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後 第二章.【船宮獻計】 作者 ︰ 綠光

順著伙計指引的方向出了城鎮,就能听見江水的聲響,循著浪濤聲走去,果真瞧見一座頗具規模的船宮。

外頭聚集了不少人,像是在圍觀什麼。

「這位大哥,大伙聚在這兒做什麼?」龔不悔笑問著。

「你是外地來的不成,要不然怎會……」男子不耐的回頭,不經意地撞見她的笑臉,心撲通跳了好大一下,手下意識地往胸口一按。

「是啊,我是外地來的,所以才跟大哥請教。」她笑眯了眼,那笑意如桃花初綻,如春風拂面,讓望者皆屏氣凝神欣賞。

男子原本粗啞不耐的嗓音,突地溫柔了幾分,就連態度都大轉變。「外地來的小兄弟,我跟你說,那上頭貼著船宮的告示,說要是有人能修補船底,就給賞銀十兩。」

「這有何難呢?」她不解的笑問。

既是船宮,要修補船底,里頭多得是師傅可以修補吧。

「這你就不懂了,這船呢是在江河上走的,如今船底破損,總不能要船宮師傅潛到河底修補吧?在水里恐怕就算要上膠也黏不住,再者就算真能黏補上,師傅也憋不住氣。」

「喔,原來如此。」她輕點點頭,垂睫尋思片刻。「不過,我有法子。」

「真的假的?」

龔不悔頷首,「就不知道得找誰說去?」

「找船宮的從事官。」男子趕忙抓著她往前走,她下意識想抽手,但瞧對方好心替自己開路,只得忍下。

男子揚聲說要找從事官,說已尋得修補船底的法子,船宮的工匠立刻到船宮內通報,不一會從事官侯雷便從里頭走出。

「你有法子?」他長得尖嘴猴腮,一雙細眼上下打量著。

「是他有法子。」男子指著龔不悔。

侯雷掃了她一眼,滿臉不屑,「你?」

「是,大人。」她不慌不忙,從容大氣的回應。

「你可知道法子行不通,是要挨罰的?」

侯雷話一出口,隨即引來一陣鼓噪——

「從事官,這告示上頭只提到給了法子,要真行得通就給賞銀,何時說行不通得挨罰來著?」

圍觀的一票人,在目睹了龔不悔的燦爛笑容後,沒來由的一面倒。

「你們全給我閉嘴,這船宮是由我主事,要是三天兩頭被人搗亂,我還要不要做事?」侯雷無品無階,說穿了是打理船宮的總管,卻有很大的官威,他冷冷地看著她,「這兩天都有人說有法子,可說出來的法子教人空忙一場,依我看……你還是走吧。」

「大人,我都還沒說出法子呢。」龔不悔不由得苦笑。這人分明是看人辦事的吧,瞧她年紀輕就不想理會,用這種人打理船宮,這上頭的人也太隨便了。

「去去去,瞧你生女敕得緊,八成連毛都還沒長齊,回去回去。」侯雷擺著手,不耐煩地驅趕。

「有人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可依我看,有些人嘴上有毛卻也是徒勞。」她笑咪咪地譏刺。

此話一出,身後有人馬上拍掌叫好。

侯雷臉上忽青忽白地扯嗓吼道︰「你這小子……」

「大人,既是主事者,就得有容人雅量,否則難成天事」龔不悔一臉苦口婆心的樣子。

他瞪大眼,氣惱吼著,「給我滾,否則我可要拿你瞎鬧的事辦你!」

「要辦誰?」一道沉厚嗓音從後頭傳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听大伙咚咚咚地跪下,高聲喊著,「雋王爺!」

龔不悔慢半拍地回頭,趕緊跟著跪下。她是沒了記憶忘了自己是誰,但沒連這些繁文舞節都給忘了,況且王爺一她似乎也常和一個極為尊貴的人往來,可偏偏腦袋空空如也,怎麼也想不起來。

