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里的流浪狗 第5章 作者 ︰ 張小嫻

媽媽,不要追問

許多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媽媽的追問。

堂堂男子漢︰不怕應付事業上的挑戰,不怕處理任何大場面,卻怕回家吃飯時被媽媽追問︰「你什麼時候結婚?」、「你有沒有女朋友?」、「什麼時候帶女朋友回來給我看看?」

幾十歲的男人,不怕老婆嘮叨,不怕上司挑剔,最怕媽媽不時追問︰「你們什麼時候給我添個孫子?」、「你們到底會不會要孩子?」、「不生孩子,是你們哪一個的決定?」、「到底是誰有問題?」、「不要孩子,你們不怕老來寂寞嗎?」

獨居男人不怕別人誤會他是同性戀者,不怕女朋友逼婚,卻怕媽媽常常打電話來問︰「我堡了湯,拿來給你好不好?」、「我拿給你的湯,你喝了沒有?」、「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吃飯?什麼時候回家吃飯?」、「你不舒服有沒有看醫生?為什麼不看醫生?有沒有吃藥?什麼?你生病也不吃藥?」

單身女人不怕壞男人,不怕,卻怕被媽媽追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他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帶他回來吃一頓飯?」、「你有沒有認真想過要找一個歸宿?」

媽媽的追問,總是教人無力招架。我們什麼也不怕,就是怕回答她的問題。

幸福的追問

一個男人說,離家多年,他最懷念媽媽的追問。沒有了媽媽的追問,他覺得失去了很多。有媽媽的追問的人是幸福的。

可知道媽媽的追問有時候的確是很難答的?

媽媽問︰「你為什麼還不找個女朋友?」兒子能否勇敢地告訴媽媽︰「媽,我是同性戀的。」

媽媽問︰「你為什麼還不跟你男朋友結婚?」女兒能否堅強地告訴媽媽︰「他不能跟我結婚,因為他也是人家的男朋友。」

媽媽問︰「為什麼我從沒見過你的男朋友?」女兒能否坦白地說︰「我不能帶他來見你,因為他是人家的丈夫。」

媽媽問︰「你這陣子是不是在放假?」孩子能否老實地回答︰「媽,我現在失業。」

媽媽問︰「為什麼這陣子只有你回來吃飯?家嫂呢?她是不是工作很忙?」兒子能否冷靜地說︰「媽。我們分居了。」

媽媽問︰「你最近瘦了很多,是在減肥嗎?」孩子是否忍心告訴年老的媽媽︰「媽,我不是減肥,醫生證實我患了癌癥。」

讓人流淚的,往往不是回答問題的時候,而是听到問題的那一刻。媽媽,你要我怎麼答呢?

後面的偶然相遇

最好的東西,往往是意料之外,偶然得來的。有時候,拍照拍了一卷膠片,最後的一、兩張膠片,本來不打算拍了,為免浪費,隨便拍了兩張。誰知道膠片沖出來之後,效果最好的就是最後拍的那兩張。

拍照的時候,挑了大堆精心配搭的衣服,順便又帶了一套衣服。誰知道照片拍出來之後,效果最好的不是精心挑選的那幾套衣服,而是順便帶去的那一套。

你畫了很多張畫,眼看還有些顏料,你隨便再畫一張,最滿意的竟然是這一張。

你約了朋友在百貨公司里面等,你比約定時間早了一點,于是隨便逛逛,誰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給你找到你找了好幾個月的一款鞋子。

你把幾組自己心愛的號碼填在彩票上。填好之後,手上還有一些零錢,于是你胡亂填一張,誰知道中獎的就是這一張。

朋友不停介紹男朋友給你,但是每一次,不是你不喜歡人家,便是人家不喜歡你。今天晚上,朋友說有一個男孩子要介紹給你,你本來想放棄,但反正有空,于是去看看。幸好你去了,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到最後一刻,千萬別放棄。最後得到好東西,不是幸運,有時候,必須有前面的苦心經營,才有後面的偶然相遇。

回憶里的他

有時候,我們愛著的,不是現實里的那個人,而是回憶里的他。

初遇時,他的微笑,他往日的深情、承諾和傻勁,兩個人共度的美麗時刻,一一印在回憶里,今天的感情已經比不上從前,但是我們愛著戀著往日的他,舍不得離開。

一個男人說,在那段雙方感情有如一池死水的日子里,與他同住的女朋友每天也在他面前翻看他以前寫給她的情信。她很平靜地看那些信,實際上卻是向他無聲抗議。他曾經對她這麼好,他曾經給過她一頁一頁的深情,但是今天他忘了信上的承諾。她故意在他面前看信,是哀悼逝去的感情。她愛回憶里的他更多。

他愛著的,何嘗不是回憶里的她?

