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筆小福娘 第五章 他的心上人 作者 ︰ 綠光

昨兒夜里,範逸帶著麾下千戶和十數名錦衣衛,縱馬上山。

山興寺位在城郊檀梁山上,依山勢而建,因為皇室公主曾到山興寺為當時病重的皇上祈福過,所以城里的世家女眷此後也跟著上山祈福,至今數十年,香火依舊鼎盛,後院提供香客休息的廂房院子不斷擴建,月復地極廣。

一行人下了馬,在夜色里如鬼魅般進了後院,卻見後院外頭停著數輛馬車,一行人隱在暗處里,見有人帶著一行人魚貫上了馬車,不一會馬車便朝山下駛去。

範逸一個手勢,留下幾人在後院里繼續盯著,其余的隨他上馬跟著馬車。

一路跟到了渡口,渡口那兒已有一艘船等候,馬車里的人被帶出,看似要被帶上船了他們才現身。

一番打斗後,扣押了對方幾人,其余的交給錦衣衛帶回北鎮撫司。

至于馬車里的人,正是這段時間里失蹤的人,只可惜里頭並沒有老首輔的孫子,範逸命人刑訊,相信不久必定有消息。

只是,她如何會知道這些事?他就是為了問這事才去找她的。

範逸把她帶回擎天院的書房後才正色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山興寺上的事,甚至知道我是在山興寺附近遇劫的?」

「……卜算啊,我昨天不是說了?」

「你當我像羅與那麼好糊弄?」他看起來像傻子嗎?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範逸微眯起眼,斂笑的俊臉更具魔性,毛知佳卻一點都不臉紅心跳,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要怎麼讓他信任自己。

不要以為她是可以被色誘的!

「那些人連朝中大臣的子嗣都敢擄,可以想見後頭的勢力相當龐大,而他們行事這般隱密,我追查了兩個月余也不得線索,你卻一語就道破了關鍵……這到底是為什麼?」他臉上笑意不減,可嗓音冷了兩分。

毛知佳傻愣愣地看著他,敢情是懷疑到她身上了?是怎樣?她好心幫他卻被誤以為是間諜?還有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

「二爺,我問心無愧。」她惱道。果然當好人太難,她當壞人好了,樂得輕松。

「既是問心無愧,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二爺要我說什麼?我一個家中不受重視的庶女,連要踏出家門都不能,還能跟誰勾結嗎?況且當初不是我自願沖喜,是皇上賜婚的。」當錦衣衛的難道不知道要先解讀行凶動機嗎?

「我如果要陷害二爺,又何必指引迷津?」真是愈說愈氣,好心被當驢肝肺,太不值得了!

範逸沉吟著,確實如她所說,光是回門那日看平安侯待她的態度就知道她有多不受重視。「我並不認為你要陷害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會知道山興寺里的事。」要說是卜算,那無法說服他。

「就說了是卜算……我甚至可以跟你說,你真正的姻緣不是我。」

範逸不語,原來之前他與她提和離,她可以平心靜氣,甚至迫不及待想離開,全是因為她真能卜算?

「所以真的是卜算出來的?」

「對。」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好,我信你。」

「……真的?」剛剛不是還在懷疑她?

「沒什麼不能信,我只是不認為你真會卜算罷了,倒是你剛剛分析的驗尸結果,讓人……相當驚艷。」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她」。

說起她的專業,她總算露出笑容。「其實我也只是初試身手,二爺還是得差人相驗,抽絲剝繭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她只是貢獻一點心力,讓案情可以早點明朗,讓她可以住得安穩一點。但仔細想想,他可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誰會蠢到闖進他的院子里殺人?住在這個院子里才是最安全的,至于……

「對了,難不成對方是故意這麼做的?」範逸直瞅著她,緩緩地閉上眼。

他是累了嗎?要不怎會一直把她倆給重疊在一塊?實在是她倆驗尸分析的方式和心思細膩的解讀方式都太相似了。

「二爺,你有沒有听見我說話?」難道是昨晚去辦差,到現在都還沒睡,精神恍惚?