雋王爺相太極擺了擺手,要這些鎮民起身,問向侯雷,「你要辦誰?」

「回王爺的話,小的要辦的就是那小子。」他指向龔不悔。

她微抬眼,瞧侯雷那小人得志、仗勢欺人的嘴臉,再緩緩看向雋王爺這人五官校角分明,微眯眼便氣勢逼人,霸氣非凡,但看起來不像是個不講理的。

「為何要辦他?」相太極再問。

「辦他率眾滋事。」

「王爺,草民只是想告知修補船底之法,可大人卻不肯讓草民提供法子。」

「你知道該怎麼修補船底?」他微揚眉,面無表情的他看來有幾分凶惡,眉眼間帶著皇族特有的傲慢氣息。

「王爺,他是來鬧事的。」

「不,草民確實知道,不過法子有些繁復。」

相太極擺了擺手要候雷到一旁,雙眼直盯著龔不悔「起來說說,要是可行,本王肯定會給賞銀。」

她按著腰間的傷起身,身形有點不穩。

「王爺,瞧,不就是個不齊事的小子,分明是來騙時的,候雷低聲冷嗤。

「你當本王是三歲娃兒往人耍著玩的嗎?」相太極啐了聲,一雙虎眼逗得他不敢再出聲。

「王爺,能否告知那船是停在何處?」龔不悔低聲問。

相太極看了她一眼,「就在江畔,過來瞧瞧。」

龔不悔跟著他,後頭還跟上一票看熱鬧的百姓。

江畔距離船宮不遠,才走了幾步便見一艘大船停靠在岸邊,以麻繩團定提拉著,才沒讓船再繼續往下沉。

「是舵籠子」龔不悔一見船只便月兌口道,說完卻愣了下。

自個兒以往肯定很喜歡船,要不怎會一見到船便知道船種。

「喔,你倒是挺有見識的」相太極頗意外地看著她。

「王爺謬贊了,倒是這舵籠子是載貨的河船,吃水較深,船底較厚,破底的事倒是少听聞」她沿著江畔走,細數著步伐,隨即又回頭,「王爺,這船還極新,沒道理會破底,會破底也許是載重過重了,這船長約六丈,載重量並不多。」

相太極聞言,連忙跟上她的腳步,態度微變,「那麼,你倒是說說這船底到底要怎麼修補。」光听剛剛那席話,就認定這人肯定是個高手。

可恨的是,這舵籠子到底是怎麼破底的,侯雷到現在都還不能給他一個交代。

「王爺,法子有點麻煩,但肯定有效。」

「說。」

「王爺可以在離岸邊約莫十丈開外之處,先挖一個七丈長一丈貧的洞,而後在洞內打進幾支樁,引入江水,讓船可以駛進這洞內,再將水道堵往,將洞內的水抽出,如此一來不就可以讓師傅們修補船底了?」她說得簡單明了。

相太極卻听得錯愕不已。這法子听起來簡單,可他怎麼就是沒想到?

「對了,那木樁得要依這舵籠子船底龍骨設置,否則船引入之後,船底立在木樁上要是有所偏針,船可是會倒的。」龔不悔想也沒想地說,仿佛這些知識是如此理所當然鏤在骨子里的常識。

他雖然把她的話听進耳里,但由于太過驚訝,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沒听到回應,她不禁抬眼問。「王爺不信我的說法?」

「不……」

「不?」

「你叫什麼名字?」相太極回過神,急問著。

「草民一龔不悔。」

「你可是這攀潮鎮人氏?」

「草民是弋風人。」她簡單地將出游遇到暴風一事說過一遍。

相太極听完,覺得有些可惜。唉-一他並非觀永百姓,不過,就算不是觀永的百姓,誰說他就不能替觀永效命?「這樣吧,十兩銀子本王馬上差人拿給你,但本王的船宮里還有其他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一並詳答。」

「要是能幫上王爺的忙,是草民的榮幸。」龔不悔笑眯了眼。

太好了,有這十兩銀子,她就可以回去暮城了。

然,她這突來的笑靨,無預警地撞進相太極心底,教他心底莫名騷動著,但因心系船宮事項,讓他無法細究多想,只想著找個法子將這人留下,能留多久就留多久,至少要把這人的法子全都學起來不可。

