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桃花笑 第五章 作者 ︰ 陽光晴子

房里氣氛凝滯,而偏宅下方仍有半棟樓高的水位,港水夾帶的滾滾洪流已趨平靜,韓晉康像個瘋子似的,以輕功飛掠,在各樓屋檐飛掠,硬是奔進縮在二樓的大夫,抓著他及藥箱子,飛檐走壁的又奔回偏宅。

但是,大夫來了,似乎對蘇巧兒染有太大的幫助,能否逃過一劫,仍在未定之天。

她已洗淨身子,換了衣裳,面無血色的躺臥床榻,昏睡中,卻是電電一息。

大夫一臉無奈,蘇巧兒被大量土石掩埋,身子也受到嚴重內傷,脈象極弱。

「呼呼……」她的呼吸轉為急促,但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韓晉康看著昏昏沉沉的她,神情嚴肅,額上卻冒著冷汗。

「傅大夫,你做些什麼?總該再做些什麼!」他逼自己要冷靜,但好難!

「是。」傅大夫也只能借故去煎個藥,離開這間快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房間。其實依他看,七夫人是不可能活了。

韓晉康雙手緊緊握著蘇巧,恨不得能將自己的生命讓給她。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她對他有多麼重要,超過了他所能想象的,他不想失去她,不僅是他平靜的心因起波動或狂熱而已,他不但在乎她,還深愛著她,他只要她!

這一切的感覺如此清晰,老天爺,不要帶走她,拜托!不要將她帶走!韓晉康在心里不停的向上天祈禱。

「爺,你也受傷了,你的手也該上個藥。」一名小廝擰了條干淨毛巾遞上。

沒想到,他臉色陡地一冷,「走!」

「爺?」

「走!」

「爺,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七夫人不會想看到──」

「滾!你們全給我滾!」他朝室內的奴僕們咆哮。

都什麼時候了,他的傷又算什麼?他最愛的女人就要離開他了,他的心被深沉的恐懼狠狠的揪著,此生,他從未如此害怕。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床上的蘇巧兒,就怕一眨眼,她便過去了。他幾乎快要感覺不到她微弱的呼吸聲了!他咬牙低吼,「把傅大夫叫過來,快!」

每個人都感受到房內沉重的氛圍,在面面相覷下,一起退汞,再由另一人將傅大夫給召了過來。

兩鬢斑白的傅大夫坐上床緣,小心的檢查蘇巧兒的瞳孔又把脈後,他吞咽了口水,看著神情凝重的韓晉康,硬著頭皮說︰「可能有泥沙進到她體內,她的五髒六腑耗弱,一口氣已快上不來,應該拖不過去,回天乏術了。」

他只覺腦袋轟的一響,怔愣好一會兒,隨即發出咆哮,「不許!我不許──」

傅大夫一愣,「啊!爺──這……哪是你許不許的問題?」

「出去!」他狠狠的瞪著大夫,瞪到老大夫畏懼地頭低低的走出去。

韓晉康陡地低頭,渡口氣給蘇巧兒。

但她仍是冷汗頻冒,臉色灰白。

他眼眶泛紅,低頭再渡一口、一口、再一口。

黑眸浮現淚光,嘶啞的吼著,「我求你,別走!」

她氣若游絲,仍然了無生氣。

他心痛如絞的俯身,一口,一口,再一口,她的唇卻漸漸變得冰涼,他痛楚的含淚看著她。

你醒來,你活過來,蘇巧兒!他好想用力的、狠很的搖晃她,他要她醒過來,但他更想溫柔請求她,任何方式都行,只要她能活過來就好,就好。

當她眼角最後一滴淚水滴落枕頭,無力的右手垂落床側,再無氣息後,他崩潰了!

但他沒有痛哭失聲,只是張開嘴狠狠的咬著自己的拳頭任由滾燙的淚水崩落,淚水就和著嘴里的鮮血沿著拳頭緩緩淌下。

他心碎了,而這樣的痛,他竟找不到詞可形容。痛,好痛!

房門外,站著多名劫後余生的奴僕,他們看著大當家如此自虐的發泄心中的沉痛,每個人都轉開頭,不忍看卻無法不拭淚,更有幾名丫鬟則是跑開,捂嘴痛哭。

幾日後,在一個灰蒙蒙、下著細雨的日子,韓晉康神情哀戚,憔悴佇立在家族墓園的一座新墳前,看著漫天翻飛的金黃紙錢,燃燒的裊裊香火,再將目光定視在墓碑上,狠狠的扯痛他的心的「蘇巧兒」三個字。

他親手埋葬了最愛,何其殘忍!黑眸里隱忍著強大的沉痛,暗忖,這是上天對他不懂珍惜的最大懲戒吧!可是,死別的滋味太痛!

