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我想把你 第九章 作者 ︰ 余萌萌

溫泉之旅過後的一個多月,沈拓宇都很忙,很少再主動找凌思渺。

由于沈拓宇經常連午休的時候都忙于開會,也因為有幾次午休時送餐上去,無可避免地被他的秘書、助理看到,凌思渺改了方式,不再在家里做好飯盒替他帶上,轉成每天都到沈拓宇家替他做好,順帶替他整理家務。

因為沈拓宇每天晚上回家的時間不定,也為了能讓他吃上新鮮做的飯菜,凌思渺都是一大早六點就起床,到沈拓宇家替他現做,然後再去上班。

「我中午隨便吃點就好,你不要這樣來回奔波,早上多睡些。」為此沈拓宇是很不高興的,早上給她開門時總是聳拉著臉。

凌思渺看他心疼自己,心里頗甜,「沒有啦,早睡早起對身體也好,而且這時間也不塞車,十來分鐘就到了。」她家離他家公車有五站地,這麼早的時候還是很快到達的。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以前有賴床晚起的習慣,只是為了遷就沈拓宇晨起跑步的習慣,才改了。

關于她對房子的勤勞打掃,他更無奈了,「我有請鐘點女佣,你也不用每天來替我收拾的。」

「我高興!」對此,她只是湊上前給他一個響吻,然後又哼著歌兒去洗衣迭被、做早飯了。

當然也不是每次都來得及做飯打掃,因為兩人休息相親的時間少了,有時一進他家門,就會被他拉住壓倒,這個頻率還頗高,以致好幾次她都上班遲到。

沈拓宇上班是不用打卡的,早上無須準點到公司,可是她不成,月底看著扣掉的錢她心疼得不行,再被他拉進去壓倒時也曾努力掙扎、抵抗過,提醒他注意時間。為此他有說過可以交代鄭翎關照下,讓她不用扣錢,但是讓他快一些……沒門!

難得周休他沒加班,她開始數著手指頭在他懷里告訴他,她家有多少人,今年各自多大了,還有從小到大,形形色色的生活趣事。

爸爸是怎麼樣的老好人,周圍的人有多麼喜歡他,她從小是怎麼將他當成榜樣的,一件一件細數他做過的好事,媽媽和妹妹又是怎麼樣的精明,從小她和爸爸是怎麼樣打游擊一樣躲著媽媽和妹妹的監察……

沈拓宇臉上帶著笑容默默地听著,不時回應地點點頭。

凌思渺說了半天,歪著頭反問︰「你呢,你家里人是什麼樣子的?」

「沒什麼,普通家庭,各忙各的。」沈拓宇淡淡地說。

「他們也在這個城市嗎?」

「嗯,家在這里,人倒是四處飛。」點點頭,沈拓宇似乎對她的家人來了興趣,「你好像很崇拜你爸爸?」

「嗯,妹妹小,他該更疼辣妹的,可是他卻很疼我……」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其實我是我媽帶著嫁過去的。」

「你值得他疼你。」他柔聲安撫,一句話就讓凌思渺有些低落的情緒回暖。

「你真好!」緊緊摟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想泛酸的眼被他看到。

凌思渺覺得自己很幸福,和沈拓宇一起的日子,簡直像調了蜜一般的甜美。

一直到另一個周日,她提著一堆食物,還有一些在超市買的洗手液、洗淨劑、衛生紙等家用品,按了沈拓宇的門鈴。

兩人關系如此親密了,她一直有些奇怪沈拓宇為什麼不給她備用鑰匙,不過每次前來都會先電話確認過他在家,也沒太大差別了。

門開了,沈拓宇面無表情,眼神復雜地半拉開門,卻沒有讓開身子讓她進入。

「怎麼了,讓我進去啊。」凌思渺笑盈盈地舉了舉手上的物品,半是撒嬌半是奇怪地說,「東西很沉呢!」

「思渺。」他聲音很低,略帶了些慎重,有別于平目的清柔,「有些不方便,你……先回家吧,到時我給你電話。」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臉色像是不太好。」來之前明明給過他電話啊,雖然說在路上和超市耗了好些時間,但也不過是兩小時左右的事情,怎麼他就不方便了?