「听著。」

「我說,我覺得凶手是故意把死者的尸體丟進湖里,因為湖畔我看過了,並沒有任何腳印踩踏的痕跡,所以湖邊並不是第一現場,既不是第一現場又丟進湖里,那是故意要讓尸體浮起來,讓人早點發現。」

從擎天院要前往主屋必定會經過那座湖泊,不就擺明了是要給二房的人瞧,要不何必這麼做?可是,這又是什麼用意?

「嗯。」這點他在湖畔時就想到了,所以才會故意試探範遇,沒想到他真的心虛了。吊詭的是,他昨晚才找到了一部分失蹤的人,今兒個府里就出事……

「你身邊不會有奸細吧。」

听見她刻意壓低的聲響,他一張眼就瞧見她蹙著眉又趕緊將眉心撫平的動作,他想也沒想地拉住她的手——

「二爺,你做什麼?」不會又以為人是她殺的吧?再懷疑她,她就翻臉!

範逸怔忡著,好一會才松開她手。「抱歉,我大概是太累了。」

「那你趕緊回去歇息吧,橫豎你那些事應該有人替你處理。」

「不,老首輔的孫子並沒有在昨天那批人里頭,我得進衙門一趟,審問為何要抓那些人,又是誰在後頭主使。」

「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她有點擔心他會過勞。雖然當寡婦也沒什麼不好,可是她不希望她塑造的男主角過勞死。

「當錦衣衛的有幾個臉色好的?」笑了笑,他起身要離開,像是想到什麼,又道︰「我並沒有將你視為奸細,剛才口氣要是不好,你就原諒我吧。」

也不等她回應,他說完就瀟灑離開了。

毛知佳傻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以往隔壁惡人要是真把她氣到時,他也總是這樣跟她道歉……唉,她又想他了。

近掌燈時分,範遇著人套了馬車就出門,在熱鬧的市集繞了一圈後,馬車停在京城第一酒樓揚名樓的後門處。範遇下了車卻沒進揚名樓,反倒是繞到另一條街,進了一處胡同,從角門敲了門再入內。

下人一路將範遇給領進了外書房等候,不一會有人推開了門,範遇隨即起身。

「澤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孟澤東睨了他一眼,逕自坐在主位上。他是孟氏的嫡兄廣承侯,不同于平安侯、武定侯這種早就沒了實權的勛貴,他還在五軍營當差,還有個武臣實職在,而且和護國公府的關系極好,早早就站在大皇子那一頭去。

「昨兒個本該運走的貨被錦衣衛劫走了。」孟澤東冷聲道。

範遇嚇了一跳,神色慘白,暗道果然是出事了!

「澤東,今日一早我府里的陸管事被發現死在湖泊里,但看起來像是被殺而不是失足溺死的,你說……這會不會是護國公借此殺雞儆猴警告我來著?」

當初他會納孟氏為妾,除了孟氏容貌姣好,更是為了想牽上孟澤東這條線,從中撈得一些好處,而陸管事就是負責替他找船商,將北方的貨南運,再將南方的貨送到京城。

可昨晚的貨被劫走,船只必定也被扣押,要是被錦衣衛層層審下來,大伙都不用活了,也莫怪護國公動怒,嚴懲他的人。

孟澤東撇唇冷笑道︰「這事我可不知道,但昨晚的事肯定跟你的人有關,會不會根本是你的好弟弟干的好事,說不準他早已查到什麼蛛絲馬跡,想從你這兒下手,可你卻蠢得馬上來找我,難道你就不會差人傳話?」

範遇當場愣住,將今早的事想過一遍,發現確實極有可能。二弟一家子一搭一唱,可不就像是暗示他什麼!