等龔不悔回去那破舊房舍時,已過了晌午,儷人早就擔心地在門外候著。

「二爺,你上哪去了?」一見她回來,才總算安下心來。

「儷人,你瞧」龔不悔拉著她進屋,將二十兩銀子交給她。

「二爺怎會有這麼多銀子?」

「哈哈,還不是因為。」她快速地將出門後的事說過一通。

她在相太極的帶領之下,逛了船宮,也毫不藏私地回答他一些該不清的疑問,他大喜之下,多給她十兩銀子,還和她簽下一份合同,拔摧她為從事官,而把侯雷給革職了。

「二爺簽下合同了?」儷人顫聲問。

「是啊。」

「二爺,有二十兩銀子,咱們就能回去暮城了,為何還要簽下合同?」她急得快掉淚。「可有法子能解合同?」

「儷人,你別急,合同呢也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不礙事的。」其實,本來也不願再留下,可那船宮里的船樣設計實在是糟透了,再加上造船的手法太過于傳統,和她腦裝里所知道的可是差遠了。

所以,她就忍不住好心地想要留下,多教他們一點再說,她們倆,一個傷一個病,也不急著回去。

「二爺,你一」儷人真是欲哭無淚,「二爺行事向來深思熟慮,怎麼這回卻魯莽行事?」這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她知道江畔有船宮,可二爺是去鎮上抓藥,怎會打探起工作,還跑到船宮去?

二爺可是「龔閥」的一流引水人,不但對河水流向、氣候變化一清二楚,就連龔閥的船宮都是由二爺一手主導,如今留在這兒,恐怕時間一久會後人疑竇。

況且遇上的還是觀永的雋王爺……雖說二爺和雋王爺以前不曾見過,可雋王爺是知道龔閥的,五當家也提過,觀永的雋王爺颯爽不羈,與龔閥交好也是想習得船只制造的枝術,多年來龔閥一直推托,誰知道搞在二爺失憶後遇上。

「這算魯莽嗎?」龔不悔撓著臉,「那我接著要說的事,你恐怕會更生氣。」

儷人聞言,顫巍巍地抬眼,「二爺該不會還答應雋王爺其他事吧?」

「呢一也不算答應他什麼,只是他人太好,直說要替我找個安身之所,我實在是推拒不了,所以就答應要住進他在鎮上的別院」

她听完,無力地閉上眼。完蛋!二爺就算失憶,但對于船只的想法概念依舊清楚,雋王爺一听就知曉,直想網羅二爺這人才可,這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龔閥的產業分號遇布這片大陸,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還擁有自己的兵馬,每個皇朝的帝王莫不想要拉攏,但龔閥二爺竟在失憶之後淪為雋王爺的船宮從事……這事傳出去像話嗎?

「儷人,你別氣,我也是擔心你的身子,心想要是往進別院里,你就有人可以照料啊」龔不悔輕拉著她的手。

「奴婢只是個奴婢,哪里需要有人照料?」她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了。

「可我跟王爺說,你是我的妻子。」

「……」她徹底無言。

「我在外扮男裝,帶個貼身丫鬟多怪,干脆就說是妻子,豈不是一勞水逸?」

「一勞水逸」儷人驀地抬眼,「二爺,咱們現在就離開這兒吧。」

對,趁現在趕緊離開,雋王爺也追不上她們。

「可是雋王爺派了人送我回來,人在外頭等著接咱們去別院。」

儷人的表情像是被雷打中,「二爺有沒想過大小姐在府中等待咱們的心情?」

「對了,王爺說他可以幫咱們捎消息,你就把咱們在去暮城的宅號告訴王爺,這不就好了?」

听主子說完,儷人閉上眼不想說話。

能說嗎?她能說嗎?一說出龔閥的名號,雋王爺還會讓二爺走嗎?而就算現在不說,二爺也已經報上了龔姓,就怕久待之後,雋王爺那般聰穎之人會起疑。

可這件事已經是板上打仃,由不得她說不,就算她說不也改變不了什麼。

于是只好帶些簡單物品,兩人辭別了房舍主人,便跟著雋王爺的隨待到別院。

「你總算來了,不悔」

「王爺。」一進別院,還來不及欣賞這別院的恢弘富麗,就見相太極已經在大廳里等候,她只好拉著儷人走去行禮。

儷人始終垂著眼,忖著雋王爺不知道會過問什麼事,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這位就是尊夫人吧。」相太極瞥了她一眼,便將注意力擺在龔不悔身上。