難道是生病了?凌思渺有些著急,忙將手上擰著的重物一股腦地放到地上,踮起腳尖伸手去就他的前額。

「沒有。」沈拓宇微微閃避沒能躲開,凌思渺手溫讓他不適地皺了下眉,她的手涼得像冰塊,麼穿得這麼少。

今天早上還很暖和,好像是剛變了天……她出來很久了吧。

凌思渺感覺他體溫不算高,卻誤會了他皺眉的意思,以為他的確不舒服只是怕自己擔心,小臉皺成一團,擔心得不成,恨不得上下其手將他全身檢查個遍,到底是什麼地方不適了。

這時卻听到一把年輕,溫柔軟甜的女聲從室內傳來,「拓,是誰來了,怎麼不進來?」

里面有人?凌思渺皺著眉用眼神無聲地詢問,沈拓宇卻避開了她的眼光,略一沉吟,他臉上帶了些破釜沉舟的決心,讓開了路,「既然這樣,你就進來吧。」

凌思渺拿起地上的東西,和他一同走過玄關,進屋時緊盯著他的臉看。

剛才的沈拓宇很陌生,他向來不管遇上什麼事,大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容的模樣,可剛才顯得有些沉郁,當轉身向內走時,又恢復成帶著淺淺的笑容,一如尋常的溫文清俊。

客廳里坐著的一個和她年紀相當的美人,穿著合宜的春裝,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茶幾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畫冊,美人舉著帶托的骨瓷杯,似乎剛品完一口淺色的花茶。

這個人凌思渺認得,好像公司某位大股東的女兒,因為某場慈善晚會上過公司宣傳冊。

沈拓宇一進客廳就沒有往里再走,漫不經心地斜靠在酒櫃邊的牆上,一言不發。

有客人在,凌思渺也不好意思徑自進廚房放東西,出于禮貌,她只在進來時掃了那個美人好幾眼,然後就掛著有些腆靦的微笑,略有期待地看著沈拓宇,等他替她們介紹。

當著客人的面,不好意思將東西扔地上,手很酸,很沉啊……她努力以眼神催促他。

「拓,這位小姐是?」美人卻沒有這個顧慮,大大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後微笑著開口,「是客人嗎?怎麼讓人就站在那兒,也不見你介紹下。」口氣微帶撒嬌般的嗔意,還有主人般的善意和禮貌。

凌思渺感覺有些不對了,剛才美人含嬌帶嗔地睨沈拓宇那一眼,仰起的側面有些眼熟,她除了在公司年冊看過相片外,似乎還在哪里見過……

沈拓宇一指那位美人,干淨利落不帶任何情緒地介紹,「凌思渺,這位是陳菲。」放柔了嗓音,看著陳菲︰「菲菲,她叫凌思渺,是……」

「是沈總公司的員工。」凌思渺沖口而出,搶著在沈拓宇之前說話︰「有份緊急文件需要沈總簽字,所以來打擾了。」她想起來了,大概在半年以前,沈拓宇力追一名社會名暖,她曾遠遠地在公司樓下看到他與她並肩前行。

當時的驚鴻一瞥,還曾贊嘆過好一對壁人,好一個體貼的男人,好有福氣的美女。

後來……後來怎麼樣了?僅僅听說沈拓宇追求之路似乎有些不順,對方對他若即若離,但似乎從來沒听說過兩人分開。

這幾個月……這幾個月間,她和他的親密……

凌思渺臉上血色盡退,咬緊了牙關,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間,裝著日用品的塑膠袋因為她的用力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她這才發現雙臂已經有了些微顫抖。

「哦,是公司的同事嗎?」陳菲眼光在凌思渺手上擰著的幾個大包小包上一轉,笑著點頭,禮貌地將她的驚詫與疑問掩飾起來。

「嗯,是同事。」咬字咬得很重,沈拓宇干脆就雙手環胸,笑容間多了幾分嘲弄,他並沒有看著凌思渺,似乎她只是無關緊要的人,只是順著凌思渺的話向陳菲解釋,「可能公司那邊真有什麼文件急著要簽吧,看她估計剛買了菜連家都沒來得及回。」

