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餅廚秀 第五章 被誤會是綁架犯 作者 ︰ 寧馨

家里終于有了糊口的營生,姊弟三個都很興奮,昨晚很晚才睡著,今兒天還沒亮就起來卻不覺得疲憊,好似渾身都是力氣。

這一次他們烤了四爐,足足包了十五包點心,另外分出三塊切碎做試吃品,最後兩塊當獎勵給了潘薇和潘海。

這會兒已經是日上三竿,再懶惰的閑人也出來閑逛了,潘芸趕緊拾撥了籃子和點心,跑去了昨日的茶樓之下。

不想她剛站穩當,不等喘口氣呢,就有人從茶樓里出來,招呼道——

「小哥,你怎麼才來啊,我可等你好半晌了。」

原來是昨日買給孩子吃的一個男子,潘芸趕緊行禮,笑道︰「這位大哥,可是家里孩子喜歡?」

「可不是嘛,我家小子這幾日鬧毛病,不太吃飯,昨日的點心就著牛乳,他足足吃了三塊,今早起來又鬧著要吃。我真怕你不來,趕緊跑來堵人。」

「放心,大哥,以後我都在這里賣,只要小孩想吃,盡管來尋我。」

兩人說說笑笑,潘芸收了兩串大錢,遞出去兩包點心,再一次來了個開門紅。

沒過一會兒,又有昨日的回頭客找來,也有路人看著新奇圍上前,幸好潘芸有準備,請眾人試吃切成小塊的蛋糕,又賣了七八包點心。

最後一包點心居然是茶樓掌櫃親自買了去,潘芸激動得心頭評評跳,直覺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但還是忍耐著沒有當時就提出合作。

這倒是讓茶樓掌櫃對潘芸這個半大小子刮目相看,閑話幾句就提了點心回去了。

潘芸趕緊回家,實在是籃子里的銅錢太沉了。

潘薇和潘海眼見姊姊回來得這麼早,都很歡喜。

潘薇忙著給姊姊打水洗臉洗手,潘海就纏著姊姊顯擺,「姊,我今日教冬生學了三個字,冬生都會了,我是不是最好的先生?」

「是,是,海哥兒最厲害了,以後姊姊賺錢多了,送你去私塾縣學,然後海哥兒就能考狀元了。」

「好啊,我要考狀元,給姊姊掙誥命。」

潘薇打水回來,听得弟弟說完就攆了他去同冬生玩耍。

見潘海不大情願,潘芸就派給了他一個差事,「海哥兒去看著門口,嫂子回來的時候請她賣咱們兩斤牛乳,姊姊要試做新點心。」

「好啊,好啊!」試做新點心就代表又有好吃的了,潘海當然歡喜,領著冬生蹲在門口的大樹下玩耍,一步都不敢離開。

數好銅錢,潘薇歡喜得眉開眼笑,但又心疼姊姊,就道︰「大姊,明日你在家里,我去賣點心吧。」

潘芸听得心暖,拍拍妹妹的頭,笑道︰「咱們的生意剛開始,姊姊打算找幾家茶樓合作供貨呢,這些都要親自去談。你在家里幫姊姊烤點心,照顧海哥兒,還要洗衣服做飯,已經很忙了,別擔心姊姊,這樣最好。」

潘薇這才罷了。

潘芸顛了顛沉甸甸的錢匣子,一時歡喜就道︰「去買半斤肉跟一把水芹菜回來,咱們中午包餃子慶賀一下。下午還要試做新點心,吃飽了才能好好干活啊。」

潘薇對大姊最是信服,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提了籃子上街,很快肉菜都買回來了。

姊倆忙忙碌碌,包了餃子,借了黃家的灶間煮熟,免不得要分黃阿婆一碗,還有冬生也得了一碗。

這讓潘芸覺得很不方便,倒不是舍不得給鄰居們分食,實在是沒有一點隱私可言。

所以柳氏回來看見兒子在吃餃子,跑來道謝的時候,潘芸不但提出要買牛乳,又請張小樹晚上幫忙在烤爐旁壘個小灶台,另外還要在上邊搭個簡易的棚子,防備雨雪天氣,別耽誤了烤點心和做飯。

柳氏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她對潘家姊弟可是喜愛極了,他們三個都懂禮又勤快,平日帶著冬生教他寫字,如今更是吃點什麼好的都不忘一份。

