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dayisn'tmyday!
在陌生建築的環繞下,朱采韻的腦中冒出這樣的想法。
出門不到一個小時,就在她的注意力被街頭攤販吸去之際,有一名陌生人實如其來的撞了上來,然後下一秒,她察覺自己的錢包不翼而飛。
不幸中的太幸是錢包里只有一些現金,她並未將信用卡和護照等重要物品放在身上,而歷經了這樣不幸的事,她告訴自己要更加小心的防範。唉,看來這也算是另一種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吧?
苦笑一聲,她環顧四周。
剛剛一時腎上腺素分泌,致使她愚蠢的追著那名宵小跑,如今……很好,這兒的房子看起來都差不多,美則美矣,不過要用來認路,可說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唉,真不知道我是結交了哪一路的衰神。」她苦著一張臉,盡管迷路的時候待在原地會是最好的做法,可是難得來到國外,要她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事。
吁了口氣,眼看天色還酸明亮,朱采韻的腦子轉了轉,既來之,則安之,她決定把這一次的迷路當做另一個冒險的機會。
她以輕松的心情往前走,好不容易發現了一間咖啡店,而且十分幸運的,還遇見了之前在旅館萍水相逢的那個男人。
他依舊戴著墨鏡,坐在那兒看書。
男子上身強健,長腿慵懶的交迭在桌下,屬于東方人的黝黑發色使得他的存在在這個國外城市顯得獨樹一格。
盡管看不見他的眼楮,可是挺直的鼻梁和縴薄的唇瓣,加上微尖的下巴……她仍然能夠感受到他迷人的風情,而且不可否認的,他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
不過好看是一回事,能否救助她才是最重要的。朱采韻在心底大喊幸運,準備要沖上前去。
這時,一名外國男子與她擦肩而過,抓住她的手臂,大喊︰「Oh!Howbeautiful!」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意大利男人的搭訕吧?
朱采韻嚇了一跳,瞥向那名外國男子,臉上出現三條黑線。
「MayIbuyyouacupofcoffee?」
「呃……N0,thanks。」她想縮回手,無奈外國男子得好用力,她一時之間掙月兌不開,眼看那名東方男人收起書本就要離開了,她心中著息,不禁加大甩開的力道。「放……letmego!」
偏偏外國男子堅持不放手,又說了一連串要她賞光的話。
嚴格來說,這個外國男人的長相並不賴,可是朱采韻太了解他的目的了,不就是性!
假如狀況允許的話,她也許會考慮一下,但絕對不是現在。
「Damnit……喂,等一下!不要走啊!」
她大聲的求救加上說的是中文,確實吸引了鄭友白的注意,他墨鏡後的厲眼瞥向聲音的來源,很快就認出了她是誰。
平日若是遇到這樣的事,他不一定會搭理,可是眼前的情況不同,畢竟人在國外,又是同鄉,不好真的不管,于是他大步上前,一手搭在外國男子的肩上,不容置疑的說︰「Getoff。」
外國男子本來有些不願意,但瞧了瞧鄭友白不輸西方人的高大身材和逼人的氣勢,當下明白自己勢不如人,索性放手,模模鼻子,轉身離開。
朱采韻松了一口氣,甩了甩被那人抓過的手。「謝了,被人搭訕是很光榮,但這樣糾纏不清就很要命。」幸好那個外國男人還算識相,要不她快、狠、準的鐵拳一揮,包準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你一人來旅行?」鄭友白再次審視這個來自同鄉的女子。她並不矮,五官秀麗端正,一頭長及背脊的黑色鬈發充滿迷人風情。他想到這個女人住在他的隔壁,而那一層全是所謂的單人房。
「嗯,一個人比較自在。」她聳聳肩,想到剛才的事,不由得笑了。「不過也會遇到這樣的鳥事……黃歷上寫了今天不宜出門,我真該遵守。」
「不過是被搭訕罷了。」鄭友白挑了挑眉。
瞧她說得好像差點被人賣了,不可否認的,他喜歡她的笑容,看了心情很好。
