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難枕 下 第四章 作者 ︰ 朱輕

「沙沙」幾聲,窗外飛過的小麻雀,翅膀擦過茂密的樹葉,打破了這種曖昧的寧靜。

她驚醒過來,快速地推開他,心跳的速度,已經超過她的負荷,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呼吸不過來,她再一次暗罵自己沒用,竟然又被這男人勾得忘了自己的恨、自己的決心。

他松開了她的手,為自己那一瞬間的情不自禁,而感到不高興,嘴唇抿得更緊,「你走吧,不要再出現。」

「我說過,我不會走的!死也不會!」

「你的意願,有用嗎?」諷刺地一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當然知道,他的世界,她走不進去,除非他點頭,否則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她有一樣東西,他奪不走,那就是毅力。

「沒有用!但是我不會放棄。此生此世,不論花多長的時間、不論要費多大的精力,我都不會放棄。」

他望著她,眼神凌厲。

以前的倪貝貝,在這樣的眼神下,肯定會發抖、會害怕。其實現在的她,依然會抖、依然會害怕,可是她逼著自己勇敢,不能認輸,一旦輸掉,她不可能再承受得了那種痛苦。

他們沉默地互視,空氣凝結,他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走掉了。

這算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軟軟地躺倒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整整躺了兩天,才可以起來走動。

任昊東沒有派車子來接她走,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沒有要趕她的意思?車子沒有來,不過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趙媽。

趙媽手腳非常利落,做事又勤快,最重要的是,知道分寸,從來都不會多嘴問一些她不該問的問題。

倪貝貝行動不便,趙媽會做好飯菜送到她的房間。

最初,她勉強撐著去浴室洗澡出來,看到煥然一新的房間,還有已經換過的床單,剎時她的臉蛋真是非常、非常紅。

那個床單,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看,一想到趙媽什麼都看到,她就覺得很怪異。還好,趙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讓她不那麼尷尬。

她不知道自已此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任昊東再次對她用強,雖然她說要去告他,可是她也明白,小小的她怎麼可能斗得過權勢如天的任昊東?而且現在她甚至是有求于他,那麼這些不甘願,她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可是,她的心里還是有著強烈的恨意,勉強的屈服,只會讓那種恨意更深。五年前,他將她逼到絕境,她向他開槍了,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要殺掉他。只是沒有瞄準而己。

他的身體強壯,復原能力一流,不到半個月,他就康復了,那一槍,似乎他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

她朝他開槍,以為他會殺了她,可是沒有。

她偷偷跟原野吉雄作交易,懷了他的孩子,以為他會逼她去打掉,可是他也沒有。

似乎,她對于任昊東也沒有那麼了解,至少她就沒有想過他後來真的會放開她,以他的性格,她以為他肯定不會同意讓她走的。

結果……究竟原野吉雄是怎麼做到讓任昊東讓步的?

也許這個答案,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只是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目前她要做的,只是要留在自己兒子的身邊,讓她可以補償五年對他的虧欠,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而不是躺在這里,回首往事。

她與任昊東,從此之後,最好是再無瓜葛,而她,也會努力學著當他不存在,一心一意照顧自己的孩子。

當然,在這之前,她還有要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官鵬飛。

這個男子,倪貝貝對于他也是內疚的,雖然她當初答應做他的女友,但他承諾過,她可以不必勉強自己愛上他,如果有一天,發現他們還是不適合,隨時都可以分手,他給她最大的自由,而她卻什麼都無法給她。

就連一絲絲的喜愛,都沒有辦法。

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放棄一個這麼愛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很傻?

