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強寵 第三章 作者 ︰ 朱輕

第三章

衛靈蕊愣住,隨後便慌慌張張跟著湯嬤嬤去了後門處。

結果她還沒走到門口呢,就先听到了她繼母王氏的哭喊聲,「好好好!原來你們傅家竟是個拐騙,窩藏婦女的腌腦地兒,今兒你們要是不把我女兒還給我,你們就等著瞧!我要去報官,請了縣官大人來……抄你們的家!啊,我不活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就這麼毀在你們這些黑心肝的人手里了……」

衛靈蕊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推門走出去,喝道︰「好了,你別再說

了!」她定楮一看,只見王氏正披頭散發的坐在傅府門前撒潑大鬧,更是氣得滿面通紅。

王氏一愣,轉頭看向了她,欣喜道︰「哎喲,大姑娘,你真在這里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跟我回家去,你爹爹可著急了!」說著她便一骨碌地爬起來,拉住衛靈蕊就拖著她往外走……

衛靈蕊嫌惡的一甩手,王氏再次愣住,疑惑地問道︰「大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然後看看湯嬤嬤等人,怒道︰「好哇,原來是你們這幾個潑皮老娼婦,把我女兒拐了來還教壞了,我,我跟你們拼了!」

「夠了!」衛靈蕊再也忍不住,憤怒地低吼︰「你、你還裝什麼?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麼?你恨不得把我切成一塊塊的論斤稱來賣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你……你當我願意一個人在外頭飄著?」

說到這兒,衛靈蕊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淌了下來,「那天晚上你和爹爹說的那些話,我全都听到了!你想把我賣給楊柳鎮上病重的馬員外去沖喜,只等馬員外歸西以後再把我賣到槐樹鎮的孟老爺家的三公子……得來的錢給兩個弟弟各討一個媳婦,各建一幢屋……你還要給我爹爹納妾……」

听了這話,王氏瞬間變了臉色!她心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錯,竟被衛靈蕊給知道了?湯嬤嬤等人也大吃一驚!

楊柳鎮上病重的馬員外今年已經是坐六望七的垂危老人了,槐樹鎮的孟老爺家的三公子是個瘋子,這王氏還是人嘛?居然把女兒往火坑里推?還有衛父,居然想要二度賣了女兒,再用得來的銀子納妾?

衛靈蕊繼續哭道︰「你是我的後娘,我不求你能像我親娘一樣對我知冷知熱的……可是,你也太黑心了吧?你就不怕我親娘夜里托夢給你嗎……」

圍觀的路人們頓時嘩然,啊,原來是後娘啊,難怪了!

王氏看看四周圍,見先前被她吸引來的圍觀百姓們已經對著她指指點點的?不由得慌了,連忙打斷了衛靈蕊的話,「哎呀大姑娘,你可不能含血噴人哪!我要有這心思,就教我……」想要賭咒立誓,又怕應驗了,因此期期艾艾地說道︰「嗐,快別說了,大姑娘快跟了我家去吧!」然後死命地抓住衛靈蕊的手,死命地想把她拖走!

周圍的路人已經看穿了王氏的心虛與避重就輕,不由得紛紛指責了起來。衛靈蕊想要掙月兌,奈何王氏怕她跑了,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衛靈蕊身不由己地被她拖著朝外頭走了幾步,不得已哭著朝湯嬤嬤求救,「嬤嬤快救我!」

湯嬤嬤大怒,領著府里的婆子們上前,有人抱住了王氏,有人去掰開王氏緊捉住衛靈蕊的手,還有人拉住了衛靈蕊的手還死命地想把她給拽回來……

王氏不敵眾人,松了手。又見衛靈蕊被婆子們護著,已逃進了傅府?王氏惱羞成怒,叉腰大罵,「衛靈蕊你個不孝女!你一個黃花大閨女,難道真不要臉面了?好好的待在家里不要,為何跑到個野男人的府上?」

