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原來邊大哥就是邊氏企業的總裁?難怪他會有種王者的氣勢了。」James回想著在電視上看到的身影,口氣頗為驚訝。
「維也納森林中充滿形形色色的人物,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Hermit不以為然的道。
「這樣說起來好象-一點都不訝異一樣?」難道只有他自己覺得意外嗎?他懷疑的想。
「不要忘了我們Hermit的直覺一向最準了,否則又怎麼會為他調上一杯亞歷山大呢?」Kin微扯起唇角。
Hermit淡淡的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唉,看樣子算是我最遲鈍了。」James拍拍腦袋,有點懊惱。
Kin拍拍他的肩膀,自滿的笑道︰「你還年輕,要有我這樣的歷練跟眼光還要磨練磨練。」
「沒錯沒錯,所以說啊,能夠跟在老板身邊,學習怎麼做人處世以及看人的眼光,實在是我James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可能是我前世有燒好香,所以現在才有這樣的福報吧,呵呵。」他拍馬屁的功夫可是一點都沒有退步。
突然,一陣變調的琴聲音自Narcissus修長的手指下傳來,讓James趕緊-住耳朵。
「呵,那麼惡心的話,連Narcissus都听不下去了。」Hermit邊調著酒邊揶揄他。
「哪有什麼惡心的啊?我只是把大家心里的話說出來罷了,難道-覺得老板不是個好老板?-很討厭在他的店里工作卻不敢說?」James故意調皮的朝她眨眨眼楮,「喔,糟糕,我是不是說中-的心聲啦?難怪-老是板著臉,對人冷冷淡淡的。」
Hermit狠狠瞪了他一眼,「哪一天你一定會被冰鑿給刺死。」
「嘖嘖嘖,我好怕喔,老板,她竟然恐嚇你最忠誠的員工耶,你一定要保護我喔。」他裝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躲在Kin的身後。
「好了,你就不要再逗Hermit了。」Kin無奈的搖頭笑笑,不過要是有一天James真的不逗Hermit的話,那日子可能會無聊許多。
James英俊的臉龐充滿了大男孩的淘氣神色,帥氣十足,也難怪酒館會有不少他的愛慕者了。
悠揚的鋼琴聲恢復輕柔,在飄著酒香的酒館中流暢的竄動著,安撫其中每一個寂寞的靈魂。
「唉,難怪上次他看起來會這麼落寞了。」James看著Narcissus彈著鋼琴的背影,突然沒頭沒腦的道。
Kin睇了他一眼,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所以說,你還要多學學。」
「學?」他納悶的看著Kin。「老板,我是在說邊大哥耶。」
「那不是在事業上受挫的落寞。」Kin的臉上是一貫的自信。
James愣了愣,隨即嘴唇圈起成O型,「對喔,上次你就說他是失戀,真的會是這樣嗎?」難道事業上的打擊對邊大哥來說不算什麼,感情才是?
「懷疑嗎?」
「呃,我怎麼敢懷疑我們英明神勇的老板呢?你說的話就跟神降下的旨意一樣。」他嘴甜得像喝了整罐蜂蜜。
又是一陣變調的鋼琴彈奏。
James縮縮脖子,「我看我要是繼續說『實話』下去,那台鋼琴可能會壞掉吧。」
Kin扯扯唇,轉身拿起薩克斯風,閉起眼楮吹奏起低沉的樂音,將鋼琴聲導回和諧悅耳的音調。
俊男美樂,連James看了都忍不住要入迷,更別說那些努力想要接近他們的女人了。
「能在維也納森林工作真的太好了。」他朝Hermit微微一笑的說,這可不是在拍馬屁喔。
她瞥了他一眼,難得贊同他的話,「狗嘴難得吐出象牙來。」
簡陋的擺設,近乎家徒四壁的景況,有誰會把這樣的地方跟邊氏企業總裁的居處連成等號?
