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保安康 第八章 原來他有未婚妻 作者 ︰ 綠光

幾日之後,易玦將易承雍交代的事處理妥當了,又進府里找他。

「……一個月後?」易玦听到他的打算後一臉壞笑。

「你不認為我的肩傷應該養個一個月?」易承雍說得理所當然。

「要是皇上下旨要皇叔提早回去呢?」他托著腮懶懶問著。

「他是什麼東西,要我回去我就得回去?」他日子過得正逍遙,可不想太早回京,讓她提心吊膽度日。

「皇叔,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得罪皇叔的?」他必須引以為鑒,不讓皇叔有對自己下手的機會。

易承雍沒睬他,「時候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

易玦翻了白眼,「皇叔,我才剛喝第一杯茶。」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皇叔都不會覺得羞愧?

「那又如何?」

易玦搖了搖頭,正要起身,瞥見一抹身影從長廊那頭走來,隨即笑得促狹,「原來如此啊,皇叔。」

易承雍冷冷抬眼,目光森寒得教易玦立刻起身,但又忍不住嘴賤一句。

「皇叔,既然心上有人了介紹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日後肯定是你的側妃,回京之後也少不了踫面機會,要是有個萬一什麼的,想幫上一把也得認對人。」

「我看上的怎會是側妃?」易承雍冷聲問。

易玦瞧他一臉不快,撓了撓下巴,道︰「皇叔,你不會忘了你已經有正妃了吧?」

易承雍本要反駁,突地想起他確實有個尚未迎進門的正妃,而他最愛的姑娘也在這當頭來到亭外,將他倆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雷持音垂著臉,道不清心里的滋味。

是啊,睿親王呢,都二十好幾了,怎可能府上沒有當家主母?可她從沒想過要當妾的。

「持音,我尚未成親。」怕她轉頭就走,易承雍起身拉住她。

「將來總會吧。」她將茶點往桌上一擱。

她是商家女,依她的身分,根本連成為他的侍妾都不夠格,而今這副軀殼的主人究竟是什麼身分也不知道,又要如何成為他的側妃?就算他可以作主把她迎入府中,但還是有個正妃壓在頭上,她依舊得與別人共同擁有他。

這種感覺真是教人不快,光是想象就教她想要趁早與他一刀兩斷。

「不會。」

「皇叔,護國公嫡女那門親事是你自個兒允的。」易玦又坐回椅子上,喝著茶水,順手取來茶點墊肚子。「十五年前定下的,你應該還記得吧?」

「她還在守喪。」易承雍橫眼瞪去。

「時間差不多了吧,快守完一年了」適婚女通常只守一年喪,皇叔要是回京的話,也差不多該準備婚事了。

易承雍都想掐死易玦了,他卻像沒事人般地喝茶吃茶點。

「你們慢慢聊吧。」雷持音慢慢地拉開易承雍的手,態度依舊得體,只是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

「持音,那門親事是當初我允了護國公夫人的,因為她是我母妃的手帕交,是當年父皇駕崩後,唯一常常進宮對我照拂一二的人,所以我允諾她,讓她的嫡女當我的正妃,這只是為了報恩罷了。」易承雍顧不得易玦還坐在一旁,急促解釋著。

「我明白,只是廚房里還燒著幾樣菜,我得回去看著才行,你倆慢慢聊。」話落,她行了個完美無缺的禮後才離開。

「皇叔,你換廚子了嗎?這茶點真是一絕,甜而不膩,和這茶水搭極了。」話落,臉都還沒抬起就感覺一道寒風逼近,害得他極其狼狽地往旁倒下,才避開襲向顏面的暗器。

與此同時,嘩啦一聲瓷碎聲響起,他轉頭看了眼,又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易承雍,不敢相信他竟然對自己出手,拿茶杯當暗器。

「皇叔,我到底做了什麼教你這般待我?」

亭外的空濟很干脆地再走離幾步,省得遭池魚之殃。

他搞不懂,肅王爺明明就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怎麼在王爺面前就變得如此愚蠢?都听見王爺跟雷姑娘說的話,還不明白自己說錯話惹得雷姑娘氣惱了,等等被王爺打死,他都不意外。

「再不滾,本王就讓你往後只能滾著走路!」

易玦顧不得追問,二話不說地跳起來往後退,只因他是真的察覺到皇叔的殺氣,可問題是……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整天,雷持音沒什麼不對勁,一樣做菜讓易承雍品嘗,甚至還替他煮茶,只是就是瞧也不瞧他一眼。