湯嬤嬤怒道︰「我家大官人行得直走得正,你再胡說我們就報官了!治你個誹謗造謠之罪,打爛你的嘴巴子!」

王氏有些懼怕,不敢再罵傅府,卻又不甘心就此離去,索性一坐在地上干嚎了起來,「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當後娘哪有這麼容易?我含辛茹苦地養大了前頭原配生的女兒……哎喲,我要是虐待了你啊,你還能生得這樣白淨漂亮?衛靈蕊,你太沒有良心了!你為人兒女就該要听從父母的安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馬員外的婚事是你爹爹為你定下的,你哪里來的膽子敢違抗?」

衛靈蕊泣道︰「要怎樣你才走?」

王氏眼珠一轉,立即收住了哭聲,「既然你是賣身來做奴的,我問你……你的賣身銀子呢?快些交與我,好買湯藥給你爹爹抓藥請郎中!」

衛靈蕊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我爹爹怎麼了?」王氏假意道︰「為著四處去找你,人都病倒了……」其實並沒有,只是如今真是秋收季節,以往年年都是衛靈蕊當主力,今年衛靈蕊跑了,剩下衛父與兩個兒子在地里收割,個個都叫苦不迭。王氏想要立刻帶走衛靈蕊,也是為了要她回去做苦力。

若衛靈蕊在傅府做工,離不得的話也不要緊,拿錢回去雇了人割麥子也成,反正就是人和錢,她必須帶走一樣不可!

衛靈蕊也清楚家里的景況,回過神來,不由得連連冷笑,「我和傅家簽的是死契,契約上寫著賣身銀要等到二十年以後才能領,母親回吧,我一個子兒也無!」

王氏一呆,尖叫道︰「我不信!傅大官人是三縣首富,他若讓你簽了這樣的契約,我這就去縣衙告他,告他個強搶民女之罪!」

衛靈蕊很清楚,依著繼母貪婪的性子,今天得不到好處是不會走的,于是她抓起方才大官人賞她的那一兩銀子,狠狠地朝著王氏砸去,「快滾!」

那錠銀元寶落在王氏身邊不遠的地方,還溜滑滑的轉了幾圈。

王氏慌忙撲過去,拾起那錠銀元寶,隨意拂了拂灰塵就放到嘴邊,用牙口咬了咬,這才打量著這錠元寶,並露出滿意的表情嘟嚷道︰「才一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羅,你以為你躲到了這兒就不用嫁人了?我這就回去喊了你爹來,帶你回去先嫁馬員外,哼!」王氏扭著腰走了。

衛靈蕊一怔,然後便哭著轉身奔向了府里,湯嬤嬤等人都氣得不行,恨恨地瞪了王氏一眼,齊齊回了府,又命人關上大門。

衛靈蕊一口氣奔回自己的屋子,忍不住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她怎麼這樣命苦?還以為已經逃出來了,沒想到……

有人在窗下喊道︰「蕊兒姑娘,你不必擔心了,如今你進了這府里,就不必懼怕外頭的人,自有大官人為我等作主。你好好歇一歇,收拾一下自個兒,待會子大官人就要進來了,他還病著哪,還得勞你費心服侍。」

衛靈蕊听得出,這是湯嬤嬤的聲音,她連忙吸吸鼻子,揚聲說道︰「多謝嬤嬤提醒,我這就來。」

說著,衛靈蕊擦了把眼淚,坐起身,去倒了些水來洗面,又重新攏了拔頭發,這才出了門,去了大官人的屋里。

她努力將滿心的苦楚壓下,仔細收拾了一下大官人的屋子,又過問了一下大官人的晚飯,替他準備了一下夜里沐浴時要換的衣裳什麼的。

沒一會兒,傅錦程果然回來了。他仔細打量著衛靈蕊,見她雙目愁含淚,煙眉輕蹙微擰的憂慮模樣兒,不由得放輕了聲音,「听說今天有人在後門那兒鬧事?」

他本就憐惜她,再加上他還病著,聲音就顯得更加虛弱體貼。

從未有人用這樣溫柔和氣的聲音對衛靈蕊說過話,她沒能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就順著面頰淌了下來,懦懦地說道︰「是我不好,還請大官人見諒,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再發生了,我保證!」