「才不只是搭訕而已。」朱采韻努努嘴,隨即拍了下腦袋。「啊,抱歉,我迷路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怎麼回旅館?」
她將自己走到這兒的經過,以及遇到他的幸運,一一告訴他。
「你可不要告訴我,旅館就在下一個轉角,那我可會笑死。」或者哭死。
她不拘小節的口吻,以及滔滔不絕的功力,讓鄭友白笑了,「不,你至少要直走一段路,然後在第二個轉角右轉,右轉之後再……」
「停停停!算了,就算你說了,我也未必會走……也許這樣有些為難,不過可不可以麻煩你帶我回旅館?」她雙手合十,低聲下氣的說。
天啊!鄭友白真是服了她。「這樣你也敢一個人出來旅行?在意大利認不得路,我只有兩個字可以送你……」
「什麼?」
「找死。」他字正腔圓,嗓音低沉的說。
要知道,佛羅倫薩雖然是個人文之都,但這兒的人沒涵養的程度也算是世界一流。遇上扒手還算好運,假若遇到強盜綁匪,才真是吃不完兜著走。「罷了,你吃飯了沒?」
朱采韻搖頭,「還沒。」
「OK,那我們商量一下。」鄭友白模了模下巴,彈了下指頭,「我現在有點餓了,不過因為我們住的旅館並沒有供餐服務,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我再帶你回去,好嗎?」
朱采韻覺得這個提議很好,並不反對,問題是……
「先生,你似乎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挑起眉頭。
「我沒錢。」她兩手一攤,吁口氣,「我的錢包剛才被扒了,不過若是你堅持要先去吃飯,我陪你去吃也不是不行……」盡管她肯定會哀怨到死。
鄭友白忍不住大笑,「對,我忘了,抱歉。」
他這才想到她今日霉運當頭,其中一項就是錢包被偷了。
「好吧,不然飯錢我先出,你等回到了旅館再還我。」
不是他小氣,而是他們素昧平生,他沒道理那麼大方,該算的帳還是要算清楚。
朱采韻又有意見了,「慢,我不是不肯還,問題是,我只有信用卡,你有刷卡機嗎?」想來真是滿月復心酸啊!
鄭友白再次失笑。拜托,沒錢就說沒錢,還問他有沒有刷卡機咧!
「算了,這頓飯我請客,你負責吃就好。」的確沒理由由他請客,不過看在她真的有困難,而且又老是惹他發笑的份上,請她吃一頓,似乎也不是太吃虧。
「不,無功不受祿,何況你算是我的恩人。」他救了她,又要清她吃飯,那她未免欠他太多了。「這樣吧,今晚這一頓還是麻煩你先出錢,明天的午餐換我請你……當然,得找能刷卡的餐廳。」
鄭友白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他們住隔壁,要一起吃頓飯不成問題,于是欣然同意。
「你叫什麼名字?」
「朱采韻,朱色的朱,采薇的采,韻律的韻,你咧?」
「鄭友白,鄭成功的鄭,友善的友,白色的白。」他學她。
「好巧,我們的名字中都有顏色,我是朱色,你是白色。」她甜甜的笑說,朝他伸出手。「今晚就要麻煩你了,鄭先生。」
「嗯。」他握住她溫暖的柔荑,「朱……朱小姐。」這樣的稱呼,讓他皺眉。
朱采韻笑了,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眨了眨美眸,「叫轉采韻吧,我不介意,而且比朱小姐還是狗小姐好听多了。」
鄭友白也笑了。這個女人真的很開朗,說話、動作、態度都是那樣的自然,教人感到愉快。當他也不否認自己的感覺和她的美麗有關,畢竟全世界有九十九點九的男人是視覺動物。
「OK,采韻。」他從善如流,叫得很順口。「所以我們可以去吃飯了?」他原本就餓了,加上杵在這兒同她說了一陣子的話,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好。」她露出甜蜜的微笑。
鄭友白看了,怦然心動。
「前提是……你帶路。」她不忘提醒他。
鄭友白原本以為他們的關系,會在兩頓飯之後結束。
結果,不然。
那天的晚飯,氣氛十分歡快,朱采韻的個性不拘小節,各式各樣的話題都可以聊,包括他喜歡的書、音樂和電影,甚至一般人不大關心的政治。
