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蕭采楓一個人躺在大床上,伸手一勾勾不到人,她才確定齊靈犀真的不在身邊。
這是他出差的第三天,她終於了解到那天他在辦公室是在番什麼了。
好無聊啊!她一個人在床上翻來翻去,沒有人可以摟著她睡覺,沒有胸膛能讓她偎著,听著他說今天發生的事情,胸口會轟隆隆震動著,好不有趣;接著她也說接到了什麼怪異的委托,或是誰跟蹤了七天都沒洗澡,臭死人了。
雖然有佣人在,但是感覺完全不一樣,她不是獨處會害怕的人,一向都獨來獨往慣的啊,可是為什麼習慣了齊靈犀之後,她一個人就變得有點怪怪的?
她會想他,好想黏在他身邊,而且這些天都沒吃到他親手做的菜或是甜點,生活里感覺少了重要的東西。
家里變得好安靜,唯一會吵她的,只有肚子里那個偶爾會伸伸懶腰的小表了。
她翻坐起身,思考了一下,決定跑到書房去把某本藏得妥妥當當的調查書翻出來看。
這份資料保密到家,她在辦公室當然研究過了,可是難得齊靈犀不在,她才能大大方方的坐在床上翻閱。
打開資料,里面是成山成海的照片,那是一個留著大鬈發的艷麗女人,看起來相當睿智,笑起來超性感的,簡直就是尤物型的美女。
那堆照片中,大部分都是親密照,有在車內擁吻的,也有在大街上,有時則是在餐廳……喔,還有這幾張是在旅館外用遠鏡頭照的,他們貼在落地窗上激吻,兩個人的衣服都月兌得差不多了……那女人的身材真是好,腿長圓的。
這個美女,就是「安娜」,而那個身材很迷人的男人,就是齊靈犀了。
那天在珠寶師傅那兒听見名字時,她嚇了一跳,這個女人征信社也調查過,被委托調查的次數簡直是榜首——因為她跟齊靈犀的名字永遠連在一起!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很容易捕捉到他們的親密鏡頭。
扁是她這兒調查的就長達五年之久,他跟任何女人在一起時,同時間也一定跟這位安娜有交集。
她的資料不難找,安娜是齊靈犀在美國的大學同學,在美就讀時兩個人就打得火熱;她的家境小康近富裕,父親開了一間小鮑司,但是她相當有才華,在美國就靠地下賭場賺了不少資金,一回國便開設了自己的公司。
不過安娜的公司,股東之一就是新拓開發,而且齊靈犀根本出了一半以上的資金。
他們的感情不言而喻,也非常奇怪!
因這那個安娜也有別的男友,齊靈犀身邊更是花邊不斷,但是他們只要有空就會相聚,有時單純吃飯,有時一起去听音樂會,大部分時間是在旅館里度過。
這是俗稱的炮友嗎?她不知道,但是以女人的直覺來說,她總覺得不單純。
因為這段關系維持太久了,已經超過十年了,最近的一次,甚至是在跟她交往前,他們還一起去馬來西亞度過假!
她討厭猜忌、也討厭嫉妒,但是不免要猜測,靈犀跟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不是也繼續跟安娜見面呢?
她看著照片里的一對儷影,他們之間的氛圍絕對不是一般情感,彼此的眼神也相當的溫柔……
蕭采楓思忖了一會,決定拿起手機,跟這位安娜說說話。
安娜的名片就釘在上頭,她刻意使用不顯示來電號碼發話的方式,直接打到安娜的手機里。手機響了好一會兒,終於接了起來。
「哈羅。」那是個感覺非常不相襯的年輕女生聲音。
「安娜?」蕭采楓覺得不大對勁。
「安娜小姐現在不在國內喔!我是她的秘書,請問是哪位?」
蕭采楓一驚,「去哪兒了?大概多久會回國?」
「嗯,到香港去開會了,可能差不多要一個星期喔!」秘書還是很客氣,「請問您的大名,安娜小姐回來會跟您回電。」
香港開會?約莫一個星期?蕭采楓喉頭一緊,她應該要循著自己的直覺走去。
「哦,我知道了,是跟新拓開發一起的會議嘛!」
「呃……呵呵,是的,的確是那件案子。」
「我竟然忘記了,對不起……沒關系,我再打給她就好了。」蕭采楓匆匆掛上電話,她怎麼會呆到沒想到!
