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與告白 第八章 作者 ︰ 攸齊

第三章

在海產店點了幾道菜、一道熱湯和一盤炒飯,沈觀拿了兩個杯子,再去冰箱拿啤酒。掩上冰箱玻璃門時,她回首問始終亦步亦趨的他︰「你酒量怎麼樣?」

「任務其間,不能喝。」

稍早前在家里問他,他也是這個答案。「一口總可以吧?」她看他一眼,徑自往旁邊桌前一坐,拿開瓶器開酒,給兩人的杯子各斟了八分滿。

飯菜上得快,一會時間桌面已布有四菜一湯與一盤炒飯。她握酒杯,仰臉,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再為自己斟了杯。

「空月復喝酒傷胃。」明知多事,仍出聲提醒。

她盛飯。「只是先喝一點。」靜了瞬,道︰「突然很想喝。」把飯碗推至他面前,再拿了他的空碗添飯給自己。

她食量奇佳,晚餐她買了兩個雞腿便當,她自己那份嗑得精光,現在又低頭吃得認真,他不禁看看她套著毛衣的單薄身板。

「不合口味?」沈觀夾菜時覷見他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問。

「不大餓。」他據實回應。

她放筷舉杯,示意他踫杯。「消夜有時候是吃心情的,跟餓不餓無關。」

他莫名認同,破例地擎杯,與之輕輕一踫。他沒敢多飲,輕抿一口便放杯;她倒是無所顧慮,一口又見底。他吃了兩口飯,問︰「心情不好就吃消夜?」

「不一定。心情好吃,不好也吃。」稍頓,她看看周遭,幾乎每桌桌面上都立著酒瓶,有人聊得開心,像在分享喜悅或是慶祝什麼,有人說得氣憤,臉紅脖子粗。她道︰「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你看他們,心情好喝酒,心情不好也來喝酒,其實都是想喝酒的借口。也許是想放松,也許是想壯膽,藉這機會把話說出口,事後要覺不妥還能賴給酒精。」

他順她目光繞了一圈,看著她。「你是哪一種?」

她撐頰想了一會,搖搖頭。「都不是。我只是想試試明天醒來後,我會不會記得今天的事;如果還記得,那我看到的就是真的。」她眯眼笑一下,低頭吃飯。

他想著稍早前在她計算機看到的畫面,屏幕中全身包得緊密的人影手上夾蛇器夾著一條長蛇,他想那影片應該與她被咬的事件有關。

「你說,會有人因為討厭一個人,或為了某種目的,忍耐多年就為了等計劃成熟才出手嗎?」沈觀忽然問他。

他想了想,道︰「天下事無奇不有。」

「你父親……」她停頓數秒,道出疑惑︰「那個凶手是為了替鄭智元報仇,才殺你爸的嗎?」

顏雋手中筷子頓在半空中,沉默數秒,才搖頭說︰「不確定。是不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當初他說他是為了自保才開槍,也不知他開槍射殺的是當年辦鄭智元案子的警察,一切純屬巧合。」

「你信嗎?」

「我是家屬,當然會質疑他的動機與說詞,他是犯嫌,一定避重就輕。」他看著她,再道︰「客觀一點來說,他的說法不無可能。他是嫌疑犯,任何一個警察都能抓他,在那當下,他為求自保才開槍拒捕,這是說得通的。」

她想了想,不再說話。

四菜一湯只吃了一半,沈觀招來工作人員打包,抓賬單去櫃台結賬時,腳下一軟,身後一只大掌握住她手臂。「醉了?」

「沒有,有點暈而已,等等回去睡一覺就好。」她掏錢結賬,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餐盒。