「正是。」龔不悔拉著她介紹著,「儷人,這位就是雋王爺。」

「見過雋王爺。」她欠了欠身。

相太極揚起眉,打量著這對壁人。「郎才女貌,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更引起他興趣的是,這兩人並沒有進入大宅院的膽怯畏縮,仿佛在這種地方行走是家常便飯似的。

這個龔不悔到底是何來歷?雖然他說他在去暮城經商,適巧懂一點船只制造,但看他一身粗布衣裳,姿態卻是非常優雅,模樣年輕,卻已有種渾然天成的霸主氣勢,可偏偏人又好相處極了,那率直性子很討他喜歡。

「好了,先帶尊夫人下去歇惠吧,畢竟她身子不適。」

「多謝王爺。」

「待會你再陪本王到船宮,本王想听你再多說一點艙璧該注意的事。」

「是」由隨從帶著進入偏院,待人退開後,龔不悔要儷人先躺著,輕聲道。「我去請人幫你熬帖藥,你在這兒歇著。」

儷人忙不迭拉住主子,「二爺,你是怎麼跟雋王爺提你的來歷?」她一直以為雋王爺應該會追問,豈料卻沒有。

「放心吧,該怎麼做我腦袋很清楚」她沒了記憶,只好隨口亂編應付了事。

「可二爺不是要我說宅號,那……」不就等于她坦承失憶忘了宅號?

「我跟王爺說,我長年在外記不住宅號。」

「王爺信了?」

「要不他還能如何?」龔不悔唇上那抹笑意仿佛在告訴她,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了,先歇息,你得趕緊把病和傷給養好才成。」

「嗯」儷人輕點著頭。

二爺說得對極,她總得先把病養好,要不到時候怎麼帶著二爺離開這里?

然而,儷人的如意算盤打得精細,事情發展卻不如預期。

雋王爺的別院猶如一座牢籠,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根本就走不了,更令她氣惱的是,二爺卻像是沒事人般,天天到船宮工作,回別院之後,竟還和雋王爺談笑風生,仿佛相見恨晚。

尤真是在修補那破底船過程中,二爺示範特殊的修補法和街接技術,引起船宮里的師傅船工一陣嘩然,莫不嘖嘖稱奇。

雋王爺心情大好,帶二爺回別院之後,特地設宴,找來幾個歌伎樂伶助興,而爺也特地帶著她到大廳一道用膳。

「所以說,那水密隔艙有這麼需要注意?」

「是的一般來說,水密隔艙依照船只大小可隔出不同數目,重要的是餃接方式,不管是平接或針接,縫隙得要記得塞入桐油灰,如此一來,船艙不易進水,就算進了水,也不會輕易沉沒。」

听著龔不悔幾乎是傾囊相授的話,儷人表面上不動聲色,在矮幾底下的手卻不往地輕扯著她,示意她別多說。

龔不悔探手輕抓著她的手,依舊和雋王爺談笑風生。

「不悔呀不悔,本王遇見你是一世不悔」相太極為自己找著一塊瑰寶而欣悅不已。原本他是坐在主位上的,但一時聊得開心,已移座到龔不悔對面。

那張笑臉偏女相,然而那眉間神采和氣質卻又是姑娘家不該擁有的,這人似女非女,莫名地騷動他的心。

「王爺醉了。」龔不悔含笑替他斟了酒。

相太極移不開眼神,被那唇角笑意給掀住了魂,手不自覺地探向她,可尚未踫觸到,微涼的酒杯便塞進他的手中。

「王爺,今兒個是引船修補的好日子,再喝一杯吧」龔不悔捧起另一只酒杯敬他,那笑意染上眉眼,就像是春風捧過百花柔辮,惹得人心蕩漾。

他愣了下,懷疑自己真是醉了如果不是醉了,為何會瞧不悔瞧到如此失神?不悔是個男人,妻于就坐在身旁呢,他這是怎麼著?

