶯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就算你不殺我,回去之後我也未必有命可活。」

趙可立派她來尋顧悔並趁機取他性命,她若失敗,回去運氣好的話只是一頓責罰,但若運氣不好、讓趙可立知道她存心放過顧悔,她也活不了。

當年姊姊便是一時心善放了一個孩子,趙可立直接不留情面地下令取姊姊的性命,最後是姊姊塞給她一把刀,握著她的手將刀刺進自己的心窩,讓她完成師父的命令也得到師父的信任,因此這些年她穩當的拿到解藥活了下來。

姊姊當年為了讓她們姊妹得以溫飽,不得不昧著良心留在趙可立身邊,卻因為趙可立在她身上試毒,弄得她外表永遠像個孩子而一輩子內疚,為了得到解藥,讓她活下去,姊姊只能繼續留在趙可立身邊。

她當時還小,對于自己中毒一事並未責怪姊姊,畢竟那時她們連飯都吃不上,若沒有跟著趙可立早就餓死了。

小時候她單純的認定只要乖乖听師父的話就能活下去,至于殺人什麼的,原本她也會怕,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之後也就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的手段罷了。

只是她原本堅信的一切在姊姊死後都失了味道,也是從那時開始,她漸漸明白顧悔身上那股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狠絕,畢竟一旦生無可戀,生死便無所畏懼。

「你可以不回去。」顧悔的聲音有些沙啞干澀。

黃鶯借著月色,看著站在面前的顧悔,他高壯不少,穿著一身干淨的衣物,俊秀的臉上雖是冷漠,但看得出他過得極好。

她嘲諷地揚起嘴角,垂下的眼中卻有著淡淡的羨慕,「我不是你。」

顧悔此生只要不被趙可立尋到便好,但她沒解藥就活不下去,她能堅持到今日不過是因為姊姊在死前交代她要好好活下去,她不想讓姊姊失望。

顧悔抿著唇,明白她話中深意。

黃鶯淡淡的開口,「這個姓葉的丫頭挺好,不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膽小姑娘,她對你的感情不同于旁人,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為了她好你還是走吧,安穩不是我們能擁有的。」

顧悔心頭因為她這句話而焦躁,他不自覺地搓著指月復,他想要留在葉綿身邊,他不想要任何人說他不能、他不配。

「在我後悔取你性命前,滾。」他沉著臉開口。

黃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逃不掉的。」

「我不會逃。」顧悔由始至終就沒想過逃,他動手殺了阿塞圖,就斷了自己的退路,他來到青溪鎮不是因為求生,而是為一抹存在心頭多年的溫柔記憶,遇上葉綿則是意外之喜,「我會殺了那些想要我死之人。」

黃鶯知道換成別人可能就是一句狠話罷了,但顧悔不同,他會把說出口的狠話成真。

但她嘲弄一笑,「你以為師父會只派我一人來尋你嗎?姓李的那小子也帶人在找你,他這輩子最不服的便是你,如今巴不得落井下石,你縱使再有神通,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數十個殺手包圍,就跟以前我們屠人滿門一般,到時刀光劍影,你如何護她?」

「就算你真能護住她,但這村子里百余戶人家又如何?若平靜的村落不再平靜,小姑娘真能心安理得的與你另尋他處活下去?顧悔,她不是你,她口中說得再狠,終究未曾見過一滴血。」

黃鶯的一字一句就像轟雷,讓顧悔原就冷酷的神情冷得像冰。

黃鶯言盡于此,她知道顧悔是個聰明人,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踏出了柴房,「喂!這天涼,再給我碗姜湯暖了身子再趕路成嗎?」

「滾!」

黃鶯碎了聲,「真是吝嗇,不給就不給,我還缺你一碗姜湯不成。」語畢,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兩人心中都明白,今日一別,興許就是永別,就算他日再見依然是對立的兩方,他們雖說自小一同成長,但終歸只能成為陌路人。

