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約定的日子如期而至，那天下午程穆穆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動，她衣服沒選好，頭發也隨意披散著，趙靜安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她心底的小惡魔爬了出來，它在唆使她，不要赴約，反正對于趙靜安這種人，不應該手軟。
耍他就耍他，爽約就爽約，趙靜安能奈她何，反正她程穆穆本來就討厭他，她也不怕趙靜安生氣，他生氣最好了，他們就像以往一樣打架，事情也就解決了。
但是……程穆穆莫名覺得慌張，她隱隱約約明白，這個「以往」已經回不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針指向了約定的時間。
程穆穆依然木然地躺在床上，她將被子拉高，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房間里的窗戶半掩著，有細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窗簾微微揚起，程穆穆拉下被子，僵硬地坐起身，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她烏黑的眼珠動了動，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
她攥緊了埋在被底的小拳頭，忽然翻身下床，跳到衣櫃前，隨意地選了一件裙子套上，就飛快地跑出臥室，邊跑，邊胡亂地攏弄自己的長發。
她踩樓梯的動靜太大，樓下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程媽媽正在客廳看電視，听到聲響，立馬回過頭看，她納悶地看著程穆穆風風火火的樣子，喊了一聲︰「穆穆，你要出門嗎？」
程穆穆在玄關手忙腳亂地穿鞋，她慌張地點頭回應︰「嗯，我出去一趟。」
程媽媽有些好奇與擔憂，怎麼上還出去，她站了起來，往玄關走去，說著︰「和什麼人約上見啊，媽媽認——」
程媽媽沒說完，因為程穆穆已經像一陣風一樣沖出家門，大門被隨手甩上，「砰」地一聲關上了。
只留程媽媽在安靜的空氣中凌亂。
程爸爸在二樓的書房也听到了動靜，他听著聲音走下樓，站在樓梯的中間，迷茫地望著程媽媽看起來呆立的背影，他小心翼翼地問︰「老婆，怎麼了？」
程媽媽聞聲回過頭，她眨著眼，攤了攤手，道︰「我也不知道呀。」
程穆穆在夜間的道路上奔跑，兩排路燈在路旁高高樹立著，燈光落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嗡嗡的耳鼓膜上回響著她清晰的心跳聲。
程穆穆很緊張，從未有過的緊張，她慌亂地叫了一輛計程車，飛快地報出已經在她腦海里躺了一天的影院名字。
計程車司機見她毫不掩飾的慌張無措，便關切地問了她幾句。
程穆穆滿腦子想的都是快點到電影院，對司機的回答很敷衍，應付完，她就癱在了椅背上，側著臉，她看到了車窗上自己的臉。
她明白，她其實就應該過分一點的，放趙靜安鴿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們素來交惡，情況不會更遭，但她還是出來了。
為什麼？程穆穆有些迷惑，還是說，她的腦袋也跟著趙靜安一樣，壞掉了？
下了車，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影院，程穆穆又卻步了，兩只手捏著裙子，搓來搓去，又是抬頭，又是低頭。
「你來了？」一道熟悉又平靜的聲音在程穆穆背後響起。
程穆穆身體一僵，猝然轉過身去，趙靜安立在她身後，穿著一套簡單的休閑服，牛仔外套，樣子酷酷的，和他的神情一樣，也酷酷的。他覷著她，眼底平靜無波，好像根本沒有因為她的遲到而生氣。
程穆穆反而緊張起來，她口齒有些不清，眼神亂飄︰「那個……那，我，我剛剛……」其實只要隨便撒個謊就好了，哪怕是蹩腳的謊言，也能搪塞過去，她只需要讓趙靜安明白，她是不願意過來的，這樣就可以了。
可哪怕是這樣的謊言，她也編不出來。
程穆穆咬著唇不說話，徹微垂著頭。
趙靜安輕輕嘆息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無人的角落，他低聲問︰「程穆穆，你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嗯？」
他語氣依舊非常溫和，溫和得讓程穆穆隱隱有些愧疚，她忽然覺得眼楮有些熱，吳子也有些酸，她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趙靜安輕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蛋，他看著她微紅的眼角，用指尖輕輕踫了踫她的皂尖，笑道︰「想哭了？」
程穆穆仰著臉蛋，咬了咬紅唇。
趙靜安抵近她，溫熱的氣息吐到她的唇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故意遲到，程穆穆，你可真壞。」
程穆穆一听，心窩像是被貓爪子撓了，她惱怒地說︰「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又怎麼樣？」
趙靜安微笑起來，環住程穆穆縴細的腰將她圈到懷中，很自然地吻住了她，含住她柔軟的唇瓣。
程穆穆睜圓了眼眸，低低地嗚咽一聲，她已經被趙靜安吻過太多次，多一次少一次都沒什麼，她很奇怪趙靜安為何突然親她，他們明明又快吵起來。
程穆穆很無措，兩只手抵在趙靜安胸膛上，趙靜安卻緊緊擁抱著她。程穆穆覺得她的身體越來越麻了，要不是趙靜安抱著她，她肯定會滑坐在地上。
過了不知多久，趙靜安終于暫時親夠，程穆穆喘了一口氣，急促地呼吸著，微微有些溫潤的睫毛顫抖著眨動著。