天下當娘的最歡喜的自然是別人對兒子好,投桃報李,她也願意把男人攆去出力當報恩了。

待吃飽了,下午潘芸就嘗試做餅干。

餅干的工序並沒有麻煩多少,但沒有趁手的模具,只能烤最簡單的圓形,烤制過程中還要拿出來一次,撒上芝麻。

忙碌了足足一下午,三人才烤了兩百多片芝麻酥脆餅干。

潘芸琢磨了一下,每五十片放一起,用油紙包成長卷,同樣用紅繩纏了,打上漂亮的蝴蝶結,明日推出,同樣是一百文一包。

這樣買家們無論是喜歡吃酥脆的還是喜歡吃綿軟的,都有合適的選擇。

當然,這次她不會再忘了供人品嘗的試吃品,留下十幾片餅干,分給弟妹和冬生幾塊,其余同樣包好,明日掰碎就好了。

張小樹幫忙搭灶台,嘴里被兒子塞了半塊餅干,實在是香甜,他也覺得手下越發有力氣,不過大半個時辰就忙完了。

潘薇歡快的添柴燒水,潘芸和潘海洗了澡,灶台也就燒干了。

姊弟幾個煮了白菜湯,油煎了中午剩下的幾個餃子分著吃了,末了早早睡下。

隔日一早,照舊是不等天亮潘芸和潘薇就起來忙碌了。

十五包蜂蜜蛋糕和五包餅干就是潘芸今日的任務。

前兩天累積的回頭客,今日又有很多來捧場,多半是買回去給老人和孩子,所以綿軟的蜂蜜蛋糕很受歡迎。

潘芸見餅干無人問津,就把餅干碎塊發出去試吃,果然有兩個人給孩子買了兩包。眼見籃子里還有五包蜂蜜蛋糕和三包餅干,潘芸忙得口干舌燥,就走進茶樓買了一碗涼茶。

小伙計得了兩塊餅干,很是熱情,轉身把掌櫃請了出來。

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姓沈,瞧著眼神還算清正,但生意人不免都帶了三分精明。

他拉了潘芸攀談,話里話外打探她的手藝從哪里學來,潘芸含糊遮掩過去,倒是讓沈掌櫃更覺她神秘。

最後眼見潘芸還要出去兜售,沈掌櫃才笑道︰「潘小哥,我們這茶樓平日也是賣點心的,你這幾日在門前兜售,可是擋了我們不少生意啊。」

潘芸會意,就應道︰「那沈掌櫃可以從我這里買點心在茶樓賣啊,我給掌櫃一個合適的價格,掌櫃賣給客人一樣賺錢,興許連帶著賣更多茶水呢。」

沈掌櫃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听得這話,兩人商量了半晌。

他提出以後以九十文一包的價格收購,讓潘芸每日先送五包蛋糕、三包餅干過來。

潘芸心里計算了一番,利潤雖然少了一些,但卻是固定的銷路,于是痛快應下來。

沈掌櫃也會做人,直接把她籃子里的蛋糕和餅干都留了下來。

潘芸拿了銀子卻沒有回家,而是跑去鐵匠鋪子又訂制一塊烤盤外加很多模具。她打算烤花式餅干,徹底打開茶樓的銷路。

這般過上早起烤點心餅干,白日兜售,下午備料。五六日下來,潘芸的生意徹底紅火了,幾乎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有個半大小子在路口賣點心,新奇又美味,價格也不貴。

然後就又有一家茶樓找來要合作,還有一家富貴人家常去的酒樓也來訂貨。

這般加在一起,潘芸每日固定販售的蜂蜜蛋糕增加到了二十五包,餅干二十包,折算一下,固定進項有四兩左右,听著很多,但扣除細面粉、素油等成本,其實也就剩不到二兩。

正好家里的蜂蜜用完了,需要找人買蜂蜜,這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可再大也比糖霜便宜。缺點就是很多需要糖霜才能做的點心她不能嘗試,這太局限了。