可是,她還是做了。

手機那頭,官鵬飛從最初接到她電話的興奮、關心,直到慢慢地失落、傷心。

「貝貝,其實這半年來,我就發現你的心根本不在我這里,甚至連你自己那里都沒有,你對我,跟對其他人都一樣。笑得再燦爛、再開心,其實你都不是真的高興。你好像,已經非常習慣用開朗的一面來面對大家,而真實的你,誰都看不到,也許不是沒有,只是我們都不是那個可以看到的人。」

「你要分手,我會同意。當初我就說了,請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可以讓你快樂、讓你幸福的機會,而事實證明,我做不到,那個可以給你這一切的人,不是我,至于是誰,我想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

「不用抱歉,你沒有欠我什麼,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承諾,我反而要感謝你,可以給我這半年的時間。我已經很滿足了。」

官鵬飛,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可她除了內疚,給不了他其他的。

他說,她心里有別人……他錯了,如今的她,再也不去想感情的事,愛與不愛,太沉重,她只要能陪在兒子的身邊,就很滿足了。

可是當第二天過去,任昊東沒有出現在別墅,她忽然就慌了,他會不會其實已經帶著兒子走了?這個念頭,如針般扎著她,讓她怎麼想都覺得全身冰冷發軟,她連忙找出那天跟嚴君堯硬要來的號碼。

「嚴君堯。」

「你好,我是倪貝貝。」

「嗯。」

「我想問,他們在哪里?」

「誰?」

可惡,他這種惡劣的人,會不知道她指的誰?很明顯是故意的。

「任昊東。」

「你叫他的名字?」手機那頭傳來可以吃驚的聲音,「你不是他的養女嗎?是不是該叫他爸爸?」

太惡劣了!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倪貝貝肯定把電話掛了。

「你明明知道,早在五年前,我跟他就不是那種關系了。」連戶籍都改掉了,他會不清楚?

「抱歉,我忘了。」

忘了才怪!「那他們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

「在我回答你之前,倪小姐,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談一談?」

「不行,你先告訴我,他們還在不在台灣?」如果他們走了,那麼她……

低沉好听的笑聲,從手機那邊傳來,半晌,他迷人的男中音響起。「倪小姐,你果然很固執。」

***

與嚴君堯的見面,比想象中容易一點點。

還是上次的那家咖啡館,還是一樣的咖啡、一樣的茶,看來,他們兩個都是屬于那種有某方面執著的人。

只是這次,他的態度有了輕微的不一樣。

「你竟然沒有諷刺我,我很驚訝。」倪貝貝淺啜杯里的咖啡,定定地望著漂亮瓷器里面的黑色液體。

「就像你讓我吃驚一樣。」他笑了笑,舒服地靠向椅背,十指交叉,非常放松自在。

「我有什麼可讓你吃驚的?」這個像狐狸一樣狡猾的男人怎會有吃驚的時候?真是愛說笑。

「比如,你對任的感情。」

「咳咳……」她被嗆到了,連忙拿起桌上干淨的手帕擦拭著,臉蛋被嗆得通紅,「你在胡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怒斥。

她對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有任何感情存在,就算有,也只是恨意而己。

「看來是真的了。」他爾雅地笑了,「我家小貓有時候看來也可以很敏銳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放下手帕,臉頰上依然有著咳嗽過後的嫣紅。

「倪小妞,你告訴我,你愛不愛他?」

對于嚴君堯的不按理出牌,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該如何避開這個話題。

後天養成的習性,讓她慣于隱藏自己的感覺,不讓任何人看穿,漸漸地也學不會坦率,這樣赤果果地逼問,沒有任何套話的技巧,反而讓她變得狼狽起來。

「當然……不愛!」她堅定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是明白了,點點頭,「其實某方面,你跟我還真像。」

看著倪貝貝水女敕的臉蛋,嚴君堯少了最初的敵意,多了幾分善意,這個女人,其實還是可愛的。

「我跟你怎麼會像?嚴先生真愛說笑。」她哪里有這個男人老奸巨猾?