在那美麗的回憶里,他頭上是有耀目光環的,她脖子上也有美麗的花環,年深日久,彼此對自己深深愛著的人,有愈來愈多的期望和要求,也有愈來愈多的不滿。光環與花環漸漸變成緊箍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中,大家只能回到久遠的回憶里,用回憶來支撐一段日漸蒼白和荒涼的愛情。

回憶里的情人,總比現實美好。我們留戀的是回憶里的人,即使那個人已經改變了。

有一天,你會舍得

女人說︰「很想離開他,但每次都舍不得。」

兩個人一起的日子久了,要分手也不是一次就可以分得開的。明明下定決心跟他分手,分開之後,卻又舍不得,不夠一個星期,兩個人就復合了。復合了一段時間,還是受不了他,這一次,真的下定決心要分手了。分開之後,又舍不得。一個月之後,兩個人又再走在一起。

女人悲觀地說︰「難道就這樣過一輩子?」

請相信我,終于有一次,你會舍得。

舍不得他,是因為舍不得過去。和他一起曾經有過很快樂的日子,雖然現在比不上從前,但是他曾經那麼好。怎舍得他?

離開之後又回去,因為舍不得從前。每一次吵架之後,都用從前那段快樂的日子來原諒他。在回憶里,他是好的,那就算了吧。

無法忍受他,這一次真的要離開他了。可是,因為舍不得從前,于是又再給他一次機會。每次對他有什麼不滿,就用從前最快樂的那段日子來寬恕他。在回憶里,他是曾經拿過一百分的。

然而,快樂的回憶也有用完的一天。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認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經永遠過去了,不能再用來原諒他。這個時候,你會舍得。

有多少個男人曾經為她喝醉?

女人跟男朋友分手,往後那幾天,她沒法找到他。她傳呼他,他不回她電話。她很擔心他。後來,她從男人的朋友那里知道,男人很傷心,天天去喝酒。

她還是愛著他。那麼多年了,他常常讓她失望,她毅然決定離開他。知道他天天去喝酒,她很擔心他會喝醉,也擔心他喝醉之後沒人照顧他,又擔心他喝醉後開車會有危險。

既然決定離開一個人,何必還要回望?

喝醉的人,終有一天會清醒過來。也許是三個月,也許是半年。他將會有他自己的人生,不用你來擔心。你不要他了,就沒資格再去擔心他。

也許,當女人知道男人為她而喝酒,她總會有點自責,也有點自豪。

他傷心得要去喝酒,證明他還是深深的愛看她,無法自拔,只能用酒來麻醉自己。

他愛她愛得那麼深,她當然又有一點自豪。有哪個女人不希望男人永遠愛著她,她離開他,但她沒叫他忘記她。當她知道他想用酒精來忘記她,她心里很難過,也覺得他很傻,這樣怎能忘記她?

兩個人吵嘴的時候,男人喝得大醉回來,女人總會感動得立刻投進他的懷抱里。她會記著這一輩子有多少個男人曾經為她喝醉。

放棄了就不要可惜

女孩子說,她和相戀四年的男朋友分手,因為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可惜這個男人很花心,她只是他其中一個女朋友,她愛得很辛苦。卻舍不得放手。她問自己,她放棄一個很愛她的男人而去愛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這是錯的嗎?

她放棄一個很愛她的男人,但她不愛他,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後悔?

你不愛他,他多麼愛你,他待你多麼好,他的條件多麼優秀,也是徒然的。自己不要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可惜呢?既然你甘心情願放棄,你就沒資格可惜。他曾是那麼慷慨地等待你,他本來是你的,你自己選擇不要,那就永遠不要可惜。

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體重,但是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對一個人的感覺。你曾經愛過他,但是那份感覺已經逝去了,無論多麼努力也是無法挽回的。

放棄一個很愛你的人並不痛苦;放棄一個你很愛的人,那才痛苦。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那是同樣痛苦。

也許你還年輕,等你年老一點,你就不會那麼笨,放棄一個愛你的人而去愛一個不愛你的人,那時你已經沒有太多青春去追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輕度的內疚

假如你問一個男人︰「你有沒有曾經對不起女人?」

他的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男人都有一張「對不起的名單」名單上可能是一個女人,也可能是多過一個女人。他娓娓把故事說出來,旁人覺得他並非很對不起那個女人,他卻仍然堅持說︰「我是對不起她。」

那個女人可能已經把他忘掉,也從沒把當天的事記在心里。然而,男人還是一輩子背負著這種輕度的內疚。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難說出口,卻很容易做出來。男人跟女人一起的時候。不肯輕易說「對不起」,分手之後,卻老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悠長歲月,他偶然會想起她,那種內疚是輕度的,有如輕愁,讓他回味一生。有一個女人讓他對不起,才顯出他曾經也是一個深情的男人。他曾經在感情上傷害過別人,那就表示他也曾被深深地愛過。

男人覺得對不起一個女人,不代表他仍然愛她和思念她。舊情人之于他,只是成年之後出的一場麻疹或者風疹,有過一些痛苦,卻老早已經過去。人在回味情史的時候,只是回味從前的自己。