比起以往的偌大庭院、裝潢得高貴雅致的別墅,這間破舊的平房簡直就連儲藏室都比不上。
但是,這卻是現在白筠居住的地方。
環顧四周,她並不因為住在這樣的地方而感到難過,真正讓她感到窒息般痛苦的,是邊燁對她的冷淡與疏離。
自從那天他向她宣布邊氏企業已經破產,不听她任何解釋的認定她想將孩子拿掉之後,他就將她帶到這里,放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度過每一個椎心刺骨的日夜。
就算他偶爾回來,也是對她視若無睹,彷佛她是個透明人似的,連個眼神都懶得賜予她。
天,這樣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
「太太,-又沒吃東西了嗎?」貞媽的聲音自門口傳來,那是這間孤寂小屋中唯一讓她感到有溫度的存在。
白筠虛弱的扯扯唇,「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呢?-現在可不是普通的身子,不多補充點營養怎麼行呢?」貞媽將大包小包的食物與日常的補給品放在桌上,邊搖頭邊道。
她無奈的說︰「我知道,只是吃下去的都又吐出來,干脆不吃了。」
「這是害喜,很正常的,不過千萬不可以不吃,就算吃了再吐也要吃的。」貞媽端了碗魚湯遞給她,示意她喝下。
「謝謝-,貞媽,-其實已經不用服侍我了。」她感激的道。
貞媽義氣十足的說︰「說這什麼話,我跟了少爺這麼久,怎麼可能因為少爺有困難就離開?就算要我出去工作貼補家用都沒關系,你們是趕不走我的。快,魚湯冷了就不好喝。」
白筠感動的點點頭,听話的一口一口喝著魚湯。
「嘔--」魚湯下肚才沒幾口,一陣反胃讓她連忙沖到廁所嘔吐起來。
貞媽關心的跟上前,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部,「真糟糕,全都吐出來了。」
「貞媽,真不好意思,-的魚湯……」白筠拉過毛巾擦拭嘴角,抱歉的道。
「魚湯沒關系,我是擔心-的身子撐不住啊。」貞媽看著她凹陷的雙頰,滿是心疼。
這個少爺也真是的,好歹也該常常回來陪陪老婆啊,難道他都沒看到她已經瘦得不象話了嗎?哪里像是個孕婦啊。
「我沒事。」白筠搖搖頭,想要站起身子卻是一陣搖晃,腳一軟差點就要跌在地上,不過還好讓一雙大掌給及時扶住。
「少爺。」貞媽開心的喊出聲。
真的是他?白筠仰頭望去,原本黯沉的黑眸霎時綻放出光彩。
即使他那樣冷漠對她,她還是期待他的出現。
邊燁面無表情的將她攙扶到床邊,隨即松開手,轉身走開。
「少爺,你不是才回來,怎麼這麼快又要出去了?」貞媽連忙喊住他,「太太吐得很厲害,可能要去看醫生才行。」
他的身影頓了頓,隨即轉過身子走向白筠。
她期盼的看著回頭的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絲絲情感的痕跡。
他是在擔心她,所以才回頭的嗎?
可是他臉上依然只有毫無波動的堅毅線條。
「走。」他簡短的說,彎下腰將她一把抱起。
「去哪里?」白筠驚呼出聲,無法否認自己心中生起的喜悅。
他真的是在乎她的。
「醫院。」他淡淡的道︰「我不會允許-用這樣的方法害死孩子的。」
「你說什麼?」她愕然的看著他。
「-以為我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是嗎?這招該不會是-女乃女乃教-的吧?」
他的嘲諷刺痛了她的心,但這其實也狠狠的撕裂著他自己。
「放我下來,我不需要你抱。」白筠在他懷中用盡全身力氣的掙扎著,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
「那就給我吃多一點,不要裝病。」他忍住心疼,強迫自己用殘酷的口吻命令。
「少爺,你怎麼這樣說呢?太太她是真的不舒服啊。」貞媽看不過去的開口替她辯解。
「貞媽,不要說了。」白筠灰心的道,「在他眼中,我只是個見錢眼開的壞女人罷了。」
「但是少爺現在又沒錢--」貞媽話才說出口便連忙將剩余的話往肚中吞,她可不能損傷到少爺的自尊心。
邊燁-了-黑眸,語多不悅,「就算我沒錢,也不會讓-現在離開的。記住,多吃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越來越瘦的模樣。」那會讓他心疼,可這句話他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我會吃的,不過不是因為你的命令,而是因為寶寶。」白筠咬緊下唇,決定堅強的面對他的一切指控與言詞傷害。
他凝視著她半晌,許久許久才移開視線,轉身走開。
「少爺……唉。」貞媽看著他的背影輕嘆了聲,隨即轉過身安慰白筠,「太太,-可千萬不要跟少爺計較啊,他這陣子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脾氣難免不好,再加上之前的陰影,自然對女人比較無法信任了。」