若是這陣子他們都沒見到面,一起去開會這七天,根本是個絕佳的機會。
她經手過太多婚外情的委托了,利用出差為名去會見情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更別說齊靈犀是新拓開發的董事長,位高權重,條件又優秀,就算不是會情人,也自然有投懷送抱的女人。
拜托不要這樣,靈犀!她可以不在乎他過去的女人,但是有了她之後,她不可能容許再有一樣的情況發生。
蕭采楓跳下床,焦慮的走來走去,腦海里不停的胡思亂想,竟然勾勒出齊靈犀跟安娜火熱擁吻的畫面,他們在床上的激情,或是……
她應該要相信靈犀的!不管怎樣,他是向她求婚的,不是那個安娜,不是嗎?
蕭采楓緊咬著唇,決定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匆匆忙忙的跑進齊靈犀的書房,打開書桌底下的保險箱,她現在突然覺得,若是戴上那只三克拉的訂婚戒,就會覺得安心很多。
因為那是她才擁有的身份。
保險箱一開,里面是一些美金、歐元及台幣現鈔,一些男士的戒指,然後……沒有了?
蕭采楓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給翻了出來,卻沒看到她的深紅色戒指。
她的戒指呢?那是她的訂婚戒,怎麼可能消失了?
「采楓小姐?」門外出現唯唯諾諾的聲音,是女佣小蜜,「您怎麼?好大聲。」
「管家呢?江管家呢?」她氣急敗壞的大吼著,難以克制。
小蜜一臉錯愕,她知道情況不對,趕緊回身找江管家來,現在夜已經深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就寢,更別說是已有些年紀的江管家,他是穿著睡衣沖過來的。
「怎麼了?」江管家邊跑,邊戴上老花眼鏡。
「靈犀有動過這個保險箱嗎?或是有請你把東西拿去哪兒嗎?」她扶著桌子蹲在地上,肚子有點痛。
「……沒有。」江管家凝重的皺著眉,「采楓小姐,您冷靜點,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的婚戒不見了!那是我親手放進來的,但是現在不見了!」她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尖叫著,內心被焦慮與怒火不斷侵蝕著。
江管家趕緊上前查看,眼前只有鈔票、少爺的戒指及真寶石領帶夾,他請蕭采楓讓讓,伸手進去模索那漆黑的保險箱……里面什麼也沒有。
「少爺有可能把戒指拿去銀行放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輕聲安撫著蕭采楓,孕婦不該這麼激動。
「他會跟我說。」她了解靈犀,當初她不願意戴戒指時他氣得半死,後來說好只要假日在家,她就得戴在手上給他看。
這樣說來,他怎麼可能費工夫把戒指放到銀行的保管箱去?