「澤東,你說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你說呢?」

「我這不就是不知道才來找你?」範遇急得頭發都快要白了,就怕一旦東窗事發,牽連甚廣,誰都無法月兌身,自己成了代罪羔羊。

「我也不知道,橫豎我只知道這些事都是你二弟捅出來的,現在人都被押進北鎮撫司了,護國公正想法子將那幾個人滅口,可不管怎樣,你倆終究都姓範,你要是不想點法子永絕後患……往後,我也不知道要怎麼保你。」孟澤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範遇豈不明白他的明示暗示,壓根不需要他吩咐,自己早就想將範逸除去。可都這麼多年了,範逸總能死里逃生,如今成了三品大員,他就算想動手,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一個沒處理好,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孟澤東一眼就看透範遇的心思,早就知道他是個沒出息的,充其量不過就是頂罪的貨色罷了,沒指望他能干出什麼大事。

只不過……範逸倒是個棘手的麻煩,要是不趕緊將他除去,只怕早晚出事。

「範遇,別說我不幫你,橫豎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趕緊處理,還有,趕緊另找船家將剩余的貨送出去,否則再出亂子,任誰也保不住你。」孟澤東把話說完,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把範遇直接趕出去。

就在範遇坐上馬車離去後,藏在不遠處的幾道身影分成兩撥,一撥跟著範遇離去,剩下的則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範遇去見了孟澤東?」

書房里,範逸看著今日審訊後的卷宗,眉眼不抬地問著,彷佛意料之中。

「是。」屠昭是他底下的千戶,負責蹲點排查。「屬下讓陳百戶帶著人各自盯著範遇和孟澤東。」

「很好,讓他們定時回報。」

「是。」

「還有,讓展清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關在北鎮撫司里的人要是有個閃失,我唯他是問。」

「是。」屠昭面有難色地應下,只因展清也是他的頂頭上司,讓他這個下屬去傳這個話,他心里有點悚。

待屠昭離開之後,範逸才將卷宗擱下。

在渡口逮著的那些人,骨頭一個比一個還要硬,竟然連展清也問不出底,看來身後的人背景相當強大,否則養不出這票死士。

手里有的只是船商的供詞,然而卻也是一問三不知,只說有人給了一筆銀兩,要把貨物送到檀州。

而從山興寺被帶上馬車的人共有十八個,年紀從十一二歲到十七八歲,有的是尋常百姓,有的是商賈甚或官員之子,最大的共同點是,長相都十分俊美。

他能聯想到的就是人口販賣,可誰有膽子在天子腳下行人口販賣一事?那得要特別的膽肥,再者挑選俊美男子賣到檀州……檀州又不是沒男人,何苦要特地從京城里挑選,而挑選的範圍又那般廣?還有陸管事被殺一案……

佟熙妍只說對了一件事,那尸體是故意丟在湖里的,就是為了讓他看見,讓他對範遇起疑,著手調查他。

而另一件事便是……行凶之人非但與陸管事熟識,恐怕還是他身邊的人。能夠自由出入侯府,力氣很大又慣用左手,會是誰?

一大早的,毛知佳就被采薇給拉了起來,而且非常強硬,完全沒得商量。

「為什麼……」毛知佳看著外頭微暗的天色,真的不懂采薇為什麼這麼早就把她叫醒。

「二爺來了,在外間等著呢。」采薇小聲說著,臉上有遮掩不住的喜悅。

他來了關她屁事?她好想這麼說,但是基于同盟的交情,看在豐厚的贍養費上,她死死忍住了。

「他來就來,你這麼開心做什麼?」不能罵她的金主,她只好另找發泄窗口。

采薇一愣,二話不說地跪下。「夫人,奴婢絕無二心,奴婢只是以為二爺一早就來找夫人是樁好事,替夫人開心而已,絕不是想爬上主子的床。」

毛知佳被她跪下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趕忙把她拉起。「我不過說笑罷了,你怎麼能想那麼多?」如果腦袋里都得要塞那麼多東西,日子怎麼過?

「說笑?」

「說笑的,你……也太認真了。」她不過是隨口問問,怎麼就想到床上去了?

