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 第六章 作者 ︰ 綠痕

這日在天色擦黑的時分,文謹一行人終于抵家。

可能是事前並未通知任何人的關系,也可能是被他空手而回的紀錄打擊過太多次,這回在他到家後,並沒有人前來關注他是否有娶到媳婦,使得他們一行人能順順當當地將馬車停在府內。

在把人押送到文府後,按照計劃,莫追與容易兩人便得先行一步返回黃金門了,至于三師兄玄靈,則是得在文府附近待上一陣子,負責在暗地里監管月穹,直至她的素行良好再無逃心為止。

莫追站在院子里,不放心地對月穹絮絮叨叨。

「師姊,你可千萬記著啊,我相信四師姊夫定能滿足你用書一統天下的偉大宏願,你要是錯過了這只金錢龜,你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月穹煩不勝煩地掏著耳,老覺得這個小八,已有向二師兄那個老媽子看齊的趨勢。

這幾日來,這小子盡是拿文謹能實現她的心願這引子來誘拐她,當真以為她是不會心動的啊?尤其在她知道,她這一嫁,不但是傍上了個大財主兼金山,還成了男兒國皇帝的姻親後,原本一顆心盛滿逃意的她,在她搓搓下巴一合計合計後,頓時不由得改變了主意。

因她發現了一條光芒萬丈的生財大道。

只要她的身後有著文謹這個靠山在,那麼往後她無論是想在江湖上興風作浪,還是想擴大她的事業版圖,根本就是無往不利了嘛!

再加上她嫁人後,也就算是文家的人了,哼哼,往後看二師兄還怎麼攔著她寫書?在少了蓬萊這個老鎮壓著她的如來佛祖,往後誰還能再拘著她?而她也不必再掩掩藏藏地躲在暗處販賣,反倒是能夠正大光明,到時愛怎麼賣就怎麼賣!

「行了行了,我不跑就是。」在莫追又碎碎念完一輪後,她語調不怎麼正經地向他保證。

莫追眼底滿寫了質疑,「真不跑?」

「在你心中我就連這麼點信用都沒?」

「根本不可能有。」又不是頭一日認識她。

「哼,自作自受。」站在遠處的容易鄙視地撇撇嘴,補刀補得很及時。

「臭小子……」月穹扳扳拳頭,愈看容易那張幸災樂禍的臉愈不爽快,才正想過去以手腳交流一下感情,她已被某人拎回原地。

「你跑,剁腳。」玄靈冷酷的眸光掃向她的雙腿,「懂?」

近來被他點穴點到怕的月穹一頭冷汗,「懂……」

站在另一邊听他們師門一家子離別絮話的某三人,表情繼續各異。

「大少……」博格朗拉拉文謹的衣袖,「你真要娶這款的?」

文謹只好再重復一次,「已經娶了。」

「可是她……」海冬青總覺得這位大少夫人雖是各方面都達到文謹的娶妻標準,可就是有哪兒怪怪的。

當玄靈終于拖著嘮嘮叨叨的莫追,並帶上早就想走人的容易離開後,文謹走上前牽過月穹的手,而在這時,在他們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出來與他們打招呼的管家文伯卻十萬火急跑了過來。

「大少爺!」

「發生何事?」文謹見他面色凝重,便松開了月穹的手走上前問。

「乞食軍昨兒個挑了咱們文家在南貞國外汾縣的據點……」文伯頻喘著氣,壓低了音量在他的耳邊道。

文謹一想到那票跟蝗蟲沒兩樣的乞食軍,不禁有些頭疼。

「損失方面如何?」素來就在眾國邊境四處流竄的乞食軍,怎會突然自原國附近遷移至南貞國這來了?

「這一季的收入都被那些乞食軍搶走了,他們還傷了咱們不少人。」

文謹回頭瞧了瞧還站在一邊的月穹,怎麼也不願拋下方新婚的妻子出這一趟遠門。

「這事不能交給叔伯們去辦嗎?」若只是補償與安撫,這事也不是非他出馬不可。

「五老爺說,乞食軍這回還搶走了不少貨物,那些貨物都是受托要運往北蒙國的,若是不盡早搶回,恐怕咱們在日後會沒法向托運的賣家交代。」文伯急急搖首,「大少爺,五老爺已派了文家私軍候在京城外頭,眼下就只等您一人而已。」

「知道了……」他不情願地應著,「文伯,你先去安排一下,我同我媳婦說聲就來。」

「是。」

在文伯飛快跑走後,文謹徐徐轉過身看向月穹,滿心歉意的他,倒不知該怎麼向她開口。

「媳婦……」她這新嫁娘才隨他返家,他便要丟下她一人出遠門去,哪有像他這樣做丈夫的?

「我都听到了,你去忙吧。」月穹反倒沒似他那麼為難,很痛快地聳聳肩。

他沉吟道︰「此事……可能會花上一些時日。」汾縣距離不近,這一來一回加上辦事的時間……

「沒關系,公事要緊。」月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拍著他的肩,「去吧,我等你回來。」

文謹因她的話而怔了怔,隨後即因她的體貼和等待而一臉喜出望外。

「你等我?」沒想到他的媳婦不但能諒解,且還願意在家等他?她不再打算逃婚了?