就這般痛苦並快樂著,不過半個月,姊弟三個就在縣城扎了根。每日出出進進,同黃家老兩口還有張家三口都相處極好,偶爾一起聚餐吃飯,很是親近熱鬧。

這一日,潘芸站在路口吆喝,想把最後一包餅干賣掉的時候,突然被人抱住了大腿。

她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是個梳著總角的小童。

于是她蹲身問道︰「小女圭女圭,你是從哪里來的?家里人……咦,平安?怎麼是你?」

原來抱住她大腿的不是旁人,正是上次救了她的那輛馬車里的小孩。

平安好似比先前見到的時候瘦了一些,大眼里都是惶恐,任憑潘芸怎麼問他都不肯應聲。

潘芸無奈起身,瞧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露出好奇的模樣,她心里就有些警覺。

平安身上穿的是綢緞衣衫,脖子上還有銀項圈,再想起那日的馬車還有馬車里的人與護衛,顯見他的家境不差。

這般單獨在街上,興許是被綁架偷跑出來,也可能是同家里的人走散了。但無論哪一種都不能把他扔在街上,否則真被壞人抓走就是把他害了。

這麼想著,潘芸當機立斷帶著平安回家,路上甚至還繞了幾圈,就怕有人跟蹤。

潘海和冬生正在院子門口玩,見姊姊帶回一個同他一般年紀的小孩,很是好奇地圍上前,「姊姊,這是誰啊,怎麼跟著你回來了?」

潘芸來不及解釋,只道︰「你們在這里玩兒,若是有陌生人就回去找姊姊。」

說完她就把平安帶進屋子,迅速讓他換了一套潘海的粗布衣褲,又把銀項圈同換下的衣衫放一起包好,這才帶平安出去。

正巧柳氏從外邊回來,見了平安就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生得可真好。」潘芸隨口扯謊,笑道︰「這是我舅舅家里的小表弟,家里忙著農活,他總跟著搗亂,舅舅就送來讓我幫忙照管幾日。正好有海哥兒和冬生一起玩,這孩子也能活泛點。」

「這是好事兒,小孩子就是要一起淘氣才出落得聰明呢。」

柳氏也沒當回事,閑話幾句就去忙了。

潘芸趕緊喊了潘薇和潘海對說法,又簡單說了兩句平安同家里人走丟的事。

潘薇和潘海都很同情,他們雖然沒了爹娘,但起碼還有姊姊在照顧,平安可是夠慘了,爹娘都不知道在哪里。

潘海立刻帶著平安一起玩。

原本潘芸還擔心平安是因為什麼事而不會說話了,畢竟他從出現開始可是一句話也沒說。

好在不到半個時辰平安就同潘海和冬生混熟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晚飯的時候,潘芸問起他的來處和怎麼跑到街上,他還是不肯應聲。

潘芸無法,只能收留了這個「有故事」的小男孩。

到了要睡覺時,潘海同平安一被窩,兩人白天玩累了,睡得都很是香甜,頭挨著頭,小臉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潘芸看著看著忍不住嘆氣,她養一家三口已經很吃力了,如今又添了一個……

潘薇正在縫補弟弟磨破的褲子,見得姊姊這樣,就小聲道︰「大姊,平安太可憐了,我和海哥兒以後少吃點,咱們別把平安攆走,行嗎?」

潘芸听得哭笑不得,嗔怪道︰「小丫頭,你想什麼呢,誰說要把平安送走了?姊姊別的本事沒有,養活你們三個還是綽綽有余的。趕緊縫,縫完睡覺,茶樓那邊多要了幾包點心,明日要起得更早了。」

「哎,好,大姊。」潘薇立刻露了笑臉,三兩下縫補好就吹燈睡下了。

潘芸早起做點心,白日一邊兜售一邊悄悄打听誰家丟了孩子,可惜一點消息都沒有。一晃眼的功夫,平安就在家里住了三四日。

這一晚,弟弟妹妹都睡下了,潘芸因為發面多耽誤了一會兒,待得出灶棚,剛要進屋的時候,突然被人從背後扭了胳膊。

她嚇了一跳,不等喊叫,背上一疼,身體開始麻癢,軟倒在地,不能言語。

瞬間的恐懼讓她差點掉眼淚,卻極力咬著舌尖想要保持清醒。

屋里燈光亮了起來,有人低聲道︰「主子,小少爺在這里。」

隨後她被人提著進了屋子。

潘薇和潘海不知被怎麼了,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醒過來。

倒是平安迷迷糊糊被一個男子抱在懷里,許是見潘芸像沒有骨頭一般被提進來,他驚得醒了神,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提著潘芸的人見狀直接扔了她,奔過去查看平安,完全不顧她被摔得鼻青臉腫。