采薇驚魂未定,也不知道夫人說的是真是假,神情都戒備了起來,教毛知佳好氣又好笑。

「采薇,你待我很好,而我也不是什麼殘忍的主子,我不會將你打殺,你真的……真的不用這麼害怕。」她到底在平安侯府時都瞧見了什麼,反應大成這樣……嚇到她了,睡蟲都不見了。

采薇直瞅著她,拘謹地道︰「奴婢往後會謹守本分。」

她想,應該是她這一陣子太過放松,夫人又太過寬和,才會教她忘了分寸,往後絕對不能再犯。

敢情她說了這麼多,采薇都沒听進去?也是啦,這年代下人是主子的私產,打殺似乎也沒犯法,莫怪采薇會怕。

「不用,你已經夠謹守本分,我知道你一心替我著想,你就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剛剛真的是鬧著你玩的,你別擔心,沒事。」她努力卸除采薇的戒備,可惜成效似乎不怎麼好,她不禁暗惱自己開錯玩笑,一句話就打散了這段時日建立起的情誼。

不得不承認她這個人真的很不會說話,自以為幽默卻是傷了人。

「好了,趕緊挽發吧,別讓二爺久等。」最終,她只能以此化解彼此的尷尬,一時也不知道該感謝範逸這個好說詞,還是惱他無故上門,害她嘴賤傷了采薇。

采薇趕忙向前,動作利落的替她挽好發,換好了衣裳,其間一句話都沒說,讓毛知佳嘔死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解開心防。

來到外間,就見範逸若有所思地端坐著。

「二爺怎麼來了?」她帶著怨氣問著。

範逸抬眼,笑若春風地反問︰「來不得?」

最好是都別來!當然,她腦袋想想就好,別再端出來得罪人,因為她很需要贍養費。

「只是問問,畢竟難得。」

她隔著條案坐下,采薇利落地上茶後立刻退到屋外,十足地避嫌。毛知佳看了,心里更怨了。

「有樁事想問你。」

「二爺請說。」快問快滾,晦氣。

「你既然會卜算,能否替我算算是誰殺了陸管事?」

毛知佳當場呆住,瞪著他那張笑得很魔性很禍水的俊臉,用力地咽了咽口水,道︰「何時二爺辦案也需要靠卜算了?二爺身旁不是有羅與?」她努力沉住氣,不讓他看穿她的慌亂。

老天啊,她真的知道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原以為身為造物主的自己,自然清楚這個事件所有走向,偏偏她設定里沒這一段,她哪里會知道凶手是誰?

她的大綱里只有寫他在追查人口失蹤的案子,但其實她也還沒想出人口失蹤牽扯到哪些人,因為她大綱都還沒寫完就穿來,這要怪誰?怪老天耍她?

「羅與近來卜不出卦象,而我有時為了節省時間,也會讓羅與卜上一卦,算是找個方向,如今你既然懂卜算,幫個忙應該不為過。」

範逸說得頭頭是道,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毛知佳雙眼無神地垂下長睫,暗自懺悔。

……她錯了,她不該瞎掰自己懂卜算,可是當初不這麼掰,她要怎麼蒙混過去?

「其實,我卜算的工具被我摔壞了,所以現在也沒法子卜卦。」她愈說愈心虛,內心不斷掙扎到底要不要誠實以對,因為她討厭說謊,而且她記性不好,謊愈說愈多,到時候她忘光光,他要是問起,她肯定露餡。

與其如此,倒不如……承認吧。

敢做敢當,她敢撒謊就要敢坦承,可問題是他若追問她是怎麼知道山興寺上的事,她又要怎麼解釋?天啊,她到底是給自己找了什麼麻煩!

「是嗎?你卜算的工具是什麼,我讓人替你找找。」

「那是特別的卜具,瓷做的,當初是我娘留給我的,我也不知道要上哪買。」拜托,不要再逼她了,她的腦容量不夠大,請讓她撒她記得住的分量的謊,要是超過三個,她就記不住了!放過她吧,一大早的天都還沒大亮,為什麼要這樣逼她?