「嗯。」她一反常態格外的溫順。

「娘子,我定會早點回來的!」文謹激動地握了握她的手,在文伯派人來催時,匆忙在她眉心印下一吻,這才帶著海冬青前去與文家五老爺會合。

月穹笑意可掬地看著他的背影跑遠,未了,才緩緩自唇邊蹦出兩個字。

「不、急。」

安排底下的人手送走了大少爺後,奉命回府陪新嫁夫人的文伯很快即趕回月穹的面前,剛巧他就撞上了沒能維持住優雅少夫人形象的月穹變臉。

嘿嘿……

先是走了個三師兄,而文家當家的文謹也出遠門去了,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呸呸呸,她才不是什麼猴子。

「少、少夫人?」文伯怕怕地看著自家女主人笑得一臉奸險樣。

月穹自來熟地一把攬過他老人家的肩,「文伯啊,听說大少他有三個弟弟?」

「回少夫人,是的。」禮教良好的文伯趕緊挪開少夫人的玉手,避嫌地退離她兩步。

她也不介意他的拘謹,「帶我去見見他們。」

「是。」不明所以的文伯,以為她不過是想見見夫婿的家人而已。

在文伯的帶領下,月穹直接進了府內後院,因文謹不在家的緣故,故她省去了府中下人們對大少夫人的參見之禮,直接先去與那三個小叔子打聲招呼。

多年來一直期待能有個大嫂的三位文家弟弟,在見著月穹且知道她的身分後,一個呆、一個愣、一個拼命傻笑,直讓月穹看得笑靨如花滿意不已。

就在夜深她該告退時,她分別給了二弟文卿與三弟文禮一本來自大嫂的見面禮,至于年紀最小才剛滿十歲的四弟文逸,她則是給了柄瓖滿寶石的小短刀。她還不忘叮嚀文伯去她的馬車上,把她那箱由莫追偷偷裝上的嫁妝箱子搬過來,讓他也發給內宅的下人們一人一本大少夫人的見面禮。

待到夜深人靜時分,走出新房的月穹踩著無聲的腳步,來到了內院的中庭處,而後開始靜心的等待。

不過多久,听著各屋不斷傳來種種低吼與噴鼻血的聲音……

月穹笑了。

十日後,當文謹處理完汾縣事務匆匆趕回文府時,整座文府在月穹的魔爪摧殘下,早已變了個樣。

下了馬車走進府中後,迎接他的,是個氣色不再似以往紅潤,反而臉色有些發黃還清瘦了一點的文伯,而平常那些總是穿梭在府中各處忙碌的家僕,則是個個無精打采,懶洋洋地拖著步子,一副彷佛虧損過度的模樣……

當他走至正廳,赫見平常此時都該坐鎮在鋪子里做生意的兩個弟弟,以及被他留下來看家的博格朗,此刻皆沒半點形象地或趴或半躺在椅中。

「你們都怎了?」清瘦的臉頰、濃重的黑色眼圈、四肢疲軟無力的德行……他不過是十日不在家而已,這是怎麼搞的?

今年二十有三的二少爺文卿,靠在椅里顫顫地舉起手。

「我缺血……」自家新上任大嫂所送的見面禮,實在是太刺激了,不但為他黑白的世界打開了一扇色彩繽紛的綺窗,也讓他鼻血流了好幾日,偏偏他就是上癮般地一看再看,怎麼也戒不了。

年方二十的三少爺文禮則是目光渙散地看著遠方。

「我火氣大……」近來他老夢到他化身成為書中的彭員外,每日在夢里抱著艷二娘這樣翻過來那樣覆過去,做盡各種肢體親密糾纏之事……他幾乎都想改名叫彭員外了。

博格朗的情況比較慘烈點,兩眼充滿了血絲不說,渾身力氣被抽干似的坐在椅里都沒法動。

「我陰陽失調兼欲求不滿……」那位少夫人實在是太有害了,不動一根手指就輕易拿下文府里所有的男人,怪不得黃金門的人要速速嫁了她,他們哪是在嫁妹?他們根本就是在嫁禍!

文謹抬手指向外頭又一個搖搖晃晃走過去的家僕。

「那他們呢?」難道文府上下是集體患上了什麼不明病癥?可看文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像啊。

「欲……死……欲……仙。」博格朗的聲音邊抖邊飄。

文卿心有戚戚焉地添上一句,「不過死的部分可能比仙的還要多就是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說完話,又繼續癱回椅里呈現死尸狀,文謹滿腦子的疑問在得不到一個解答的情況下,只好招來對府中之事最清楚的文伯。

「文伯,這是怎麼回事?」

豈料文伯卻一反常態地往後退了兩步,還深感愧疚地低垂著腦袋。

「大少爺請恕我不能多嘴。」他沒想到少夫人會那麼一視同仁,竟也讓年過半百的他看那書,害得沒有心理準備的他一時興奮過度,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險險就去了半條命。

不過話說回來,少夫人寫的書……寫得還真是好看啊,飽讀詩書的文人就是不一樣,他家大少爺果然有福氣,娶來的媳婦都這麼文武雙全。

文謹愈听愈迷糊,「為何?」

文伯的老臉上浮起兩朵曖昧的紅暈,「大少爺去問問少夫人就知道了……」

「……」月穹,你到底做了什麼?

「咳,大少爺,您還是先回房去瞧瞧您的新媳婦吧。」文伯認為說得再多還不如讓他眼見為憑,「別忘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燭夜。」

文謹俊美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緋紅,這十日來,他無一日不想月穹,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在滿屋子人們熱烈的注視下,踩著比往常快了好幾倍的腳步匆匆往後院走。

「大哥,你要堅強啊……」文卿以哀悼的目光遠送。

「放心吧,大哥的身子還不錯。」文禮不是很在意自家老哥的死活,轉頭向某人伸手討書,「老博,下一本是不是在你那?」

「在這,我還沒看完呢……」博格朗拿出書,帶著慷慨赴義的神情翻開書頁,不怕死的繼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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