江管家蹙著眉,門口一票佣人也憂心忡忡的看著她,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江管家吩咐小蜜泡杯溫的巧克力,再請其他人把蕭采楓扶出去,他則慢慢地把一地的散亂收了起來。
「采楓小姐,」他突然喚住已經無力的她,「你要相信少爺。」
蕭采楓停下腳步,左右兩位攙扶著她的女佣也跟著緊張。
「他值得相信嗎?」蕭采楓喃喃念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該相信他,你是他的未婚妻。」江管家嚴肅的表態。
蕭采楓倏地回過頭,直視著老管家,「安娜是誰?」
瞬間,江管家慌張的瞪大雙眼,然後益加倉惶的低首,胡亂的收拾一地的紙鈔。
「放開!」蕭采楓看見他那模樣,更加斷定安娜不是普通伴。
她甩開攙扶的佣人,捧著肚子往房里走去,再度拿起手機,撥越洋電話給齊靈犀。
煩惱懷疑這麼多,不如直接問他算了!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一直打到第三通,才終於接起。
「哈羅!」
是女人的聲音,听起來明快爽朗。
「……齊靈犀呢?」她的手開始發顫,拜托,告訴她只是個朋友。
「喔,他正在洗澡,有急事嗎?這是國際電話喔,不好意思,他現在人在香港。「
深呼吸……一定要深呼吸。
「安娜?「她戰戰兢兢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咦?我是……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
下一秒鐘,蕭采楓握在手上的手機,直接就往房間的牆角摔了出去。
狂亂的長嘯聲傳出,她不停的尖叫,像是想把滿月復的怒意全給喊出來似的。
只是她沒能尖叫太久,因為月復部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捧著肚子,癱軟在床上。
「采楓小姐!」端著熱巧克力進來的小蜜見狀不由得慌亂的叫嚷著,「來人啊!快點!」
江管家飛快沖了進來,見到縮在床上、臉色發白的蕭采楓正捧著肚子,冷汗直冒。
「好痛哦!」她痛苦的喊著。
比較年長的女佣上前探視,發現蕭采楓在發抖。
「叫救護車還是醫生?」女佣看向江管家,他們有家庭醫生,近著呢。
江管家看著喊疼的蕭采楓,發現有一絲紅色的渦流,從她的腿上順滑而下。
「救護車……」他發傻的說著,下一刻失控的大吼,「快點!叫救護車!」
便播聲此起彼落,拉著行李的人們像是想要飛奔回溫暖的家似的,腳步匆忙。頭等艙步出一行人,一個嬌艷的女人走在活動步道上,有些疲累的扭著頸子。
「好累哦,我根本沒睡多少小時。」她倚在扶欄上,任憑步道慢速前進。
「辛苦了。」齊靈犀也是一臉倦容。
安娜輕輕瞥了他一眼,婀娜的趴在扶手上,她今天穿的是細肩帶的深V領大紅連身洋裝,豐滿的臉部隨便一移動都是誘人風光,走在外頭的人不由得緩下腳步,被那胸前的深溝給分了心。
「我真是太失望了,我以為我們說好的。」她面露難受,有些悲傷的回過頭去。「當年不是說,三十歲如果都沒有想定下來的伴侶,我們就結婚。」
「我已經找到了。」他溫柔的笑著,「憑你的魅力,你也能找到的。」
安娜淺笑著,神情若有所思,「靈犀,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一直把你當做唯一讓我定下的伴侶?」
齊靈犀凝視著她不語,安娜是難得的才貌雙全,她的敏銳度與手腕,向來讓不少男人都相形失色;正是如此,他們在大學時就一拍即合,他甚至樂意投資她創辦的公司,與她共同合作。
遇見蕭采楓之前,他不認為自己會重視哪一個女人,除了安娜外,沒有人能夠讓他願意分心去照顧,因為她是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所以他們做了個約定︰到了三十歲,若雙方都沒有遇上合意的對象,他們就結婚。
但是,采楓出現了,她跟安娜截然不同,但是卻比她更能讓他心動。
心動,才是動心的象徵、愛情的萌發啊!
「你在香港拒絕我時,我很驚訝。」她伸手拉過他的領帶,「甚至連共浴都不願意,感覺我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親愛的,別懷疑你的魅力,我正在節欲當中,必須克制自己。」齊靈犀失聲而笑,要是跟安娜太親近,只怕一不小心又會沉醉在她美好的當中。
「節欲?你不知道會悶出病來嗎?」安娜不可思議的皺了眉。
對!安娜最貼心,她都知道他會悶出病來!