「之前的陰影?」她困惑的望向貞媽。
「呃,」貞媽慌張的撇開視線,敷衍道︰「沒什麼啦,我只是隨口說說。」
白筠皺皺眉,觀察她的神色半晌,「不對,到底是什麼事情,貞媽,-跟我說好不好?」
「這個……哎呀,好吧,我就告訴-好了。」她猶豫沒幾秒,便把以前邊燁曾經被背叛的過往給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原來是這樣……」白筠開始有點了解為什麼邊燁會這麼不相信愛情,只相信金錢了。
「太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可千萬不要介意喔。」貞媽擔心的強調。
她搖搖頭,「我不會介意的。」
知道了邊燁曾經被傷害的過去,反而讓她厘清了一些事情。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在他破產之後,才會這樣防衛著自己,老覺得她會因為他的窮困而放棄一切。
貞媽欣慰的看著白筠,「太太,-是真的很愛少爺對嗎?」
白筠羞赧的垂下眼睫,雖沒回答,但雙頰的緋紅已經給貞媽一個明確的答了。
「唉,希望少爺也可以盡早發現自己對-深厚的感情,一切陰霾可以雨過青。」貞媽輕嘆口氣道。
「貞媽,-……-真的覺得他對我也是有感情的?」她期待的問道。
「當然啊,其實我看得出來少爺很愛-,我也知道-很愛少爺,絕對不可能因為少爺破產就拿掉孩子離開他。」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彼此相愛,只有少爺當局者迷。
她自嘲的扯扯唇,「要是他也知道就好了……」
「會的、會的,他有一天一定會知道的,太太,-要忍耐啊。」
「只希望那天不會來得太遲……」白筠感嘆的說。
「不會的、不會的,我相信那天很快就會到來。」貞媽安慰著她,但是心中暗暗的祈禱少爺可以早早明白一切,讓這個家恢復該有的溫馨跟歡笑。
「夠了吧?我不覺得這樣的測試有什麼意義。」杜艾迪睇著猛灌酒的邊燁。
看他那副憔悴狼狽的模樣,根本自己也不好過嘛,這是何苦呢?
邊燁沒有吭聲,又狠狠的把酒往喉頭灌去,看著她蒼白虛弱的身子,他何嘗不心疼、下痛心,但是,一想到她竟然想要把孩子拿掉,就讓他無法控制的感到憤怒與痛苦。
天,他該怎麼做才對?
「唉,我說啊,如果你老婆真的要跑去拿掉小孩的話,有得是機會啊,何苦在那間破舊的房子里,還要遭受你的冷嘲熱諷,回白家不是很好嗎?」杜艾迪勸他,「要是你在商場上的聰明干練有千分之一用在愛情上就好嘍。」
「她說要拿掉小孩是我親耳听到的,難道會听錯嗎?你干麼老是替她說話?艾迪,我提醒你,她是我老婆。」邊燁白了他一眼,話語中滿是妒意。
「天,我真是受不了你耶,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你有听到全文嗎?還不是斷章取義而已。」杜艾迪沒力的拍拍額頭,「既然你這麼愛她,應該要想辦法得到她的心,而不是把她越推越遠。」真是愛情白痴。
「我有說我愛她嗎?」他悶悶的道。
「鬼都看得出來。」杜艾迪嘟噥著。
邊燁沉默的凝視苦酒杯中的液體,緩緩才開口,「艾迪,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你說吧。」只要他不要再半夜來煩他,他什麼都願意做。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未曾在那雙犀利眼眸中出現過的尷尬與困窘,「幫我……」
「呵呵呵--」
杜艾迪邊走邊笑,一旁的路人都對他投以異樣的目光,生怕他是個瘋子,紛紛走避。
沒辦法,誰讓他才在邊燁面前笑出聲,就被狠狠的賞了一拳,害他現在右臉都還隱隱作痛,幸好沒有瘀青,否則他這個靠臉行走女人堆的帥哥,不是要吃癟了嗎?
想到昨晚他拜托他的事,他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的笑出來不用再忍,以免得了內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認識邊燁這麼久,怎麼都沒想到這麼一個精明、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會請他去做這麼遜的事情。
這種事情好象只有國中那種情竇初開的小毛頭才會干得出來,怎麼這個商場聞人、年逾三十的老頭子現在才嘗試?
可見他根本就從來沒有真正談過戀愛嘛,真是服了他。
杜艾迪邊走邊想,沒多久來到邊燁安置白筠的居所。
天,這麼破舊的平房,好象下雨會漏水、晚上會灌風似的,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啊?
這個邊燁也真狠心,好歹人家是孕婦,怎麼忍心讓她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呢?
