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執行長 第十三章 作者 ︰ 凌宓

轉眼邁入第三個月,接近農歷年,花店的生意越來越忙,批貨量變大,每天除了要應付店內的人潮,路瑤光還得將心思花在海悅集團的綠化上。幸好子浩乖巧又獨立,照顧兒子這方面她省了不少力氣,除了每天跟子浩斗斗嘴之外,其他沒有什麼好煩惱的。

連續幾天睡眠不足,加上氣溫一日一日下滑,今早低溫來到七度,又下著雨,整座城市顯得潮濕又冷冽,連呼吸都顯得沉重,讓人渾身極不舒服。

昨夜熬夜趕設計圖,路瑤光現在精神不濟,她駝著身子步伐虛浮的走往浴室,頭不小心撞到門框,慘叫一「嗚……痛。」才剛打直身子,不意左腿膝蓋一個軟拐,單薄的肩膀又撞上另一邊門框。

有沒有這麼倒霉啊!

盥洗過後,她攏緊睡袍,呵欠連連的頂著亂發站在流理台前準備自己跟兒子的早餐,天氣變化讓她左腿抽痛起來,不曉得是不是熬夜受風寒的關系,她覺得喉嚨癢癢的。

母子倆的早餐很簡單,四片烤土司,兩個煎蛋加上一人一片高鈣干酪,另外她幫兒子準備了熱牛女乃,自己則慣喝咖啡提神。

把早餐端上桌,正要回頭喊人,路子浩已經盥洗完畢自動自發換好衣服,小小帥氣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手上還拿著從她房間拿的精油。

「媽咪,你快坐下來,我幫你按摩。」每當天氣起變化,媽咪的左腿就會不舒服,他常看媽咪拿精油按摩左腿,天資聰穎、學習力強的他老早把按摩手法記起來了。

路瑤光感動又訝異的看著懂事的兒子,才要伸手模模兒子的頭,馬上被澆了一身冷水。「媽咪,你不用太感動,照顧媽咪是我的責任,誰叫你那麼笨被男人拋棄,沒老公疼只好我來疼。」

真想揍他!路瑤光無言的看著老成的兒子,不敢相信這孩子才五歲,怎麼說起來話像五十歲的老頭。

「我說了,是媽咪拋棄你老爸,這是千真萬確,我沒有說謊。」她瞪著兒子,這次非要好好澄清不可。

路子浩卻突然搖頭嘆氣。「果然是笨媽咪,到現在還替老爸說話。算了,這件事以後就別再提了,多提多傷心。」小手撫額,他濃眉一擰,望著媽咪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路瑤光卷起睡袍袖子作勢抓兒子,非要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路子浩眼捷手快的把精油塞給她。「拿著,小心不要翻倒。」

這小子是不是角色錯亂了,以為他是媽媽……她心有不滿的犯嘀咕,但還是乖乖听話的拿著精油。

路子浩拉開原木餐椅讓媽咪坐下,將媽咪的睡裙往上卷,接過精油滴在手掌心,先用手溫將精油暖化,溫暖的小手模上媽咪白皙的腿,有模有樣的按摩起來,雖說小孩子力道太輕,對她抽痛的腿幫助不大,但手法還算純熟。

「子浩,媽咪愛你。」看著兒子因為雙手使力的關系,額頭不斷冒出豆大的汗,她感動的抱住兒子,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媽咪,我也愛你。」路子浩停下按摩,抬頭朝媽咪柔軟的嘴唇啾了一下。「不過你真的很不乖,都不听阿宇哥哥的話,媽咪昨晚偷偷熬夜,別以為我不知道,不過這次我不會跟阿宇哥哥告狀,先記丑——次,下不為例知道嗎?」

路瑤光無言了。

接下來,母子倆溫馨短暫的早餐時光匆匆結束,帶著路子浩前往隔壁花女乃女乃家之後,路瑤光沒有前往花市。

今天星期一,是前往海悅集團換花和盆栽整理的日子。她在花店里整理花材打包拿上車時,感覺整個頭昏昏沉沉的,喉嚨發癢的感覺益發嚴重,左腿的不適感加遽,情況有點不太妙,但無論如何她都得打起精神來。