問題是家里那個什麼都沒經驗的女人,看了一堆書後,義正辭嚴的告訴他︰在生產之前,他們完全不能有任何性行為!
有沒有搞錯啊!都有了四個月以後才在跟他談這個,之前最危險的時候哪天休過兵?
「她懷孕了。」他低聲對安娜宣布爆炸性的消息。
安娜瞪圓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齊靈犀——那個女人懷孕了?
不可能!齊靈犀的防護措施一向完善,他說過最討厭有人拿孩子來要脅他,要能游戲人間,就要小心亂橫生枝節。
沒有時,他甚至會要她帶著,以防萬一。
「計劃生育?」她發現自己好難克制怒火。
「怎麼可能,那是意外!」
「你沒戴套子就跟她上床?」安娜氣憤的低語著︰「你那天喝醉了嗎?你明明說沒防護就不能做的!」
「我沒醉……我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他頓了一頓,趕緊更正,「我就是對她難以自拔。」
「那女人應該要注意吧?」她忍下極怒的心情,「我只是為你好,說不定那不是你的孩子或是……」
「安娜,她不是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聞言,安娜只有更加的忿忿不平。
「她只是一般的女孩,不是刻意投懷送抱的類型。」他說著,想起蕭采楓的身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是我追求她的,我沒料想能跟她有進一步的關系,但是那晚我們兩個都火熱到失去理智了。」
他知道蕭采楓之於他的獨一無二,或許這就是當他听見她懷孕時,卻不慌亂的原因吧!
「的確很不像你!」她幽幽的說著。
「她從醫院出來後,我就跟她求婚了。」齊靈犀像是在與摯交分享這一切的心動體驗,但是他卻沒有察覺,這個摯交對他的愛,並不亞於蕭采楓。
所以安娜沉默了,听見齊靈犀跟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求婚時,她能體會到那瘋狂的愛戀。
即使過去他們年少無知時,靈犀也沒有這樣狂野的感情,他們之間是理智的,在床上可以使出渾身解數,但是誰都沒有迷失過自己。
在香港時,他們一起去看太平山華麗繽紛的夜景,他卻親口跟她說,那夜景如畫,有個女人希望他能在太平山山頂向她求婚,而他打算完成那女人的願望。
求婚……她夢寐以求的場景,她的夢想落在「三十歲的協議」,而靈犀卻要圓那個女人的夢想。
那個女人明明就毫無特色,容貌與身材皆遜色於她,更甭提商業手腕與機智——只是個開徵信社的女人而已!
對!她調查過了,她怎麼可能會忽視齊靈犀許久未給她電話的原因。
通過了海關,他們兩個一同去提行李,安娜不再多說什麼。「你要直接回公司嗎?」領到行李時,她這麼問著。
「不,我要回家,我想趕快見她。」齊靈犀忍不住苞安娜吐苦水,「你能想像嗎?我出差七天,這女人一通電話都沒有!」
安娜挑起一抹笑,一通電話都沒有?怎麼會!就有一通。
那通是她接的,那時她借討論議程為名進到他的房間,趁靈犀洗澡時褪去了所有衣物,全果躺在床上等著他,然後他的手機響起,她回應了蕭采楓的電話,再刪掉通話紀錄,佯裝一切沒事。
齊靈犀出了浴室後,見著她的體不為所動,要她回去房里,接著嚴正的告訴她,他有未婚妻了。
她不是等著男人臨幸的可悲女人,立刻套上睡袍,大方的說了聲恭喜,回到自己房間;親耳听到齊靈犀承認蕭采楓的地位,她就知道,不能再等待了!
安娜親切的跟齊靈犀擁吻道別,各自坐上自個的私人轎車,她在車上冷冷一笑,從皮包里拿出一個深紅色的絨布戒盒。
那是一枚三克拉的鑽戒,她帶著笑容,戴上了她的無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