「你們公司也真是的,周日還讓人這麼拚,你這個當老板的很不對。」陳菲的話雖然是指責,但怎麼听怎麼像是在打情罵俏。

「你覺得不好,那我就改。」他笑聲帶了些愉悅,還有寵溺,溫柔地看著陳菲。

凌思渺心里最後一分希望也漸漸熄滅下去,還想什麼呢,剛才他開門前的不豫,還有進來時遲遲不願介紹,不就已經說明了他不願意陳菲知道自己的身分了嗎?也就是因為想到這一點,再回憶起半年前的事,她才會沖口而出替他解圍。

只是當時心里還是期待著,希望他反駁,希望他說不僅僅是同事,希望他斥責自己拿公事來亂說……這段時間,原來自己一直當了第三者。

可明明是他說過,他希望兩人關系再進一步,還有之間情暖意濃的點滴,難道全是在騙自己?還是說,曾經陳菲真的和他斷絕過,所以他轉來向自己尋求安慰,而現在陳菲又回頭,所以他才猶豫隱瞞起來?

在心底,凌思渺希望是後者,她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當了破壞者這個角色,可就算是後者又怎麼樣,一樣不能抵御現在心里發狂一般的疼痛。

最可悲的,她牙關就快咬得出血,還是不願意看他為難,在全身泛冷,頭腦空白的片刻,仍然迅速想好了借口,去替他掩飾。

那邊沈拓宇已經走向陳菲,兩人低聲說話小聲笑,凌思渺感覺一切都不那麼真實,像是在看一場差劣的電影,畫質模糊,收音不清,看了听了卻完全沒法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凌小姐,你不是說有文件要給拓簽嗎?」甜蜜得像一幅畫般的兩人,陳菲首先想起還有人在,月兌出畫面回到現實,善意地招呼凌思渺,「東西很沉吧,先放下吧。」

凌思渺機械地松手,因為緊握,也因為指甲的深陷,她的手指幾乎僵硬沒有知覺,幾大包東西在她終于放開手指後「咚咚」幾聲掉在地上,有兩袋日用品袋口一歪,幸好里面的東西都包裝得好好的,沒有散落四處,而她此時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

腦袋里嗡嗡作響,但那些聲音似乎又隔著什麼,雲里霧里一樣,听不真切,如同現在給她的感覺,很不真實,或許,是夢吧,她哪能拿出什麼緊急文件,這只是正恰好想出的借口而已,禁不起推敲。

說實話,陳菲沒有對地上的大包小包,還有她進門時的那分熟悉感月兌口成疑,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凌思渺的四肢都似乎有千斤重,聲音也澀在喉頭,動不了,也再說不出什麼打圓場、解釋的話了。

「我看應該是人事部弄錯了,簽好的調遣通知,我在上周五已經讓人送到人事部去了,下月起凌思渺你就會被正式派遣到日本分公司,學習半年,今天是不是接到人事的電話後,高興得犯了糊涂?」

沈拓宇的聲音適時響起,算是中和了凌思渺僵在原地帶來的詭異感。

調派日本分公司學習?日本分公司的公關部很強,自成一格,許多同事都以能去那邊進修為榮,這是獎賞她今天的識相,還是對這幾個月來的歉意?公費出國充電,他認為她會很高興吧。

凌思渺眼前已經模糊,拚命抿唇吞咽,想將已經沖到眼眶的淚水堵回,她哽了好幾回,才勉強從嗓子里發出細微的聲音,胡亂地點頭,這場戲注定不會完美,可她已經顧不上了。

剛才已經看過,客廳原來她放在沙發上的卡通靠枕已經不見了,想必整間屋子里,屬于她的痕跡也已經被收起來了……凌思渺手忙腳亂地彎去收拾散落的東西,腦子像是不斷有火車開過,徒留耳鳴的聲響。

