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她太熱情了,以往非常守時的姨媽沒有一早就大駕光臨,梅施坐臥不寧,有點兒感覺就往廁所跑,翹首企盼。
阮廷堅微微睜眼,在濃密睫毛下克制的瞥了她一眼,她正抓了包花花綠綠的東西,不辭勞苦地再一次趕往洗手間,然後一聲歡呼從門里發出來。阮廷堅皺眉,這是她搬來後第一次這麼開心,實在有點吵。也許是太高興了,梅施在廁所里哼著歡快的歌,阮廷堅無奈地嘆了口氣,干脆坐起身,放棄補眠。
梅施興高采烈地從洗手間里出來,臉上有異常耀眼的笑容,太明媚了,顯得臉頰上因為興奮而染上的紅暈格外粉女敕。看見阮廷堅靠在床頭平靜地看著她,像被急速冷凍般僵了兩秒,突然覺得對著他這張充滿壓迫臉說出來親戚的消息十分艱難。還好,阮廷堅也沒給她糾結的機會,拿過床頭的浴巾,起身,圍在腰間,與她擦身而過走進洗手間。這套動作他做得美感十足,從容優雅還讓她什麼都沒看到。梅施想了想,特意把衛生巾的包裝袋放在他那側的櫃子上,心滿意足地鑽進被窩,因為從凌晨就在熱切期盼大姨媽,她折騰的身心疲憊,現在終于可以放心睡大覺了,這樣還可以減少與阮廷堅相處的時間,真是美好至極。
阮廷堅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自己床頭櫃上的東西,眉頭輕微一蹙,終于明白一大早她在歡呼什麼了。
梅施也在眯著眼楮觀察他的反應,很好,他第一時間發現了。阮廷堅冷著臉走過來,明顯不悅地抓起衛生巾有失風度地甩進床頭櫃的抽屜里,自顧自換了休閑衣物,走出房間。梅施連連搖頭,可怕的收納強迫癥啊!看來擺在櫃子上的物品會嚴重影響他情緒,她搬來後就發現這里所有的小對象都收在櫃子或者抽屜里,就連廳里的茶幾上都沒有任何裝飾物,果盤都沒有,光禿禿的整潔感是他的最愛。
周末祝阿姨是不來打掃的,她听見阮廷堅在廚房里折騰,過了一會兒他開門汗她︰「起來吃早飯。」
梅施故作虛弱地輕聲說︰「不了,我現在很難受。」還夸張地皺眉閉起眼,一副奄奄一息的瀕死狀態。
阮廷堅冷冷看著這個剛才還歡天喜地唱歌的人,砰的關上門走了。
梅施听見大門開合的聲音,耐心等了會兒,房子里非常安靜,這才起身扒著門往廳里張望,阮廷堅果然出門去了。她歡呼一聲,如釋重負,拿了筆記本電腦回臥室準備上網,想了想,又去廚房拿水果和飲料,在廚房的流理台上放了盤果醬面包,一杯牛女乃,梅施愣了下,這不會是阮廷堅給她準備的早餐吧?可惜啊,她最討厭西式早餐了,要是碗餛飩該多好……阮廷堅為她買早餐餛飩,這個想法連畫面都沒形成就被她否決了,醒醒吧!