那是一種絕望,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啊!

為什麼?他痴痴的看著墓碑,心中吶喊︰巧兒,我以為你終究會回到我身邊,但一場洪水,你永遠都回不來了,為什麼我救不了你?為什麼?!

他咬緊牙關,強忍住眼眶的熱淚。

老天爺,如果可以,我願意拿家傳的聚寶盆來換蘇巧兒一命,我只求她回來,只要她能回來……韓晉康神思恍惚的僵立在墓碑前,久久、久久的哀求著。

「爺,咱們回去吧。」

失魂落魄的他,在老管事的扶持下,了無生氣的上了馬車。從車窗看出去,他心痛的望著那兩座新墳,有巧兒、有茵茵,她們都離開他了。

馬車漸行漸遠,天空卻突然風起雲涌,一時之間雷電交錯,下起傾盆大雨。

驀地,一連幾道閃光同時形成一道極大光電,以極速竄入蘇巧兒的新墳,深入地底後,砰的一聲發出雷霆巨響,瞬間,石棺迸裂!

韓晉康的人生開始變得漫長,郁郁寡歡,積壓在心里的孤寂,在夜里總會無形的擴大,再擴大。

而潭城經歷水患,死傷不少,屋子毀損更多,豐仁山莊因佔地較高,幸運逃過一劫,但他慷慨解囊,捐了大筆金錢,期許讓潭城盡快恢復往日榮景。

但在重建之際,朝廷其實已上演宮廷政變。

先是四皇子朱成晉打了勝戰的消息傳回京後,重病的皇上突然駕崩,二皇子朱成霄趁機登基為帝,此舉引來四皇子怒火,率眾反攻回京,內戰因而一次次擴大,也越打越凶。

然而洪水之患,重建尚未完全,潭成百姓的生活日漸貧瘠,所謂饑寒起盜心,趁此天災人禍之際,不少百姓與一些山寨、盜匪集結,四處大肆擄掠。

在此家貧戰亂流離之際,只要一近傍晚,大多百姓的門戶已深鎖,街道上人車稀少。

不過,韓家因財大勢大,家族墓園受到覬覦,高高圍牆有幾處塌陷受損,好在韓晉康早已加派侍衛守備,墓園內沒受到任何破壞,至于塌陷處,也已派人修復,但恐怕還得多耗數日才能完成。

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仍有兩名盜墓者,悄悄來到墓園牌樓旁,穿過破塌的牆角,小心的穿梭在漆黑墓園里,一路走到韓家的祖宗穴位的所在。在看清墓碑上模糊但仍看得清楚的名字後,兩人相視一笑,將背在肩後的布袋放下,從中拿出鐵鋤,就往這冢墓挖掘起來,他們的目標就是偷走埋在里面的韓家家傳聚寶盆。

他們用力挖、挖啊挖,滿腦子金銀珠寶的他們一點也沒感到這里的昏暗恐怖,驀地,鐵鋤敲到石棺,兩人眼楮更亮,改拿鐵斧,再抓起一塊厚布蓋住石棺後,輕輕敲了敲,好降低砸系的聲響,汗水淋灕的敲了好一會兒後,果然將石棺蓋移開,可里面沒骨骸、沒有金銀珠寶,竟然只有一只像和尚托缽的缽。

雖然是黑金的缽,卻還裂了?!

「破了?搞什麼?!」其中一名盜墓者忍不住火大的咒罵。

「你白痴啊,叫那麼大聲?」另一名盜墓者立即低聲喝斥。

驀地,不遠處警告聲,「什麼人?快出來!」

「糟糕,被發現了,快走!」

兩個盜墓者心一驚,急急的丟下缽,朝著原路要閃人,然而幾個身影迅速的朝他們奔來,兩人只能跌跌撞撞,沒命的奔跑。

兩個身影突然飛掠上前,擋住他們去路!同時,韓家其他侍從也沖上前來,雙方一陣對打,不意外,侍衛利落的逮到兩名盜賊。

直至第二天一大早,遭捆綁的兩人被扭送到韓晉康面前。

「爺,這兩名喪心病狂的盜墓者,竟然韓家老祖宗的墳給挖了!」

「還有這個──破了。」

其中一名侍衛走上前,捧著手里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一打開包袱,赫見裂成兩半的缽!