潘芸惦記著弟妹,想要抬頭去看炕上,脖子卻根本不听使喚。

沒一會兒平安停了哭泣,有人端了油燈到潘芸跟前。

許是看清了她的容貌,那人驚訝道︰「小子,居然是你!」

潘芸也看清了對方,恨得咬牙。對方不是別人,正是當日馬車里那個男子。

那人冷哼一聲,呵斥道︰「小子,快說,你受了誰的指使?當初鑽進馬車,如今又綁架平安,膽敢隱瞞,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潘芸氣得目眢盡裂,想要回罵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男子許是在潘芸的眼神里讀出了憤怒,想了想在她背上點了一下。

潘芸終于可以出聲,幾乎是半瞬都沒停留,立刻開罵,「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又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要算計你。上次被野蜂追,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前幾日在街上賣點心時突然被平安抱了大腿,見他無依無靠又怕有壞人對他不利,我就帶他回來了。養了這麼幾日,你不感謝我就算了,竟上來就污蔑我綁架他。你眼瞎啊,誰綁架會把孩子留在家里?趕緊放了我還有我弟弟妹妹,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但凡有一點傷,我就是做鬼也要纏死你!」

許是潘芸罵得太痛快,不像有所準備,男子听得有些遲疑。

幸好這會兒平安明白過來,他掙扎著下地,半趴在潘芸身上,哭泣道︰「爹爹,不要打大姊姊,大姊姊對我好,做的點心比娘做的好吃。嗚嗚,娘死了,大姊姊不能死!」

五六歲的孩子實在說不清什麼,但這麼幾句也足夠證明潘芸對平安沒有壞心了,最重要的是……大姊姊?

男子挑眉,仔細掃過潘芸,因為在家里又馬上要睡覺,潘芸沒有束胸,頭發也散著,這會兒瞧著倒真有三分女態。

他尷尬的咳了咳,抬手又點在了潘芸身上。

潘芸立刻爬了起來,奔去床邊查看弟弟妹妹。

先前進屋的那個護衛這會兒也發現是誤會了,小聲應道︰「我就是撒了一把迷藥,他們睡一宿就醒了,不會傷身。」

結果不必說,他得了潘芸一個大大的白眼。

潘芸仔細確認了弟弟妹妹當真沒有受到傷害,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末了回身看向男子,剛要說話,屋外卻有人高聲問道——

「潘大姑娘,你屋里沒事吧?我怎麼听見平安哭了?」

原來是老黃,老人本來就睡眠淺,想必方才听見動靜,這會兒好心過來探問。

潘芸生怕男子傷害老黃,趕緊高聲應道︰「我們沒事,是平安作了個噩夢,已經哄好了,這就要睡了。」

「哦,這就好,平安許是白日被什麼嚇到了,明早尋人寫個拘魂馬燒了就好了。」老黃叮囑兩句,這才回屋睡了。

潘芸松了一口氣,若是被老黃看見她屋里有男人,可是說不清了。畢竟她是一個大姑娘,半夜引男人來家里,好說不好听。

「你們還不走,等著我倒茶端點心啊?」潘芸凶巴巴攆人,一心想早些把大麻煩送走。

結果那男子居然在桌邊坐了下來,應道︰「倒茶吧,路上渴了。」

「你……」潘芸氣得瞪眼楮,但到底顧忌她打不過人家,又有先前被救的情分,所以她只能氣呼呼地去外邊灶間燒了熱水沖茶。

平安被折騰得醒來,覺得肚子餓,跟著她後邊撒嬌,「大姊姊,我想吃餅干,我肚子餓了。」

「不行,餓了也不能吃,餅干和蛋糕都甜,吃完睡覺,該有小蟲咬你的牙齒了。趕緊回去睡,明早起來給你熬肉粥好不好?」潘芸哄著他。

果然平安立刻就乖巧應道︰「好,我去睡覺,明早我要吃一大碗!」

「好,乖孩子,自己扯被子蓋好肚子。」

男子眼看潘芸哄著平安,平安難得的乖巧听話,心頭就是一動。

說起來,他是出身鎮國公府趙家,單名一個源字。生母病逝得早,後進門的繼母因為一些事去年過世了,父親年初的時候也沒了,他們兄弟三個分了家,大哥承繼國公的爵位。

他文武都不成,倒是喜歡做生意,正打算到處游歷一番,同患難時候認識的好友一家合伙做生意,結果突然接到一封信。

寫信的人是他當年的通房丫頭,他們倒是有過夫妻之實,但有一日繼母突然說這丫頭不老實偷東西,趁他不在家把人賣了。他沒太在意,結果如今接到信說她給他生了個兒子,讓他去接回來。