顧悔看她消失在眼前,回想當初他虛弱的被葉綿帶回葉家,在她照料之下恢復如常,過著此生未曾想過的平穩生活,連帶著冰冷的心都有了溫度,讓他誤以為可以長久下去。

可黃鶯的到來讓他認清事實,這段平穩的日子終究是偷竊而來,他不怕趙可立派人尋來,卻真怕那些人傷害無辜。

看著外頭寧靜的黑暗,雖說只是短暫生活,但他對此已有眷戀,他不忍破壞,所以就算不願,他也終成過客。

葉綿在隔日清早發現顧悔放走黃鶯時並無太多驚訝,她抬起手,模了模異常沉默的他,「別想了,有緣自會相見。」

對葉綿而言,放走黃驚也好,她承認自己也有私心、只要黃鶯對顧悔心軟、縱使他日再遇,相信黃鶯依然不會傷害顧悔,甚至會助顧悔一臂之力。

在戰場之上,多一個朋友終究比多一個敵人更好。

顧悔的低落並非因為黃鶯離去,但他無法解釋,只能任由她誤會,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

葉綿眼角余光看著等在外頭的葉謹,就見他睜大了眼,一副驚嚇的神情。

她不由抿嘴一笑,「阿謹在外頭等著,快去吧,小心點。」

顧悔深深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轉身與葉謹出了家門。

今日就如同往日一般,一切並無異狀,只是後來再踏進家門的只有葉謹一人。

「顧大哥說有事去鎮上一趟。」葉謹一踏進家門,就對從灶房出來的葉綿說道︰「他說會晚些回來,讓你別擔心。」

顧悔向來是不愛熱鬧的性子,這段日子以來極少離開桃花村,所以她很清楚與其說他是不喜熱鬧,不如說是他不好現身于人前……

葉綿輕蹙眉頭,心中隱隱不安。

「放心吧,你還擔心顧大哥吃虧不成。」葉謹細心的照料著馬匹,「我顧大哥身手可好了。」

葉綿沒好氣的看了葉謹一眼,「這話還需要你跟我說。你快收拾好,別誤了上工的時辰。」

「知道了,善始善終。」葉謹的臉上滿是朝氣,今日是他上窯場工作的最後一日,明日開始他便可全心全意的鑽研騎射。

葉謹吃了好幾個餅子,填飽肚子之後便出門去窯場,在家的葉綿一直等到日正當中,依然不見顧悔身影。

葉綿原想定下心來寫戲本,但最終心緒不平地坐在小院子里的槐樹下,目光盯著門,直到夕陽西下,依然沒有盼到人。

她心中隱隱有所感,卻又不願意相信顧悔會不辭而別,直到葉謹即將返家,她才死心的站起身,卻是一陣暈眩,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未曾進食……還未跌坐回石椅上,她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充斥鼻尖,葉綿也顧不得自己身子不適,月兌口問道︰「你去了哪里?我擔心了一整天。」

顧悔看著葉綿焦急的樣子,感動之余還帶著酸楚,他伸出手將她抱在懷中。

她怔了一下,反手抱住他,輕撫著他的後背,「到底怎麼回事?」

他沒有回答,只是擁著她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葉綿靜靜的由著他緊抱,她始終注意著大門的動靜,但他卻不是從大門進來。「你……是不是想走?」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她心中有絲絲不舍,忍不住紅了眼,「你想走,我攔不住,但至少跟我說一聲,成嗎?」

只怕當著她的面,他更加說不出口。就如同今日,他不過是想要回來看她一眼,但見她等在院里,他便沒能舍得離去,一直在暗處看著她。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自他懂事,哪怕是生死攸關,他也未曾在乎,但是他在乎她,不忍見她傷心的模樣。