廳堂內的每一個人臉色丕變,亦倒抽口涼氣。

因為山莊上下大都知道外傳的韓家聚寶盆,並不是豪華且價值連城的容器,而是一個看起來不起眼,和尚用來化緣的缽。

據悉,那是一段奇遇,韓家的老祖宗日子過得困苦,卻仍行善了一輩子,不過也因為節衣縮食而宿疾纏身,終致命在旦夕。

當日,一名化身為老僧的仙人出現,贈予他一個缽,稱該缽可有兩個選擇,一是起死回生、殘疾盡消,二是代代子孫富貴榮華。

最後,他選了第二,也因此,那只缽成了財源滾滾的聚寶盆。

這個傳說,在韓家後來的數代持續增加金山銀礦後,更添傳奇。

然而,今日聚寶盆破了!

韓晉康臉色凝重。每一代男丁都曾經這只缽的圖像,而今卻裂成兩半,是否代表韓家已沒有好運加持,家運要走下坡了?!

罷了,事在人為,多想無益。「送他們去官府。」

「是。」侍從們立即將兩名盜墓賊架了出去。

「這只缽又該如何?」杜玉鸞目不轉楮的看著,心里可直發毛。

其他得知消息的小妾們也全涌向廳堂,一見到那只缽,也嚇到了,不由得交換眼色,心兒忐忑不安。

「放到祠堂去安奉,還有,再多找一些人手將墓園整理好,加強守衛,讓先祖們的安居地能維持一貫的平靜。」說到這里,韓晉康也想到蘇巧兒才剛入土為安不過三個月──一想到她,一股絕望與沉痛再次襲上他心坎。

「總之,快去辦。」他低聲下令。

「是。」侍從們連忙領命而去。

隨著全國各地天災人禍越演越烈,韓家生意也開始走下坡,除了環境與過往不同外,也因為韓晉康過分信任各分商行的管事,給了他們太大的權限。

于是,在此亂世里,開始有分店管事卷款逃走,也有因為接受買方賄賂,而糊涂的進了一大批次等綢緞,接著,所裁制出的服飾出包,再加上韓晉康私下以特有的管道用銀丙資助四皇子打扙,支付多筆巨額的軍費開銷,因此,韓家的財產狀況日益吃緊。

日子一天天的過,潭城里也開始充斥許多流言。

「韓家的聚寶盆破了,財運也開始走下坡了。」

「是啊,我听說又一間分店商行關了,管事不知去向,大概也卷款逃了。」

「對了,我還听說在江南的多名賣家都聯袂北上來討貨錢呢。」

「我也听說了,韓爺的父母運了好幾車的銀兩要來幫忙他,可中途全被盜賊劫走了,最後沒法子,韓爺只好將家里所有銀票給了,沒想到,還不足,近日啊,不得不用一些古董古畫來抵債。」

「我也听說了,更糟糕的是,流言四起,說韓爺去跟一些關系良好的皇親國戚要些銀兩周轉,全被拒絕了,就連一些親戚也閃得遠遠的,看來韓家是雪上加霜,前途堪虞啊。」

流言紛紛,當一輛豪華馬車噠噠行經熙來攘往的街道時,這些嘰嘰喳喳的話語也全落入端坐在馬車里的薛克德耳中,他臉上的神情因而變得更凝重。

片刻後,馬車雖停妥,卻無法停在宏偉的山莊大門前,因為在山莊前已有一整列的馬車排列著。

不一會兒,就見幾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有的扛了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有些人手上拿的是瑪瑙、珍珠、珊瑚,嘴上念念有詞的坐上馬車離開。

看來傳言是真的!甫下車的薛克德看著,不由得更加擔心了。

在僕人的帶領下,步入廳堂,眼下所見,他的心更涼了,一些值錢擺飾竟全清空,整個廳堂內空蕩蕩的。

此時,在下人通報而前來的韓晉康正好走進廳堂,一看到多年好友,疲累的眼神難得現出笑意,「克德,怎麼有空來?」

「怎能不來?!我听到很多事偏又走不開身,沒想到再來,卻是──人事已非。」薛克德憂心忡忡的看著好友。他臉上沒有過往的神采飛揚,整個人好像變了另一個人!「但不打緊的,我帶了很多金銀珠寶來。」甫一回頭,侍從立即扛著一箱箱金銀珠寶上前。

韓晉康卻搖頭,「我可以自己解決。」

「都到什麼地步了,你還要顧及你的自尊?何況,咱們是朋友,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韓家敗在你身上。」好友的拒絕讓他又急又氣。