短短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可說是無所不聊,而據她的說法,這和她過去任職于業務部有關。
所以他們在吃了咸得要死的飯、灌了一大堆水以後,並沒有立即回旅館,而是在街道上悠閑的晃蕩。
「其實我早就想在晚上時出門逛逛了,可是……唉,你知道的,在國外這個時間,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太危險了。」她無可奈何的說,眺望著前方的景致,「可是這兒的夜景真的很美。」
籠罩在夜幕下的教堂閃習發光,有一種不同于白日的斑斕。這個歷經了文藝復興的都市,即便到了夜晚也不見消沉,街上有一些賣藝的旅人,像是害怕這個城市太寂寞,一個接一個,輪番表演。
他們停下腳步,聆听那由樂者蒼老的手演奏出來的音樂。小提琴的迷人音色搭上略顯哀傷的調子,在這樣的夜晚,最容易讓人迷失。
當演奏結束,鄭友白大力鼓掌,並上前幾步,將一張鈔票丟進小提琴的箱子里。
「若不是我的錢包被扒了,肯定貢獻五歐元。」朱采韻不滿的說。
他也不吝嗇,又丟了五歐元,然後挑起眉頭,有趣的問︰「這一筆,你打算怎麼還?」
她想了想,笑說︰「我們去看展覽,票錢我來刷卡。」
所以,他們又多了個看展覽的約會。
吃飽喝足,走在這充滿異國情調的路上,他們的心情十分歡快。
回旅館之前,鄭友白心血來潮,又買了意大利遠近馳名的甜點提拉米蘇給她。
這回朱采韻不等他問,自個兒說了,「我回你一頓下午茶……哇,這樣剛剛好,午餐之後去看展覽,看完展覽再去喝下午茶,晚餐你付你的,我刷我的,互不相欠。」
看她一副眉開眼笑,喜不自勝的模樣,他不自覺也笑了。
于是他們的午餐之約變成了一整天的約會,對于這樣的發展,鄭友白不但不排斥,還很高興。
「你打算在佛羅倫薩待多久?」
「待多久啊?」朱采韻想了想,「三天吧。」
「三天……」他模了模下巴,「你有什麼計劃?」
計劃?她的腦子轉了轉,「嗯,就是照著一般旅游書走,像是比塞塔、米開朗基羅的戴維像……」
「停停停。」鄭友白啼笑皆非,阻止她沒重點的闡述,「听起來你根本沒規劃嘛!比塞塔離這兒多遠,你曉得嗎?在我的行程中,那可是第三天才去的。」而且還要坐車和換車,這女人肯定會迷路。
朱采韻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我是沒有計劃啊,反正這兒處處是景點,況且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她說得好瀟灑,下一秒卻皺起鼻子,眸色暗淡。
「唉,其實是因為安排計劃的人沒來,只剩下我一個人,多少有些意興闌珊。」她的樣子好不可憐。
她這一瞬間的睹緒變化,鄭友白隱藏在墨鏡後的雙眼敏銳的察覺到了。她口吻輕松,情緒卻不若她嘴上來得無羈。
「你這三天干脆跟著我一起行動。」
他來不及多想,邀請的話語便月兌口而出。畢竟下午他們在旅館相遇的時候,他完全沒料到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無妨,旅行中有個伴的確會增加不少趣味,尤其是毫無瓜葛的伴侶,更是少了戰戰兢兢顧慮對方的壓力。
才短短三天,他想,這提議應該不算太糟糕,只是……會不會太唐突?
朱采韻眼楮發亮,「真的嗎?太好了,我求之不得。」
看來老天待她其實不薄,本來以為錢包被扒了會是一連串不幸的開始,誰知絕處逢生,上帝馬上賜給她一個可人的向導,而他應該有事先規劃一番,她可輕松了,不禁露出興奮的笑容。
鄭友白見了,感覺心情也跟著明亮。
她吐了吐舌頭,「老實告訴你,我是路痴,本來打算隨便走隨便看,不過若是有你作伴,我想會盡興得多。」況且他們明天都要一塊逛了,逛一天和逛三天差不了多少。
OK,大事底定。
不知不覺間,他們回到旅館。
鄭友白乘機和她討論行程。
「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三天的時間,請多多指教,伙伴。」朱采韻很隨興。
他墨鏡後的眼楮微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