他自覺這事兒蹼蹺,但也不能當真不理會,于是帶了護衛按照信里的地址趕去,沒想到丫鬟已經死了,只剩平安孤零零守著娘親的尸體,很是可憐。

他不是個傻子,讓侍衛在周圍打听,就知那丫鬟自稱是寡婦,落腳之後靠著替別人家里漿洗還有繡花為生。

因她生下平安的月分能對得上,最後得出結論,平安真的是他的孩子。無法之下,他只能帶平安回來。

走到青陽縣這里,他一時多了個心眼,想把平安安排在這里,回去京都尋當年府里的管家和嬤嬤多問問,不想帶著平安的護衛失職多喝了半斤酒,平安趁機溜了出去,沒了蹤影。

他這幾日同護衛到處奔走尋找,腦子里都是陰謀論,所以一尋到平安,直覺就是平安是被綁架的,歹徒準備勒索銀兩,這才誤會了潘芸。

京都那邊他查證過,總覺得平安的來歷有些蹊蹺,暫時還不適合帶回去,這樣才能真的保證「平安」。

趙源環視這個小小的屋子,雖然簡陋,但被拾掇得很是溫馨,一內一外兩間,隱約嗅得到香甜的點心味道。

而床上的平安這會兒已經熟睡了,顯見這里讓他安心又自在。

也許再讓他再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才是最好的……

趙源正想著,潘芸就沖好了茶水回來,甚至還端了一盤餅干。

雖然她十分氣惱,但待客的禮儀還是如此周到,顯見是出身不差的,就是不知道為何淪落到這樣的大院?

「喝吧,喝完趕緊走!」潘芸惡聲惡氣,方才那種性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滋味實在讓她裝不出什麼笑臉。

趙源端了茶碗低頭細細吹著,慢慢喝了一口,才道︰「這位姑娘,方才有些誤會,多有失禮之處,還望你不要見怪。」

潘芸翻個白眼,惱道︰「不見怪,喝完茶趕緊走就行。這些日子照顧平安,就當還了你當日搭救的恩情,咱們兩清,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成了。」

這話說得可是夠決絕的,堵得趙源一時無言。他有些尷尬的拿了一塊餅干送進嘴里,發現意外的酥脆香甜,于是道︰「這就是平安方才喊著要吃的點心嗎?倒是難得的美味。」

潘芸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神色里的厭惡也淡了一些,應道︰「是我烤的,平安喜歡吃,他跟你回去怕是要哭鬧,一會兒我給他拿一包帶著。」

趙源要說的話再次憋在了嗓子里,眼見潘芸越來越不耐煩,他只能放了茶碗和餅干,走去床前抱起平安。

小孩子敏感,平安幾乎是一被抱起就醒了過來,驚恐問道︰「為什麼抱我?」

趙源低聲哄勸道︰「爹帶你回去。」

「回去?」平安腦子里的瞌睡蟲徹底跑了,想起他又要同侍衛關在一間屋子里,不再有好吃的飯菜,不再有香甜的點心,也沒潘海一起玩耍,頓時放聲大哭起來,「嗚嗚,我不走,我要在這里,我不回去!嗚嗚,我不回去!」

平安奮力掙扎著,雙手拼命抓著被褥,大眼楮滿是眼淚,死命望向潘芸,哀求著,「大姊姊,我不走,別不要我。我會干活兒,我不要點心吃了,大姊姊,嗚嗚,我不走!」

畢竟相處了幾日,平安又是個乖巧可愛的,潘芸心里也疼愛他,這會兒實在舍不得,卻也只能上前勸道︰「平安,跟你爹回去吧,姊姊家里窮,不能給你做好吃的。你爹家里有銀子,一定會好好養大你,等你長大了再來看我們,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走!嗚嗚,我不要爹,我要大姊姊二姊姊,我要海哥兒,他還沒教我做泥人呢。」

小孩子的感情總是最真摯的,這般模樣讓人听得萬般心酸。

趙源早有讓兒子留下暫住的心思,就低聲道︰「這位姑娘,我暫時有些事要處理,確實不方便帶著平安。既然他在你這里住習慣了,不如再勞煩你照顧他幾日如何?我可以出重金,絕對不讓你白白費心。」

潘芸正扯了帕子給平安擦眼淚,一抬頭就直直望進了趙源的眼里。

趙源自小沒受過什麼苦,斯文公子哥一個,又長了一雙桃花眼,平白添了幾分風流味道。

潘芸前後兩輩子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被他眼里的盼望灼得有些心熱,趕緊後退一步,忍著心頭奇怪的躍動,好半晌才道︰「誰稀罕你的銀子,我是心疼平安年紀小……」