「我還談什麼自尊?小妾們求去,玉鸞要求離異,過去在政商兩界吃得開,現在求人全吃閉門羹,我這才明白,人一旦沒有金山銀山,不只是眾叛親離而已,人性的丑陋面,你不想看也得看。」韓晉康語重心長道,輕嘆一聲後,再看著好友,「患難見真情,我感謝你,但你已自身難保,就別來蹚這渾水了。」

此話一出,薛克德俊秀的臉上也現出狼狽樣。事實上,時值多事之秋,盜賊橫行,他的多筆生意,有不少付出全額貨款的商品在進碼頭前就已被攔截,這也是他在听到蘇巧兒竟在洪水中不幸離逝時,無法在第一時間過來哀悼,只能派人送上節哀順變的慰問的主因。

兩人相談一會兒後,韓晉康仍然婉拒,于是,薛克德被迫帶著金銀珠寶離開。

再一個月,韓家奴僕及管事垂頭喪氣的領了最後一次薪餉,分批的離去了。

曾經高官權貴、富商名流進出的豐仁山莊,如今空空蕩蕩,死氣沉沉,昔日榮華已遠,而冷清的氛圍里,孤傲的韓晉康仍單獨地擔著千斤重的失落感。

屋外冷風蕭蕭、葉片凋零,這個冬天真的好冷。

只是,誰也沒想到天啟王朝的寒冬也在這一年開始。

二皇子與四皇子的戰爭一連打了五年,天啟王朝也經歷了最黑暗的五年,全國各地天災人禍橫行,多少面姓流離失所,直至四皇子重新掌權,才有了新的年代,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物阜民豐。

至于差點一蹶不起的韓家,也因為選對邊,透過管道,資助交情匪淺的四皇子打勝戰,亦從最黑暗的處境否極泰來,再轉為新帝所倚重的皇商,以極快的速度重建金山銀礦,再次在商場上叱 風雲。

不過,即使錢財回籠,過去的韓晉康卻回不來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過去凡事唾手可得的韓晉康,因曾墜入人生谷底,甚至要一無所有,多次自省,明白是他不知珍惜,老天才將他擁有的一切,包括重要的人、財一一收走,于是,這幾年他靠著自己的能力,日以繼夜的從無到有,再次重振韓家產業。

也因為看透人情冷暖,他從過往的風流多情、溫柔多金,變得淡漠寡言、與人疏離,一雙深邃黑眸里沒有亮光,身上散發著冷冽的氣質。

盡管如此,仍不減他的過人魅力。不過,女人對他心存傾慕,卻不敢再像過往投懷送抱。

事實上,韓晉康過去一開始會往風月場所跑,泰半也是為了取得商場上的大小消息。但自從蘇巧兒離開,再加上戰事人禍,他心態變了,已有許久不去青樓。

諷刺的是,此刻的他,正被多名鶯鶯燕燕環繞,嗅著久違的粉味、看著鮮艷的紅絲簾,眼前一桌夸張的美味佳肴,俊容上仍然一臉淡漠。

此等陣仗,他心里有數,看來位于南方靖城的這些綢緞商,為了爭取他這名遠從潭城而來的合作對象,費心去調查他在輝煌歲月時「曾有」的喜好,才會在今日設宴「醉紅樓」,找來當家花魁及幾名樣貌姣好的姑娘在旁伺候。

「韓爺,喝杯酒嘛。」

「韓爺,別不說話呀。」

美人們頻頻勸酒,幾名商人嘴巴張張闔闔的說了什麼,韓晉康全沒听進耳。

他腦子想到的全是剛剛驅車進到靖城時,行經一家正在舉行慶典的大佛寺,除了人潮洶涌,讓馬車動彈不得外,引起他注意的是寺廟旁高掛的布幔牌樓,那是以織錦鍛料為底,再裝飾萬盞燈籠的祝禱喜幛,精致的繡工及配色都很像巧兒的風格,但怎麼可能?她早已香消玉殞了啊!

在他們所在的上等廂房門外,突然傳來乒乒乓乓東西碎地及勸架聲。

「杜公子,你走錯房、喝醉了,駱姑娘不是醉紅樓的姑娘,你快放開她!」

「我就要她!」一名男子在粗聲大吼後,還打了好大的一口酒嗝,「本少爺花得起,而且,在這里她穿這樣,不是這里的姑娘是什麼?想誑我?來!陪酒!」

「請你放開你的手!我不是這里的姑娘!」一個堅定的溫柔嗓音驀地響起。

這個聲音!韓晉康臉色一變,他飛快的從椅上起身,快步推門而出,竟在走廊上幾名拉拉扯扯的男女中,驚見一張他魂縈夢牽了五年多的臉孔。

他僵立在原地,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老天!那名被登徒子拉扯的美麗女子竟有著與巧兒一樣的容顏?!