「倪小姐,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跟你耗。」他這次來台灣,是來渡假的,當然,順便看看好友的熱鬧會更不錯。

「你只要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里,這次見面就可以立刻結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挑眉。

他可以再壞一點!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告訴我?」跟聰明人講話,繞是沒有用的,她干脆直接進入主題。

「爽快。」他笑了,換個更舒服的坐姿,「如果任不想讓你去煩他,但我又告訴你他在哪里,可以預見的是,他會不高興!倪小姐,我想你應該是了解他的,讓他不高興的人,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這個男人講話真夠含蓄的,下場何止是不會太好,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有什麼值得讓我為你冒這麼大的險?」

「既然你肯出來與我見面,那麼我想要的,你肯定願意給我……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

嚴君堯笑了,這次是真真正正地笑了,「果然,不愧是任養出來的,你跟他還真像。」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因為這句話而臉紅,但明顯效果不佳,臉蛋感到火辣辣的。

很顯然,她的臉紅,奇異地取悅了嚴君堯。

「他在這里。」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面寫著一串地址,字跡蒼勁、瀟灑剛健,很難想象是出自這個全身上下透著儒雅之氣的男人。

她沒有跟他客氣,就接了過來,「謝謝。」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他?」他湊近一點,笑得一臉無害,「是不是很想要報復他?要知道,報復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得到他的心。」

報復他?她可以做到嗎?真是開玩笑,任昊東那樣的男人,是可以被女人玩弄在股掌的人嗎?對他不懷好意的人,只怕到最後會被反噬!

她沒有忘記,在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陷害過她,當時的他,也是笑得這般燦爛……她瞪向他,無語。

「其實,我可以幫你。」他勾唇一笑,桃花眼里,電力十足,「任的一切,問我最清楚。」

說不定,他們可能會成為最佳的盟友。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倪貝貝直接找了過去,當她看到站在門的宮澤端時,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沒有找錯地方。

「小姐,好久不見。」宮澤端依然那麼有禮。

「宮澤先生。」她點了點頭。

「嚴先生有打過電話過來。」

難怪,他會站在外面等她。

有宮澤端的帶領,她進入了這棟大得嚇人的宅院,能在這里建一座這麼古色古香的庭院,任昊東可真不是普通的有錢。

跟以前住的宅子布局大致相同,是很古意的中式庭院,任昊東這個男人,就算長居美國,可是他骨子里還是有著傳統的靈魂。

「少主在書房,小少爺在花園,小姐想要去哪邊?」穿過種滿綠木的前庭,在大門的入口,宮澤端恭敬地問道。

「我想去花園,麻煩你。」馬上要見到兒子,倪貝貝的心里其實很緊張。

轉過偏廳,再穿過曲折的回廊,漂亮的花園呈現在她的眼前,滿園怒放的鮮紅玫瑰,充分展示了園丁的辛苦勞作。

倪貝貝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坐在一旁的涼亭里,低著頭,玩著什麼。

宮澤端引她到花園的入口便有禮地告退了,現在整座大大的園子里,只有她與她的兒子。

這個,從出生,她就將他拋棄的孩子。

眼楮泛起酸意,她用力地將它眨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向他走去。

真難想象,她會有這麼一天……居然連面對一個孩子,都需要鼓足勇氣。

她的腳步聲引來任競翔警戒地抬頭,看到是她時,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努力假裝沒有看到她,可是那有點顫抖的小手,出賣了他的慌張。

嚴君堯的聲音回響在她耳邊︰「他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對于當年的事情,他其實了解得很清楚。對,你想對了,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我將他的照片寄給你看,當然也會拿你的照片給他看。嗯,雖然我對你了解不多,不過所有知道的,我都告訴他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終于看清楚他手里在玩的東西,沒有意外,是手槍,而且還是真正的手槍。這個任昊東,簡直是太過份了,竟然拿真槍給孩子當玩具玩。

「小翔。」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出口,才發現居然是哽咽的。

任競翔的小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玩,沒有反應。

她伸手,撫按住他的肩膀,慢慢的撫模至他稚女敕的臉蛋,這是她的孩子,她整整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寶貝,這個從出生,她就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

任競翔皺著漂亮的眉,想要閃開她的手,可是,倪貝貝好不容易模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怎麼可能讓他閃開?