葉謹推門而入,就看到小院子里抱著的兩人,連忙將門關上。

葉綿听到聲響掙扎了下,顧悔這才不舍地收回手,去將門給拉開。

門外的葉謹對上顧悔的目光,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早知道就晚些回來。

「我先去梳洗。」他連忙越過顧悔,識趣的消失。

他雖然不懂情愛,但也不是個傻子,原本以為葉綿是一廂情願,他還嫌丟人現眼,但如今看來,葉綿的感情可不是沒有回報,只是顧悔不擅表達罷了。

今晚葉綿作飯晚了,但還是花點時間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

「這是要慶賀我在窯場的活計善始善終吧!」葉謹興沖沖的看著桌上的飯菜,順手掏出錢袋子,「給你!小財迷。」

葉綿也不客氣的收下來,拿起筷子給他夾了塊紅燒肉當是獎勵,臉上雖帶著笑,但明顯興致不高。

葉謹只當她是累了,也沒多想,愉快地大口吃著飯菜。

顧悔則是吃得異常沉默,但卻結結實實的吃了兩大碗飯,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葉謹以為顧悔是在外頭跑了一天,所以餓得狠了,忍不住站起身,「不如我再去給顧大

哥添個菜?」

顧悔還沒開口,葉綿就揚聲阻止,「你別忙了,我看他都吃撐了。」

顧悔聞言,這才放下碗筷,他確實是吃得撐了。

葉綿好氣又好笑的看他一眼。葉謹不明所以的看著兩人。

葉綿沒理會葉謹的疑問,站起身,順手拉起了顧悔,交代葉謹,「你收拾。」

葉謹沒來得及答腔,葉綿就將顧悔拉走,見自己被排除在外,葉謹不由撇了撇嘴,但也沒不識趣的湊上前。

葉綿拉著顧悔走出家門,兩人也沒走遠,就在家附近緩步走著。

此時家家戶戶都是用飯時間,偶爾還能听到歡聲笑語,夜涼如水,圓月當空如銀盤,頗有歲月靜好之感。

顧悔不說話,葉綿也沒出聲。

有些事,葉綿看破卻不願點破,自欺欺人的認為只要不說就不會發生,顧悔則是不願見她難過,所以也刻意沉默,直到夜深人靜,兩人各自回到房里歇息。

半夜,顧悔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葉謹因為忙碌了一天,在一旁睡得正熟,他緩緩坐起身,悄無聲息地進入葉綿房里,此刻她也沉入夢鄉,看來毫無防備。

站在床邊,他靜靜地看了她許久,最後伸出手輕觸著她的臉頰,輕聲說了句,「等我。」

直到他離開,葉綿才睜開了眼。

在黃鶯來過後,她就知道他無法留在桃花村,今日他就想走,只是沒舍得,所以才又回頭,但這次他應該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他的離去里頭或許有身不由己,她無法為他的決定論一個是非對錯,只是她心知肚明,以他的身手,除非他願意,不然她用盡全力也無法尋到他。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人走了,她再難受也無濟于事,只是雖然極力安慰,但她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如果將來真如夢中所見,他就不再是個平凡人,若命運注定兩人有緣,終究會有重逢的一日,她會記得他的那句——等我。

天亮後,葉綿頂著一雙略微紅腫的眼楮踏出房門。

葉謹起了個大早,正在院子里打水,听到聲響看向她,「你是怎麼了?瞧你這雙眼楮,又熬夜寫戲本?」

「嗯。」葉綿看著東方初升旭日,有片刻的茫然,隨意應了一聲。

「我起來就沒瞧見顧大哥,也不知道這一大早的去哪里,我等會兒騎馬出去跑一圈,順便尋尋。」

「不用找了。」葉綿眨了眨眼,壓下眼中的一抹愁思,聲音平靜,和緩的說道︰「他走了。」

葉謹微楞,無法意會。

「他走了。」葉綿迎向他困惑的雙眸,淡淡的笑了開來,「他教了你好些日子,你自個兒再加強練練,不會不成吧?」

葉謹的眉頭緊皺,有些模不著頭腦,怎麼說走就走了?