到了晚上,看到床上那條「楚河漢界」,易承雍深刻明白易玦那該死的混蛋,應該跟空濃一樣毒啞,省得一再壞他好事。

「喏,橫豎這床也挺寬的,擺上一條被褥也不礙事。」雷持音躺在靠內牆的那邊。

「持音,我說過,我只是報恩,我甚至連她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尤其她現在父母雙亡,唯一的兄長也歿了,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他就是太沒將人擱在心上,才會忘了他已經有未婚妻這件事,並非刻意隱瞞。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對她沒有任何情感,就連兄妹之情都沒有,她對我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他的手越過了楚河漢界,卻立刻被她毫不客氣地拍掉。

雷持音冷凝著臉一道︰「睿親王,你說的是你的心楮,可她的心清呢?」

照肅王的說法,他倆的婚事訂得極早,那位姑娘想必是從小就听家人說她及笄後就會嫁進睿親王府,他長得這般豐神俊秀,那位姑娘對他會不動春心?

小雅和徐鼎定下女圭女圭親後就死心眼地認定徐鼎,因此她完全可以想象那位姑娘待嫁的心情,可如今就算她出嫁也會遭他冷落……而她,她雷持音竟然成了教人寵妾滅妻的妾,要她情何以堪?

她寧可不嫁,也不願為妾!

「她的心情關我什麼事?」

「那麼,你的心情又關我什麼事?」

「持音……」易承雍心底剌痛著。

「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既自私又卑鄙,只要我還想活下去,我就會一直賴著你,但也只是把你當護身符。」雷持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從沒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必須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如果鬼差不再找她麻煩,她會二話不說地跟他一刀兩段。

易承雍見她背過身去,心里怒火悶燒,不禁想今天不該放過易玦!

打從易承雍有未婚妻的事被掀開,兩人的相處只能以相敬如冰來形容,雷持音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但面對易承雍時總少了真誠,像是戴上了面具,教他惱火卻又不能如何。

一直到啟程回京的這一天,兩人還是如此,雖同乘馬車,一路上卻沒能聊上幾句。事實上,只要易承雍開口,雷持音必定會響應,但往往三兩個字就將他打發掉,讓跟伺在馬車外的空濟愈听愈是心急。

他家主子原本就是個不擅言詞的,對上雷姑娘這種牙尖嘴利的,哪里是對手?

到最後,馬車里靜到教空濟冷汗直流,只盼雷持音能讓他家主子好過一些。

車隊好不容易在天色變暗之前趕到了鄰近的城鎮,住進了一家客棧,下馬車前,易承雍親手給雷持音戴上帷帽,她沒有抗拒,由著他。

然而,就在她下馬車時,後頭也停下了一輛馬車,她回頭看去,剛好瞧見下車的雷持言。

「……大哥?」她吶吶地道。

身旁的易承雍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是個身形頗高大的男人,面貌溫潤如玉,和她有幾分相似,只是眸色較冷,整個人比較沉郁。

「想與他見面?」他問得極輕,帶著幾分討好。

雷持音不答,靜靜地看著雷持言目不斜視地從面前走過,喃喃地說︰「……大哥過得不好,臉色好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如果想見他,我可以將他請進廂房。」

雷持音目光追逐著兄長的背影,直到他走進客棧才悶聲道︰「不了,大哥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我跟他說我是誰,他也不會相信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大哥才會這樣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哥心儀小雅,哪怕小雅出閣,他都能抱持著只要小雅開心就好的豁達念頭,就算傷懷也帶著些喜悅,可眼前的大哥滿臉愁緒,事情定然很嚴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還是跟小雅有關?

「要不就算你不與他相認,但也許我能替你探探口風。」

雷持音抬眼瞪著易承雍,討厭他事事替她著想,分明是故意害她無法死心。

「我自己再想法子吧,如果有機會再跟他攀談幾句。」

見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易承雍雖惱火卻也只能忍受。

他總算見識到她是多麼烈性的姑娘,明明心儀自己卻無法委屈為側室,且還顧忌著他那素昧平生的未婚妻,為對方著想。

若她真的自私,如今他們兩人也不會陷入僵局。

兩人進了客棧的上房,用過簡單的飯菜,梳洗過後,照例在床上隔出楚河漢界,分別躺在兩邊——事實上,楚河漢界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只要她睡著了,他一樣會越界。