付著,相太極爽快地一飲而盡,抹了抹臉,不再深思心間的悸動,反倒是想著該怎麼將龔不悔永遠留在這攀潮鎮里。

這塊大陸水流通布,無定河在百年前因為地動,被大變的地形分刻出許多支流,在這塊大陸上的許多國家都想利用這水路獲取更多的資源,所以造船技術最佳的龔閥聞名遐邇。

放眼這塊大陸,龔閥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听說百年前婁月與弋風並不存在,中原之土最強盛的皇朝為曳宿,皇朝女王是世代轉世歸朝,然而百年前女王鬧雙胞,據說朝廷各擁一王,于是曳宿皇朝分裂為弋風和婁月。

一個女王嫁給了婁月的開朝君王,另一個則是在助弋風開朝後,成立了龔閥,成了這塊大陸上最具勢力的皇商,產業通布每個國家,成了所有國君都想要攀上的一股勢力。

然而眾人看中的並非單純是龔閥的勢力,不管是主持龔閥的女王,還是女王身邊的五位男寵,甚至是底下數以萬計的人才和數十萬龔家軍,都讓人萬分覬覦。

尤其龔閥有一流的船工,有著最新的造船技術,而最了得的是龔閥二爺能船船樣,改造船只,還是一流的引水人,可惜的是少有人見過龔家二爺。

見不到龔家二爺,但要是能夠留下龔不悔龔不悔?姓龔……

「王爺。」龔不悔笑望著他,再替他斟上一杯酒。

相太極直睇著她,疑心漸生。龔姓不是個尋常姓,但民間也不是沒有,問題就出在他是來自弋風的去暮城。

「爺,我身子有點不適」他那目光教儷人警戒起來,適時扮演不適,往主子身上貼去。

「這樣啊,龔不悔看了她一眼,滿臉抱歉地對著相太極道。「王爺,我娘子身子不適,不如我先送她回房吧」

「也好,瞧她臉色不怎麼好,就讓她先回房歇著好了,要是真有需要,本王派人將大夫找來。」

「多謝王爺,要是需要大夫的話,再麻煩王爺」說著,她輕柔地攙起柔若無骨的儷人,走出大廳外,一路往偏院的方向走走得夠遠,確定身後沒有人跟上後,突問。「儷人,你的傷還要緊嗎?」

「二爺?」她不解地對上她的眼。

「是時候了」龔不悔笑道,拉著她走至搞院後方的小徑。

本以為可以多待一段時日,讓兩人的傷都完全康復,然而相太極打量的目光太過火,讓她有再待下去恐怕再也踏不出攀潮鎮一步的感覺。

「我以為二爺和王爺相談甚歡」還以為二爺真是鐵了心要待在這里。

「是談得挺愉快的,不過……」一開始,因為接觸船只讓她雀躍不已,再加上相太極對船務亦知之甚詳,交談頗歡,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那算計的目光開始讓她不舒服。「別提那些了,你的傷還好嗎?」