他看著她紅腫的雙眼,不由氣惱,「他欺負你了?」雖說他敬重顧悔,但葉綿畢竟才是他的親手足。

葉綿不樂見葉謹對顧悔產生誤解,「我不欺負他就是萬幸,還輪不到他欺負我。」

這句話葉謹倒是相信,只是依然不解,「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走了?」

「男兒志在四方,他有他想去的地方,我們不好強留人家。」

葉謹聞言,心中五味雜陳。

「放心吧,我沒事。」她淺笑道。

「若你能看開便是最好,其實……」葉謹思索片刻,才不自在地出聲安慰,「他走了也無妨,以前無他,咱們姊弟過得也挺好,更別提……更別提他還把馬留下來,我們佔了便宜。」

對于愛財的葉綿來說,這匹被顧悔留下的馬應該可以振奮她的心情。

葉謹看看馬,又看看葉綿,壓下心中的不舍,開口提議,「不如咱們把馬賣了,如此一來就可以不費糧食養馬,還能得一大筆銀錢。」

葉綿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說什麼胡話。」

看她露出笑容,葉謹著實松了口氣。

葉綿看著馬匹,「這不可能賣,你好好練,練出個模樣來。」

「放心吧!我肯定青出于藍,更勝于藍。」葉謹拍著胸脯保證,「以後我給你找個更好、更俊的夫君回來。」

「大可不必。」葉綿搖頭,將話攤開說明白,「我這輩子只認定顧悔一人,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葉謹雖敬重顧悔,但深知世事多變,所以他並不如葉綿自信,但又不想見她難受,只能附和,「是啊,顧大哥會回來。」

縱使看出葉謹的言不由衷,葉綿也不再多言,就憑著他離去前那簡單的「等我」二字,她就信他會回到她的身邊。

她不在乎等,就算等一輩子,她都願意等下去。

天氣好,葉綿也不攔著葉謹上山,所以三天兩頭葉謹就會去山上轉一圈,因為有了顧悔的教導,他甚至懂得設陷阱、放暗器,還捉了不少獵物,今日他又心滿意足地提著幾只野雞下山。

下山的路上他心中就在盤算,今日的野雞給家里留一只,打打牙祭,剩下的看村子里有沒有人買,沒有的話就拿去賣給酒樓,家里又能添進項。

想到今天捉的這幾只雞可以令情緒低落的葉綿高興幾分,葉謹的腳步又輕快了許多,當他興沖沖的推開門正要喊人,聲音卻因為看到站在小院里的瘦高人影而噎住。

五天了,顧悔離去已五日,誰知今日他竟無聲無息的回來了。

他正要開口喊人,但站在小院里的顧悔卻是轉頭看他一眼就躍上屋頂,飛快消失在他的眼前。

渾然不知被顧悔看了許久的葉綿在堂屋察覺外頭有動靜,探頭瞧了一眼,「回來啦,怎麼傻站在外頭?」

葉謹開口欲言,但怕提起顧悔讓這幾日才有點笑容的葉綿又心里難受,最終選擇隱瞞。

「沒什麼,瞧!」他晃了晃手中的野雞,「我今日捉到的。」

看著被綁成一串的野雞,葉綿果然笑了,「我們阿謹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這是自然。」葉謹將野雞放到院子里用竹柵欄圍起一個小空間,「我給家里留一只,剩下的明天拿去賣了。」

「好。」葉綿由他處置,「你先去洗洗,過來吃飯。」

「知道了。」葉謹看著葉綿回到堂屋之後,這才暗松了口氣,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顧悔消失的方向,幽幽一嘆。

用完飯,葉謹沒讓葉綿動手收拾,這幾日雖然葉綿極力隱藏,但他還是能瞧出她因掛心顧悔而精神不振,他怕她身子出個好歹,早早趕她回房歇息。

葉綿也沒有推托,畢竟家里只有他們倆,家務都是一起分擔,並沒有男女之別,更別提這陣子原本久不作夢,這幾夜卻反覆發夢,讓她夜不安眠。

葉綿推門進房,正打算換身衣物早點歇息,卻發現自己桌上平白多了幾個瓦罐。

她解盤扣的手一頓,疑惑的上前,其中一個瓦罐的封口已經打開,她探頭看了一眼,被里頭亮燦燦的金銀閃了眼。

她不由自主地倒抽口氣,心頭莫名一動,飛快的將所有瓦罐打開,無一例外,里頭都滿是金銀珠寶。

她激動地抬頭看著四周,直覺東西是顧悔送來,只是放眼望去,沒有他的蹤跡。

他這是連見她一面都不願嗎?既然連面都不肯見,給她這些金銀珠寶何用?難道在他心中她就是一個只重財利之人?