許是舟車勞頓,她在床上躺了兩刻鐘後便沉沉睡去,他輕手輕腳地將她摟進懷里,唯有這樣摟著她,他才能安心入睡。

夜色深沉,客棧里萬籟寂,突地門外傳來喚聲。

雷持音半夢半醒間听見有人在喚她,教她猛地張眼。

沒有迷糊太久,她就意識到自己睡在床的外側,疑惑地瞪著易承雍的睡臉,心驚自己怎麼睡過界還抱著人家不放,在暗罵自己不知羞恥的當頭,門外傳來清晰且熟悉的嗓音——

「持音。」

是大哥的聲音!

雷持音不假思索地起身,卻被睜眼醒來的易承雍拉進懷里。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羞惱地罵著,卻見對方一臉嚴肅。

「別出去。」

「咦?」

「那不是你大哥。」

「你胡說什麼,那分明是我大哥的聲音。」

「你未與他相認,他不知你是誰,又怎會在門外喚你?再者,空濟就守在門外,有個大活人在外頭喚你,他會沒察覺、不阻攔?」他略微放松箝制她的力道,讓她能夠舒服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雷持音呆住,覺得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可門外喚她的聲音依舊熟悉且清晰,她不由得喃喃問︰「如果不是我大哥,那會是誰?」

「……鬼差吧。」

她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這個答案,雙手不自覺地將他衣襟揪緊。

「你的意思是,鬼差為了引誘我出去,所以模仿我大哥的聲音?」別嚇她了,這天底下有這麼可怕的事嗎?

「應該是。」

雷持音小臉刷地死白,每當外頭傳來喚聲,她揪著他衣襟的力道就更重一點,彷佛抓緊一點,她才能感到安心。

「還是我去瞧瞧?」他試探性地問。

「不要不要不要,誰知道門一開會發生什麼事。」天曉得在外頭的到底是鬼差還是山中妖魅?有些東西並不是皇族龍氣壓得住的。

「你擔心我?」

「我當然擔心你。」話說得太快,雷持音這才想起自己的打算,咬了咬牙再補一句,「因為你要是出事,下一個出事的就是我。」

「放心,我不會出事。」

他作勢要下床,雷持音忙一把拉住他。

「你就不能听話點嗎?要你別去就別去,橫豎我把耳朵搗著不就好了?」

听話?多久沒听見這句話了?易承雍有些莞爾,抱著她又躺下。

「不用抱這麼緊。」她赧然地推開他一些。

易承雍從善如流,然而當外頭的喚聲一響,她就整個人朝他靠去,所謂的楚河漢界早就不存在了。

就這樣,她自個兒一點一點地湊近他,甚至偷偷地把臉貼在他肩上。

易承雍垂著眼,不由得朝她嘴上琢了下,雷持音瞬間張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這種事。

「你……你不是正人君子嗎?」他這樣算是趁人之危吧!

「不是。」

「嗄?」她听見什麼了?

「從沒有人教我當君子,再者,放眼王朝,你能瞧見幾個君子?」

「我大哥啊!」她敢指天立誓,說她大哥絕對是高風亮節,斯文翩翩的如玉君子,哪怕深愛小雅,也從未想過要搶要奪,一心為小雅的幸福著想,傻成這樣還不算君子嗎?

「……你不懂男人。」他冷冷道。

「你才不懂我大哥。也是,一個親王哪里會懂得市井小民的君子風範?至少我大哥是不會納妾的,就像我爹,他也沒納妾,我家的男人全都是君子,只是在王爺眼里不算一回事罷了。」

易承雍微磨著牙,有些哭笑不得。

他清楚她有多伶牙俐齒,但當著他的面損他酸他,她是真的很有膽子,他該反擊一下。

于是,他作勢起身。

「欸,去哪?」

「解手。」

雷持音當場垮了臉,惱他怎能在她最害怕時去解手,偏她又阻止不得,不過……跟他拌了幾句嘴,倒是轉移了她的心思,她此刻才察覺外頭的聲音似乎已經消失了。

「等我一會兒。」易承雍腳才落地,衣擺就被扯住,他莞爾回頭。

「其實……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再忍一下?」雖然鬼差叫她的聲音沒了,可他要去解手就要離開這間房,誰知鬼差會不會趁機跑來,她怎能不怕?