不,不全然一樣,她臉上並沒有巧兒的胎記,就連她身上過于暴露的華服,恐怕巧兒也不敢穿。

她一身高腰束胸,裙子下擺是圓弧形的多褶斜裙,頭上只插了根金步搖,身上再無多余首飾。然而,胸前那半截白皙凝雪,的確太魅惑男人心,莫怪那名醉漢色迷迷的扣住她的手腕,就是不放人。

「你快放開我家小姐!」另一名丫鬟扮相得清秀丫頭也氣呼呼的拚命要扯掉男子的手。

「放手!」駱意晴也再次強調。

韓晉康察覺到她的語調雖然堅定,但眼眸已透出慌亂。

而那名男子仍霸氣的抓著她不放,以垂涎口吻道︰「就不放,你要多少銀子,我杜健都給得起!」

黑眸一凜,一個箭步上前,一把他的手臂,看似沒有出力,但對方臉發紅再轉白、額冒冷汗。

「放、放開我,我警告你,少多管……閑事。」杜健逞強道。他的手好像被硬生生扭斷了,但美人在前,他怎能示弱?

「是你快放開姑娘的手,她說了不是這里的姑娘!」韓晉康神情冷峻的命令。

「杜公子,你快放手,他可是綢緞界第一把交椅韓晉康韓爺啊!」

「是啊,快放手,他跟當今皇上的私交可好了,你別惹事。」

上等廂房一連步出多名綢商,都識得杜健這游手好閑的富家子,連忙勸著。

杜健一看站在韓晉康身後的全是靖城里有頭有臉的商人,這才發現情況不對,當下酒醒了一大半,急急放開美人兒的手,再困窘的看著他,「韓、韓爺,我……我放……手了,你手下留情,好痛,很痛啊!」

韓晉康這才放開手,將目光落在那張沒有胎記卻跟他此生唯一的摯愛擁有相同容顏的女子。「你還好嗎?」

駱意晴點點頭,但卻是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因家中同樣經營綢布生意,所以,她早听聞遠在潭城的第一綢布商要靖城探路,尋找合作對象,所以靖城大小布商莫不摩拳擦掌,想找機會和他接觸。

但這傳聞已有數月之久,她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韓晉康蹙眉。瞧她一雙訝異的明眸,難道也知他的身份?

小丫鬟葉兒見主子胸露了一大片,急急四處找了找,總算找到掉落在房里的帔帛,她咚咚咚的跑了出來,連忙交給主子,「我們快走啊,主子。」

而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也打斷韓晉康路駱意晴的四目交會。

她粉臉酡紅,略微慌忙的將雪紡制的帔帛遮掩半張臉也遮住胸口誘人的雪白,主僕倆就往後面的樓梯走去,準備從後門離開。

但在走了幾個階梯後,駱意晴突然停下腳步,回眸看向韓晉康,再輕拉下臉上的雪紡,「謝謝韓爺。」

他微微點頭,心卻是復雜而沉重。他想念、好想念巧兒啊!

在主僕倆離開後,得知消息趕來上等廂房的老鴇,一看見俊美挺拔的韓晉康,連忙貼身上前,「哎呀,沒有壞了韓爺的興致吧?那個駱姑娘──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她,總之,說來話長,咱們就別說了,進去喝酒吧。」

老鴇雖已四十,但保養得宜,那美貌、身材可不輸當家花魁。

美人貼身,韓晉康也僅是點頭,隨即步入上等廂房。

「沒事了,你們還杵著做啥?看什麼看?快去好好招待貴客!」老鴇眼見還有不少姑娘竟跟著客人在長廊上看熱鬧,揮揮手上的紅絲帕,催促要她們攬客回房去吃喝玩樂。

只是,怎麼韓爺才剛進廂房又出來了?「呃──韓爺?不留了嗎?」

「有事先走。」

韓晉康快步的越過她,就往後方樓梯走去。

他剛剛回房落坐時,從花窗看出去,竟然瞧見另一邊廂房里,陸續走出幾名男子,神情猥瑣的尾隨著駱姑娘主僕而去。

因為她那張臉太像巧兒了,他實在無法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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