她心中莫名覺得委屈,一時沒忍住伸手將眼前的瓦罐一推,瓦罐一倒,里頭的金銀珠寶也全撒了出來。

在外頭刷碗的葉謹听到她房里的聲響,心中一驚,濕手隨意在身上的布衫擦著,連忙沖上前敲著她的房門,「葉綿,你怎麼了?」

葉綿正氣惱,不想開門,但葉謹不死心,拼命的捶著門,頗有要將門拆了之勢,無奈之下她只能將門拉開。

葉謹看到她氣憤的神情,正要詢問,但是在看到桌上的金銀珠寶後,月兌口卻是說︰「葉綿,你發財了!」

葉綿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瞧你這德性,就像鑽進錢眼里似的。」

葉謹覺得好笑,「你怎麼有臉說我?咱們兩個相較,鑽進錢眼里的明明是你,我若有那麼一點貪財,也是你教出來的。」

葉綿此時壓根不想跟他耍嘴皮,重重地坐在椅上,看著滿桌的金銀,不想搭理他。葉謹站在桌旁,看著金銀嘖嘖出聲,「咱們顧大哥還是個精明的,知道投其所好。」

葉綿敏感察覺他話中所指,「你知道是阿悔送來的?」

葉謹一楞,在她的目光底下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其實方才我回來時,有見到顧大哥。」

葉綿聞言,激動的站起身。

葉謹連忙說道︰「冷靜些,他看到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院子里看了你多久。」

葉謹不說還好,一說葉綿的眼眶就泛紅。

「你別哭啊,你身子不好,可別——哎呀!」葉謹不由有些慌了手腳,看她真的落淚,不禁一陣煩躁,「你這樣子存心讓人邁不開腿,難怪人家不想見你。」

「混蛋!」葉綿這下終于不管不顧的哭出來,「你們都是混蛋!」

葉謹覺得無辜,但怕她哭出個好歹,只能手忙腳亂的給她遞帕子,「你不是常說萬物皆虛,唯有錢財為真,顧大哥給你送錢來你該開心,怎麼還哭上了?」

葉綿哭得委屈,她確實如葉謹所言,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一生富貴,顧悔給她送上金銀財寶確實是投她所好。

只是這個傻子,他送來的銀兩足夠他一輩子不愁吃穿,天大地大,有錢財傍身,這世上哪里不能去,之前何必被束縛在那個所謂師父的惡徒手中。

想到他在遇上她之前吃過的苦,又想到他傻得把財富送到她手里,也不知道現在如何,可會因為身上無銀兩傍身而沒得吃喝,好不容易養出的健壯身子又變回初見時的骨瘦如柴?

葉綿淚如雨下,淚眼蒙朧中看到葉謹對著桌上的金銀伸出手,她抽抽噎噎地狠狠拍了下他的手背。

葉謹立刻捂手縮回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著葉綿。

「我的。」葉綿哭得可憐,還不忘將桌上的金銀珠寶往自己的面前攏。「你不許踫。」

「葉綿,你還真是讓人無法同情。」葉謹忍不住跳腳,「都哭成這樣了,還有心記掛這些金銀,實在該讓顧大哥看看你現在這嘴臉,看他是瞧上了什麼樣的人。」

「最好他真能看到。」葉綿理直氣壯的回嘴,「說不定他瞧見了,還會給我更多。」

她的大言不慚令葉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不成?」

「在你眼中不是,但在他心里肯定是。」

葉謹的嘴角微抽,還真是不知如何反駁,原本他對顧悔是否回來抱持著懷疑,但如今看來,單憑他在暗處守著葉綿和送上這些財寶,就看得出他對自己姊姊的重視。

只是他想不通,既然重視,為何要走?

看葉綿抽泣著將桌上的金銀小心翼翼的收好,葉謹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我等會兒要騎馬出去跑幾圈。」

葉綿連看都不看他,只顧著收拾桌上的珠寶,隨意的對他揮了下手。

葉謹對天翻了下白眼,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真是喂了狗了,葉綿這財迷,果然有銀子就能治好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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