趙源干咳兩聲,放下平安,對著潘芸深深行了一禮,「不論如何,只要姑娘肯收留平安一段時日,趙某必有厚報。或者姑娘有什麼為難之事,盡管說出來,我在京都長大,自有門路幫姑娘解決。」

潘芸被平安抓住衣襟,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拍著,發現他小小年紀就如此沒有安全感,越發看不慣趙源,惱道︰「趙公子如此厲害,怎麼還讓平安受這個苦?我們一家是升斗小民,可擔不起趙公子的厚報,不把我們當成綁架匪徒都殺了就不錯了。」趙源模模鼻子,對潘芸的潑辣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潘芸見他如此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想要道歉又沒有台階。

倒是平安人小鬼大,想起白日听到潘芸和潘薇嘮叨的內容,就扯了爹爹的袖子,說道︰「爹,大姊姊要糖霜,要做點心,蜂蜜沒有糖霜好。」

「別亂說。」潘芸有些臉紅,趕緊捂了平安的嘴,見趙源看著她,只能說道︰「我平日會做些點心拿到街上兜售,以此養家糊口。上次遇見你們就是因為糖霜太貴,所以去山上摘蜂巢攪蜂蜜代替糖霜。但是蜂蜜如今越來越不好得了不說,有些點心也不能用蜂蜜,所以白日才念叨幾句,許是被平安听見了,這才……」

「好。」不等潘芸說完,趙源就一口應了下來,「過幾日我讓人給你送二十斤糖霜過來。」

潘芸嚇了一跳,趕緊擺手,推辭道︰「不成,不成,糖霜太貴了,你不用這麼破費。」趙源卻是滿不在乎地道︰「不就是糖霜嗎,我同友人本來就要做糖霜生意,家里存了很多。雖然市價昂貴,但實際成本卻不高,二十斤也用不了多少銀子,你若是需要,我可以長期給你供貨。」

「這話當真?」潘芸立刻歡喜起來,她原本就覺得這里的糖霜貴得有些離譜,如今尋到貨源,便宜又穩妥,可是解決了她的大麻煩,也一下子就敲碎了限制她發展的桎梏。

「你也不用以成本價讓給我,加上兩成利潤吧。最近我可能要不了太多,一個月二十斤足夠,但以後我可能要開鋪子,肯定會訂更多貨。」

趙源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問道︰「你一直在街上兜售點心?」

潘芸自覺受了蔑視,立刻道︰「我還給兩家茶樓、一家酒樓供貨,在街上賣的不多。」趙源卻道︰「你誤會了,我只是正巧也要做生意,卻沒有頭緒,不如合作吧。我出鋪子成本和糖霜,你負責經營,利潤我六你四,如何?」

「啊,合作?」潘芸被趙源這神來一筆嚇了一跳,她雖然打算等發展好了之後開間點心鋪子,她有信心一定會超過那幾家所謂的百年老店,但她預計是明年這個時候的事,現在來得太突然,讓她一時有些遲疑。

天上掉餡餅,不是機會就是陷阱。

趙源這麼一會兒也算模清了潘芸的脾氣,于是開口使出激將法,「怎麼,姑娘不敢了?還是對自己的手藝沒有信心,生怕開了鋪子把我的本錢賠進去啊?」

「當然不是!」果然,潘芸立刻反駁。

不等她推月兌,趙源就取了三百兩銀票直接遞到潘芸手里,「為了平安,最好不要讓他外出,你也要謹慎。過兩日糖霜就會送到,你先張羅鋪子,過些日子我再過來,另外訂定契約也不遲。今日天晚,你們睡吧,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拍拍平安的頭,帶著護衛開門出去了。

潘芸手里握著銀票,實在有些傻眼。見過搶錢的,但這般強硬給錢的還是第一次踫到,這人不怕她拿了銀子就跑掉?

平安倒是歡喜,在床上拍手嚷著,「太好了,我可以留下來了!」

潘芸無奈,示意他噤聲,然後走去門邊。

眼見院子里當真安安靜靜,毫無聲息,她才嚴嚴實實關了門,安頓平安躺下。

她自己則坐在燈下反復打量那三百兩銀票,確實不像假的,但她還是有些恍神……

最後到底困倦得厲害,她索性不想了,藏好銀票就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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