強撐著身體不適和腿部抽痛,路瑤光微跛地推著載花材的推車來到奇普大樓,她跟值班警衛打招呼,獲得允許來到頂樓,前往執行長辦公室。

她將推車放在外頭,抱起白色長型紙箱,吃力的小小步走進辦公室里頭,打開燈後,她習慣先走到落地窗前駐足,看著被薄霧包圍,寂靜一片的城市。

這是一周中短暫的美好時光,她可以有幾分鐘重溫舊夢的時間,站在這里讓她想起過去的風光,封勁陽還在自己身邊時那美好甜蜜的日子……

暖融融的晨光照射進室內驚醒了她,她揉了揉僵硬抽痛的腿部,直到肌肉稍微放松後,才戴上手套開始投入工作。

她先將舊盆花移開,接著彎身從紙箱里取出新的花器。這次使用的花器是個橢圓形淺綠揉合金色的陶盆,花材則準備了郁金香、桔梗,搭配白色雛菊、羊齒等等。

她將長發松松綰起,穿著米色薄料針織衫搭著黑色長褲,圍著綠色工作裙,縴細身軀被從落地窗透進來的晨光包圍,她沉靜地佇立在角落,拿著剪刀和花材修剪到適合的長度,再將一朵朵的花和搭配花材插在濕海綿上。

工作中的她全然沉浸其中,認真又專注,嘴角輕揚起一抹愉悅的笑意,她熱愛這份工作,不管多累都心甘情願,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世界里,渾然未覺身後有道門在這時打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踩著無聲的腳步走進來。

他佇立在門邊,視線投落在沉靜的她身上後,並沒有立即移開。

封勁陽眯起黑眸,佇立在門前朝那抹給他異常熟悉感的縴細身影望過去。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不太能清楚看見那女人的臉蛋。

但沒來由地,他的心跳加速,對那在矮桌前靜靜工作的花藝設計師感到一抹熟悉感。

是她嗎?身為峰元繼承人又頂著祥天集團少女乃女乃的光環,她的日子絕對過得舒心又愜意,即便擁有花藝設計師的證照,開了花店,想必主要還是在豪門宅院里生活,蒔花弄草應當純粹是興趣。

一個尊貴的總裁夫人,怎麼可能親力親為在一大清早跑到這里來插花?

封勁陽在心里自我嘲弄一聲,是他連日來睡眠不足產生幻覺了吧。昨晚熬夜處理公事,後來索性留宿在休息室,只短短睡了幾個小時,本想起早多看幾份公文,不過在辦公前得先給自己來杯咖啡提神。

然而有人在他的私人領域里,他感覺被打擾,心有不悅,但咖啡非喝不可,要不腦子無法清醒,索性跨出一個步伐,將身後的門輕輕帶上,門扇發出不大不小輕巧的喀擦聲。

那聲響讓垂首佇立在窗前沉浸于創作的縴細身影驀然一震。

清潔阿姨今天來得真早,路瑤光正欲回頭打招呼,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忙,盡快工作完畢。」封勁陽沉吟了下,對著那專注工作的身影說話,算是打招呼。

渾厚低沉的聲音飄入路瑤光的耳中,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瞬間發僵。

就基本禮貌而言,即便他要對方別在意自己繼續工作,可對方也應該回個頭說聲抱歉或道聲早安之類的,可她卻沒有任何禮貌上的回應,將他的話當耳邊風,整個人還奇怪的呈石化狀態。

封勁陽淡漠的瞟了她一眼。從這角度望去,她拿著剪刀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手握著一朵紫色郁金香,她渾身僵住不動,感覺連呼吸都屏住,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驚嚇過度?他皺眉,顯然這位花藝設計師膽子小,抑或根本懶得理會他。