偏偏采薇還站得那麼遠,她連想求救的機會都沒有……眾叛親離,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是嗎?」範逸低聲喃著。其實倒也不是非要卜算不可,只是覺得打鐵要趁熱,況且也有個機會瞧瞧她。「昨兒個你能將尸體驗得這般有條有理,也推論凶手是故意而為,除了這些,你還能想到什麼?」

毛知佳暗自松了口氣。很好,老天听到她的求救聲,終于讓他放她一馬,問這個她就有把握多了,好歹她是個法醫。

「其實我昨天回後院後有想到一個點,那就是凶手有可能是你身邊的人。」

「怎說?」範逸微揚起眉。

「因為只有二爺身邊的人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把人丟進湖里。」這是很合理的推斷,是不?

「難道就不會是我大哥身邊的人所為?」他問著,直瞅著她變得神采奕奕的臉蛋,有種重疊感,彷佛在他面前的,是「她」。

「機率不大,因為昨天看侯爺的反應,他也嚇了一跳,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如果是範遇身邊的人做的,難道會沒問過範遇的意思就動手?再說白一點,殺人滅口這種事,通常都是主子下令,很少有下屬揣測而為的。「最關鍵的點在于,如果是侯爺身邊的人所為,怎會蠢到把尸體丟進湖里?」又不是蠢到沒邊了,對吧。

「那麼你認為,這名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範逸啞聲問著,眉眼柔了,彷佛憑借著對話,透過她看著某個影子。

毛知佳抿了抿唇,推測道︰「凶手是故意把陸管事的遺體丟在湖里讓你瞧見,也許就是要你去查陸管事的死因,既要你去查,很可能牽扯到錯綜復雜的背景,好比是達官貴族、背景雄厚的那群人。旁人辦不了,但二爺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就連皇親國戚都能查,肯定是最適合的人選,而你要查,最好去查你身邊的人是否有遭什麼大官欺凌過。」

其實方向還滿明確的,只是人數眾多,恐怕要費點時間。

毛知佳自認為自己推論得完美無比,等著他補充她不足的細節或是給予她贊美,哪知一抬眼,他竟瞧自己瞧得有些出神。

呃……他是睡眠不足嗎?如果是睡眠不足,就睡飽一點,不要一大早就來找她,她也想多睡一會。是說,他是不是看得有點久?

毛知佳不自覺地閃避著他的目光,很不習慣被人盯著看,以前隔壁的惡人也很喜歡玩對視的爛游戲,反正她從來沒贏過,也不喜歡那種爛游戲。

想不到他也有這種壞習慣,看來她真的把角色個性投射得淋灕盡致,幾乎是百分百拷貝了,真是忍不住佩服自己。

是說……他到底還要看多久?不要以為他長得好看點,這樣盯著人看她就會臉紅心跳、小鹿亂撞?不好意思,她是經過惡人高壓訓練過的,已經練就心如止水的最高境界了。

頂多……頂多就是有點難為情。

這很正常,因為他太魔性,任何人被他這樣盯著看,是人都不能平心靜氣。

「……二爺,我要用膳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豈料她硬著頭皮打破沉默,卻換來——

「嗯,差人備膳吧。」

咦,他這意思是︰「二爺要在這兒用膳?」

「嗯,一會我要出門,在這兒吃就行了。」

問題是我沒邀請你一起用膳啊!可是人家是金主,都發話了,她還能怎樣?只好招著手要采薇去備膳。

「跟廚房的說二爺要在這里用膳。」她吩咐著。

采薇應了聲,眉眼未抬地離去,她不禁無聲嘆了口氣,忖著要怎麼把采薇哄回以前的樣子,她可不要一個奴性堅強的朋友。

正忖著,側臉火辣辣的目光燙著她,終于教她忍不住地問︰「二爺為何一直盯著我?」

可千萬別說突然覺得她長得美,所以不想放她走,諸如此類沒營養又不守信的想法,她一律不接受。

範逸暫時收回目光,唇角笑意淡抹著些許苦澀。「只是覺得你像我的心上人。」

毛知佳瞬間抽了口氣,下意識地轉開臉。要死了、要死了,他不會真的要把她留在這里吧,她才不要!