或許鬼差還會假扮成他呢,她可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分辨出他們……

「求我。」他姿態擺得很高。

「……求你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麼求?」

這人!雷持音氣結,懶得與他迂回,「說吧,你想怎樣?但是你不要忘了,咱們是簽過契的,就算你不是君子,你也得按契行事,要不然,騙我一個姑娘家,你還要不要名聲?」易承雍幾乎要被她氣笑,都這當頭了,她嘴上還是不饒人,他非給她一點教訓不可。

他于是往床畔一坐,湊近她,指著自個兒的頰。

雷持音小臉漲紅地瞪著他,不禁想這男人真的不是君子啊,沒有一個君子會提出這種下流的交易條件的。

可事到如今,她除了答允還能如何?

眼一閉,她親了過去,可這一親卻覺得觸感不對,似乎……一張眼,對上他含著挑釁目光的黑眸,她趕忙退開。

「卑鄙小人!」她不敢置信地搗著嘴。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一介小人我當得起。」他舌忝了舌忝唇,大方地在她身旁躺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躺下。

雷持音一雙杏眼微微泛紅,被他氣得想撲上去咬他幾口。

滿嘴歪理居然還說得義正詞嚴,聖賢書讀去哪了?而且他竟還敢這般理直氣壯地要她睡在身旁……偏偏她不能不從,因為她還是怕死。

他們兩人的相處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竟然對她又親又抱!當初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個君子和他定那種契約?

瞧她垂頭喪氣地躺下,易承雍隨即將她摟進懷里,她像小貓般地掙扎了兩下便放棄了,一副自暴自棄、隨便他的神情教他低低笑開。

雷持音听著那擾動人心的笑聲,憤憤地磨牙。

竟然還笑她……這男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隔天一早,小二將早膳送進房里,雷持音下意識地多看小二一眼,確認他到底是不是人,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她不禁無聲嘆口氣,知道自己是草木皆兵了。

可有什麼法子,她身邊的睿親王識人不清,還得倚賴她先替他掌掌眼,省得又有什麼賊子圖謀不軌傷及他。

待易承雍梳洗好在桌邊坐下,她很自動地替他布菜,隨口問︰「怎麼沒瞧見空濟?」

「找他做什麼?」

「沒什麼,隨口問問罷了。」

易承雍睨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兩人安安靜靜地用完膳後,下樓就準備趕路。

雷持音一在馬車邊瞧見空濟,便問︰「空濟,昨兒個是你守夜的,對不?」

「是啊。」空濟正好將馬兒給喂飽,有了點閑暇回話。

「你昨晚守夜時有沒有听見什麼聲響?」她壓低聲量還不住回頭觀望,就怕被易承雍听見。

空濟想了下才回答,「什麼都沒听見,不過昨兒個我守上半夜,下半夜是空汶守的,還是你再問問他?」

「不用不用。」雷持音擺手後便趕緊上馬車。

空濟背過身去,用力地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模不著頭緒,王爺為什麼要空武衛里頭最擅長模仿聲音的空汶去查探那個男人,再模仿對方的聲音,三更半夜對著房內喊「持音」?

不一會兒,易承雍也上了馬車,準備啟程之際,他道︰「真不跟他踫頭?」

「暫時先不要,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

她比誰都渴望著與親人重逢,可問題是昨兒個發生的事教她有了新的想法。

鬼差如影隨形,誰都說不準易承雍能護她到何時,誰都猜不準她到底還能活多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和親人相認?待哪日離開豈不是教人又傷心一回……

現在的她只想知道親人們過得好不好,其余的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易承雍敲了敲車壁,馬車隨即緩緩駛離。

半刻鐘後,一抹身影飛快步地奔到客棧外,可外頭已不見其他馬車。

「爺,那東西有問題?」身為隨從的海潮不解的問。

「拿東西給你的人真沒告知你他的身分?」雷持言沉聲回問,緩緩攤開畫。

畫上的人兒是他的親妹妹,兩年前香消玉殖的妹妹,偏偏這畫看起來極新,像是近日內所作,誰會為一個死人作畫,作畫之人又為什麼要將畫交給他?