有一點對不起別人是好的,那輕度的內疚是人生必須擁有的滄桑。

男女有別之自由身

電視重播活地阿輪自編自導自演的《丈夫、太太與情人》,活地阿輪與米雅花露在片中飾演一對夫妻。這對夫妻各自有了心上人,阿輪暗戀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子,花露愛上一個男同事。花露首先提出分手。她不知道那個她愛的男人會不會愛上她,但是她願意用自由身去爭取他。

這大抵就是女人最可愛的地方吧,她認為用自由身去爭取一個男人就是對愛情的徹底奉獻。

女人會離開相戀多年的男朋友而去跟一個剛相識的男人開始。她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不會愛上她,又會愛她多久。她做出這麼冒險的抉擇,只因為她要忠于愛情。她不能思念一個男人,又給另一個男人抱。在得到愛情之前,自由身是必須的。

男人似乎沒有這個觀念。戲中的阿輪就沒想過要先回復自由身才去追求那個年輕女孩。也許對男人來說。用自由身去爭取一個女人並不算是對愛情的徹底奉獻。相反,用不自由之身去爭取一個女人,才是至情至性和徹底奉獻。

男人以不自由之身爭取到一個女人之後,才會考慮要不要為她回復自由身。

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我們習慣為一些事情尋找背後的原因,當我們遇到一個有高貴情躁的人,我們會去研究他為什麼有這麼高貴的情躁,然後推論出他受童年影響,他有家教,他為了補償自己的過失,他透過對別人好來控制別人等等……

為什麼他不可以毫無原因地擁有高貴的情躁?他就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他就是願意舍己為人。他就是見義勇為,就是那麼正直。他生下來就是一個好人,正如有些變態殺人犯生下來就有變態的傾向,不是社會和家庭的錯。

為什麼我們不可以接受別人有高貴的情躁,而偏要為他的情躁想一些不高貴的理由,人根本不是很有動機的。許多時候,我們都是在事後才為自己所做的事下一個注腳,當時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愛你,根本沒有原因。不是因為你像我或者因為你剛好與我相反。不是一種心理補償。不是你擁有什麼優點,什麼條件,也不是因為你怎樣對我。

所以,不要問我為什麼愛你,如果我能夠回答,那些原因也不過是我在事後才想到的。

我不愛你,也沒有原因。不一定是你有什麼不好或你太好。我覺得自己不愛你,就是不愛你。如果有理由,也是我用來說服自己的。

再過一萬年之後

對于死纏爛打,無論如何也不肯死心的追求者,你唯有老實的告訴他︰

「再過一萬年之後,我還是不會愛上你。」

好了吧?死心了吧?是你逼我說出這麼殘忍的說話的。

假使對方還是說︰「不,你再考慮一下吧!」那麼,你只好說︰「對,我收回剛才的說話。我想說,再過一百萬年之後,我還是不會愛上你。」

我不可以阻止你愛我,但是我告訴你,你的愛只會石沉大海。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你愛一個人,他不愛你,不代表你不可愛,不代表你不好,只能代表他不愛你而已。戀愛是雙程路,單戀也該有一條底線,到了底線,就是退出的時候。這條路行不通,你該想想另一條路,而不是在路口徘徊。這里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遇上更好的?

不酌一萬年,也許一年之後,你已經找到一個更好的了。有些人是你一輩子也不會愛上的,也有些人是一輩子也不會愛上你的。有人不愛你,這是很正常的,難道所有人都愛你嗎?他不愛你,再過一萬年之後也不愛你,你為什麼還要為他痴迷,為他流淚?醒醒吧。

原諒,也是講條件的

有時候,我們願意原諒一個人,並不是我們真的願意原諒他,而是我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他,唯有假裝原諒他。

他有第三者,我們傷心地說︰「我原諒你。」我們只是不想輸給第三者。

所謂原諒,也是很現實的。沒得選擇,只好原諒他。經濟上需要他,唯有原諒他。感情上依賴他,唯有原諒他。原諒,也是講條件的。然而,這一種假裝的原諒,往往無法長久。

在最需要的時候,在跟第三者爭勝負的時候,你慷慨地原諒了他。一旦他留在你身邊,你會開始不甘心。你並不想原諒他,你無法欺騙自己。一段愛情可以由愛重新開始,卻不能由原諒重新開始。

當他說︰「我對你已經沒有愛的感覺。」你還可以原諒他嗎?這樣也能原諒他,你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署名M的女孩說,她跟男朋友一起八年了,她一次又一次原諒他不忠。她不想再原諒他。他外表迷人、富有,他在經濟上一直照顧她,但是她現在不再留戀這些。她買過一張新的床,把長發剪短,去跳健康舞、去進修……

她說得很好,我認為她是失戀者的典範。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你,你花他的錢也不會花得快樂。所有的原諒,無論是真的還是假裝的,也該有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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