他滿意地說︰「這是對你的懲罰。」
程穆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不明白趙靜安的意思。
趙靜安又道︰「以後你要是故意，一次，我就這樣懲罰你一次，直到你听話為止。」
……
程穆穆扣住了他的手腕，語速飛快︰「我以後都不會故意遲到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的臉皮太薄，承受不住這樣洶涌澎湃的火熱激情。
趙靜安這才松手，轉而捏她的臉頰，說︰「很好，繼續保持。」
程穆穆不想理會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趙靜安心情很好地繼續說︰「我早就知道以你的脾氣肯定會故意做壞事，幸好我留了一手，特意推遲了真正定好的時間。」
程穆穆︰「……」
程穆穆張著小嘴說不上話，她顫抖著︰「你耍我？趙靜安！」
趙靜安很是無辜︰「程穆穆，兵不厭詐罷了，並不是耍你，乖。」
啊啊啊啊！程穆穆本來堅強的心髒又被打擊到了，她就知道狡詐的趙靜安怎麼會任由她擺布，但是，這也不代表，趙靜安可以隨便擺布她。
程穆穆生氣地跺腳︰「什麼兵不厭詐，我听不懂啦，我只知道你又騙我了，趙安靜！」
趙靜安耐心地安撫著她，程穆穆氣呼呼的，她听不進去，想要掙月兌趙靜安的懷抱離開，趙靜安豈容她胡鬧，雙臂用力抱著她，讓程穆穆無法動彈。
「趙靜安！你這個討厭鬼！」程穆穆又來她老的那一套，比不過趙靜安的力氣就罵人。
趙靜安任由她罵，他親著她的頭發，「程穆穆，你再罵的話別人就看過來嘍。」
程穆穆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下意識地縮進趙靜安的懷里，眼楮都不敢轉動，她悶聲說︰「丟臉的是你，別人看不到我。」
趙靜安摟著她，上下撫模著她柔軟的背︰「好吧。」
兩人終于有空心平氣和地抱了一會，雖然程穆穆依然很納悶她為什麼要和趙靜安抱在一起，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少頃，程穆穆終于說︰「趙靜安，你可以放開我了。」她身體好熱，現在又不是冬天，干嘛抱得這麼緊，還有，趙靜安知道自己的身體像火爐一樣嗎？她很怕熱，真的受不了。
趙靜安不放，他用下巴蹭了蹭程穆穆的頭頂，忽然說︰「程穆穆，和我一去花蓮吧，我想和你一起去。」
程穆穆以為自己听錯了，她一下子抬起頭︰「我都說了我不去。」她之前找了那麼多借口，趙靜安難道沒有听到嗎？
趙靜安沉默了，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程穆穆忽然感到有些腳軟，她垂下下眼簾，有些底氣不足地問︰「你……為什麼想要我去呢？我以前又沒和你去過。」程穆穆沒有發現，她這麼問，已經是退一步了。
趙靜安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就是以前沒有去，現在才要去啊。」說著，他伸手去拉程穆穆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程穆穆的手指蜷縮了，掌心滾燙著，她輕聲囁嚅︰「我才不要和你這個討厭鬼一起去呢，我好不容易才能清淨一段時間，你還來我煩我。」
趙靜安反駁︰「你以前也經常煩我，我怎麼就不能煩你呢，來而不往非禮也，有來有往才公平。」
趙靜安在掉什麼書袋？她听不懂啦。程穆穆蹙眉抬眼，悶聲道︰「你這是強詞奪理，我宣布，你——」
程穆穆沒有將話說完，因為趙靜安又順勢堵住了她的嘴巴，將她這張嘰嘰喳喳反駁他的小嘴給牢牢縫上了。
程穆穆沒想到趙靜安又來這招，她嗚嗚地拍打著趙靜安的背。
趙靜安不放，依然專心致志地吻她，吻得程穆穆差點頭暈眼花，很快她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溫順地靠在趙靜安懷里，任由他擺布了。
良久，趙靜安才挪開嘴唇，但仍親密在抵在程穆穆的唇瓣上，他們的呼吸都非常急促，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聲，程穆穆的心髒似乎都快要從喉嚨中跳出來，她昏沉沉地說︰「趙靜安，我們這樣太奇怪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親吻呢？這樣，實在太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趙靜安不許程穆穆多想，他們親過很多遍了，無論怎麼親都不奇怪。
「就是奇怪……」程穆穆嘟嚷。
「一點也不奇怪。」趙靜安堅持。
「可是……」
「沒有可是。」趙靜安打斷程穆穆，他抱緊程穆穆的腰，又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程穆穆，我告訴你，反正你必須和我一起去，我不會讓你退縮的。」
程穆穆一怔，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趙靜安變成了小孩子，便忍不住笑了︰「你這麼厲害嗎？還『必須』？我真不想的話你能將我綁走嗎？」
趙靜安危險地眯了眯眼，他現在可不容許程穆穆挑釁他，「你覺得呢？」他的口吻陰惻惻的，因為他確實有綁走她的可能性，他要讓程穆穆知道，男人，是不允許挑釁的！
程穆穆被他的模樣逗樂了，她忽然不再堅持︰」好啦，我去啦，你真的好黏人哦，就和橡皮糖一樣。」
「程穆穆！你再說一遍。」趙靜安瞬間炸毛了，他惱怒地捧住程穆穆的臉，再次啃上她的嘴巴。
兩人本來就親腫的唇瓣又一次膠著在一起，趙靜安抱著程穆穆，在隱蔽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地親吻她，等他們入場看電影的時候，果然遲到了，不過對趙靜安來說根本無所謂，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