她害怕他會怪罪她,覺得王氏來鬧事兒,折了傅府的顏面。

看著她像只受了驚的小白兔一般惶恐不安,傅錦程嘆氣,「你已是我的人了,她敢來府里鬧事的,就是跟我過不去,以後若她再來,你不必出面,派人去和管家說一聲就成,懂了?」

衛靈蕊睜大眼楮看向了他,他說……她是他的人?她不禁有些面紅。但轉念一想,也對,她簽了一年的活契,在未來的一年之內,她是他的奴,他是她的主。

就不知為何,你已是我的人了這句話,莫名讓衛靈蕊心如撞鹿。她垂下頭,聲如蚊蟲內一般地應了一聲,「是。」

傅錦程慢慢走到床邊,吩咐她道︰「蕊兒過來,替我除衣,我略歇一歇。」說罷,他便抬高了手臂,衛靈蕊看著,覺得好像他有些踉蹌的模樣?她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問道︰「大官人可是身子不適?」

傅錦程沒有逞強,嗯了一聲,說道︰「上午還好,到了這會子……覺著還是有些暈得厲害。」衛靈蕊只得上前替他解開腰帶,又除下了外衣。

在這過程中,傅錦程一直很配合,就是等到衛靈蕊替他除下外衣之後,他終于撐不住了,一頭就朝地上栽去。

衛靈蕊被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了他,吃力地將他架到了床上,又慢慢將他放在床上躺下,再替他除了靴,把他的腿兒抱上了床。

傅錦程躺在床上,闔上了雙眼。衛靈蕊大著膽子伸手過去模了模他的額頭,啊!這麼燙?早上都快好了怎麼又……

衛靈蕊趕緊去打了水來,浸濕了帕子再擰干,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把臉,再替他冷敷。想了想,她急急地出去,讓婆子喚了前院的清風明月兩個小廝過來。

「早上大官人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又開始發熱了?中午我讓人送去的湯藥,大官人可吃了?」衛靈蕊焦急地問道。

明月答道︰「回蕊兒姑娘的話,晌午的時候,大官人確實吃了湯藥!」清風補充道︰「就是隔壁府里的張老爺過來和大官人敘舊,大官人陪著吃了兩杯酒……」

衛靈蕊啊的驚呼了一聲,嗔罵道︰「明知道大官人還病著,你們竟眼睜睜地看著他吃酒?真是該打!」

兩小廝一愣,「蕊兒姑娘,大官人是主子,我們是奴才,我們如何敢管大官人的事!」

衛靈蕊更是生氣,「那沒準大官人也不想吃酒的,可朋友來訪,你們又不提這茬兒,他要宴客的,如何好明說?」說著,氣極了的衛靈蕊對立于一旁的婆子說道︰「這分明就是不願意擔事兒,也沒有眼力的,還敢說已在大官人跟前服侍了兩年了!大娘快領了他們去湯嬤嬤跟前,該怎麼治他們就怎治!」

清風明月被嚇了一跳,「哎呀不敢,下回可不敢了!」衛靈蕊瞪了那個婆子一眼。那婆子猶豫了一下,催兩個小廝,「快跟了我去吧。」

兩小廝還想再求饒,衛靈蕊輕喝道︰「大官人在里頭歇著呢,要再被你們吵醒了,就罰三倍!」兩小廝只好委委屈屈地跟著那婆子去了。

衛靈蕊則轉身進了屋,小心翼翼地去看了傅錦程一回,替他換了敷在額頭上的帕子。

傅錦程只是頭暈得厲害,其實是醒著的,自然將方才衛靈蕊在外頭生氣處置小廝們的話一五一十地听了。這回衛靈蕊給他換了一回帕子,他才睜開眼看著她。

衛靈蕊陡然與他正眼對視,被嚇了一跳,霎時間俏紅暈紅。

傅錦程怔怔地看了她半日,啞著嗓子低聲說道︰「你是個好的……若不想被你繼母一賣再賣的,我……我替你作主,尋個好人家,可好?」

衛靈蕊呆愣住,找個好人家……嫁人?那敢情好!可是,她已是雙十老女,還能找到什麼樣的好人家?