因為震驚又困惑,他才在看到畫後立刻追問畫的來歷,得知對方已經要離開,便趕緊追出來,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爺,那人真的什麼都沒說,只說這幅畫是他主子要交給爺的。」海潮後悔極了,早知道這東西這般重要,他就該一收到就立刻交給爺。

雷持言瞅著畫作,上頭的人兒如他記憶中笑得燦爛,充滿生氣……他的心狠狠地一揪,隨即收斂心神,思索著對方到底是何用意。

「海潮,讓人準備,馬上啟程。」他沉聲道。

對方既然把畫交給他,那就代表往後定有再見面的機會,他不急,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通陽與京城相隔千里遠,易承雍帶著雷持音走了段陸路後便改走水道,讓從未搭過船的她吐得半死,于是他當機立斷,隔天靠岸再轉走陸路,待回到京城時,已是四月天了,超出了預期的時間。

「王爺。」

睿親王府的大門敞開,馬車直入其內,在影壁處停下,王府總管童敬領著一干下人恭候主子歸來。

易承雍牽著雷持音下馬車,雷持音一見這等陣仗,不由得回頭看了眼描金漆紅的大銅門。

嘖嘖嘖,親王府啊,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才有幸踏進這兒。

「童敬,陸嬤嬤,這一位往後就是王府的當家主母。」易承雍介紹道。

童敬聞言,臉色微變,「王爺,那護國公千金……」

易承雍臉色一沉,手一擺示意他噤聲,接著交代,「不用特地替她備院子,她就住在我那兒。」

童敬趕緊應聲,又道︰「王爺,皇上那兒有旨意,說是王爺要是回京得要立刻入宮面聖。」

易承雍看了看天色,雖然只是晌午,但依那人的行事,恐怕是會拖到晚上才會放他走,便道︰「明天再說吧。」

話落,他自然地牽著雷持音的手往主屋的方向走。

童敬臉色刷白,急忙跟上,口中勸說,「可是……」

易承雍懶懶睨他一眼,「本王累了,全都退下。」

「……是。」

雷持音跟著他踏上回廊,回頭張望,發現跟著的只有空武衛,王府總管和一干下人全都退到回廊下,沒一個人敢跟上,不禁猜想他還是較習慣讓空武衛的人近身伺候。

「王爺,你要不要先跟我提點一下,哪些下人是好的,哪些是要避開的?」她想為了他好,她還是先模清這些人的底細好了,盡管她並不清楚將來她到底會在這兒待上多久,但能幫他一時是一時。

唉,對于將來的事她是一點底都沒有。

後來再想,自己惱怒他有未婚妻,實在是太舍本逐末了,畢竟在生死之前,吃味這種情緒顯得太多余了,她都不能保證自己還能有多少時間待在陽世里,與他置氣真太愚蠢。

她想好了,不管怎樣做人還是要講道義的,因此等她打探到小雅和兒子的消息,確定他們都安好後,她會跟著鬼差離去,不與人爭奪。

只希望到那日他別生她的氣……

「我親王府里的人都是能用的,童敬和陸嬤嬤是宮里的老人,是我母妃身邊的人,跟我出宮開府,至于其他的人我都交給他倆打理,沒有我的吩咐他們不會靠近主屋這頭。」

「喔,那麼,他們知道你的秘密嗎?」

「自然知道。」

「……你當初還跟我說只有空濟知道。」因為她一無所知就可以盡情地耍她,當她傻子是不是?

「那當頭我怎會與你提及親王府的事。」

雷持音撇撇嘴,想了下,又道︰「我能到外頭走走嗎?」

「你不想歇會兒?」

「是想歇會兒,但我更想知道小雅和我兒子的消息。」

「這事我會讓人去查。」他握緊她的手,不想讓其他人分割走她對他的關心。「還是,你想見他們,當面與他們相認?」

「……暫時先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那就先歇著吧,最遲明天就能查出你想知道的消息。」

雷持音輕點著頭,看著回廊外那一大片的湖泊,午後的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而湖面上還有橋,通往一座亭子,亭子四面的藕色帷幔隨風飄揚。

再往前,則是無止境的渡廊,看得她瞬間瞪大眼。

「王爺,主屋在哪?」她忍不住問,這園子也未免太大了,要走到什麼時候才到主屋?

「累了?」

「腿酸。」她故意抱怨,豈料易承雍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嚇得她忙喊道︰「你做什麼,還不趕緊將我放下來。」

「親王府是三進的規制,離主屋還有點遠,我抱著你走,你才不會腿酸。」易承雍說著,嘴角隱有笑意。

「我說笑的……」別鬧了,後頭跟著一大票空武衛的人,在他們面前做出這種舉動,她還要不要做人?

「我認真的。」

「你……」她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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