眼淚掉了下來,一把將他摟入懷里,不理他的掙扎、抗議,此時此刻,她只想抱著他而己。

她流淚的臉蛋、在巨大的螢幕上,清楚無比。

任昊東望著那張臉蛋,表情平靜。

「少主,關于小姐……」

抬起的手,阻止了宮澤端的話語,他識趣地退了下去。

而書房里,再度陷入安靜,那份安靜里,有個女人斷斷續續啜泣聲,一直回響……

再次與她重逢,其實于他而言,也是一場意外。

當年,他放了她,是真的打算放開她的,畢竟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具有不可掌控的力量,明明才那麼小的年齡,卻已經具有足以影響他的力量。

他不喜歡這樣的影響,再加上,她也一心想要離開,既然兩人都想要分開,那麼就分開。

可是五年後,她找到他,告訴他,她想念自己的兒子,要跟兒子在一起……這讓他們的人生,又一次產生了交集。

五年不見,她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更堅強,可是對他卻很冷淡……

潔白的帕子,細細地擦過烏沉的槍身,望著螢幕上那張哭得一塌糊涂的臉蛋,明明那麼丑,他居然會覺得她更迷人了。

真是見鬼!

也許,他不應該讓她再度踏入他的世界里。畢竟,到最後可能毀滅的,是他們兩個……可是,當那個女人一臉堅決地告訴他,除非她死,否則她一定要陪在自己兒子的身邊時,他竟然有幾分動容。

舉起手槍,瞄準鏡頭里那個再度讓他心亂的女人,如果可以一槍命中,也許他就不用這麼煩了。

***

任競翔五歲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這般苦惱過。

對于那個他要稱之為媽媽的女人,他的心態是矛盾的,按照嚴叔叔的說法,媽媽在他剛生下來時,就不要他了,還拿他跟爸爸交換了自由。

一個不要他的媽媽,他也不屑去要她。

可是,當嚴叔叔瞞著爸爸,悄悄地給他看了媽媽的照片,他小小的心靈,首次受到了沖擊,照片里面那個笑得甜美的女人,是生下他的人?

那漂亮的眼楮,彎彎的嘴唇,白皙的皮膚,這就是他的媽媽嗎?與爸爸是完全不一樣的……

被她抱在懷里,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小小的心靈,雖然氣惱著媽媽的拋棄,可是卻也偷偷地羨慕著其他小朋友有媽媽,就算爸爸給他全世界最多的寵愛,但看到夏姨、許姨還有不像媽媽的汪阿姨,他依然覺得心里難過,她們對他很好,也很喜歡他,可是她們卻是別人的媽媽,不是他的。

當他在麥當勞看到她時,他真的吃驚了。那個坐在那里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甚至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媽媽?

想了那麼久,看了無數遍,他終于看到她了。

一直到那天,被她抱進懷里,他才發現,原來媽媽的懷抱,跟爸爸就是不一樣,媽媽的懷抱很軟、很舒服,她哭得那麼傷心,跟他說對不起,她說她以後會一直陪著他,在他的身邊。

媽媽跟爸爸是不一樣的。

媽媽會做好吃的便當,里面有各種小動物形狀的食物,媽媽還會將雞蛋煎成咸蛋超人的樣子,她會親他的臉蛋,陪他看書、畫畫,就算他不理她,她還是會笑著,陪在他的身邊。

媽媽帶他去木柵動物園看國王企鵝、看無尾熊,還有看那憨容可掬的熊貓,雖然,這些他早就看過無數遍了,可是有媽媽陪著,他心里特別地高興。

她做好便當,帶他去野餐、帶他去游樂園玩,一天天,任競翔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媽媽,好像很難再討厭她,怎麼辦?