他挑剔的盯著她,很顯然,她並沒有打算禮貌性的回應或回頭打聲招呼之類的,這讓封勁陽對她的印象大大扣分。

這段日子以來,他對辦公室里更換的盆花頗為喜愛,憑良心說,他對花藝雖是門外漢,但也分得出這些盆花設計樣式有多別出心裁。

每個星期一固定換新花,使用的花材不多,顏色淡雅,設計搭配不繁復,鮮花和素材的搭配也不流于俗氣,整體給人一種心曠神怡又充滿天馬行空的藝術氣息。

辦公室里有花朵綠葉點綴,的確有助于氣氛改造。

這三個月來,不知不覺中,他竟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習慣——每當深思熟慮一件重要公事或決策時,他的目光總會不自覺落在靜靜佇立在光影下的花兒,沉澱思緒。

他喜愛她的設計,但這花藝師的態度壞了他的好感。封勁陽皺著眉又盯了她一會兒,不打算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糾結,他頗不以為然地走出辦公室去。

當他關上辦公室門的瞬間,路瑤光驚喘一聲,雙手劇烈顫抖起來。

是、是他……是封勁陽的聲音!老天,他怎麼會在這里?!還從執行長休息室走出來……難道,海悅集團那位厲害嚴酷的執行長,就是封勁陽!

路瑤光直覺反應要趕快離開這里,幸好,盆花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她忙不迭地收拾桌面,把剪刀和手套丟進箱子里,抱著紙箱微跛地急忙離開辦公室,想趁他回來之前先閃人。

這時,去而復返的封勁陽剛巧進來。

他帶著一分火氣用力地推開辦公室門,門扇撞上正急著離開的路瑤光。

「噢。」今天真是倒霉日,一連三撞……她低叫一聲,早上被門框撞出一個小包的額頭硬生生再度吻上厚重門板,痛得她想飆淚,紙箱瞬間從手中翻落,痛得撫額蹲下來。

闖禍的封勁陽反射動作趕緊在她身邊蹲下來,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本欲前往茶水間煮杯咖啡,沒想到他慣喝的咖啡豆沒了,睡眠不足加上心煩意亂之下讓他有點火氣上升,情緒使然,他把怒氣發泄在門板上,誰料到她好巧不巧正好站在門後。

她忍著痛,淚水在眼眶滾動,低垂著小臉搖了搖頭。

「受傷了?」他撞傷人理虧,關心理所當然。

她陡然縮著身子,擺明拒絕他的踫觸,小臉越垂越低,他皺眉盯著她的頭頂,她感覺到他強烈的注視目光,慌亂的抬起小手揮動著,低垂的頭搖得如博浪鼓。

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連句話都不會回嗎?「你若受傷,我不會推諉責任。」

路瑤光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躲他。

都六年了,兩人有各自的人生,就算心里有怨有恨也該淡了,可她始終揮不開心頭的驚慌,抬手抹去因痛意而飆出眼角的淚水,她大氣不敢喘一下,雙手胡亂地撿拾因紙箱翻落而散落在地毯上的花材。

難不成她有說話方面的障礙?封勁陽無奈之余只能朝這方面揣想,既然有這個可能性,那麼他也不該太過苛責她不禮貌的態度。

「我來。」封勁陽放下執行長身段,幫她撿起四散的花材和剪刀。

她瞪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用力揮手又搖頭的,在他要撿起剪刀時,她早一步搶過,結果銳利的剪刀劃過他食指,劃破一道血口。

「啊,對不起!」看著那道血口,她忘了要掩飾自己的面容,驚慌的倒抽一口氣,抓住他的手,扁著小嘴一臉快哭的樣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迭聲的歉意消失在他深幽的眸瞳下,他鎖在她臉上的目光有片刻的閃神,眸光瞬間轉為掩不住的驚愕。

時間仿佛定格般,兩人四目相接,過去的回憶一段段躍入彼此腦海,那些甜蜜的糾結的情緒,排山倒海的將兩人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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