在彎的那一刻,淚水就著臉頰滑落,之前強忍住的,也早就在鼻端滲出,抿在口中,又苦又咸,心髒的位置一陣陣揪悶的疼痛,似乎裝入太多的重負,沉甸甸的垂溢出來,麻木了神經卻減不了痛感。

從來沒有如此笨拙過,撿起了這袋再去挽另一個袋子時,另一邊沒拉好的袋耳卻又掉落,東西晃來晃去,終于有一個塑膠袋不堪重負,「嘶啦」一下撕裂,家庭裝沐浴乳重重地掉落,砸在她的腳背再彈起掉在地上。

「好痛!」終于有個理由,可以盡情地流淚,可以不再咬唇去抵住哽咽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笨!」終于他也動氣了,聲音來得好快,似乎從沙發上一躍而來,已經到她的身邊,「明知道這麼沉,不會拿好一樣再一樣嗎?怎麼樣,砸得很痛嗎?」

是很痛,不過不是腳背……

他低頭去替她撿東西,卻看到她滿臉的淚水,不由一怔。

趁這當口,凌思渺深吸一口氣,蹲在地上將破損塑膠袋里的東西,全部扔進沒破的袋子里面,剩下裝不下的,就打開背在背後的背包,一股腦地收進去。

「沈總再見,陳小姐再見。」頭不抬起,凌思渺小小聲地道別,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沈拓宇卻將她的手臂一把扯住,拉起她往門外走。

「別廢話。」

出了門,凌思渺一反剛才的麻木,用力甩開沈拓宇的手。

沈拓宇沒料到她這舉動,有些惱,「長脾氣了是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凌思渺突然感覺很可笑,「別踫我,我嫌髒。」她聲音也是低低的,平平淡淡不再有任何情緒。

這不是沈拓宇意料中的反應,從剛才看到她的眼淚開始,他也開始紛亂煩燥起來,听到她的話,心里隱約感覺一下刺痛,鈍鈍的,卻忽視不了,下意識就說出刻薄的話︰「笑話,之前這麼多次你可是很享受。」

原來以為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人會麻木……原來仍然會驚訝地發現,你根本不夠了解曾經很親密的那個人,或者,從來都不曾真正認識過。

凌思渺的眼淚從剛才開始就不停地流,流到連自己都感覺可恥。

「你該慶幸,我剛才沒有在陳小姐面前,甩你一記耳光。」她冷冷地開口,以為自己在笑,嘴角卻只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因為我不能讓另一個女人受傷,就算不是我存心去做,我也沒法否認我插足過,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情。」

很好,她這記反擊的確夠狠,沈拓宇看著面前淚流不止,卻如同斗士般昂首的凌思渺,想起她也曾經去挑戰過人事部的權威。

她從來不是膽小的人,只是一次一次,她的勇敢都是為了別人。

「很好,夠善良,找你當情人果然沒錯,不用擔心你會不上道的糾纏不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分帶侮辱的贊美,想去撕碎她臉上的冷漠。

「你讓我惡心。」有一種想將五髒六腑都吐個精光的感覺,不僅是因為他,還有對自己,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進一步關系,情人……

可笑自己竟然會以為那是一種追求,以為這幾個月,他們只是礙于上下級關系而不能曝光的男女朋友。

她還在不久前對他示愛,對他說盡數自己的家人,自己認定的幸福,想必當時他也在偷偷地笑自己傻瓜,竟然以為兩人會有未來,暗示他要以結婚,組織家庭為目標。

的確是傻,因為她一直就是這樣認為的。

手臂很痛,她惹怒他了,他正緊緊捏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她以為自己手骨快要被捏碎了,如果不是陳菲在里面適時叫他的名字,估計她的手真的會斷掉吧。

她的眼里因為不停地流淚和痛苦發紅,他的也不遑多讓,雙眼圓瞪似乎想要吃了她。

終于,她也能夠讓他惱羞成怒,讓他受傷了。

「放手,我不想吐在你身上。」她的眼神讓他相信,如果不是忌讓陳菲發現,她真的會吐他一身,看他的是厭惡,瞥向門內時,卻似乎有些擔心和憐憫。

她在可憐陳菲,在這個時候,想的竟然是陳菲!