他拿過她手中餐盒,見她腳步虛浮,空著的那手虛虛地護在她腰後。

沈觀不是醉,她腦袋思路清楚,但忍不住想說話;不過身體終究受了酒精影響,頭發暈,腳微軟,她步伐不快,往停車方向走。「明天沒有解剖課,才敢喝一點。」

他側眸看她一眼。「是該這樣。」

「你不工作時,也不喝嗎?」

「不大喝。我父親很尊重自己的工作,對自己與對我們的要求很高。他還在時,我跟我弟每天早晨五點就得起床跑步,訓練體能。」他說話時,眼楮時不時留意周遭。

沈觀歪頭看他。一套尺寸合適的運動衫穿在他身上,修長的四肢,頎長勁瘦的身形。「你體格很好。」

詫看她一眼,恆常肅冷、情緒不多顯的面孔浮現不易察覺的赧色,他別開目光,道︰「我們這種出身都這樣。」每日訓練,不精壯也難。

她想起什麼,道︰「我阿嬤和我媽說要找保鏢給我時,讓我看了你的資歷,我記得是什麼黑衣部隊的?」

「海軍陸戰特勤隊,黑衣部隊是俗稱。」

「真的都穿黑衣?」她瞠圓眼看他。「從頭黑到腳像黑貓那樣?」

他微笑,淡點下顎。「從頭黑到腳,只有在隊徽上可以看到紅色閃電和白色的劍。」稍頓,他再道︰「有時也穿墨綠色迷彩服。」

兩人行至她車旁,她自動交出鑰匙,徑自坐進副駕座。她知道他會開車,第一天見面時他就提出往後由他駕車的要求,提防真有人想加害于她而制造假車禍;那時她不認為真有人想要取她性命,也因為當乘客比較不自由,她回絕了。

顏雋開上車道時,又听她問︰「你是那種什麼娃人的嗎?」她對兵種沒概念,听見海軍陸戰隊,直接聯想到蛙人。

「你說的是偵搜中隊,我是特勤中隊。」

「……啊?」她側過臉蛋看他。

他沒看她,但從語氣中不難發現她對這沒概念,遂道︰「我簽志願役,也是從兩棲開始訓練。」稍頓,更進一步解釋︰「簡單來說,不管是偵搜中隊還是特勤中隊,都對體能要求相當嚴格。」

「……喔。」她還是沒能理解。「看過國慶表演,特勤隊好像很能打?」

「武術、格斗是基本。」

「所以你本來就懂武術?」她相信應該要有點武術底子才進得了他方才說的那兩個中稼。

「練過柔道和跆拳。小時候看我爸很威風,從小就想走他的路。」

她听出興趣。「那怎麼沒做警察?」

他目視前方,唇微微抿起,數秒後掀動唇瓣︰「本來家里人都支持,我爸走了後,他們擔心同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反對我考警校。」

沈觀靜了一會,道︰「保鏢工作也是有危險。」

他懂她意思,徐聲說︰「我入伍那年我媽生病離開了,我才會簽下志願役。

當不了警察,在特勤隊至少還有機會在警方無法處理的現場盡一分心力。在特勤隊待了五年,退伍後恰好有學長找我做這行,待遇不差,就做了。」

「所以你們保全公司里的保鏢,是不是一定都要有特勤……」她手機響了,屏幕顯示「宜平」,她接通電話。

「學姐,你睡了嗎?」

「還沒。我正要回家。」沈觀望向窗外。

「你還沒回家嗎?」那邊詫問。「不會是還在學校忙吧?」

「我出來吃消夜,現在要回去了。」她目光淡淡地看著晃過的街影。「你怎麼這麼晚才打電話給我?」

「我剛躺上床,就要睡了,忽然想起你上次的事,想問問看有沒有進展。」

「你是說……我被蛇咬的事?」

「是啊,那事情你不會就那樣算了吧?不覺得很怪嗎?」

沈觀呵口氣。「覺得怪也沒用,沒監視器畫面根本沒辦法知道它是怎麼跑進廁所的。」

「所以你真的就不追究了?」

沈觀笑一下。「跟誰追究?」

「說得也是……」略頓,再問︰「那你最近都還順利吧?」

「一切正常。你別擔心,我阿嬤和我媽幫我找了一個保鏢。」她說這話時,

身體往後靠貼椅背,余光有駕駛座男人投來疑惑的目光。

「保鏢?」鄒宜平的聲音大得連顏雋都听見了。

「嗯。說這樣她們比較放心。」

「所以你現在身邊有保鏢跟前跟後了?」

「是。雖然還不是相當習慣,但也算是……」她看一眼駕駛座男人,道︰「也算是人生中不一樣的體驗。」

「年紀多大?長得怎麼樣?酷酷的嗎?身手好不好?」迭聲問。

沈觀笑一聲。「改天見面你應該可以見到。」車正要開進地下室,她余光覷見對向車道上來一部車,不經意一瞄,發現車牌一片黑,像被遮蓋住。她一個念頭滑過腦海,空著的那手探過駕駛座,往喇叭一摁——長長的一聲「叭」。

手離開車喇叭後,她不在意顏雋投來的目光,像無事人似的靠回椅背,握在手中的手機仍貼在耳邊。「宜平,我快到家了。你還有事嗎?」

彼端慢了幾秒才回應︰「學姐,我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財神廟那件事而已……對了學姐,你這兩天有空嗎?出來吃個飯,介紹一下你的保鏢讓我認識認識,我還真的沒見過保鏢,好好奇!」

「好啊。」車子往下滑進地下室。她的車位在右側,恰好貼牆,顏雋將車往左開,打檔欲倒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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