小孩的幼小心靈,跟大人復雜的情感是不一樣的,小孩是不會記仇的,哪怕他的性格,百分百像任昊東,可是他畢竟年幼,渴望著母愛。

「爸爸,我可以喜歡她嗎?」

「小翔想要喜歡她嗎?」

他似乎有听到爸爸微微的嘆息聲,「她對我真的很好。」

「那就喜歡吧……」

他叫她媽媽的那天,他又一次看到媽媽流眼淚,將他抱進懷里,瘋狂地親,眼淚蹭了他滿臉,他應該要嫌惡的,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也哭了。

***

倪貝貝哼著歌,將太陽曬得柔軟干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仔細疊好。

小孩子最好穿純天然的棉質衣服,手洗為宜,所以兒子的衣物,她都自己動手,做得非常快樂。

任昊東走進大廳時,就看見這個女人穿著簡單的T恤、熱褲,短短的頭發夾了一只可愛的熱帶魚,干淨清純得就像未滿二十歲的高中生。

她看見他回來,原本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蛋,一瞬間就冰冷下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而跟在他身後的宮澤端跟她打了個招呼後,便走掉了。

她有禮的微笑,在宮澤端轉身之後又消失了。

任昊東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眼眸沉沉,卻沒有說半句話,轉過前廳,上樓往書房走去。

總是這樣,他們之前,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談。

當倪貝貝忙完手里的事情之後,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晚餐時分,今晚嚴大哥將小翔接走了,說是今晚要在他家過夜,那就只準備自己的晚餐吧。

嚴君堯本來只是帶著老婆、女兒來台灣渡假,順便看好戲的,結果樂極生悲,汪甜肚子里的寶寶,竟然在快誕生時又開始折騰起來,不能坐飛機回美國,只好暫時在台灣住下來。

他家那個可愛的寶貝蛋嚴怡悅,簡直開心得要命,成天就想要黏著任競翔,所以三不五時,嚴君堯就將他接到自己家里去住,免得女兒卯起來哭給他看。

兒子一走,偌大的宅子,除了住在後院的佣人和手下,主屋里就剩下他們兩個。

一般情況下,任昊東是不會理她的,不過反正任昊東的心思,她從來都沒有弄懂過,反正他的冷漠,正好可以讓她跟兒子培養感情,兩個月下來,她的寶貝兒子終于肯叫她了,他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而她的心情也快樂得要飛上天去。

小的還算好搞定,果然是她生的兒子,就是好說話,可是這個大的就……

任昊東基本上是不會理她的,自從她住進來之後,他似乎就當她是透明的存在,任她走來晃去,相應不理,而且他也很忙,兩個月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完,可是,她與嚴君堯卻越來越熟稔,瞧瞧稱呼就知道,已經進化到「嚴大哥、貝貝」了。

這種狀態,她還算滿意,因為她的人生,就是不想再跟任昊東有任何牽扯,他太深、太可怕,她惹不起他,至少可以躲。

剛進入廚房,手機就響起來,是嚴君堯。

「嚴大哥,小翔有沒有吵到你?」戴上藍牙耳機,從冰箱里拿出食材,利落地處理。

雖然這些事情,其實用不著她親自動手,家里有無數的佣人,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來做,可是一看到兒子,她就是想要做飯給他吃,看著她的寶貝大口、大口吃著她做的食物,她的心有著滿滿的幸福。

「我想,被吵到的應該是他吧。」大家都知道,嚴家小妞最纏的人就是任競翔。

「那就好。」唔,今晚兒子不在,就簡單地做點吃的吧,青豆炒肉、還有蒜蓉茄子,碧綠的青菜既好吃又營養。

「任回來了,是吧?」

原來,這才是他打電話來的目的,倪貝貝手里的動作稍稍一頓,然後繼續剝著豆子。

「嗯。」

「今晚只有你們兩個,要不要考慮我的提議?」

她無奈地嘆氣,嚴君堯是標準的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總是提議要她去征服任昊東。

天啊,她哪有那種通天的本事,躲他都來不及了。

「貝貝。」他嘆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口氣,「相信我,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這樣好了,我跟你講一件事情,你知道任其實是個很有潔癖的男人,他從來都沒有踫過別的女人。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會那樣清心寡欲地過一輩子,結果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是我們當中最早當爸爸的人!他肯踫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是說,他之前其實是……處男?」臉蛋紅得要燒起來,可是倪貝貝還是硬著頭皮問下去。

「這個嘛,你自己去問他。」嚴君堯笑得一臉神秘。

「我才不要。」她怎麼可能去問任昊東這種事,真是開玩笑。

「想一想,如果你可以得到任的心,那麼小翔跟你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了。」電話那頭,誘拐的嫌疑很大!