輪到他甩開她的手,「很好,我和菲菲的婚禮會在近期進行,相信我不用期待來自你送的禮物了。」說這話時,他斂了怒氣,一派的彬彬有禮,似乎剛才差點把她手捏斷的人不是他,而他們只是在閑話家常一般。

沒法再待下去了,他贏了,凌思渺跌跌撞撞地離開。

沈拓宇的笑臉只掛到凌思渺進了電梯,看著闔攏的電梯門,他面無表情地維持著同一個動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菲出來,看到他僵在門口時,也是一楞。

「見過你那麼多次,這次最不干脆。」她開口時略顯遲疑,聲音仍然溫柔,卻少了剛才凌思渺還在時,她對他的甜膩。

沈拓宇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對陳菲說︰「已經解決了的事沒有什麼可討論的,風大,進屋吧。」

陳菲識趣,不再言語。

派遣去日本分公司進修的事,雖然是臨時拍腦袋想出來的。但沈拓宇並不打算食言,實際上他也一直在思考將凌思渺外調一段日子,等這事淡了。看開了再另行安排,不是日本,也會是美國或其他地方。

不管以後凌思渺能在這家公司工作多久,有被派去國外駐扎的經驗,都是履歷上好看的一筆,這事雖然有很大一方面,是為了沈拓宇的名聲和面子著想,但也有真心為了她好才做出的安排。

那天凌思渺滿面淚水的樣子,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困擾著沈拓宇,忙碌的時候還好,閑下來時,總像有針刺的感覺,隱約的疼痛,悶堵。

如果說之前放不開她,是因為,現在卻與此無關。

如果不是她太傻,太過于對兩人的關系執著,又是那樣的純真美好,他倆的關系沒準還能繼續持續長些時間,他對穩定下來的關系以及婚姻,都沒有期待。

正式通知還沒發,人事部卻回復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凌思渺辭職了,知道這消息後,沈拓宇沒能止住沖動,掛了電話就往樓下沖,直接殺到市場公關部。

他不管此時黑著臉怒氣騰騰的樣子,暗地里嚇到了多少人,眼神掃了一圈,原來凌思渺所坐的那個角落,只有一張桌子空空蕩蕩。

「對,是我批了她的辭職,即時生效。」面對他的責問,鄭翎分外沉著,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

「理由?」強壓著心里翻騰失控的怒意,沈拓宇陰著臉,拉開鄭翎面前的椅子坐下。

鄭翎支起手頂在下巴上,沉默地與沈拓宇對視。

此時沈拓宇看上去已經完全的平靜,似乎剛才沒有敲門就直接扭門而進,還用力帶門引發巨響的無禮突兀,就只是錯覺。

鄭翎終于嘆了口氣,移開目光,「私人原因。」

「這不合流程,沒有特殊原因,公司要求員工必須有一個月的交接期。」

「是『最多』一個月的交接期,她表現向來不錯,手頭上的工作也沒有什麼丟不下的專案,我沒有什麼理由不放人。」

「如果人人這樣做,公司的人事制度會被破壞。」

「她自願放棄這個月的薪水,等于已經賠償了公司,這和當初簽定的合同也算符合。」

員工合同上的確有這樣一條規定,員工如果因個人原因離職而不提供交接期,需按年資賠償一個月薪水的比例對公司進行賠償。

凌思渺進公司還不滿一年,按規定也只需要賠償一個月的薪水。

沈拓宇臉色更沉,「那你也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再簽字。」

「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過多干涉,所以這次我也沒感覺出來有這個必要。」鄭翎真心笑了,如果說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就太傻了。

事實上,當凌思渺周一時掛著兩個黑眼圈,滿面憔悴地進來遞交辭職信請求馬上離職時,他就已經猜到大概了。

很好,狠狠地睨了鄭翎一眼,沈拓宇知道這個老同學兼好友並不怕自己,「我要知道她用什麼理由打動了你。」

「你是以公司老板的身分問嗎?」鄭翎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皮癢,但不問不快。

「鄭翎!」

「如果是以上司的身分,我只能告訴你,她家有急事讓她回去。」

「憑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沈拓宇不信他听不出自己咬牙切齒,很想訴諸暴力的沖動。