阮廷堅到底幾點回來她也不知道,一整天在家吃喝上網非常開心,為了避免清醒著和他踫面,梅施不到八點就關燈睡覺,半夜起來換紙的時候看見阮廷堅已經躺在床的另一側,覺得十分慶幸,連一句話都不用跟他說。
星期日的早上,阮廷堅早早起來換了出門的衣服,面無表情地問還躺在床上裝睡的梅施,「用給你帶什麼回來嗎?」
梅施夢囈般拒絕︰「不用了……」她可以叫外賣,只要堅持到星期一他上班走,她就大獲全勝了。
阮廷堅再不說話,梅施听見他開門離去。每次他走了,她才感覺新的一天完美開始,這個娛樂設施非常少的房子也漸漸給了她熟悉感,因為她在家的時間比阮廷堅長,感覺阮廷堅才是寄住的。
畢竟是休息日,總擔心阮廷堅會突然回來,梅施皺眉搖頭極為不情願地疊好阮廷堅的杯子,還得疊得方方正正,堅忍地抹平他的那半邊床。愜意地鑽進自己堆成窩狀的被子,邊啃水果邊上網,梅施看著一拳之隔的整潔區域,無比感慨物種的差異。她和阮廷堅的關系,這張床真實體現得淋灕盡致,就算共享這麼私密的房間,還是完全不能融合,楚河漢界般壁壘分明。
她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能夠結束,爹媽賺夠錢?那不可能,貪心是無止境的,只要阮廷堅身上還有油水可撈,就絕不會率先收手,她只能寄希望于阮廷堅了,以他移情別戀的速度,她異常看好他。
接近十一點,梅施開始盤算午餐要叫什麼外賣,阮廷堅這處房子的位置實在好,周圍很多餐館店鋪,生活非常方便。剛在網上查到附近一家飯店的電話,門已經被敲響了,梅施疑惑地通過門鏡看,居然是阮廷堅的帥哥秘書。他笑眯眯地送上一包餐盒,梅施看著外包袋上飯店的商標,非常驚喜,正是她剛才選定的那家。
「謝謝,我正想叫這家的外賣呢。」她誠摯地夸獎帥哥秘書,如果她將來有錢了,也要請這麼上道的秘書。
帥哥秘書笑得很謙虛,「是阮總叫我訂這家的。」眼楮里還滿是「你們倆真是心靈相通」的祝福笑容,讓梅施一陣驚悚。
關上門,梅施也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周圍飯店雖多,這家算是特別有名的,無非是巧合而已。更說不定是帥哥秘書替老板哄女孩的小伎倆罷了。都怪這個「心靈相通」的插曲,嚇得她相對阮廷堅派人給她送飯這一舉動產生任何感謝都不能。或許這兩天鬧得太不愉快了,要承認阮廷堅的優點她都不情願,更何況,這人多惡劣啊,連送飯都派秘書來,侵佔員工的休息時間,不知道他會不會給帥哥秘書算加班費。
姨媽來訪的這幾天,梅施過得非常舒心,阮廷堅卻總是冷著臉比任何時候都沉默寡言。梅施覺得他一定是因為這幾天她不能提供「服務」,心理和生理都非常不愉快。她有點兒陰暗的快樂,哈哈,再不滿意他也無處投訴。為了表明姨媽的眷顧,梅施把正在用的那包衛生巾就放在他的床頭抽屜里,那是他規定的地方,他習慣把手機手表什麼的放在里面,方便他發現。為了表明進度,梅施恪盡職守的不停更換型號,從夜用到日用,無聲實時匯報。阮廷堅每次拉開抽屜,臉色都非常陰沉。
為了表明身體虛弱,梅施強忍著沒有四處去玩,天天宅在家里。所以下午接到阮廷堅的電話,說晚上她父母情他們吃飯,梅施還是很開心的,她快要憋死了。
阮廷堅虛假的禮貌風度是毫無瑕疵的,他會提早下班來特意接她一同去飯店,大概也是表明很善待合作伙伴的抵押品的意思吧。
梅國華看起來最近過得非常舒心,整張臉都放著囂張得意的光彩,梅施發現他趕著來握阮廷堅的手時,親密地喊「廷堅」,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媽媽也是春風得意,看來國元的困境真是度過去了。
梅施沒想到梅逸和伏瑤竟然也在受邀之列,父母對他們的態度雖然冷淡,總算還在不失禮的範圍里,看得出一定是阮廷堅要他們來的,她父母絕對沒有叫伏瑤來吃飯的意願。
開場白照例是談生意上的事,梅家姐弟和伏瑤都自顧自吃菜,沉默得連陪客都算不上,不過是三個布景。阮廷堅雖然是晚輩,做坐在正座上,話不多,每次開口,梅家夫妻都立刻中斷自己的話題,認真听他說。梅施覺得,爹媽比以前更像阮廷堅的員工了,言听計從的氣場全散發出來。
「伏瑤的出國手續都辦好了。你們打算哪天走?」阮廷堅突然說,話題一下子指向伏瑤,大家都有點兒措手不及。
梅逸和伏瑤都愣了一下才互相看了一眼,梅逸不冷不熱地說︰「一周以後吧。」
「好,那我就叫人給你們訂票。希望你們能遵守約定。伯父伯母,希望你們也嚴守承諾。」阮廷堅挑了下眉梢。
「那自然,那自然。」梅國華冷笑著點頭,不用阮廷堅再囑咐,他正巴不得這麼做。
「那個……廷堅……」梅施發現媽媽正了正臉色,與爸爸鄭重交換了下眼色才支支吾吾的開口,並且刻意不看她。梅施立刻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果然,媽媽繼續說︰「梅逸和伏瑤的事情也算塵埃落定,你和施施呢?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面對阮廷堅,趙舒元畢竟不敢太強硬,把最想說的話噎在喉嚨里。
「嗯,我打算盡快和她訂婚。」阮廷堅十分自然地說。
啥?梅施驚得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