儷人的病會施得那麼久,全是因為儷人救她時,背部受了傷,她也真能忍,竟咬著牙照顧她,絕口不提自個兒的傷勢。

「二爺每晚替我換藥,自然知道已經好得差不多,可我擔心二爺的傷。」

「不礙事,她腰上的傷雖還疼著,但行動絕不是問題。「腳步放輕一點,我動你才動。」

儷人見主子突地頓住腳步,不禁困惑地瞧了瞧四周,而從樹叢間瞧見了巡邏的待衛,待侍衛一走,主子隨即又拉著她加快腳步直朝後門的方向走去。

「別院後門附近戒備最松散,而且圍牆也較低,抱著你翻牆應該不成問題。」說著,龔不悔一把將她抱進懷里,確定自個兒力氣足夠,稍提氣一點足,便抱著她翻過圍牆。

今兒個在船宮,意外掉落的帆篷直直朝她砸落,眼看就要打中她,身子卻本能的靈敏回避,她便猜測自己肯定懂武,眼前情況證實不假。

「儷人,能走嗎?」她笑問著。

儷人直睇著她,那黑琉璃似的眸在夜色里更顯透亮澄澈,猶如星子一般她敢說這天底下絕沒有人比她家二爺好看,還如此地體貼下人。

「二爺,奴婢不礙事的。」她從她懷里躍下。

「走吧。」

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別院,挑熱鬧的大街走。雖然夜色已晚,但這城鎮猶如一座不夜城還透自熱鬧著。

「二爺,咱們這是要去渡口嗎?」看著前頭的景致,儷人低聲問著。

近來船宮正趕著造幾艘漕船交貨,船工正日夜趕工,這時候船宮燦亮得緊,方巧可以指引方向。

「咱們要搭船離開。」

前幾天,她瞧見一艘平底船擱在江邊,她以那艘平底船為教材,教導船工如何修補船身,而非船只有問題便棄之不顧,修好之後,她把船拖到岸邊油麻田里藏著,今兒個剛好能派上用場。

然,才剛轉進油麻田,身後傳來細微聲響,教她下意識地將儷人護在身後。

後頭的人沒提燈火,然而船宮可亮得很,教她瞧清跟來的人——

「不悔,去哪?」相太極笑容可掬地問。

她面無緊張之色,還以笑顏,「王爺,我娘子听我提起今兒個我在船宮做了艘小船模型,吵著要瞧,所以我就帶她來見識見識」看來她還是太大意了些,人都到身後了她才發覺身旁的儷人緊張地瞅著她,她輕拍了兩下安撫著。

「可她不是說身子不適?」

龔不悔模了模鼻子,笑得有些靦腆。「說來可笑,我家娘子瞧王爺與我太過交好,有點吃味呢,說身于不適,不過是想和我兩個人出來透點氣。」

相太極聞言,微愕了下。「這可真是在說笑了。」他的目光有那般露骨?

「可不是嗎?儷人,听見了沒,王爺都說你是在說笑了呢,龔不悔示昵地樓著她。「往後可別再胡思亂想了。」

「爺。」儷人徉裝滿臉羞意地偎在她身邊。

「既是如此,和本王說一聲便成,犯得著翻牆而出?」相太極很懷疑,可是龔不悔沉定得很像一回事。

「這個嘛男人嘛,偶爾要展現一點能耐才成,要不怎能讓我娘子對我死心塌地?」她答如流,見招拆招,態度沉穩,面帶微笑讓人看不出破綻,他要是夠聰明,也該明白點到為止,不宜再追問,免得心生嫌隙,壞了彼此和氣。

「不過你帶著她要進油麻田,這……」

龔不悔聞言,不禁搖頭低笑,暗惱相太極真是追問太多,他是真要鬧得彼此不愉快嗎?適巧听見有船靠岸的聲響,她才抬眼道。「我家娘子沒什麼見識,剛來時听見有船接近的聲響,拉著我要去看船呢,往這兒走才瞧得清楚。」

相太極聞言,看向渡口方向,果真有船靠岸,不禁沉吟著。

他模不透龔不悔,依日前相處所見,他為人光風牢月,方才應對得不假思索也仿佛是再三告訴他,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他並非想逃。

不管怎樣,就算疑慮未能全消,也不該再追問,可不能在此時傷了彼此和氣。

「想看船到外頭這兒瞧也成,待在油麻田里要是一時失足,掉進江里可就不安了。」

「王爺說的是。」她暗松口氣,知道他不再逼問,還是有幾分情面在,于是拉著儷人踏出油麻田,然才走了幾步,卻突地听見渡口方向有道沙啞的嗓音喚著——

「不悔。」

她驀地一愣,因為這嗓音,渾身的寒毛全都立起,仿佛有什麼正絞著她的心,教她渾身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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