他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很狡猾的,但她的聰明才智,被她很巧妙地隱藏起來,一旦爆發,恐怕威力驚人,不過他倒是很想看到那種驚人。

「是嗎?你在推人入虎口前,語氣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誠懇?」紫色的茄子在清水的沖洗下,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我是為你好。」

「我懷疑,你看戲的成份居多。」不客氣地戳穿他。

「老公,我來跟貝貝講話,給我、給我。」手機那端傳來汪甜急切的聲音,然後,一陣忙亂之後,手機易主。「貝貝,是我。」

倪貝貝微笑听著汪甜有活力的聲音,真好!曾經的她,也是這般可愛、這般燦爛,只是,那時的她,大部份都是假裝開心。

「我跟你講,你不要听我老公瞎說,他最壞心了……」有一個月復黑到可怕的老公,汪甜是滿肚子的委屈耍訴。

「你說什麼,小貓?」

「啊,我好像又想吐了,我先去廁所!」膽小的女人,直接將手塞還給老公,溜之大吉。

這樣的幸福,真好!倪貝貝淺淺地笑著,心里有著感嘆,這世上果然還是有真愛的,像嚴君堯夫婦這種甜蜜,即便她也許永遠得不到,不過,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開心。「好了,貝貝,我不跟你多說了,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他心急著去看看他家的小貓,雖然心里明白,那家伙十有八九是裝的,可是還是放心不下。

「好的,謝謝嚴大哥。」

按掉手機,臉上帶著明媚的笑顏,轉身準備拿蒜,卻看到站在廚房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她立即僵住。

他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又听到了多少?

任昊東望著那個剛剛還笑語嫣然,此時卻突然冰冷的臉蛋,一股怒氣突然在心里爆發!原來她的冰冷,只是針對他一個人……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糟糕。

「看來,還是太小看你了。」

「你是什麼意思?」

「要我提醒你嗎?君堯是有妻子的。」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難道他以為她與嚴大哥之間會有什麼嗎?真是太荒謬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他嘴角勾著,「你是的女人。」

太過份了!她想要舉手惡狠狠地打掉他那只不規矩的大掌。

男人,有時候對他退讓,可能反而是一種進攻,尤其是像任昊東這樣的男人,可能軟的比硬得有效。

突然,嚴君堯的話語,在腦海里響起。

她不怒反笑,一臉的燦爛。

「你吃醋了,是不是?」笑意盈盈湊上前去,仔細地望著那張冷漠的臉龐。

他依然面無表情,緊緊地盯著她。

「你想模我就模好了,不用找理由。」抱著他的手臂,往自己的胸口上按。

他沒有抽回手,半眯起利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其實嚴大哥人很好,說話溫柔,對我又很體貼。」她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輕地吐氣,嬌媚萬分。

她故意挨上去,想要讓那個冷淡的男子破功。

任昊東漆黑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光亮,這樣的倪貝貝,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又嬌又甜,眼楮里還閃著惡魔的光芒,這只小狐狸,又在使詐!

軟的比硬的有效?

「而你,比不上他。」她突然冷下臉,一把推開他。

抱歉,她軟不下來!哼,敢罵她蕩婦?

任昊東伸手一把摟回她,「比不過?」將她抱出廚房走向客廳,重重地拋出去,她直接撲倒在沙發上,還好,沙發是柔軟的,不然這一摔非跌個鼻青臉腫不可。

糟糕,她又意氣用事了!明明說過絕對不去招惹他的!惹到猛虎的下場,可絕對不是她承擔得起的,她得趕緊逃。

「我還要做飯。」想要起身,卻被他伸手按住。

「點了火就要跑?」他冷笑,欺近她,「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吃醋嗎?」手掌撫過她潔白的頸項,「沒得到答案就走,你舍得?」

這男人手段太高,她完全不是對手。

她伸手想擋,可是縴細的手臂被他制住,動彈不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就是听不過他的冷言冷語,故意挑釁一下而已,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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