唉,這出破產的戲他還演得真徹底。
他搖搖頭,上前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門後傳來白筠詢問的聲音,「是誰?」
「呃,我是杜艾迪,我們曾經見過一面,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認出是她的聲音,他連忙應道。
門後的人靜默了一會兒,隨即門扉緩緩敞開,露出一張帶著猶豫淺笑的清麗面孔。「我記得,請進吧。」
天,這個燁還真是糟糕,把人家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折磨得這麼憔悴,哪有半點孕婦該有的喜悅跟豐腴?
杜艾迪的心中涌出陣陣的憐惜,跟著她走進了屋內。
這一瞧,更是忍不住要咒罵出聲,就算要假裝破產,也不用裝得像是三級貧戶吧?連地板都是水泥地,嘖嘖嘖,真虧他狠得下這種心。
這樣還要他來執行那個任務,叫他怎麼開得了口問她,要是他是白筠的話,早就落跑了。
「請問……」
白筠的詢問暫時打斷他的打量,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她身上。「你是要找燁的吧?他還沒有回來。」她禮貌的微笑著,掩飾著自己的蒼白與虛弱。
他搖搖頭,「不,我是來拜訪嫂子的。」
嫂子?她忍不住對這樣的稱謂感到開心起來,但是一想到邊燁對自己的淡漠,又黯然的收起笑容。
「嫂子,這些是我帶來的補品,對孕婦的營養很有幫助喔。」杜艾迪將手中的燕窩跟珍珠粉等等的東西放在桌上,咧開唇道。
「謝謝你,你叫我筠筠就可以了。」她感激的說。
「不用謝,這些都是燁叫我--」他連忙將說到一半的話吞回肚中,好險,差點說溜嘴,邊燁可是千交代萬交代,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是他叫他買這些補品來關心她。
白筠納悶的看著他,「燁叫你做什麼?」
「呃,沒、沒什麼。」他連忙扯開話題,「那我就叫-筠筠了,這樣比較親切,-也叫我艾迪吧。」
她淺笑的點點頭,「艾迪。」
隨即兩人陷入一陣沉默,氣氛有點尷尬了起來。
「不好意思,這里很簡陋,沒什麼好招呼你的。」白筠先開口打破尷尬。
雖然身處貧困的環境,她身上還是自然的流露出大家閨秀的高貴氣質,一點都不受所處環境的影響。
也難怪燁會為她這麼痴迷了,杜艾迪不自覺的在心中暗暗贊嘆著。
「筠筠,其實-可以回去白家,這樣不是比較舒服一點?」他試探的問。
她輕輕皺起了眉頭,「我已經嫁給了燁,就沒有再回去白家的理由。」
「可是他已經破產了,-當初嫁給他的原因已經消失,現在何必留在這里陪他吃苦?」
白筠低垂下頭,抿著唇半晌才抬起頭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的。」
看著她晶亮黑眸中的堅定,杜艾迪輕易的就看出那其中充沛的情感。
ㄘㄟ-,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互相「呷意」的嘛。
早知道燁就直接叫他來試探的問個明白不就得了,干麼還要編什麼破產的謊言,白白繞了這麼一大段冤枉路。
「筠筠,我想問一個冒昧的問題,希望-不會介意。」他微笑道。
「你問吧。」
「-……-是愛燁的對嗎?」
她怔了怔,隨即羞赧的低下頭,「好象除了他之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拿小孩的事情……」
「燁告訴你的?」
他點點頭,「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白筠無奈的輕嘆口氣,「我絕對絕對不可能把孩子拿掉的,那只是我跟女乃女乃講電話時的片段,偏偏他听到之後就斷定我要將孩子拿掉,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想到他那時決裂的神情,她又黯然神傷起來。
「那我知道了。」任務完成,杜艾迪站起身來道︰「有時候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才會明白。」
「是嗎?」那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一天可以知道邊燁對她是否真有感情。
「當然。」他堅定的點點頭,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那如果有天-發現他騙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會原諒他嗎?」
「騙?」她困惑的眨眨眼,「我不懂。」
「呃,算了,當我沒問吧,我先告辭了,再見。」杜艾迪避開她詢問的視線,連忙道別離開。
反正只要燁趕快想辦法扭轉自己的破產謊言,那白筠就不會知道自己被測試了,也就不會有後續的問題。
現在他要快點去向燁報告自己查探的成果。
想到以後可以一覺到天亮而沒有人再來半夜敲門喝悶酒,他的唇角總算露出了一抹輕松的笑痕。