「好吧,她媽替她安排了十場相親,據說要在半年內將她嫁出去,時間比較緊……」話沒說完,就听到對面一直形象溫文清雅的男人,爆出一串限制級的髒話,奪門而出。

等又剩下鄭翎一個人時,他拿起電話,撥通後,忍著笑迫不及待地分享︰「喂,安蕎嗎?我告訴你哦……」

凌思渺失戀那晚怎麼也沒能睡著,淚流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我失戀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換來整整一個小時凌母帶著心疼的勸慰,以及目前社會男女比例、男婚女嫁的分析,最終帶出總結,「沒事,回家來我幫你安排相親,我女兒不愁嫁不出去。」

「媽,我想辭職,你會不會嫌我回家白吃白喝?」哽咽著,凌思渺說出自己的打算。

凌母的聲音高昂︰「早就讓你回家來了,沒事,工作不急,慢慢找,要不,我們先找個人嫁了再說。」

凌思渺遞了辭呈,在鄭翎洞犀一切的目光,以及有心護航下,很快辦妥了離職手續,一個人安靜地收拾了必要帶走的物品,發現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將近一年,實際屬于她的東西並不太多。

原來產生的歸屬感和他一樣,都只是迷惑她的假相,在這個城市,在他的心中,她都只是一個無關要緊的人。

回到家里投入媽媽的懷抱,凌思渺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之前一直只是默默淚流,只有在家人的懷里,才能夠像幼年一樣無所己憚地痛鬧一場。

沒有將失戀的過程一一交待,家人也體貼的沒有問,大家都不打算追究什麼,只是一個勁地鼓勵她向前看。

就算這樣,凌思渺也整整將自己窩了三天,除了吃飯、洗澡、上廁所外,都只躲在被窩里哭了睡,睡了哭,她需要好好地發泄療傷,才能堅強地繼續向前看。

第四天,家人終于看不過眼了。

「思渺啊,你告訴爸爸那個混蛋小子住在哪里,爸爸去替你找他算帳,雖然爸爸不崇尚暴力,可年輕的時候我也學過幾招詠春……哎,我話沒有說完呢……」這是凌父,欺負他女兒的人,不在他好好先生容忍的範圍內,可惜話末說完,就因為太沒有建設性,被凌母和凌家小妹兩人扯走,不被允許再進凌思渺的房間。

凌家小妹不屑地冷哼,「笑話!我姊這麼好的條件,用得著回頭找他,媽,你來,我去看好爸爸。」臨走前加大嗓門︰「凌思渺你快點振作起來,房間被你窩得都有股酸餿味道了!」

凌思渺從被窩里伸出腦袋,聲音微弱但立場堅定地反駁︰「我天天都有洗澡。」

「好了,你妹妹她是擔心你。」凌母好笑地看著她,拍拍她的腦袋,「女人啊,喜歡一個男人時不要放過,得努力去追,省得留下遺憾;戀愛的時候,要全心全意地對他好,不要給機會他逃掉︰可是一旦分開,就得頭也別回,堅定地往前看,將這個人塞到回憶的角落。為了里子面子,這時候寧可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要整天傷心惹來笑話。」

這時候凌思渺已經坐了起來,頭發凌亂,臉色蒼白,兩眼腫得像核桃,「媽,什麼時候有相親?」凌母說的很有道理,她能听懂,還是忍不住悲傷,埋不下痛苦,那就找些事情來忙碌好了。

「等你樣子能見人的時候。」凌母直截了當地表示了對她此時形象的嫌棄。

「給我兩天時間。」

點點頭,凌母像變魔術似地從身後抽出一本相冊,「其實哦,我這兩天已經聯系了好多姐妹淘,收集了一堆資料,我都從網上打印出來了,你看看這些相片,哪些感覺好的,讓老媽替你安排。」

勉強收拾精神,凌思渺認真地和凌母一同翻閱起來。

于是接下來的兩小時,不時能听到凌母精神十足的點評,還有凌思渺無所謂的附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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