收拾好心情,鼓起勇氣,她側眼瞪去,似笑非笑地道︰「二爺在說笑吧,二爺又不是頭一天見到我,要是我像二爺的心上人,怎會等到現在才發現?」

「是性子像。」

她松了口氣,仔細一想,莫非他喜歡的人是佟熙嫻?畢竟佟熙嫻就是以她己身為範本的……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情節里,他早已對佟熙嫻上心?

她很想問,但又覺得這種問題太白目,畢竟她還沒有跟他熟識到詢問他的感情世界,況且他們現在還是夫妻呢。

「二爺有心上人很好,只要時間一到,什麼時候要和離我都能配合,只是二爺要記住咱們的約定,要讓我下半輩子生活無虞。」她雖是正室,但實際上是小三,她不想一直背著小三的名。

「當然。」範逸承諾。

其實他沒說出口的是,她就連習慣都相似極了,可如果她真的是「她」,應該會對他產生熟悉感,但她沒有。

陪她回門那日,看見她嫡姊的一瞬間,他愣了下,以為是「她」,但一交談,他就知道不是,萌生的希望瞬間破滅,讓他很不痛快,只想離開令人煩躁的地方。

一會,采薇領著幾個丫鬟端菜進來,一個個小丫鬟都忍不住偷覷他,而且只一眼就讓她們羞紅了臉。

小丫頭們功力不到家,得跟姊學學才是。

「跟你的丫鬟說,往後別讓其他丫鬟踏進擎天院。」待人退下後,他才低聲吩咐著。

「好。」很好,非常潔身自愛,真不虧是她的男主角。

她應了聲,端碗拿筷,卻突然發現一桌子的素菜,連點肉絲都沒有,不禁看了他一眼,他倒是神色自如地品嘗著,動作優雅得像一幅畫。

「怎麼了?」他眉眼不動地問著。

毛知佳猛地回神,俏臉燒燙燙的,暗惱自己盯著他出神,收拾好心情,才用輕松的口吻道︰「怎麼桌上都沒葷的?」雖說她習慣吃早齋,但他不是吧,錦衣衛消耗的熱量很大,他不可能吃素吧。

範逸朝她那頭的菜色看去。「你也吃素。」

「我習慣吃早齋。」

範逸心頭一動,端著碗的手微微收緊。「我也是。」

「喔。」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把惡人的習慣也寫進去了?她沒印象捏。

「你不問為什麼?」他試探著,嗓音有點啞。

「為什麼?」既然要她問,她也不是不能配合。

「我有個朋友發了宏願,開始吃早齋,所以我就陪他一起。」他說著,雙眼緊盯著她每個神情動作。

毛知佳喔了聲,心想她真的太厲害,竟然能設定得一模一樣。

眼見她沒反應,範逸不禁苦笑了下,心想果真是想太多了。是他期待太多,畢竟在這茫茫人海里,想再見到她,本就太難。

「不過幾年前我開始改吃全素。」他突道。

話一出口,他有些愣住,連自己都不理解話怎麼就月兌口而出,可他想,也許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畢竟這些話沒法子跟錦衣衛的弟兄說。

「為什麼?」難怪他看起來很虛。

「因為我也發了願,在我與心上人在一起之前,我會一直吃全素。」

「喔喔……」毛知佳為了他的深情而動容。「二爺放心,二爺一定會跟所愛之人在一起。」

這點小事真的不用擔心,本來就會在一起,只是被她橫亙著……唉,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去找表哥聊聊,問問那些字畫有沒有人詢價,要是價格合理就趕緊賣一賣,好讓她趕緊走人,騰出位置給佟熙嫻。

「承你吉言,希望如此。」

「一定會,別擔心。」她說著,差點想拍拍他的肩給他鼓勵。

放心,她一定會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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