「多謝大官人,不必了。」她悶悶地說道。

傅錦程定定地看著她,「你那繼母……只是貪財,將來我贈你一副豐厚的嫁妝,想必她也無話可話。」

「不,多謝大官人了,此事再不必提起。」衛靈蕊再次搖頭拒絕。

這事兒擾得她心煩,卻又怕大官人一直說起,衛靈蕊索性又給他換了一次帕子,便起身走出了屋子。傅錦程當然覺察到她的抗拒,不由得嘆氣,再不提此事。

衛靈蕊在外間坐了一會兒,始終放心不下里頭的大官人,遂又進來了,幫他換帕子,又服侍他飲下湯藥,忙個不停。

傅錦程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衛靈蕊則坐在他的床前發呆。

她還想著下午發生的事兒。唉,繼母臨走時說,會讓爹爹來接了她家去,把她嫁給楊柳鎮的馬員外沖喜。那她真要坐以待斃嗎?如果想要打消親父繼母的主意,只能依附一個有錢又有權的人,才可以威懾住她的父母不亂來。

可她一介村姑,上哪兒去認識有錢又有權的人?

這麼一想,衛靈蕊不由得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雙目緊闔的大官人。啊,大官人是三縣首富,听說還與縣官交好,他正好符合這個條件啊!若是她委身于他?有了大官人的庇佑,父母定然不敢把她怎麼樣了。

這念頭一冒出,衛靈蕊頓時被羞得滿面滾燙!

誒,大官人這樣有錢,又見過不少世界,什麼樣的美人兒他沒有見過?又怎會對她這樣的村姑感興趣?她還是不要輕賤自己了,衛靈蕊又嘆了口氣。

等到傅錦程睡醒了一覺起來,衛靈蕊服侍他用了晚飯,又喚了清風明月過來服侍大官人沐浴更衣,最後又守著他入睡,這才吹熄了燈盞,退出了他的屋子。

衛靈蕊朝自己的小屋走去,才走到轉角處時,突然听到兩個婆子在低聲討論,好像還說她什麼的?

衛靈蕊再凝神細听,果然听到一個婆子說道︰「原來蕊兒姑娘這麼慘,她那個後娘實在是太壞了!簡直就是要賣女求榮嘛,哎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法子能避開啊?」

衛靈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心想,是啊,到底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免被繼母賣掉呢?

這時,只听得另一個婆子說道︰「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法子……講究些的大戶人家啊會在娶親前,在準新娘的手臂上點上守宮砂以驗貞潔,倘若婚前已失貞,手臂上就不可能點得上守宮砂,那可是會被男方退婚的!」

先前說話的那婆子啐道︰「你這是什麼歪點子啊,簡直害人!」後頭接話的那個訕笑道︰「呵呵,我不過就是說說。」

「就是說說也不能,萬一害人家姑娘被浸了豬籠可怎麼辦!」

「好了好了我再不說這個了,咱們快些巡夜去吧。」

衛靈蕊悄悄地隱在黑暗之中,沒讓那兩個巡夜的婆子看到她。但她們說的話,卻讓她緊咬住了下唇,一顆心肝兒怦怦狂跳了起來。

倘若失貞,手臂上就點不上守宮砂,將來就會被男方退婚?

一時間,衛靈蕊又想哭,又想笑。想哭的是,她竟會被家人至親逼到這地步,可笑得是,她居然要用這種法子來逃避婚姻?

她踉踉蹌蹌地跑回自己的小屋,反手栓上門,撲在床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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